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难测(4/4)
接着吴二爷攻至,一脚踹向麻师爷心窝,麻师爷惨哼一声,魂归九阴。
同一时候,二总管尤清在麻师爷一臂猛挥之下,双腿一软,扑地伏倒。
麻师爷临死一击,虽未能使尤清命丧当场,但这位富贵赌坊的二总管,因双腿折断,今后显然已无法再在黑道上厮混下去,也够不幸和痛苦的了。
吴二爷一心想保全的,是自己的安全,和既得的利益,手下一名总管的利害得失,他并不如何关心。
所以,当二总管尤清受创痛彻心骨,呼天抢地,惨嚎如狼,他却像没事人儿似的,冷哼一声,迈步出院。
吴二爷受创有限,经过一阵搓揉、上药、包扎,只不过一盏热茶光景,便又如生龙活虎般,走去前厅赌坊作例行的巡察。
(七)
大厅上,人头攒动,一片喧哗嘈杂。
大总管黄必烈高高的坐在大厅一角,一张特制的大木椅上,目光冷厉,监视全场。
大总管黄必烈日光转动,终于看到了老东家吴二爷。
吴二爷招手,大总管黄必烈点头。
接着,黄必烈下了座椅,缓缓走向站在大厅后门旁的老东家吴二爷。
“尤二总管说的那个老家伙,走了没有?”
“还没有!”
“有没有惹事生非?”
“没有。”
“这就怪了,这老家伙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是啊!小的也觉得很奇怪,老家伙既不像打抽丰来的,也不像是为了搅局闹场子,不温不火,就是那股劲儿,弄得小的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吴二爷点头:“没关系,待我过去看看。”
吴二爷走近大厅中央的一张赌台,很快的便在人丛中找到那个行为怪异的老头。
二总管尤清的描述一点不差。
老家伙一身衣着既旧且破,怀里还搂着一根竹杖,模样十足的就像一名老叫化子。
二总管尤清说这老家伙霸据天门,一注只下十文钱,在富贵赌坊来说,这种注子已属空前绝后,不可思议之至,而今吴二爷凑上去所看到的景象,更令人啼笑皆非。
老家伙上一注的十文钱被庄家吃掉之后,老家伙竟不慌不忙的,只在天门上推下了一枚青钱。
巡场子的黑心老李双眉倒竖,一脸杀气,显然就要发作。
这时当庄的档手,是坊里有名的火豹子陈二。
陈二见老家伙只在天门上下了一文钱,而且不许别人看牌,再也忍耐不住,将两颗骰子往面前重重一顿,瞪着老家伙道:“老先生,如果您是吃饱了嫌撑着,请你去一边凉快凉快怎么样?”
穷老头像是没听懂庄家弦外之言似的,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小玩玩,图个消遣而已。”
陈二冷笑道:“要如果大家都像你老先生这么个消遣法,我们富贵赌坊抽不到一方水子,上下几十名员工,大伙儿一起喝西北风?”
穷老头也冒火了:“咦?这是什么话?你们富贵赌坊又没有限注了,一万两银子是一注,一枚大钱也是一注,我老人家高兴怎么赌就怎么赌,你吼——吼个卵?”
陈二扭头,转向黑心老李嘴一呶,喝道:“这位老先生大概酒喝多了,有点神智不清,把他请到一边去。”
黑心老李一肚皮火,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听了陈二的吩咐,立即排众上前,一把揪住穷老头的衣领,就往外拖。
众赌客人人讨厌这个老家伙,见状轰然大笑喊好,同时让开一条通路,都希望黑心老李将老家伙拖去外边好好的痛揍一顿。
然而,怪事发生了。
黑心老李一把揪老头衣领,正待使劲之际,忽然哎呀一声,脸色如土,右臂颓垂,冒着汗珠,往后倒退。
众人笑不出来了。
火豹子陈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就连远立一旁的大总管黄必烈和吴二爷,看了这种情形,也不禁暗暗心惊。
黄必烈和吴二爷都是大行家,一眼便看出这穷老头有着一身上乘内功,黑心老李显然是被老家伙以一股无形罡气,震断了右手腕。
目前江湖上,具有这等惊人功力的高人,总数不过十人左右,这老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二爷眼看局面无法善了,只得走过去打圆场。
他朝穷老头抱一抱拳,赔笑道:“老前辈游戏风尘,下人们有眼无珠,得罪之处,还望前辈多多海涵。”
穷老头翻着眼皮道:“你半路插进来,是不是想打架?”
