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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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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王铁山派通讯员过来,请严泽光夫妇到八一餐厅庆祝授衔,王雅歌一口答应。

等通讯员走后,严泽光说,“你自己去啊,我不去。”

王雅歌说,“又是哪里出毛病了?”

严泽光说,“有什么好庆祝的?纯属多此一举!”

王雅歌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大尉,老王是少校,面子上不好看是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啊,不,不包括老王,你这个男人啊,虚荣心太强。”

严泽光怒吼,“闭嘴!谁虚荣心了?你懂什么叫虚荣吗?”

王雅歌说,“我认为你的胸怀比老王差了一大截。”

严泽光说,“这话你说了不算,我有没有胸怀,苍天有眼!”

严泽光最终没有去参加王铁山组织的庆祝聚会,并且在此后一段时间里变得喜怒无常。有一天半夜,王雅歌被吵醒了,侧耳一听,原来是严泽光在讲梦话。

严泽光在梦里喊,“王铁山你这个狗杂种,把我的杨桃还给我!”

严泽光在梦里喊,“王铁山你这个狗杂种,把我的高地还给我!”

严泽光在梦里喊,“王铁山你这个狗杂种,把我的少校还给我!”

严泽光在梦里喊,“王雅歌你这个狗特务,把我的军装递给我!”

王雅歌吓得毛骨悚然,从床上一骨碌翻起来,看着严泽光像看见了鬼。

严泽光居然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王雅歌说,“严泽光你想干什么,神一出鬼一出的,你想把我吓死吗?”

严泽光哈哈大笑说,“这就是下场,这就是窥探我严泽光的下场。一个称职的指挥员,在他睡着的时候,他也是清醒的。这一点你要永远记住!”

王铁山夫妇恩恩爱爱,但是婚后三年不孕。严泽光两口子冷战不断,却是首发命中,王雅歌很快就怀孕了。

孩子出生后,一看是女孩,严泽光非常失望,对前往医院慰问的王铁山说,“哪个高地都是你捷足先登,就这回让我先拿下了,妈的还是个女孩。”

王铁山说,“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女孩就不是人啦?没有女人哪有你?”

严泽光说,“那好,我祝你一口气生八个闺女。”

王铁山说,“我不怕你乌鸦嘴。八个闺女好啊,可以编一个女兵班。”

王雅歌要严泽光给孩子起个名字,严泽光想了想说,“还是你起吧。以后我们家庭也搞个分工,女孩的事你分管,男孩的事我分管。”

王雅歌说,“你不起名我也不起。先喊她妞妞吧。”

严泽光说,“无所谓,妞妞也是个名字。”

孩子长到半岁,因为王雅歌要上班,严泽光顾不上,便把孩子送回老家抚养。没过多久,王铁山回老家探亲,路过严家埠,又把孩子给带回来了。说老家现在正在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孩子的爷爷奶奶朝不保夕,把孩子留在老家就是死路一条。

严泽光说,“我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啊,每月二十块钱够买二百斤粮食了。”

王铁山说,“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别说拿票子,你就是拿金子也买不到粮食。你爹让我给你捎个信,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在部队好好带兵,家里老人听天由命。”

严泽光说,“为什么我们把天下打下来了,我们的老百姓却没有粮食吃?真是岂有此理!”

王铁山说,“天灾人祸,人祸大于天灾。这话不说了。”

孩子回来后,王雅歌要求严泽光回到主卧室,轮流值班。孩子夜里哭闹,严泽光两手枕着头说,“老王这个蠢货,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好事。”

王雅歌说,“他把孩子给我们带了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严泽光说,“老王这个蠢货,还挺重感情,结婚三年了,老婆连个耗子也没给他生,居然还能过得下去,还乐呵呵的。”

王雅歌放下怀里的孩子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要是不能生孩子,你就把我给休了?”

