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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些白花种在翠绿的稻田里,好像一则美丽的传说,让人说不出一种落寞的心情。
站在那一亩花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雪白的花瓣只有一瓣,围成一个弧形,花
心只是一根鹅黄色的蕊,从茎的中心伸出来。它的叶子是透明的翠绿,上面还停着一些
尚未蒸发的露珠,美得触目惊心。
正在出神之际,来了一位农人,他到花田中剪花,准备去赶清晨的早市。我问他那
是什么花?农人说是“马蹄兰”。仔细看,它们正像是奔波在尘世里答答的马蹄,可是
它不真是马蹄,也没有回音。
“这花可以开多久?”我问农人。
“如果不去剪它,让它开在土地上,可以开个两三星期,如果剪下来,三天就谢
了。”
“怎么差别那么大?”
“因为它是草茎的,而且长在水里,长在水里的植物一剪枝,活的时间都是很短的,
人也是一样,不得其志就活不长了。”
农人和我蹲在花田谈了半天,一直到天完全亮了。我要向他买一束马蹄兰,他说:
“我送给你吧!难得有人开车经过特别停下来看我的花田。”
我抱着一大把马蹄兰,它刚剪下来的茎还滴着生命的水珠,可是我知道,它的生命
已经大部分被剪断了。它愈是显得那么娇艳清新,我的心愈是往下沉落。
朋友的告别式非常庄严隆重,到处摆满大大小小的白菊花,仍是沉默。我把一束马
蹄兰轻轻放在遗照下面,就告别了出来,马蹄兰的幽静无语使我想起一段古话:“旋岗
偃狱而常静,江河竞泣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而生命呢?在沉
静中却慢慢的往远处走去。它有时飞得不见踪影,像一只鼓风而去的风筝,有时又默默
的被裁剪,像一朵在流着生命汁液的马蹄兰。
朋友,你走远了,我还能听到你的蹄声,在孤独的小径里响着。
——一九八二年五月八日
卖茶老妇
在淡水高尔夫球场,正下着细雨,没有风,那些被刻意修整平坦的草地,在雨中格
外有一种朦胧的美。
我坐在球场的三楼餐厅举目四望,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包围着我,看着灰色的天空,
我深切的感到,年轻时一串最可贵的记忆已经在这雨里湿濡而模糊了。
那是因为刚刚我为了避雨,曾想到淡水龙山寺去喝一壶老人茶,在幽黯的市场里转
来转去,走到龙山寺门口,我完全为眼见的景象吓呆了,因为原本空旷的寺中庭院,正
中央坐着一座金色的巨佛,屋顶也盖起来了。旧日的龙山寺被一片金的、红的颜色取代,
不似往昔斑剥的模样。
我问着寺前的小贩:“龙山寺不卖老人茶了吗?”
小贩微笑着说:“早就不卖了。”
“那位卖茶的老太太呢?”
“因为龙山寺要改建,没有地方卖茶,她被赶走了。”
我坐在寺前的石阶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龙山寺不卖老人茶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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