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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结物语 第三话 美留·狼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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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不是说过吗?我是跟羽川姐姐一起回来的呀。”

她不解地歪起了脑袋。

根本没说。

只是提到过那麻花辫子会让我联想起过去的羽川而已——难道光是这样她就当成是已经向我报告了和羽川一起回来这件事了吗?

哪里会有这样子的非语言沟通啊。

就算是自家人也不可能吧。

“咦,我从战场原姐姐那里听说了羽川姐姐回国的消息——刚才我没说过吗?”

“没有说过啊。”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来龙去脉,不过看样子是早就互相通过消息了——毕竟就算跟自由放荡的月火说什么也没用,我就转眼看向至少已经出来社会工作的另一个妹妹。

“不,我一直以为老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啊。要知道这样的话我绝对是会跟老大联络的啦,因为我也被下达了禁止跟翼姐姐会面的命令。”

火怜以辩解般的口吻说道。

生活安全课的课长似乎被下属称呼为老大,不过这样的习惯怎么都无所谓吧——因为指挥系统不一样,由我对这种问题吐槽也未免太奇怪了。

况且,没有把羽川翼现在的所在地点转告上司,还跟她一起吃着晚饭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虽然或许是应该现在马上报告,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作为警察明明是应该发射性地那样做,但是被睡衣打扮吓了一跳,同时也因为肚子饿的关系,结果就姑且坐到了餐桌面前——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产生了考虑的空余时间。

如果说没有把这位世界性的名人在毫无警护的状态下置身于没有任何防范装置的民居里的事实报告上司是个问题的话,那么从警护森严的酒店里溜出来跑到这里也同样是个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大失态。

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们让羽川翼暴露在危险中的话,日本的国际信赖度就会陡然下降——恐怕直江津署会马上被解散吧。而且并不只是关系到风闻科的进退,更绝非只是我和火怜被炒鱿鱼的问题。这个县的失业率毫无疑问会出现飞跃性的上升。

现在也不知道闹出了什么样的大骚动……

“嗯唔唔,没事的啦,阿良良木君。你还是那么爱操心呢。放心吧,我是在保证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悄悄溜出来的。在被发现之前会好好回去的啦。

“是吗……那样的话……”

那真的好吗。

要是让人家举全国之力去警护空空如也的酒店的话,那还真是有够厚脸皮的……美留小姐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想起之前还斩钉截铁地断言说羽川来见我的可能性为零,我就感到非常的歉疚。

如果我当时向美留小姐提供了内衣和麻花辫子等等“羽川的回忆之物”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追踪了……这样一来,也不知道那究竟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酒店套房住的我肩膀都发硬了……反而是野营要轻松多了呢。啊,当然了,火怜的床睡起来也很舒适啦~时差也适应过来了。

看她呆愣的眼神就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样子,总而言之,羽川似乎没有丝毫的危机感——明明搞不好会闹出国际问题的啊。

国际这个想法,对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已经不存在了吧。

“而且气氛严肃的会餐什么的我也敬谢不敏啦。我不想利用房间送餐服务,而是想吃这样的家庭料理呢~阿良良木君,如果你不吃的话就给我啰?”

“啊啊……尽管吃吧。”

“哥哥,你不吃的话也给我好吗?”

“你就饿着肚子吧。”

“嗯,既然都来了也没有办法吧,老哥。现在想起来,以前也曾经让羽川姐姐在这里寄住过——不过那时候,老哥好像正离家出走来着?”

火怜似乎就这样看开了。

不愧是现在也每周有三天上道场的人,果然胆力过人。

对比起来,到现在还思前想后患得患失的我,就好像显得很丢脸的样子。

“这种时候就应该反过来想啦。毕竟我要是也被调派去参加警护的话,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跟羽川姐姐共进晚餐了。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幸运。”

如果说这也叫做幸运的话,还真是相当人为性的幸运……那样也没关系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两个妹妹——月火自不用说,只要一旦做好觉悟,火怜也同样如此——面对国际要人也毫不在乎呢。

还是说这只是因为我想得太多了呢?说不定我是因为对过去的自己无法抱有自信,以至于不能像过去一样面对以前的老相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是我自己单方面形成的劣等感罢了。

“面会禁止令就暂且不说……你那边也接到了出动邀请吗?虽然我们课也有一人被派去支援了。”

“是再崎美留小姐吧?”

