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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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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冷也最暖,甘愿就好

我是带着一点点对世界的存疑,一点点茫然而蜕变成蝶的。起初我在蛹里,尚未领教花花世界的游戏规则,只知道黑是黑,白是白,但是我错了,我忽略了在黑白之间那些深深浅浅的灰。

大部分的事情其实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值不值,才有资格说后不后悔。

在我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最后关头,我记得。我永远无法抹杀。

妈之所以能在粮库谋到差事,跟一个人有很重要的关系。

这个人是外婆的妹妹,我们北方人叫姨姥。她在小县城里开了一家砖厂,生意蛮红火。我曾经在她的砖厂里搬运过,五块砖一分钱。

我已经是十五岁半的年纪了。发育得不是特别好,头发枯黄,莫名的鲜艳,前胸贴后背。同样年纪的小女生已经是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十分讨人喜欢。而我依旧假小子一般,削短而薄的头发,永远穿校服,藏蓝色的衣裤,左右对称的三条粗白杠,拉链从下至上,严密的很。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还是怕被看,我洗衣板一样平整的身材。

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穿过那种鞋子,白色的,似舞蹈演员练功的舞鞋,有一根弹力皮筋绷在鞋的表面,可以固定,不至走路或者跑步的时候脱落。

我小小年纪便已经很虚荣,鞋子脏了,便用天蓝色钢笔墨水兑自来水浸泡,洗好之后放在阴凉的地方,自然风干。随身携带一只粉笔,脏一点就擦一擦粉笔涂抹,好像永远是新的,永远。

而永远是什么呢。永远只是随手在信纸末端的一句良好祝福而已。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永远,如果硬说有,那就是死亡,死去,安睡,即是永远。永远不被打扰。

马上中考。整个初三年级都处在一种备战的状态。随时校园里都是行色匆匆脚不沾地的学生,手里抱着书本,起早贪黑,吃饭,睡觉,恨不能去厕所也抱着课本。大家都在拼命。

我已经懂事,知道中考的重要。考上重点高中,意味着将来考大学便有了保障。

那个夏天一直闷热,空气仿佛静止凝固,压迫得人喘息困难。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声声叹息,声声重。

而那时,言七呢。

言七的生命轨迹距离我那么样的遥远。他在昆明,同样十五岁半,我们难得是同年同月生日。

在昆明四季温暖干燥的某一幢公寓里,言七每天下午会出去踢一会球,然后回家洗澡,哗啦啦的水注射在年轻的皮肤上,反弹四溅。

他的房间看得见日出,却没有光照进他的心。窗帘是橘黄色的。阳台上有墨绿色的植物,姿态优雅地伸展着,迎着光。每天自己洗衣服,或者给花浇浇水,阳台的对面是别人的家的窗。言七会半身前倾在栏杆上,吸一种老牌555的香烟,很冲,很呛。

夜里十一点以后他会去街边的大排挡吃烧烤,喝一口冰镇的啤酒,仰起脸,看午夜航班在头上空盘旋而过,那一瞬间的面容纯洁而无辜,不谙世事,不染风尘。然后步行,哼着寂寞而不知名的曲子回家,不成调,没歌词,随心所欲。

地下随意散着足球报纸,《体育世界》杂志,还有很多童安格的磁带。墙壁上贴着孟庭苇和周慧敏的大幅照片。那是我们的偶像,玉女派。

那个时候,言七是一个辍学的孩子,父亲是最早一批下海的商人,一夜暴富。而母亲是整天周旋在外国人群中的交际花,操着流利的英文,帮父亲打点江山,谁也没心肠理会言七,当他是每月千几百块钱就可以打发的小叫花子。呵,那也是顶级的乞丐了,起码不愁温饱和前途。

当然,言七是有前途的,祖荫浓郁,他的前途就是生老病死,怎么挥霍他父母的钱。

而我呢。

我正靠向我人生里第一个重大的侮辱。

妈妈哀求小姨,用哀求好像太严重了,其实就是商量。面临中考,每个学生都争分夺秒地复习功课,我们家距离学校太远,于是我选择住校。但宿舍晚上九点准时熄灯,舍监会逐层逐间地检查宿舍,连点蜡烛看书熬夜都不可以,制度苛刻。所以我妈希望小姨允许我每天下了晚自习以后能够借她家的厨房温习功课。小姨满口答应下来。

小姨是我姨姥的女儿,按辈分来说,是我妈的小妹。那是一个大学生,辽大中文系,白净而素致,穿戴不是一般的好。毕业以后嫁给一个部队上当官的,独门独院的小二楼,就在我们学校对面。

我们学校,在县城里的黄金路段,闹市,车水马龙,永远人声鼎沸。校门口永远有卖零食的小商贩,芝麻糖、瓜子、汽水夹心糖、大大泡泡糖、小豆冰棍、奶油雪糕、棉花糖,还有不干胶,我最喜欢翁美玲和周润发。省下的零用钱,买下明星贴纸,粘在心爱的日记本上面,不舍得写字,每每翻开,看那些图片,心里就喜悦开来。

人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赖在原地,单纯美好,为一点小事情欢呼雀跃,又为一丁点小事情懊恼烦躁,掉眼泪,发脾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该多好。

我的理想很简单,想考取一个师范,毕业以后当小学教师。名额少,竞争大,尤其我这样农业户口的孩子,一旦考取,便等于鲤鱼跃龙门,可以农转非,可以带着工资学习深造,可以有安稳的铁饭碗,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那一晚,太阳落山落得很缓,半个天空暗红一片。

我坐教室里做政治和历史的习题,脑袋发麻,要记得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中考一天一天逼近,已经有同学开始掉头发。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气氛总是阴郁,看不见晴朗。

下了晚自习,八点四十,已经漆黑一片。起风了,吹在脸上,微弱的痒。我抱着课本朝小姨家的方向,一步一挣扎。是的,想到可以一整晚地看书、温课,比同学多出几个小时,可以做代数背单词,便觉得骄傲起来,自己是这样的刻苦。

十分钟就走到小姨家的楼下。轻轻扣门,明明前一分钟还亮着的灯火,骤然熄灭。

心,顿时一冷,以为是停电。最近不知道谁家在偷电,电压很不稳。连宿舍也是时断时续的,有时正在洗脸或者正在摘隐型眼睛,也突然出现停电状况,只好摸黑作业。

风越刮越烈。

已经夹杂着些许雨点,头发如沾了露水一般湿润顺贴。

我抱紧课本,一声声扣门,一声声哀怨地求。小姨,小姨,小姨啊我是小薇,开开门。

没有人睬我。只有我自己轻微的声音回荡。小姨,小姨,小姨,如泣如诉。

终于,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我已经分不清楚脸上随手一抹的湿,是热泪还是冷雨。

我蹲下身子,护住课本,脸抵在膝盖上,咬着下嘴唇,口腔里有隐约的血腥,我咬破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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