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结物语 第三话 美留·狼人(1/2)
001
再崎美留是人狼的后裔。虽然一般来说比起叫做人狼反而是称呼为狼人更容易理解,但毕竟她是一位女性,所以或许应该称呼为狼女吧。总而言之,她既是人也是狼,既是狼也是人——并不是像我变成吸血鬼那样,也不是像周防全歌变成人鱼那样,同时也不是像兆间临变成石人那样,并非在人生的中途变成了怪物,而是与生俱来的,从出生时开始——又或者说从出生前开始,她就已经具备了狼的资质。
虽然因为生性粗犷的关系,她自己好像也不怎么清楚,看来那都是她们一族的出身……她的父母、祖父母、伯父伯母、表兄弟、表姐妹,大家全都或多或少有着那样的体质——听说那是在满月之夜会从人变成狼的容貌的体质。
其中,再崎美留好像有着特别强大的狼的遗传基因,就算不是在月光下,光是看到相似的圆形物体也可以变身——相反,即便是在超级月亮的满月之夜,她也可以主动抑制自己变化成狼的冲动。
完全把体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要我说的话,反而是对‘无法变身’的感觉完全没有头绪呢。因为这三十多年我都一直是这样活过来的。”
当然,除了“可以变身为狼”这个特质之外,再崎美留基本上都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是比别人拥有更强大的身体能力,比别人跑得更快,比别人拥有更灵敏的嗅觉,比别人稍微爱吃生肉的,正常的人类。
那样的她选择了当警察这条路,也可以说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因为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能最大限度地活用自身能力来贡献社会的职业——话虽如此,在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风闻科还只存在于卧烟小姐的头脑中。
所以她打算走的,纯粹是一条正当正常的警察之路。
“我本来是很想当警犬的啊,因为那真的很威风。狼可以作为狼生存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就是最后的狼啦——她并非以自虐的口吻,而是像感到自豪似的这么说道。实际上,她作为警官的经历确实是很值得自豪,也受到过无数次的表彰。
明明有着凹凸玲珑的身体曲线,却具备着远超强壮男子的身体能力。因此获得赏识的她,从就任那一刻开始就被编入到各种特殊部队去执行任务——非但如此,在到了跟我同龄的时候,她就已经率领着一个部队,投身于大规模的犯罪搜查和全国各地的灾害救助之中了。
居然把这样的英雄也挖角过来,卧烟小姐也真是太乱来了……不过对卧烟小姐来说,再崎美留这个成员对风闻科来说似乎是不可或缺的。
在听说这一点后,我就理解成“哈哈~也就是说必须有战斗人员的存在吧”这个意思——即使只是传闻阶段的风闻,毫无防备地跟怪异打交道也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最低限度,也应该具备足以保护自己本身的能力。
不过,这完全是我会错意了。卧烟小姐想要的,并不是人狼体能方面的优势,而是人狼的精神。
绝对履行被赋予的任务——那是难以从她粗犷随意的性格里能想象得到的钢铁般的意志。卧烟小姐就是需要这种意志作为榜样。
要把与生俱来的自称狼之末裔的她的生存方式,反映到互相共享秘密的团队中去——让逐步走向衰亡的人狼的意志,在全世界遍地开花。
而这样备受关照的狼——
这一次,却要被派去包围一只猫了。
002
那一天,全日本的公务机关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那个羽川翼竟然在时隔三年后要回国了——所有的组织都在绞尽脑汁制定出各种方案,徒劳无功地想要阻止她回国的航班成行,然而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粉碎了。即使如此,政府还是挣扎到了最后一刻,然而在判明了她的目的是要将自己的痕迹彻底从这个国家抹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这就是说,即使要冒着降低国家治安水准的风险,他们也还是选择了把这里是那位和平主义者的出身国这段不光彩历史彻底抹掉的机会。
当然,我研修中的直江津署也同样是乱成了一团。非但如此,这里简直就是暴风雨的中心——因为本署所管辖的地区正是羽川翼度过绝大部分青春时光的地方。
话虽如此,毕竟风闻科这个部署负责应对的是风闻而不是暴风雨,所以也只是置身于那样的骚动之外——除了其中的一头警犬,自称“犬警察”的成员以外。
“历君历君,关于羽川翼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也好,你就告诉我吧。因为我被选为警护担当了。”