“咦,你认识吗?”

既然这样就早点跟我说嘛,我的研修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啊?

“虽然也不算是认识,不过因为那个人很有名啦,在大赛时也经常会碰面。就是警察的武道大赛。”

“啊啊,是这样吗。”

“有传闻说她是因为犯了什么失态才被调配到了直江津署,不过如果是有资格担当羽川姐姐的警护的人,那就应该不是犯了什么失误吧。”

还流传着这样的传闻吗——还真是不得了的风闻。

虽说只是暂时性的,但我作为后辈还是希望她能借此机会一口气挽回自己的名誉。但是如果最关键的要人逃了出来的话,恐怕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失态了。

“卧烟小姐的图谋,看来也进展得相当顺利呢~”

羽川小声地嘀咕了这样一句话。

在火怜和月火面前,她自然是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有关风闻科成立的来龙去脉,她看来都全部知道了。虽然眼神还是呆愣呆愣的,却是个眼观六路的家伙。

实在是够眼尖的——很聪明。

虽然我不认为她现在还有跟卧烟小姐打交道……但是不管如何,现在应该是说那句台词的时候了吧。

“羽川,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哦,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

羽川呵呵地笑着这么回答道。

就像以前一样——但是现在的羽川却补充了这么一句:

“知道得越多,就越是有更多不知道的事情。”

认识的人,也总有一天会变成不认识的人。

007

吃完饭之后,就一起洗澡了。

不,这当然不是说我和羽川,更不是说我和月火,而是指火怜和月火那对亲密无间的姐妹——这也是出于“作为过去的同班同学也应该有不少叙旧的话题吧”这样的来自妹妹们的关照。

不过她们那边作为前“栂之木二中的烈火姐妹”也同样有许多要说的话吧。

“毕竟光是来你们家蹭饭吃也太过意不去了。”

羽川边说边申请洗餐具。

“是洗餐具,还是吃人呢~”

那应该是小豆洗吧。(注:是一种在河川边出现、会发出“窸窸窣窣”像淘洗小豆一样声音的妖怪)总之,毕竟也不能把家务事全部交给客人来做,所以我也站在厨房的洗水台前,跟羽川肩并肩地用海绵和洗洁精戏耍起来了。

“啊哈哈,这样的话感觉就好像夫妇一样呢。”

还真是打擦边球的对话。

考虑到羽川正穿着悠闲的睡衣,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在这么开着玩笑的同时,她那洗餐具的麻利动作实在是让我望尘莫及——虽然我dú • lì生活也有很长时间了,但还是没法像她那样干脆麻利地处理碗碟。

基本上就是由羽川把我洗过的餐具再洗一遍的流程——虽然这样的话我在这里好像完全是多余的。

这是什么双重保险的阵势啊。

“说到夫妇我就想起来了,你跟黑仪的进展还顺利吗?”

“虽然你因为夫妇想起这种事让我有点难为情,不过羽川,这个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嗯我听本人说了。”

“我想也是啦。”

“干脆阿良良木君也移居到海外吧?我想你还是应该再增加一点跟黑仪相处的时间哦。”

“我终究也是国家公务员啦,是向国家发誓效忠的。”

“是吗。”

我本来只是打算岔开话题,但是羽川的反应却显得相当冷淡——的确,对正在跟国家这个概念作斗争的她来说,国家公务员什么的恐怕是敌人中的敌人吧。

稍微有点尴尬。正因为形式上做着同样的作业,就更让我感到尴尬了。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起羽川跟过去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还有发生变化的部分和没有变化的部分——将羽川翼和“tsubasahanakawa”做比较。不过从羽川看来,大概反而是觉得我发生了变化吧。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高中三年级生的时候,我发誓效忠的对象就仅仅是羽川一人。

当然这是除了吸血鬼之外的意思。

“……你是要在几点之前回到酒店啊?”

