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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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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存在不存在阶级斗争?为什么在过渡时期内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世界上有无超阶级的和全民的党?为什么说“全民国家”“全民党”是错误的?

苏共领导同我们的分歧实质是什么?分歧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发展的?

应当如何正确评价斯大林的一生?

赫鲁晓夫提出反对个人迷信的实质是什么?他的目的和阴谋是什么?

为什么说如何对待南斯拉夫的问题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重大原则问题?在这一问题上,我们同一切现代修正主义者的根本分歧是什么?

为什么说南斯拉夫不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根据是什么?

资本主义在南斯拉夫复辟,给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提出了什么新的教训?

丁子恒的活页本就这十四个问题整整记了好几页。他一边记一边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去回答这样的一些问题。然后深深懊悔平常政治学习没有用心去听人阐述,去理解精神,去吃透内容。这些问题中,丁子恒想,至少有一半以上,他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来的。回答不出出点洋相倒无所谓,怕的是非让你回答,而你一答恰恰答错或是答反了,那个结果就很可怕了。丁子恒想,无论如何,初期的讨论,以听为主,然后,争取在这个学习班中,把所有的政治问题都分辨清楚,免得犯常识性错误,留下辫子让人揪扯。既然他们工程技术人员也必须得懂政治,那就尽可能弄懂好了。老话说,艺多不压身。多懂得一些东西又有什么不好?如此一想,丁子恒倒也觉得心里并不沉重。

晚上,姬宗伟和李昆吾便找上门来打桥牌。丁子恒说:“你们还敢打?那么多讨论题你们都答得出吗?”

姬宗伟便笑,说:“丁工,你总是那样书呆子气。那么多题,哪能让你一个人说呢?你挑你知道的说不就是了?”

李昆吾亦说:“再说,现在也不像前两年那样紧张。业余时间还能连自己的一点娱乐都没有?”

丁子恒一想,可不是。便应邀上了牌场。

牌桌设在姬宗伟房间。房间朝南,比丁子恒朝北的房间暖和明亮。姬宗伟说:“我在工地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连数日地享受过明亮的夜晚。工棚里的煤油灯一熏,脸和鼻孔都黑黢黢的,活像阎王殿偷跑出来的小鬼,见不得人。这回好,四个月,不用我奔波,纯属休息整顿,既整顿思想,也整顿身体。各位都在内业,日日不受风吹雨打,这回同我姬某一起进京,须得代表内业人员好好慰问我外业人员,也就是陪我打好四个月的牌,让我思想娱乐都有所收获,方不负尔等的慰劳使命。”

一番话亦庄亦谐,说得丁子恒、李昆吾和毛学仁都大笑不止。毛学仁笑道:“姬工不愧是‘鸡公’,张嘴一叫,就不同凡响。”

北京的生活,便在白天学习、晚上打牌的规律中开始了,主题便是结合实际学习马列主义哲学。除去讲解基本的马列哲学常识外,主要的课本便是《实践论》和《矛盾论》。因为过去太陌生,丁子恒听课便格外认真。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是那么丰富奇异。只是其中内容太玄,太高深,丁子恒觉得想要吃透它们委实不易。有一天晚上问题解答时间,丁子恒询问前来答疑的老师:存在即物质,那么思想是不是物质?教师说思想依赖物质,但思想只是思想,不是物质。比方孔子的思想不通过书本就不能流传下来,写有孔子语录的书是物质的,但孔子的思想不是物质的。存在与物质是一个意义,但一般“存在”是“有”,这并不只是哲学概念,不能以为“有”就是“物质”。老师绕来绕去,丁子恒似懂非懂,几个同学在一旁边听边笑。老师是部里的一个处长,操着一口广东普通话,见丁子恒目光有些茫然,便拼命想解释清楚:脑子产生思想,与肝胆分泌胆汁不同。

思想只有变成物质后才算物质,思维活动不是物质。丁子恒“哦、哦”地不断点头,但他心里知道,这些绕来绕去的话题,他是很难把它完全弄明白的。世上的人事和学问,真的都需因人制宜。有人是这块料,无师自通,有用无用,他都兴趣盎然,有人不是这块料,老师讲破嘴皮,他依然糊里糊涂。在哲学上,丁子恒想,他大约属于后一种情况。

姬宗伟在他漫想的空儿,凑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个老广,满篇话中,又是脑‘鸡’、又是物‘鸡’、又是胆‘鸡’,我听来听去,总算明白了。哲学是个养鸡场,哲学家就是养鸡的。”