正当我准备跟周防小姐外出摘掉下一宗传闻的苗头时,就这样被她叫住了——顺便一提,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感非常特别,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把我称呼为“历君”了。同时还以前辈的身份向我施压,要我称呼她为“美留小姐”。
周防小姐非常识趣地说了句“那么,阿良良木君,现场见啰”就头也不回地先一步溜掉了——如果真的识趣的话,我希望她最低限度也应该说“抱歉啦,这是我的搭档哦”这样的话替我解围,然后强行把我带出去。不过对于她这种站在蛇面前的青蛙——不,应该是狼面前的人鱼来说,指望她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太强人所难了吧。说真的,对全身都是美味佳肴的周防小姐来说,能够安心交往的同僚,恐怕就只有不需要为了生存而进食的、身为石人的兆间前辈了。尽管存在着“潮湿”的缺点,但总比被捕食要好多了吧。
而即使是我,也并不打算违背美留小姐的意向。
虽然其中也有单纯因为害怕狼的原因,但同时也是出于想协助因为老本事而被选拔去参加要人警护任务的美留小姐的意愿——更何况美留小姐要保护的对象是我高中时代的大恩人,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我所知道的也只是过去的羽川啊……也就是这次她打算将其存在彻底抹消的,说白了就是过去的个人档案。说不定只不过是将会变成杂音的多余情报呢。”
“世上可没有多余的情报啊。不管是杂音也好是误报也好,我就是想把所有可以知道的都掌握起来,以便能应对所有的可能性。拜托啦,帮帮我嘛。”
虽然用的是恐吓的语气,但是她那滴水不漏的姿势确实让我感到心里很踏实。
“我必须守护的对象可不仅仅是羽川翼。毫不夸张地说,是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啊。所以我想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站着说话也太累了吧,历君。我们到咖啡厅去吧,只是饮料的话我还是可以请你喝的。”
真是有点微妙的前辈架子。
现在研修期间进入第三个月份,我也基本上是学会了向前辈撒娇(从世间的角度来说也可以称之为敲诈)的方法了啊……不过这也算了。
“难道美留小姐是担当警护队的带头指挥吗?”
“怎么会怎么会,是小喽罗的小喽罗的小喽罗啦。简直就是最末尾的微不足道的席位。毕竟我是早就从前线退下来的身份嘛……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有时间教育年轻的新人啦。老狼还是有着老狼应该干的事。”
明明根本就不是老狼的年纪啊。
难道是按照狗的年龄计算方式吗。
“不过,我的一族都会以某种形式加入到警护集团的行列,所以我就负责指挥他们的行动。隶属于机动队的成员自不用说,在警察厅外生活的人也通过超法规的方式拉过来了……还真是够夸张的,差点就连自卫队也要出动了呢。”
“……光是为了迎接一名女孩子回国,这架势也未免太豪华了吧。”
“如果只是泰山鸣动,老鼠一只就好了。”
那不是鼠一只,而是猫一只啊。
可是那只猫,在如今几乎足以动摇整个世界的价值观的意义上说,则可以说是足以跟薛定谔的猫构成双璧的猫了——国家机构组织的地盘意识什么的,现在可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
地盘意识。
因为将这个东西抹消就是现在的羽川的大义,现在国家这样团结一致展开的大行动,实在显得非常讽刺,甚至可以说是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不过毕竟是猫,是不是应该说肉球之间呢?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美留小姐的一族原来都分散到了各个地方呢。”
“难道你以为人狼族都是静悄悄地躲在哪个山洞里生活的吗?当然,像我这样能任意变身的真家伙,在年轻世代已经没有了……最多就是擅长嚎叫之类的程度。”
就是像我的吸血鬼体质一样的情况吗。
也就是说以不同于风闻科的设立的形式,世界一直都在跟怪异打交道吧——正如直江津高中的毕业生里也有像兆间前辈那样的人,日常看来是出乎意料地跟非日常近在咫尺呢。
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不过,在直江津高中的毕业生当中,羽川也还是首屈一指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在学期间,战场原黑仪把她称呼为“真正的怪物”,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预言。