因为继续沉默只会变得更加尴尬,我就改变了话题。

要问几点之前的话,本来应该是尽早回去才对吧。不过在来客面前我也说不出“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这样的话。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对于羽川在回国时躲开警备的监视顺便来这里见我这件事,我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之所以感到这么困惑,单纯是因为我随着年龄增长开始懂得区分事情的轻重而已。如果阿良良木历还是高中生的话,一定会兴奋地整个人跳起来吧。

那也是职业意识吗。

“也不是说非要在几点之前啦,毕竟又不是灰姑娘。我可是睡森林里的公主呀。”

“是公主吗,可我听说你是革命家啊。”

没有理会开玩笑的我,羽川吱吱的擦着餐具盘子,开口说道:

“实际上,比起溜出来,反而是溜回去更困难呢。因为我使用的并不是密室机关,而是逃脱机关啦。

“是不是让小扇来解决会比较好呢。小扇,她还好吗?”

“嗯~……要问好不好的话那当然是还好吧,还活力十足呢。”

“跟神原同学见过面了吗?老仓同学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千石呢?真宵那边已经去过了吗?”

“喂喂,怎么啦?一下子蹦出这么多令人怀念的名字。”

毕竟是我先改变话题的,就算被她继续换成别的话题我也没有资格抱怨,但她说的语速却是出奇的快。完全没有等我回答——难道是要我一口气全部回答完吗?

“我见过神原了,是在医院偶然碰到的……至于老仓简直就是绝缘状态啦……你也知道,就从那件事以来。千石已经不在这个小镇上了。bā • jiǔ寺那里……嗯,我打算新年首次参拜的时候去一趟。”

不知为什么,这感觉就像把我薄情寡义的一面全部暴露了出来似的。

也太不擅长人际交往了啊。

我真的是那两个妹妹的大哥吗?

比如说千石,要是我没有弄错应对方法的话,大概也还是会留在这个小镇上……不,这还是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了吗。

但是,说起自我意识过剩,我对羽川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如果她在那个春假里没有认识我的话,半裸什么的就先不说,羽川应该也不会在海外被人们唤作日本版的圣女贞德吧?

当然,如果她还是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班长"的那个状态,在二十岁之前她多半也会发生崩溃。不过即使不依靠黑羽川和苛虎,她那举世无双的才能说不定总有一天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吧?

就像美留小姐的狼性那样。

在那种情况下,她难道不是会更顺利地成为自己渴望已久的“普通的女孩子”吗——不过如果说起薄情寡义的话,现在的羽川或许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

为了未来而抹消自己的过去什么的。

……当然,比起回首过去更着重于未来的生活,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大家都应该一样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的,不管怎么绞尽脑汁地去想,到头来要不就是归罪于别人,要不就是归罪于自己了。

既不应该归咎于神明,也不应该归咎于怪异。

“你还真是对过去的伙伴很关心啊。走到抹消过去的这一步,难道你才对她们产生了留恋吗?我想你才是……”

“嗯~怎么说呢。不怕误会的坦白说一句,我大概不是因为关心才问的吧。虽然我也对大家的‘后来’有点在意,但我的头脑现在都已经装满了别的事情。”

我想也是啦。

即使是我,也不认为本地的乡土爱比人类爱更优先……世界和平,万岁。

“嗯,毕竟我和火怜是否被炒鱿鱼就看这个了啊。拜托你一定要想办法溜回去啊,这种程度的事,你就在头脑的角落里想想吧。”

虽然这番对话就像在互相改变话题,互相推来推去的感觉,不过这句话我是说认真的——我和火怜姑且不说,最低限度我也不想给前辈美留小姐添麻烦。

那是我现在的人际交往。

“就算是你,那也不是能轻松办到的事情吧,抹消经历什么的。说白了,那就是好像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吗?”

