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21(3/4)
待眼前他的影子晃没了之后,步蘅松了口气,可转瞬又想起池张抬眸扫她那一眼时夹带的如火怒意……
眼下这情形够操蛋的。
凭白结下新仇,就好似侮辱池张是她指使程淮山所为。
她和祝青因为小师妹怒视池张的时候,不及池张适才投向她的杀气半分重。
今天的运势着实不咋地。
她完全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回去跟池张搭话。
**
寻个完全私密的空间有难度,步蘅刚落地11楼,楼梯间内便有人推防火门而入。
是个大爷,进来抽烟。
大概是个资深烟民,身上自带经年形成的浓烈烟草味。四周的空气瞬时随之凛冽起来。
步蘅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味道有镇静剂的作用。
步蘅上前一步,还未同大爷搭话,有脚步声从头顶递下来。
步蘅抬眸,见竟是离开又返回的程淮山,他手里还拿着一把修长的黑柄雨伞。
瞥见伞的那刻,步蘅不能说不意外。
楼梯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室外的光景,外面竟然真的下起了雨。
程淮山将伞塞给步蘅便迈着步子匆匆离开,未作片刻停留。
步蘅有所迟疑,但最终未喊住他。
程淮山走后,刚把烟盒从口袋里挑出来的大爷挤眼道:“小伙儿挺贴心的,不错。”
步蘅:“……”
大爷:“男朋友?”
步蘅摇头,声明:“不是。大爷,他是我的师哥,我们是同事。”
大爷曲手拢起一团火,点烟,在这楼梯间内照出一方亮堂堂。
见步蘅觑烟盒,大爷抖开刚关阖上的盒盖道:“来一根儿?我在这儿待了几年,在这个楼梯间出没的,要么是打电话吵架的,要么是出来透气抽烟的同道中人。”
他又上下打量步蘅,像是想要确定她是其中的哪一种。
话刚落他又自己补充:“也有出来哭怕人瞧见的,降薪、调岗、续约失败的……可太多了。”
末了他还以手半掩唇,压低声音道:“七楼前几天还有人找外/围闹到这儿来,在下面对骂,那叫一个人生百态。”
他语调丰富,表情生动,眉眼灵活,说得步蘅想笑。
步蘅琢磨之后没拒绝,接过大爷抖出了半截的烟:“谢谢您了。”
大爷下巴扫了下适才程淮山消失的方向:“跟人吵架了?”
步蘅:“……”
大爷您可真是忧国忧民。
后一秒,步蘅眉眼全弯,张口就来:“没,大爷,我们刚刚……我和我师哥是聊了几句天气,如您所见,今天下雨了。”
大爷:“……”扯淡。
大爷那根烟没抽完,便被腰上别着的对讲机内传出来的人声给喊走。
步蘅只身留在楼梯间内,呛人的味道很快入鼻入喉,沁入肺腑。
像吸了口漠漠烟林。
可步蘅手中的烟柄还没攥热,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迅速掠走了她手中刚被点燃的那根烟。
步蘅回头,隔着烟雾,隔着楼梯间晦暗的光线,她看到了封疆那双春水荡来荡去涟漪四起的眼。
这水瞬间浸得她一身润,通体舒畅。
涤去她满身躁郁,人被泡软。
但转念想——
很好,被逮了个现形。
瞬间,心底浮升起的坏了事儿的感觉像刚日完池张,不甚美妙。
*
封疆手机里枕着一条来自池张的微信消息:“闺女搁外面有狗了?”
发件时间是几分钟前。
适才,封疆和易兰舟最终没有下楼,而是滞留在13楼的露台上。
秋末之雷翻滚了几圈之后,绵密如织的雨开始落濯全城。
封疆和易兰舟往露台的雨棚处撤退了数步,而后就听到了来自12楼楼梯间内传出的一些声音,就比如适才步蘅与程淮山的那番理论,再比如步蘅与大爷那几句闲扯。
这是池张的地盘,封疆会空降般现身,步蘅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稀奇。
步蘅斟酌用词,补救解释:“这是今年第一次。”
她发誓不是欲盖弥彰。
封疆碾灭了那支烟,扔进垃圾桶,末了讥笑了声:“你这是此地无银,还是上赶着不打自招?”
步蘅:“……”
步蘅纠正:“不是,两个都不是。因为觉得你会问……我是未雨绸缪。”
解释无果,封疆无声扯唇,并不认同。
末了封疆又垂眸觑了眼步蘅手中那把来自程淮山的伞。
步蘅没做解释,难道同他讲,适才与人生了番龃龉,且此人留给她一把可遮雨的伞?
逻辑上说不通。
封疆却也没有开口问,没搁这地盘流连,先于步蘅抬步上楼。
他居高临下,阔背在步蘅身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步蘅刚要跟上他,没听到她脚步声的封疆已经等不及,拧眉回头道:“准备继续傻站在那儿?还不跟过来。”
他耐心为负?
封疆站在原地等,步蘅快走几步,踩到和他同一级台阶上。
封疆这才重新迈步。
回到12楼,封疆拉开楼梯间的门,将门摁抵在墙面上,示意步蘅先进门。
走过他身前,过门的时候,封疆那道清泉击石般的清润嗓音又再度垂到步蘅耳畔:“人长大了确实是有些长进的,跟人对峙的时候,不再像过去那样怵得要死了。”
没那么丢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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