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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小小单人床里。裹着棉布格子床单,披头散发,嘴巴裂开细密的小血口子。舔了舔,好疼。
已经是傍晚时分,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对面人家的烟囱袅袅炊烟。看着炊烟上升到一定高度被风切断,散得无影无踪。呵呵,烟,缘,发音何其相似啊,但最相似的是它们最终都会消失不见的。
而现实啊,果然残酷,不会负担任何人的圆满。
我的眼泪流下来,打湿枕头。虽然学校从未给我们正经的上过任何一堂生理卫生课,可是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放弃过去,我想重生。而过去却不肯放过我。因果报应,终于找上我。我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事情的孩子,一味不负责任地纯情到底,甚至天真地幻想结交了新的男朋友,人生就可以翻开新的篇章。
开饭了。妈进了我的房间,摸了摸我的头,不烫,脸上堆砌出放心的笑容。那笑容从耳后开始用力,五官聚集,攒在一起,眉目弯弯像小月牙儿。
妈特意为我清蒸了一尾鳜鱼。上面一小层翠绿的葱花。好香。
听妈唠叨着毕波和同学怎么样把我抬回家的。我面色苍白,怀疑可能是贫血,上次体检时医生说我血小板偏少。喂了我一碗糖水,我一觉睡到现在。
我安静的听着,不说话。低头一个劲地吃米饭。饭已经光了,菜却一口都没动。我酝酿着,该全盘托出以求原谅还是终身为自己守口如瓶。
妈关切地布菜,把鱼最好的那部分夹到我的碗里,好腥,我忍了忍,没吐。我平静地放下筷子。
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我穿着校服,双手插在裤兜里。踢着一个空的易拉罐。我一直很遗憾我不会吹口哨。而毕波就可以,吹的流畅悠扬,忽高忽低,起伏波折,分外好听。他还会用树叶吹碧绿的小调。
又想起毕波。
我就知道,太快乐了,招架不住。
校服肥肥大大的,包藏着我的身体及我的秘密。我的身体千疮百孔,它跟着我,累了没有埋怨,旧了也不要求疼惜,伤了疼了也不敢吭一声。它从我出生到我死去,和我的灵魂相依为命。
下午五点,落霞正彤,染红半个天空。
我揣着心事,踩着自己的影子玩,磕磕绊绊,自娱自乐,一个人玩得高兴。
在我家后面楼群,有一条蜿蜒的铁轨。通向未知的远方。
有火车鸣笛呼啸经过这个站台的时候,马路两边会有横杆放下,阻止行人穿越。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几乎没有任何火车经停。
“秋天怎么还不来,花儿怎么还不开?赶快赶快叫花开,好结出果来……”
空气里飘渺着歌声,不知道来自铁路两边哪家美发厅里的录音机磁带沙沙转动。
顺着蜿蜒的铁轨前行,从来未有过的平静,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格外的孤单感,天大地大,而我可以投奔的地方却不知道在哪里。当年,我在我爸的坟旁,看见我妈专心致意地哭,跟着她走。时光透过那些尘埃,簌簌地往下掉。而往事如列车一样呼啸而来,狂风暴雨一般袭卷着我,我不能喊不能叫不能挣扎。
我只能软弱的承受着。
我的身体还能包藏多久秘密。
从离开崔发生到现在,三个半月,一百多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从来不曾怀念他一丝半毫。我说忘记,我便做得到记不起。
而今因为肚子里突然多出来的小小生命。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不是做梦。如果说有梦,梦居然成真。只不过,这是噩梦。
我把手插进肥大的上衣两侧的兜里,隔着衣服抚摩自己的肚皮。
抬起脸看的见平行冰冷的铁轨在远方某一点集合交汇。那是哪里?世界的尽头?为什么我明明看见了,却永远走不近?靠不拢?
我沿着枕木,顺着铁轨,一直走一直走。
我隐约看见远方两条铁轨交集的那一点,我只是想知道,它们真的会交集吗。
渐行渐远。终于累了,累得不想再移动,跌坐在枕木上,双手支撑着下巴,看向铁轨蔓延的无穷尽头,明明就是交集在一起。眼睛有时看见的并不是真相。
发呆。
画面重叠着出现。一会儿回到七八岁的我,一脸无辜地和一尾妖娆的眼镜蛇共舞,一会爸爸把头贴在妈妈的肚皮上,隔着衣服和我说话,一会奶奶突然冒出来,而爸爸变成漫天血红的木棉花开。我伸手去接,结果机器猫跑过来和我跳舞。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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