严泽光说,“你别胡搅蛮缠。我说的是老王不是我。我这个人自私,不配有孩子。你要是没生这个孩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4

部队恢复秩序之后,开始整理战史资料,作战股草拟了双榆树战斗经过,严泽光看后说,“这场战斗,战前有方案,战后有总结,按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我是主攻营长,没有攻上主峰,而助攻营力挽狂澜反败为胜,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总结。经过这几年的反思,我认为还可以深层地挖一下,把当时的敌情变化、气候变化和我们的变化依据整理得更加清晰一点,至少在理论上要自圆其说吧。这样对于后人提高军官判断力和指挥能力有好处,尤其是要多听一线指挥员对于细节的分析。”

王铁山对双榆树战斗结论没有太多的想法,但听说严泽光有这么个意见,就慎重了,经过一番深思,欣然表示,“我认为一营长的意见是对的。máo • zhǔ • xí教导我们,打一仗总结一次,前进一步。那次战斗虽然以胜利而告结束,但实事求是地说,有好多情况都是突发的,都是凭借指挥员的感觉和经验,战术理论上并不是很清楚。现在整理战史资料,最好把细节都弄清楚。”

严泽光和王铁山的话说得都很漂亮,但都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不排除重新调查双榆树战斗真相的可能,团司令部只好又把参加那场战斗的两个营的一线指挥员组织起来,进行座谈。

大家客客气气,但是各执己见,一连连长石得法和四连指导员郭靖海还吵了起来。焦点还是在二号高地的增援之敌的去向上。石得法坚持说,“由于助攻营受敌情蒙蔽,未能严格按作战计划打援,放走了二号高地的敌人,因此对主攻路线构成毁灭性的危害。”

郭靖海则跳脚顿足指天发誓,他们登上二号高地时,的确没有受到阻击。郭靖海说,“哪怕我老郭是瞎子,我的一个排三十多个人总不能都是瞎子吧?哪怕我老郭贪天之功为已有,我的一个排三十多个兄弟总不能都是卑鄙小人吧?”

这件事情把作战股弄得很为难,一是因为不可能再到现场考察了,二是因为那场战斗之后,双榆树地区就进入了谈判阶段,局部战争停止了。关于双榆树战斗的战略意义,敌我双方都没有继续延伸,因此无法了解敌方的真实企图和地方兵力调整的真实原因。

作战股把情况报到团首长那里,团首长也很为难。虽然王铁山和严泽光都没有明确表态要重新调查,但是严泽光提出的不能自圆其说问题也确实存在。

后来由刘界河出面,分别找两人谈话。

王铁山倒是爽快,大大咧咧地说,“行啊,我听组织的。不过我要说句公道话,严泽光同志之所以提出来要自圆其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当连长的时候,他就特别讲究战术,即便是狭路相逢的遭遇战,他都要琢磨成败得失的经验教训。他的出发点是对的。”

谈话谈到严泽光,就没有那么爽快了。严泽光说,“如果能够清楚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让它含糊?我们个人背个黑锅无所谓,可是我们不能把说不清楚的东西留给历史。”

刘界河说,“所有的历史都会留下说不清楚的东西。”

严泽光不吭气。

刘界河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严泽光还是不吭气。

刘界河说,“红军时期,一支团队遭到敌军围困,就在决定突围的时候,接到密报说,内部出了八个奸细。这时候团长政委犯难了,抓这几个所谓的奸细吧,证据不足。不抓吧,又怕真的是他们里应外合,带着他们突围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没有时间调查了。商量再三,团长和政委决定,把这几个人毙了。后来就把人捆起来,派一个枪手从他们的背后一个一个地朝后脑勺射击。就在即将行刑的时候,一个‘奸细’突然喊了起来,说‘我只提一个请求,大敌当前,要节省子弹。我们自己了断吧。’说完就一头栽在地上。脑门磕在石头上血流如注。其他几个人纷纷效仿,差不多都喊,‘大敌当前,要节省子弹。’顿时……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严泽光说,“不知道。”

刘界河说,“想知道结果吗?”