“嗯唔唔。我想阿良良木君说不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因为回国才顺便到这里来的哦?”

“咦?”

“抹消经历什么的,只不过是个借口啦——那样的作业,其实根本就无关重要。我的出身虽然会成为活动的弱点,但这种程度的弱点还是有比没有好呢。勉强要说的话,那些才是顺便去做的事情。

羽川这么说道,双手还在洗着碗碟。

“我是为了跟阿良良木君见面才回国的。”

008

“我说头脑装满了别的事情,指的当然是我满脑子都在想着阿良良木君这个意思啦。虽然对其他的大家来说很抱歉啦。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在高中生的时候,是喜欢着阿良良木君的哦。你没有发现吧?”

她若无其事地像是哼着小曲似的这么说道。这个嘛,我的确是没有发现——直到被她直接当面表白的那一瞬间为止。

“啊哈哈,我一直都想说说看呢,这样的台词。就是在成为大人之后,向学生时代喜欢的男生表白心意的情景。”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啊。”

“哎呀呀。”

“不过……那说的只是回忆吧?”

“的确是呢,事到如今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但是,如果阿良良木君无论如何也想要的话,我还是可以跟你交往的哦?”

“这个也是你想说说看的台词吗?”

“不,这个是说出口的瞬间就感到后悔的台词。真失败真失败。”

羽川闭上了眼睛。

至于在眼睑内她究竟看到的是怎样的映像,又在脑海里搜寻着什么样的记忆,我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猜不透羽川的内心所想。

如果说她是回国顺便来见见我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在羽川离开之后,我说不定还会躲在一边暗自偷笑。

但是,她居然说只是为了见我才回来日本什么的……

说不定羽川根本没有“回来”的感觉吧。她早就成了“地球人”,已经从日本这个国家振翅高飞了。

羽川翼,拥有异形之翼的少女。

不——现在已经不是少女了。

“——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不识趣的提问声音中,说不定甚至注入了怒气。然而尽管是不识趣,我也并不认为是不合情理——因为,那是当然的吧?

光是为了来见我,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动员起来了啊。无论是国际情势、治安风险、又或者是战争和内部纠纷的状况都会发生变化的归乡行动,到头来想做的事居然只是跟过去的朋友再聚?就算撇开美留小姐的事情不说,也撇开我和火怜被炒鱿鱼的事情不说……那也未免太不懂区分轻重了,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行为。

明明是大名鼎鼎的羽川,怎么会做出这种连月火也不会做的任性行动呢?

“为什么,要那样做——”

“嗯唔唔。关于悄悄来见你的理由,我考虑了两个情形。”

“考虑了两个情形……?”

“就是薛定谔的猫啦。箱子里的猫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哪一方才是正确答案呢。这样吧,我是怎样从警护森严的酒店这个箱子里脱身出来的这个机关,如果你能猜对的话,我就告诉你哦。”

机关的解谜吗。真让我想起以前呢。不过那果然还是小扇扮演的角色吧。

……不对啊,小扇现在已经离开我了。就像夜幕下的黑暗那样,不再缠绕在我的周围,而是成功地找到了自己新的定位——而且,即使不是这样,我现在毕竟是警察啊。

像密室机关的推理这种程度的事情,自己不想办法解决怎么行呢。

“嗯,虽然不是密室的机关,而是脱身的机关啦。”

虽然我觉得从广义来说都是一回事,不过密室机关的话在房间里就需要尸体吧——是猫的尸体吗。

薛定谔的猫。

“那么,那两个情形的理由是什么啊,明明应该是要引向和平的世界,结果却带来混乱。”

“其一,也许是对引导世界走向和平感到疲倦了吧。”

“…………”

“这应该叫逆灰姑娘吗?也许是对被人们当成圣女感到疲惫,有种想逃离一切的冲动呢。很想回到过去。回到以前被阿良良木君拿我的jù • rǔ开玩笑的那个时期……因为严酷的饮食条件,我的胸还缩小了,你有发现吗?”

