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2/2）
原来已经到了中午饭点儿。广场上的小孩们在爹娘的招呼下，纷纷做鸟兽散。
海荣有些意兴阑珊。要是姐姐在这里就好了。她的手那样巧，定能打得陀螺飞起来。摸摸兜里还有一文钱，可以请姐姐吃两个包子。
他低着头往回走，又经过锣鼓巷，满耳朵是店家招徕食客的叫卖声，却吊不起他的胃口。这时一两句生硬的草原口音飘过，钻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海荣正式习武三四年了，主要以基本功为主，底子颇为牢固。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全身经络通达，血脉充盈，五感格外灵敏。他不动声色，轻轻踢了一脚陀螺，往旁边跑了几步，侧头悄悄打量。
两个身穿法衣的萨满拎着一堆吃食，交谈着走远了。
虽然没听到整句，但“皇上”和“仙草”两个词儿，海荣听得十分真切。
仙草是什么玩意儿？皇上……师父和师伯都是皇上的儿子，嗯，那个大恶人也是……
海荣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想听听他们再说些什么。两个萨满停下买东西，他就在旁边玩陀螺。
眼瞅着快出了锣鼓巷，又要回到火神庙广场了。海荣又听见一次“皇上”，其余的一概没听懂，萨满的口音实在太古怪了。
少年有点心急，想再跟近点儿。旁边却伸过一双大手，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揽着他的腰，猛地把他拖进了一条逼仄的小胡同。
坏啦！拍花子的！
海荣大惊，随即拼命挣扎，手往下探，去够脚腕上绑着的防身匕首。
耳边却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我的小爷，哪儿有这么跟人的，他们起了疑心啦！快换了这身衣裳！”
海荣愣住了，拖他的是一个不起眼的汉子，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少年原本的衣帽，给他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扫把。
另一个矮小一些的汉子迅速把海荣的穿戴换上，打着陀螺跑出了胡同。
海荣的心怦怦直跳，结结巴巴地问：“是、是师父派你们来的吗？”
“别说话，弯腰低头，跟着我扫地！”
刚扫了两下，那两个萨满果然回转，堵在胡同口处，凶神恶煞一般。
他们往胡同里一看，只有两个灰扑扑扫大街的，并不是方才跟着自己的人。再往前看，那个打陀螺的影子已经跑远了。
两人咕哝了两句，又几次回头张望，才向着火神庙走去。
海荣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放开扫把，一边扫地一边问身边的汉子，“他们说的什么鬼话？”
“草原上的话，一个说真是小崽子在玩，一个说你看错了，快走，菜要凉了。”
那汉子直起身子，拉着海荣往胡同另一头走，“荣公子，今儿可是凶险至极，幸亏我认得你，才能用上金蝉脱壳之法……”
海荣一阵后怕，又想起他的“替身”，急道：“那位……不会有危险吧！”
那汉子笑了笑，“没事儿！那是个胡同串子，腿脚比谁都快。”
海荣松了口气，“我的衣裳怎么办？你们怎么认得我，是我师父的人吗？”
汉子道：“公子可以叫我老丁，跑了的是老程，他肯定去向主子禀告了。公子要换衣裳还不容易，先请跟我回府吧！见了主子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奴才的可不敢多嘴！”
海荣见老丁没有恶意，自己又不能这样回家，只好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了雍亲王府的旁门外。
老丁没留神，海荣仔细辨认过方位后，脸色已经变了。
自从胤祥挑明了关系，回京后海荣再见胤祯时，胤祯也就不掩饰了，还说过要带海荣到自己府里认认门。但海荣只是笑而不应。
李万和在病中时，曾经满心忧虑地对海荣道：“十三爷身边的侍卫做你的师父，都是咱们高攀了。更别说十三爷和十四爷，那都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师徒之论，不可当真，你万事都要谨慎小心！”
海荣最为机灵不过，想一想莫德里师父、蓝理师父对胤祥师伯，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胤祥师伯待人宽厚，但身份之别显然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胤祯师父对自己很好，但他还有个大恶人哥哥呢。所以海荣牢牢记住阿玛的教诲，除了日常练武，并不缠着师父。
胤祯说带他上府里，隔天李万和就“病了”，海荣只能告诉师父他要在家侍疾。胤祯又被亲哥敲打了一番，十分泄气，没有再提此事。
虽然没有登过师父和师伯的门，但大致方位海荣都听他们说过，心里有数。眼前这个位置，这么阔气的府邸，绝不是师父和师伯的家，只能是……那个大恶人了！
怎么就到这儿来了！难道那个大恶人一直在监视自己？
蓝衣小厮还往里让，海荣却向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不进去了，阿玛还等我打酒呢！”
小厮笑道：“公子有事要办，我们不敢拦着。可公子穿这一身回去只怕不好交代。而且丁管事进去通报了，若庶福晋知道公子来了又走了，岂不疑惑呢？”
海荣一听，头都痛起来。
今儿是他头一次与真正的危险擦肩而过，现在想想还有些心悸。如果见了姐姐，自己心神不宁说走了嘴怎么办？阿玛说过，姐姐现在怀着身孕，最是要人照顾的时候。要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姐姐一定会着急上火的，伤了身子怎么办！
他跺了跺脚，“就说我只是路过，已经回家了！”
小厮没有回答，却盯着海荣身后，眼睛越瞪越大。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海荣回头一看，两匹高头大马拉着一驾黑篷马车向这边驶来。
两边兵丁认得车上王府的标志，都让开道路。小厮忙把另外那扇门推开，以便马车通过。
马车到了门前，车帘突然挑起，两名大汉蹿了出来，不由分说夹起海荣，塞进了车厢。马车并未减速，辚辚地向着内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