吴二爷耐着性子,又赔笑道:“在下吴信义,是这个小场子的东家,下人们惹恼了客人,在下自该出面赔不是。”
穷老头道:“好,既然你是这里的东家,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眼珠骨碌碌滚了几下,又瞪吴二爷道:“如今,我且问你,到富贵赌坊来,一注究竟该下多少,才合贵坊的规矩?”
吴二爷忙道:“没有限制,没有限制,多少随便。”
穷老头道:“那么老汉一注只下一枚钱又犯了贵坊什么忌讳?”
吴二爷道:“没犯忌讳,没忌讳,只要老前辈有兴致,只管继续玩下去。”
穷老头见吴二爷处处顺着他,气似乎消了不少。
他转向当庄的火豹子陈二,下巴一送道:“喂,小子,听清你们东家的话没有?”
陈二见老东家都如此迁就这个老家伙,自然不敢再耍性子,当下只好忍气吞声的应了两声是。
穷老头像自语似的喃喃道:“老汉一不设赌坊,二不开妓院,只会赚‘血汗钱’,从不赚‘黑心钱’,银财既然来得不容易,当然要省着点花,一文钱难道就不是钱?”
吴二爷见老家伙一身武功高不可测,说话时又语中带刺,知道只赔几句小心不是,显然绝打发不了这个大瘟神。
于是,他又凑上一步,拱拱手,低声道:“老前辈,这里人多口杂,交谈不便,请老前辈去后院喝杯茶如何?”
穷老头侧退一步,双手连摇道:“啊!谢谢,玩什么都可以,这个可玩不得。到时候,如果你们那尤二总管又要老汉看什么怪鸟,老汉可生受不了。”
吴二爷耳门里嗡的一声巨震,魂魄几乎出窍。
他目光偷扫大总管黄必烈,黄必烈微微摇头。
黄必烈摇头的意思,就是表示,在他监视之下,这老家伙自始至终,根本没有离开大厅一步。
这样一来,吴二爷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老家伙人在大厅,却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难道老家伙已练成了神话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
吴二爷正惊疑问,穷老头忽然自动改变主意,笑容可掬的点点头,笑道:“行,行,喝杯茶也好。老汉穷嚷了大半天,也该润润喉咙啦!只要你们懂得敬老尊贤,别在茶水里加料就是了。”
在后院书房中,宾主进过茶点后,吴二爷正待启口请教穷老头真正来意之际,三总管张小呆忽然急匆匆的跨进书房。
这位三总管刚道得一句:“城里出了一件怪事——”抬头瞥及穷老头在座,脸色一变,倏而住口。
吴二爷道:“一件什么怪事?”
张小呆吞吞吐吐的道:“其实,咳咳,也没有什么……”
吴二爷面孔一沉,喝道:“无论出了什么怪事,只要跟咱们没关系,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张小呆一慌,忙答道:“是,是,事情是这样的,据说,城里颜尚书府,昨夜遭宵小光顾,失窃大批珠宝财货。”
吴二爷道:“总价值大约多少?”
张小呆道:“据说总值约在五十万两银子左右。”
吴二爷一呆道:“失窃是些什么宝物,竟值这么多银子?”
张小呆道:“据说这还是一种保守的估计,失窃清单里面,单是一对御赐‘夜光杯’,以及一口‘风翎刀’,和十二块‘蓝田彩玉’,就不只这个数目。”
吴二爷一呆,喃喃道:“夜光杯?风翎刀?蓝田彩玉?一座尚书府第,又不是大内御库,怎么会藏了这么多稀世奇珍?”
张小呆道:“所以,一夜之间,讯传千里,很多来历不明的道上人物,都在未牌以前,纷纷赶来长沙……”
吴二爷脸色慢慢的凝重起来,隔了片刻,才又问道:“被窃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张小呆道:“据说做案的显然是位能手,现场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吴二爷皱眉道:“颜府护院武师人数不少,那些家伙难道都是死人?”
张小呆耸肩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因为,这是个谁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吴二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今外面道儿上,对这件案子的看法怎么样?”
张小呆道:“大家都判定可能是一名叫弓展,外号大恶棍的家伙下的手。”
吴二爷一呆道:“大恶棍弓展,我怎么没听说这个名字?”
张小呆道,“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以前黄河两岸连串的奸杀案,就是这位大恶棍的杰作。”
吴二爷道:“这人多大年纪,出道多少?”
张小呆道:“据说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光景,出道没有多久。”
吴二爷道:“大家认定是这个姓弓的做的案子,可有什么根据?”
张小呆道:“据说,这姓弓的手底下很有一套,本来是由别人推存到颜府当护院的,不意这个家伙只在颜府混了一个下午,然后人就不知去向……”
吴二爷思索着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前面帮着照顾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