一句话,令丁子恒失笑出声。

丁子恒们的牌局在学习班开始的第一天开了张,以后的日子,白天学习,晚上只要没有活动,没有电影,四人便聚在一起打牌,一直打到规定熄灯时间。如此这般,倒把丁子恒对学习的紧张心情冲淡许多,令他有身心一松的愉悦。有时丁子恒也会想,倘在过去,他如果消磨了晚上时间,早上起来便会反省,自己是否在浪费生命。而现在,他居然丝毫不觉夜夜混迹在桥牌桌上是一种浪费。有时,他也会在打牌时提出一些学习中的问题,每逢如此,姬宗伟李昆吾便笑他,说你天生就是个工程师,能在数据里打打滚儿也就算啦。让你学点哲学,你别指望自己就能成为一个哲学家。丁子恒想,说得也是呀。

北京的秋天,秋高气爽。星期天的时候,丁子恒也常出去转悠,有时是把衣服送到广安门洗衣店去洗。这家洗衣店价钱颇贵,丁子恒曾经迟疑是不是自己洗衣算了。但雯颖来信说,学习紧张,你洗衣服手又笨,贵就贵点吧。平常从别处节俭一点下来(比方少抽点香烟)就行了。家里何曾会因多花一点洗衣费而生活窘迫呢?

既不窘迫,就不必省这一点。丁子恒觉得雯颖讲得有理,遂放弃自己洗衣的念头。

从洗衣店出来,他便上王府井外文书店。丁子恒来京之后,为自己拟定了一个学日文的计划。他想利用这四个月的时间,把日文攻下来。丁子恒对学外文有一种特殊的兴趣,目前他已学了英文、德文和俄文。英文是他的看家本事,自不必说,而德文和俄文对他来说,阅读已经是件很容易的事了,只是口语他无法过关。丁子恒不在乎口语行不行,他需要的是看资料,而不是说洋话。他预备把日文攻下后,明年开始学法文。上外文书店便因他对语言的兴趣而成为他的爱好。有时候,他也会和别的同学去参观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等。有一回,丁子恒把三毛将博物馆说成“博博馆”一事讲给大家听,从此,学习班里一旦有人要去哪个博物馆参观,便都说是去“博博馆”。丁子恒写信回家提及这则趣事,竟使三毛在家大发雷霆,说爸爸在外面丢他的脸,他再也不理爸爸了。丁子恒读雯颖信时,想起三毛愤怒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不行。笑罢就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得令丁子恒觉得奇怪,仿佛从来没有觉得光阴是以这样的速度行进的。打牌时丁子恒说出自己的这种感觉。毛学仁说:“学习时期嘛,每天的生活内容大同小异。今天重复昨天,明天又重复今天。没什么事让你着急,也没什么事让你操心。听听课,讨论讨论,外加打打牌,一天就过去了,当然觉得时间飞快。”丁子恒想这话有道理。

一个星期天,他和姬宗伟几个一道去虎坊桥工人俱乐部看电影《年青的一代》,中午便找了家饭馆吃饭。饭间,大家由电影里的地质队员谈到三峡太平溪的地质条件。正在这时,听到有人说,美国总统肯尼迪前两天被人刺死了。一时,大家都颇震惊,不知真假。

饭馆一个跑堂的伙计说:“杀得好呀,解气呀。这就是帝国主义国家,劳动人民都痛恨那些帝国主义头子是不是?不像咱社会主义国家,人热热爱máo • zhǔ • xí,máo • zhǔ • xí一出来,大伙儿都三呼万岁争着想跟他握手,想说感谢话儿。máo • zhǔ • xí有时自个儿夜里出来上上饭馆,吃吃老百姓的饭。这是咱社会主义的领袖,人民爱都爱不过来。

现在帝国主义国家的劳动人民也觉悟了是不是?最好是见一个杀一个,把帝国主义分子都杀光,把帝国主义国家变成跟咱一样的社会主义,劳动人民才有指望。要不,当个美国人,可真是苦呀。“

伙计说得唾沫横飞,丁子恒一行人便连连说是呀是呀。

毛学仁感叹道:“想不到,一个跑堂的伙计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都有这么高的觉悟。世界进步真是快呀,我们看来是有点跟不上趟了。”

转眼又到了年底。这天上午听张劲夫关于“反修”的录音报告,下午便布置测验,各自回房去做。测验只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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