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2)
萧永嘉高髻丽衣,妆容精致,一派华贵,如洛神习惯的那般模样,微微昂面,立于李家门前。看见洛神奔了来,眼眸一亮,脸立刻露笑容,快步迎,伸臂便将女儿一下搂入了怀里,口中“小心肝”“小心肝”地唤着,又道“想死阿娘了”。
“阿娘,我也想你!”
萧永嘉笑着点头,打量了眼洛神,目光在她身扫了一圈,笑容便消失了,眉头皱了皱,转立在一旁的阿菊。
“怎伺候阿弥的?阿弥穿成了这样?”
洛神初来京口的时候,穿衣打扮还沿袭着先前在家的习惯,非美衣不穿,非金玉不饰,则鸣珂,入则铿玉,璎珞琳琅,显贵逼人。
但没天,她就觉自己这打扮,在李家格格不入,颇有招摇之嫌,日常妆扮遂减了些。
等到了这些时日,李穆不在家,她不怎门,加这天又和纱机纺锤卯了劲,为动方便,穿衣打扮,愈发求简。
似今日,洛神梳个螺髻,鬓间只簪一支玉簪,耳朵眼里塞了颗米粒大的小珍珠坠,衣衫也是家常的浅杏色夹服。式样虽简单了些,但质地柔软,又很保暖,再加轻靴罗袜,穿起来更是动自如,她颇是喜欢——偏这身装扮,落到萧永嘉的眼里,难免就成了寒酸,自然便质问起了阿菊。
长公主突然来到京口,事先毫消息,等知道的时候,她人都已进了门,准备也是措手不及。
阿菊见她不快,忙要认错,那边洛神已说道:“阿娘,和她们干,是我自己喜欢,才要穿这衣裳的!这里又不是建康,何必那般讲究!”
萧永嘉看着还是有些不快,只是女儿这说了,也只作罢,改而拉起她的手,握了一握,那两道柳眉,便又皱了起来。
洛神惊觉,想要缩手,却已迟了,手萧永嘉牢牢地捉住,翻了过来,盯了掌心一眼,脸色又沉了下去,再次转阿菊:“阿弥的手,怎成了这般模样?她在这里,每日到底做着何事?”
洛神的一双手,小到大,真真是“不沾阳春水”,呵护极是娇嫩。这些日因忙着纺纱,掌心和手指纺锤纱线不断摩擦,难免不适,前日最严重的时候,个手指都略微肿胀了起来。拿清凉药膏涂抹后,今日已褪,但还是留了道浅浅的淡红色勒痕。
阿菊实是有苦说不。对着萧永嘉,哪里还敢讲洛神每日纺纱的事,吱呜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
“阿娘,我还能做何事?不过因了事,为打发时辰,玩着纺了天纱罢了!我的手没事!”
洛神抽回了手,看了眼外头,见门外停着的高车和仪仗乎堵塞了道路,两头站了许多闻讯而来的街坊邻人,都在瞧着门里,神色奇间夹杂着敬畏,和平日大不相同,急忙拉着还沉着脸的萧永嘉的手,拖她进去。
“阿娘,你快进来。我阿家眼睛有些不便,我引你去见她吧……”
说间,垂花门里传一阵拐杖拄地之声,卢氏闻讯,阿停扶着,已先匆匆迎了来。
阿停刚唤了声“阿嫂”,看见洛神身边那个中年美妇,衣饰华丽,仪容尊贵,双眉却蹙着,脸色瞧着不大看,知她是阿嫂的母亲,当今的长公主,一愣,脸笑容凝住,一时不敢靠近,停了脚步。
“长公主到了?”
卢氏笑着,已是开口。
“长公主远途跋涉而来,路必定辛苦,快些请进,先歇坐可?”
萧永嘉的视线扫过卢氏,没有立刻开口回应。
气氛沉凝了下去。
“阿娘!”
洛神立刻附到萧永嘉的耳畔,压低声音:“阿家对我极!你不要迁怒于她,更不要对她礼!”