严泽光说,“已经知道了,停止行刑。”

刘界河说,“没有。团长说,‘同志们,也许你们是冤枉的,可是情况复杂,没有工夫调查,如果你们是清白的,那就算为革命牺牲了。就按照你们说的,节省子弹吧。’”

刘界河说完,心情很沉重,两个人都不说话。

后来严泽光说,“政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界河问,“比起这八个人的牺牲,我们活着的人受点委屈,甚至被冤枉,又算得了什么呢。非常时期,非常情况,必有非常之手段。谁要是认为历史是可以说清楚的,那就太天真了。”

严泽光说,“但我不认为双榆树战斗是在非常时期非常情况下采取的非常手段。”

刘界河说,“但它已经是历史了。我们革命军人,要有胸怀。谁要是一味纠缠历史老账,一味生活在委屈之中不能自拔,那他就只能把自己置于痛苦之中。不就是记一个大功吗?”

严泽光说,“我凭什么不能授衔少校?一个不明不白的双榆树高地战斗,闹得我一个营的军官,军衔普遍比二营的低,这叫什么鸟事儿?”

刘界河瞪着严泽光说,“难道你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军衔?”

严泽光说,“政委你要我表态吗?”

刘界河说,“我要你放下包袱。我送你两句话,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严泽光说,“我尊重事实。”

刘界河说,“我更希望你尊重组织结论。”

5

这几年,王铁山和严泽光各忙各的,暗中较劲,两家的女人倒是走动经常。王雅歌比孙芳大一岁,孙芳喊王雅歌雅歌姐,什么话都说。孙芳把想要孩子的心思跟王雅歌讲了,王雅歌说,“你别压力太大,你还年轻,我们来想想办法。”

孙芳说,“不瞒雅歌姐说,好多办法我都想了,连白蜡树那里我都去了。”

王雅歌问,“白蜡树是哪里?”

孙芳支支吾吾地说,“白蜡树是……送子娘娘庙……都说那里的香火很灵。”

王雅歌说,“嗨,你怎么会信那玩意儿。生育问题是科学问题,你再也不要搞这种封建迷信了。”

孙芳说,“我们家那口子太想要孩子了,看见你们的妞妞眼睛就发直,恨不得抢回家不还你们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雅歌说,“没有办法也不能瞎想办法,不能病急乱投医。”

孙芳说,“雅歌姐,我上白蜡树的事情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王雅歌说,“立即停止封建迷信活动,我也来帮你想办法。”

王雅歌在师医院工作,在这方面自然要比别人了解得多。

二十七师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但是自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之后,病号特别多,有的是肠胃,有的是肺,而更奇怪的是,很多人结婚之后不生育。这个问题师医院解决不了,开始也没有在意,当作普通症状,一般都介绍到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后来这类病人多了,引起了注意,把各种不孕病例综合起来分析,终于发现,那些不能生育的同志多数参加过恒甫战役,专家认为,与严寒有关。

师医院为此专门向师后勤部打了报告,后勤部又把情况向师首长反映了。贾宏生是分管后勤的副师长,一听说有八十多个干部丧失生育能力,当时就急了,拍着桌子把后勤部长和师医院的院长骂了一顿,说:“妈拉个巴子,我们二十七师是雄风部队,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出生人死的,绝不能让他们断子绝孙,他们断子绝孙了,就是二十七师断子绝孙了。你们给我治,照死地治!”

师医院的院长说,“这不是照死地治就能治好的,咱们师医院治伤是拿手好戏,治病不灵!”

贾宏生又把桌子拍了一下,吼道,“那是你的事,怎么治我不管,我只要求你把他们治好,治愈率达不到百分之八十,你这个院长就给我滚回老家种田去!”

院长在贾副师长那里挨了骂,回到师医院召集业务骨干开会,王雅歌才知道在恒甫战役给二十七师留下的后遗症里,还有这么一项。她琢磨,王铁山两口子没孩子还不一定是孙芳的问题,没准是老王的问题呢。

周末晚上,王雅歌下班回来,吃了饭到王铁山家,往藤椅上一坐说,“老王,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王铁山说,“太想了。”

王雅歌说,“那你请个假,明天你们两口子跟我去一个地方。”

王铁山说,“是看病还是抱养?要是抱养就算了,要是看病,让孙芳跟你去就行了。”

王雅歌说,“是看病,但孙芳自己去还不行,你也得去。”

王铁山说,“怪了,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我去干啥?”

王雅歌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但问题不一定出在女人身上。”

王铁山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好,我就跟你走一趟。”

晚上王雅歌把这件事情跟严泽光说了,严泽光说,“你有这个精力多关心关心我好不好?”