“没有发现啊,你那睡衣还松垮垮的。”

“是吗。我就是想回到我们交换着这种对话的时候。”

被当成圣女看待吗……不过我当时可是把你当做圣母看待的啊。

“明明应该不是这样的耶。只要能帮到自己触手可及的那些人,我明明就已经心满意足的呀。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当然是因为你的手一下子就触及到地球的背面了,不过你应该不是想寻求这样的说明吧——而且,这个“其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虽然的确有点说得通,但是那个羽川翼真的是“不知不觉就被人们推上了和平象征的神坛”的那种人吗?

要是她的才华真的只是止步于充当摆设的程度,就不会发展成这么大的骚动了吧。

更不可能因此而导致内心变得脆弱,跑来见我这样的家伙。

“我这样的家伙什么的,你还在说这种话吗?阿良良木君就是一直都这样想呢。‘那个羽川翼怎么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家伙’——你一直都是这么断定的。根本就不知道我对阿良良木君有多大的依赖。”

“不,那个——”

“其二,我来这里是想把阿良良木君挖走。”

不允许我作出辩解,羽川提出了第二个选项。

“我一直都以单身展开活动,这个你应该知道吧?还是说,阿良良木君对我的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总而言之,我既没有从属的组织,也没有怀着相同信念的伙伴——就只是因地制宜地跟可以协助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协助而已。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做就会跟自己做的事情产生矛盾,所以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但是做到现在也开始感觉到极限了。我的信念已经开始出现动摇。在高中生的时候我也深刻反省过了呢……我的精神也是需要护理的。就算彼此志向不同,我也希望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搭档。”

“——搭档?”

关于羽川的单独行动,我的确也听美留小姐说过。印证了这些信息的“其二”,也确实有着相当程度的真实感。但是话虽如此,搭档?

“没错,搭档。我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我支持的人——以及在关键时刻能处理我的人。除了阿良良木君之外,我想不出有任何人可以胜任。虽然我已经去看过世界上的所有国家,但还是没有像阿良良木君这样的人——没有愿意赌上性命阻止我的愚蠢行动的人。没有愿意阻止我的天才的人。”

“…………”

“究竟哪一个理由才是真的呢,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直到打开盖子为止。

至今都只注视着自己洗盘子的手的羽川,这时候才终于转眼看向我。

“你有打开盖子的勇气吗?你愿意理解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吗?”

“……这就难说了。不管是哪一个,我感觉都只是说大话哄人啊。”

因为无法直视那样的羽川,我的视线在游移——但是,我也无法完全移开视线。仔细想来,我好像一直都没怎么看自己手里的活,就这样一边看着身旁的羽川一边洗东西——那当然是没法洗干净了。

我正在看着她那黑白交混的头发。

看着那混合而成的灰色。

“所以,脱身机关的推理姑且不说,总之我就对这两个情形做出回答吧。如果你来这里的理由是‘其一’的话,我就会说‘既然这样就别再干了’。比起世界和平,我更关注的是你内心的平和——因为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感到生气,并且回忆起自己的信念,回去自己的酒店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我的心情是‘其二’的话呢?”

“我就会郑重地向你表示拒绝。”

“因为是国家公务员?”

“因为我是风闻科的一员,虽然还是在研修期间。现在比起你内心的平和,我更重视的是这个小镇的和平——这个你度过了十几岁的青春时代的小镇。”

“……我觉得这个答案才真的是在说大话哄人呢~我明明就在这里,阿良良木君却一直在看着过去的我呀。”

羽川指出了我的痛处,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她好像觉得有点高兴。

以前的羽川翼。

但是,在这里说的“以前的羽川翼”究竟指的是哪个时期的她呢?