萧永嘉一愣,看女儿,见她睁大一双明眸瞧着自己,眸光中满是恳求,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勉强压下心中不快,应道:“你便是李穆之母?眼睛既不便,何必来。我自己进去便是。”
因了女儿的缘故,萧永嘉虽开口应了,但语气里,依然带着掩饰不住的冷淡。
卢氏岂会听不来?却笑容依旧,让到了一旁,对洛神道:“阿弥,快些将你母亲请入。”
洛神应,扯了扯萧永嘉的衣袖:“阿娘,进吧。”
萧永嘉入了垂花门,穿过庭院,来到正堂,视线扫了眼四周,用怜惜的目光看了眼身畔的女儿,唇角抿愈发紧了,蹙着眉,一语不发。
阿菊命琼树和樱桃去预备茶水,自己在旁陪侍。
在洛神数次暗示之下,萧永嘉终于勉强入座,理了理衣袖,开口道:“卢氏,我说来不打拐,若有罪,你莫见怪。我此来京口的目的,是为接我女儿回建康。养了她十六年,半步离开,如今远嫁到了你这里。先前你儿子在家,也就罢了,如今他外打仗,也不知何日归家,我又实是思念女儿,索性来接她去我那里过些时日。”
说完转阿菊。
“去,替阿弥收拾下,今日便随我走。”
卢氏面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着,一时没有开口。
洛神一愣。
嫁来这里的这些时日,卢氏虽对她极,小姑也和她处如同亲妹。但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衣食住,生活习惯,种种自己前熟悉的一切,相去甚远。
虽然她在让自己适应,并且到了现在,不但慢慢融入,甚至还寻到了些以前没有过的小乐趣。
但深心而言,面对李穆这样一个她并不满意,却不不面对的“丈夫”,于往后的日子,她实是没有半分的憧憬。
有时夜深人静,听着帐外榻那男子传入耳中的呼吸之声,睡不着的时候,她也曾因思念父母而悄悄掉泪。
她确实有点想回建康。
但却不是以母亲这种目中人的方式。
她的脸迅速地涨热了,看了眼卢氏。
“阿娘,我先不回!”
萧永嘉一怔:“你说什?”
“我不和你一道回!阿娘你来看我,我很是高兴,但我暂时还不想回。”
“阿弥,你再说一遍?你回不回?”
“我暂时不回。阿娘远道而来,不如我陪阿娘去庄子里住些时日,到时再送阿娘回去。”
萧永嘉顿住了。
她不信。当初迫下嫁到了如此一个人家的女儿,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就如此护着家婆。
非但如此,竟还不肯随自己回去?
她望着在外人面前和自己顶嘴的女儿,那股子跨入这座宅院开始便积压来的恼怒和酸意,再也遏制不住,开始在心里一阵阵地翻涌。
“这里有何处?你为何不肯和阿娘回去?”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说完,冷冷扫了眼卢氏。
“若是有人以所谓孝道拘着,大可不必。我带女儿一人回去便可,剩下那些她带来的人都可留下,任凭差遣,倘若不够,我再派个百来十人也是妨,只要你这里能住的下!”
“阿娘!你怎如此说?我不回,和阿家半分干系!先前阿家便开口叫我回了,是我自己不回!”
洛神又觉羞耻,又是气恼,一下站了起来。
萧永嘉显是不信,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不回?”
洛神一时语塞。
沉默着的卢氏忽轻轻咳了一声,转萧永嘉的方,说道:“长公主息怒,且听我一言。阿弥来我家后,事半分不周之处,莫说我全家,便是街坊四邻,也不褒赞。论气度或是待人处事,也就只有高氏这样的门第,才能养的如此的女儿。她能来我李家,是我李家辈子人修来的福。此事,起因确是我考虑不周。我岂不知母女连心?我这里妨,阿弥尽管你先回建康住些日子。长公主路也是辛苦,不必急着立时回去,今夜何不先在庄园歇息,明早再和阿弥一道路?”
她面带微笑,音落下,屋里一片寂静。
萧永嘉望了她一眼,眉头动了动,似想开口说,终还是止住了。
“阿家!”
洛神走到了卢氏的身边,眼里还含着方才气来的闪烁泪光。
卢氏低声安慰她:“阿家真事,有蒋家阿嫂照应。你阿母不辞辛劳,远道来接你,眷眷之情,令我动容。你且安心随她回吧。”
都到了这地步,洛神心知自己也只能先回了,否则以母亲的脾气,只怕这边会更难做,只能点头。
萧永嘉见女儿肯回了,脸色这才稍稍转霁,站起身,看了眼阿菊。
阿菊会意,去道:“既如此,我便叫人去收拾小娘子的装。小娘子今夜且长公主歇在庄园,明日动身吧。”
卢氏摸到了洛神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道:“去吧。待穆儿归来之时,叫他再去接你。”
……
洛神和吧嗒吧嗒掉眼泪的阿停道了别,随萧永嘉去了庄园。
京口令孙宁,和地及邻县士族听闻消息,纷纷赶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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