王雅歌说,“我怎么没有关心你了?”

严泽光说,“把家务事管好,把孩子带好,这不仅是对我本人的关心,也是对军队建设的支持。”

王雅歌说,“你要是把我当作家庭妇女,那你就想错了。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早在相对象的时候就有约在先,各有各的事业,彼此尊重,互不干涉。家务事谁有时间谁多干,不能光让女人干。干家务是个人的事,救死扶伤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

严泽光说,“你那也不叫什么救死扶伤,就是个进出口的问题。你也太爱管闲事了。”

王雅歌说,“你也太不爱管闲事了。况且,这是闲事吗?这是积德行善,也是关心同志。”

严泽光说,“好好,你去。今晚那个一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那个了。”

王雅歌说,“那个一下可以,但是你得按我的要求做。”

说完拉开床头办公桌的抽屉,找出一个半透明的东西,像吹气球一样吹了一下,检查有没有漏气,然后对严泽光说,“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要孩子,那我们就采取措施吧。”

严泽光瞪大了眼睛,惊骇地问,“弄那个还要工具,这东西怎么用?”

王雅歌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个动作说,“就这样。”

严泽光恍然大悟说,“我坚决抵制!成何体统,没见过两口子弄那个还要戴上橡皮套,这跟打枪戴枪口帽有什么区别?弄得不好还要炸膛呢,简直荒唐。”

王雅歌解释说,“这不叫橡皮套,这叫戴上避孕套,是橡胶制品,可以避孕。”

严泽光说,“我不管它是啥制品。我跟我老婆弄那个,不是跟这个橡皮套弄那个。”

王雅歌说,“那就算了,否则你写个保证书,弄出孩子来你负责带。”

严泽光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保证一发命中给我生个儿子,我负责就我负责。”

王雅歌说,“那我不能保证,那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你说吧,要不要用这个?”

严泽光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王雅歌说,“有,但是我不想吃药,而且那样也不安全,还是这个比较保险。”

严泽光说,“太不道德了,居然让我跟这个橡皮套子弄那个。”

王雅歌说,“这不是什么道德问题,这是科学问题。”

严泽光大义凛然地说,“算球了,我宁肯憋着!”

6

第二天一大早,王雅歌在前,王铁山在后,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西大营,迎着初升的太阳,意气风发地向东驰骋。王铁山的车后座上还驮着孙芳。

半个小时后,两辆自行车来到了相州市人民医院,王雅歌先进去找出来一个人,女的,穿白大褂,戴口罩,两眼在口罩上面显得很亮,显得很年轻。王雅歌介绍说这是贾护士,她的熟人。贾护士打量了王铁山两口子,对王铁山说,“跟我来。”

王铁山说,“谁,你是说我吗?”

王雅歌说,“说的就是你。”

王铁山嘟嘟嚷嚷地说,“怎么回事,你们也不调查调查,怎么上来就把问题定在我的身上了?”

王雅歌说,“谁说上来就把问题定在你身上了,这不就是让你去接受调查吗?”

王铁山扭扭捏捏的很不自在,看了看王雅歌,又看了看孙芳,再看看那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大夫,拿不定主意。

王雅歌说,“嗨,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爽快劲都没有,还军事指挥员呢!”

王铁山把胸脯一挺说,“那好,我这就进去了。”又看了看王雅歌和孙芳说,“要不,咱们都进去?”

王雅歌说,“这种事情,我们在场,你更麻烦,还是你自己先进去吧。”

王铁山说,“那我就单刀赴会了。”

贾护士在前,王铁山在后,一路畅通地往里走,七拐八拐,王铁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走到尽头,通道两边全是女人了。

再往前走,终于看见了一个男人,也是个军人,邋邋遢遢的。定睛看去,有些眼熟,再细细一看,原来是师部侦察科的科长沈湾。沈湾王铁山是认识的,十多年前在潜山小赤壁剥皮战斗中,两个人还住过一个包扎所,只不过这些年没有来往。王铁山拿不定主意在这种场合要不要打招呼,那边沈湾却先开口了。

沈湾说,“老王,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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