是完美无缺的班长时代?是黑羽川?是剪掉头发之后?还是吸收了白老虎获得弱点的黑白相混的头发?——而且听说还存在着带有金发碧眼的吸血鬼性的羽川翼。

甚至还有不是羽川翼的那个时期的羽川翼。

“明明不需要说那种卖弄小聪明的话,只要喊一声‘我很明白你的心情啊!’再热烈拥抱我就好了嘛。不管我的心情是‘其一’还是‘其二’,那样就双方都能得到解决了呀。”

“不仅仅是在你面前,不管是在谁的面前,我都说不出那种像万能钥匙一样的谎话啊。连你也不明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明白啊。不管是高中一年级的时候,还是成长为二十三岁的现在,我也依然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全都是不明白的事情,全都是不知道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一次,羽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至于她是怀着什么心情说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得而知了。

“是吗。那么,脱身机关那方面,怎么样呢?推理出来了吗?”

很遗憾的是,那边我也依然是不清不楚。

说得极端一点,我总觉得羽川的话无论如何都能想到办法……毕竟是面对任何国境都能跨越的革命家,就算要在完美的警护网的缝隙间穿过,那也应该并非不可能的事吧。

如果说有一个线索,那就是她自己表明的“比起溜出来,反而是溜回去更困难”这句话……勉强来说,这就是提示了。

大概应该不是什么奇特古怪的方法,而是通过走简单的王道来戳中警护的盲点……毕竟她不是那种喜欢花费多余工夫的家伙。

如果是我认识的羽川的话……如果真的存在着那样的家伙的话。

不,但是环游过世界一周的羽川,应该是比假设存在的“我所认识的那个时候的羽川”有着更为丰富的见闻和知识,所以也有可能用的是我连想都没想过的方法。

就算被她以“根本找不到像阿良良木君这样的人”这种赞词给我戴高帽,我也不能那么随便就当真了。根本不需要拿风闻科来举例,她应该已经跟无数个像我这样的家伙相遇过,失望过,期待过,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对羽川来说,阿良良木历是特别存在的时代,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

对了。“其一”和“其二”都不是正确答案……有可能还存在着第三种情形——不,反而这个可能性才是最高的。羽川恐怕是怀着完全不同的目的来访问阿良良木家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明白了。

今晚,我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明白的事情。

但是我并没有明确指出。

关于已经找到了切入口的脱身机关,我也没有说出口的打算。

所以作为代替,我这么说道:

“……我说,羽川。作为你告诉我一件好事的回礼,就让我告诉你一件坏事怎么样?”

“什么?我要听我要听。”

“我——在高中生的时候,其实是喜欢羽川的哦。你应该没有发现吧?”

“——啊哈哈。”

羽川发出了干涩的笑声。她的眼神己经超出了呆愣的领域,变得空虚起来。

那是她顽固地坚持守护至今的空虚。

“阿良良木君的这句话,也是一直很想说说看的台词吗?”

我摇了摇头,从羽川身上移开了视线。

就好像一直都没有正眼看她的样子。

这是我在说出口的瞬间就感到后悔的台词。

而且也不是回忆。

即使到了现在,也是现在进行时的后悔。

009

接下来是后日谈,或者说是这次案件的结果。

因为在洗完餐具的时候,妹妹们也洗完澡出来了,所以我们的井边会议——不,洗水台问答也有头无尾地落下帷幕,在我们童心未泯地享受了一小时的睡衣派对的乐趣后(我也被迫换上了睡衣),羽川就离开了阿良良木家——不对。

并不是羽川翼。

既不是我所认识的羽川翼,也不是我不认识的羽川翼。

在那之后,我跟完成警护任务的美留小姐见面并做了确认——她说那天晚上,羽川“绝对”没有从守卫森严的软禁状态的酒店里溜出去。

酒店套房并非只剩下一个空巢。

身为和平象征的国际要人“羽川翼”,一直都在房间里从事着抹消自己经历的事务工作——签名,盖章,然后又继续抹消这些文档和资料,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把自己放进碎纸机的作业。她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值得自豪的是,日本的警护态势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一既保护好要人,也保护好其他人不受要人的影响。

既然如此,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即使是这样,如果美留小姐没有参加警护工作的话,还存在着“也许某处还残留着足以让一只猫爬出去的空隙”这个可能性,但她偏偏就是狼,是狼的包围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的羽川,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在事前察知人狼的存在并准备好对抗的策略……如果羽川真的溜出酒店,在跟月火会合后来访阿良良木家的话,美留小姐是绝对不可能把握不到她这条行动的路线。

就算不知道她的气味,也应该会展开追踪吧。

如果说“羽川”说“溜出来”,我就会认为她是想方设法“溜了出来”。但是如果美留小姐说“在那里”,那和平的象征就肯定是一直“在”酒店里吧——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要溜出来的举动。

然后,她在守卫森严的状态下结束了逗留期间,极其安全地、极其和平地离开了日本。

飞机的去向也被完全隐匿了。

抹消了痕迹——她抹消了过去,也抹消了现在。

然后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真搞不懂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但即使如此,羽川翼还是出现在你家里了吧?”

“是的,就好像薛定谔的猫那样。仿佛在死的同时也还活着那样——是既在那里也在这里的量子论。但是,这种物理学上的两论并记,在推理小说中却可以用一句荒唐的话来解决。”

就是二人演一角的替身啦。

我向美留小姐作出了说明——作为我说出“可能性为零”这样的鲁莽断言的赔礼,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必须说出来的、无可奈何的真相。

“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派到我家里,本人就在酒店里兢兢业业地从事着文档工作,仅此而已”。

“一模一样的人什么的……不不,那个是只有在神秘小说才有可能的吧?反而是脱身机关之类的更容易让人接受啊。”

“这可是最单纯的脱身机关哦。本人依然留在箱子里,然后由另一个人假装成已经脱身的样子——仔细想想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要是真的溜出来的话,在事情被曝光的时候,必定会引发无法想象的大骚动——即使是为了维持最低限度的治安,羽川也还是选择以继续留在酒店的方式假装溜出来要好得多。

并不是说能溜出来就好了。

她还必须连续几个小时都维持着逃脱状态——溜回去酒店更困难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根本不需要溜回去,本人实际上一直都在那里。

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或许是应该称之为模仿者呢。我也被彻底地骗倒了哦,就像猫饭。

“我觉得你还是别说猫饭比较好啊。”

美留小姐一边对这些细节部分加以指摘,一边提出了“那也太奇怪了吧”这个真正的问题点。

“不管是彻底也好是猫饭也好,历君被骗倒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虽然刚才你那么说过,不过即使是有名的人物,现在连在媒体上露脸也被视为禁忌的羽川翼,就连面部照片也没有在外面传播,如果说是我们被骗倒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对现在已经被抹消的她的十几岁经历有着真实记忆的历君,竟然会被冒充本人的替身骗倒什么的。”

“是的,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认错羽川——不管她变成什么样的姿态,就算发型变得完全不同,就算胸部稍微有点缩小,就算是跟我相隔五公里我也有自信绝对能把她认出来。”

“嗯,胸部的部分是多余的。既然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的前提条件是全球性。我所说的‘绝对’,即使是最大也只能限定在日本国内这个范围内一——羽川翼可是环游过整个世界的哦,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国家是她没去过的。基数完全不同。她就算没有伙伴——也认识七十亿人。”

“…………”

“据说世界上总会有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这真的是风闻的范畴,是我们负责的专门领域。

因此这并不是可以随便付之一笑的俗说——只不过从现实角度来说,拥有足以跟那一模一样的人相遇的超大行动范围的人物,在世界上并没有三个那么多而已。

但是,羽川翼却是那三人中的一人。

如果像阿良良木历这样的家伙多得数不清的话——那么像羽川翼那样的家伙,也应该会有三人吧。

“……假设来访历君的老家的那个是模仿者,目的究竟是什么啊?不管是‘其一’也好是‘其二’也好,无论理由是什么,结果不都是想来见你吗?要是那样跟你‘重逢’的是替身,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不会倒置的啦,因为是猫呢。毕竟羽川的目的并不是来见我,而是进入阿良良木家啊——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其实也是抹消自己过去痕迹的作业中的一道工序啦。”

“抹消过去……是怎么回事啊?”

“在说明这一点之前请让我先道个歉,对不起。之前因为难为情所以没能说出口,美留小姐,我其实一直都很宝贝地保存着羽川给我的礼物啊。”

虽然实际上并不是“难为情”而是“不想被当成变态”,不过这些细节还是省略掉吧。

“先不说气味如何,因为那些礼物是可以用来做dna鉴定的东西……”

“等一下,那是什么礼物啊,我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快告诉我。”

“羽川的目的,是要处理掉这些东西。然后,这个任务她已经完成了。”

那一天,在我回家的时候,“羽川翼”并不是在二楼睡觉——而是在我的房间里搜索啊。然后,她就把我一直没能扔掉而拿着没处用的“礼物”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了。

实际上,应该是回收后再处置的吧。

虽然当场烧掉应该也是可行的,但那毕竟是内衣裤和头发,要穿戴在身上带走也应该很容易办到吧——胸罩和内裤只要穿上就好了,而麻花辫子就用来做假发。

那黑白交混的头发中,黑色部分之所以占比较多,说不定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毕竟只要能瞒过我的眼睛,骗过火怜和月火的眼睛也不是太难办到的事情。

不管怎样,那些回忆的物品都从我房间里消失了。

回忆不见了。

“她来见我的目的是‘其三’啦。到头来,抹消经历这个公然宣称的所谓借口实际上正是主要目的。而她跟我说的真正目的——和我的谈话就只是一种人情。尽管说着符合久别重逢的同班同学这个身份的各种话题,展开着像模像样的对话,那家伙却手脚麻利地达到了‘其三’的目的。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根本没有来见我就达到了目的啦——”

“……假设一切都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说,历君啊。来和你见面的那个也不见得一定就是替身吧?”

“咦?”

“充当我们的警护对象的羽川翼是替身,去见你的羽川翼才是本人这个可能性,应该也是旗鼓相当的吧——再说了,‘其三’的目的实际上才是幌子,被你断定是借口的‘其一’和‘其二’反而是真正目的的可能性,难道就真的不存在吗?不对不对,说不定理由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羽川翼单纯只是毫无来由地、莫名其妙地想来跟你这个初恋对象见见面——”

“……没想到你还真喜欢说这种浪漫的话呢,美留小姐。”

“因为我是最后的狼啊,浪漫是理所当然的。”

“可能性,为零。”

我还是死不悔改地作出断言。

面对无法得出非黑即白的明确答案的灰色提问,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

虽然我也许是应该让关键部分保持暧昧,以不言而喻的方式来结束这道解谜题目,但比起零落凋谢的花朵,我还是决定将振翅高飞的羽翼作为答案。

“反而是两边都是替身这个可能性要更高吧。毕竟有二人在的话,地球上应该还存在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羽川翼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回国呢。”

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原来是空的。

针对箱子里的猫是死还是活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是箱子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猫——那才是最理想的。

“为什么是最理想的啊。难道你不生气吗?如果跟自己聊了那么久的对手是替身的话,你不就等于是被羽川翼狠狠地耍了一回吗?所以你才会说那种试探对方的话吧?”

“那个我是想让她转告羽川才故意说的啊,不管我在事后会感到多么的后悔。”

“即使见到的是模仿者也觉得高兴什么的,你说这样的话不是很惹人怜爱吗?历君,我看浪漫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虽然我不否定,但我并不是说即使见到的是模仿者也觉得高兴。而是对那个羽川把模仿者……把空空如也的箱子送到我这里来感到高兴啊。”

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啊——不管是和平还是助人还是信念还是世界,不管是把什么东西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并且竭尽全力去守护。

现在的我对现在的羽川来说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男人,现在的我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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