现在这一刻。
二十三岁的羽川翼,已经成了真正的怪物。
003
高中毕业后,在当天就开始动身展开环游世界之旅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基于自身的知识欲求渴望出外增广见闻的青春少女。暂且撇开她从三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就已经完成了物色旅游地点这种绝妙的计划不说,她还勉强算是能归入常识范畴内的十几岁少女——就像是背包客那样,大概一年左右就会回来日本了吧。当时的我还天真地这么想着,而且还不自量力地——当时我下定了决心——立志要当一个不至于让恩人蒙羞的人。
只是,羽川的环游世界,并不是把精选出来的各个著名的观光胜地游览一遍的旅程,而且甚至并不是用背包客的方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环游世界一周”——看来她真的是打算把存在于地球上的所有国家都全部转上一圈。注意,是“所有的国家”。我当时还忍不住吐槽说“难道你打算在护照上收集所有国家的印章吗?”这样的话,但是在听她说到连那些有护照也无法进入的,几乎处于完全锁国状态的国家也还是想尽千方百计钻进去的时候,我就只有闭嘴不说话了。
那已经完全超出了吐槽角色可以吐槽的范围。
虽然也有通过明信片来向我传达近况,但那却是描写着跟日本截然不同的风景的信函,看完之后我就想原来世上还有如此难以沟通的交流,恐怕就连抽象画也要比这更容易理解吧——没过多久,我就从电视里了解到了这位同窗好友的近况。
年纪轻轻就参加了志愿者活动和ngo(非政府组织),到各个地方协助人们撤除地雷、挖水井、整备基础设施、建造学校等等,作为以各种方式帮助他人的年轻日本女性华丽无比地出现在电视的荧幕上——这样一来,她就一下子作为日本版的圣女贞德赢得了绝高的人气。
姑且不说报道内容如何,我本来还觉得上电视什么的实在不像是讨厌引人注目的羽川会做的事情,但她似乎是打算通过让自己充当广告来加快搜集活动资金的速度(这是来自和羽川互相直呼名字的战场原黑仪的解说)。
因为赢得了出乎意料的人气,在日本也掀起了爆发性的慈善活动的热潮,但是那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这并不是因为热得快冷得也快的日本人找到下一个偶像而转移了关注焦点……现在想起来,把她比喻成“圣女贞德”的那个媒体确实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先见之明啊。
在迎来二十岁之后,羽川翼的活动性质已经从对战争受害者的救济和战争灾难的复兴支援等,逐渐转化为对战争本身的仲裁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仲裁还是牵线搭桥——本来是因为受到重视平衡主义者的流浪汉忍野咩咩的强烈影响而展开的世界放浪之旅,她却到达了一个令人难以自信的着地点。
她竟然成了战争仲裁员。
在这样的神坛上,要把她当成娱乐偶像来看待也未免过于沉重了。而且更棘手的是,那样的活动对她来说居然非常的合适——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她一个接一个地缔结起了和平条约、停战协议、吴越同舟和三国同盟之类的关系。
把地球上的所有国境线一条不剩地擦掉。
那就成了她的目标——的确,表面上看,这的确是那些很符合她的风格的非战主义者所得出的最终结论,但那同时也是几乎跟征服世界的意图极其相近的危险思想。超出了偶像的次元,更超越了的界线,结果发展到了被国际通缉的程度。
总有一天希望把奥运会的五环变成只有一轮的鲜花——在战地广播上这么说过的她,已经不再是广告塔,而是变成了某种领导力量,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革命家的形象。
事到如今,有关她的话题已经不允许公开谈论了——甚至还有国家规定一旦发出包含“羽川翼”这个名字的邮件就算犯罪(那样的国家后来却跟邻国合并,现在就连名字也没有剩下——这也是必须讲述的历史事实)。虽然日本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但公务机关却一直都对她的“助人”动向保持着极其高度的关注。
“██████(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问候语)。阿良良木君,你还好吗?今天我刚刚抹去了第十六条国境。”
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持续收到类似这种内容的明信片,但慢慢地就没有再收到了——呜哇,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当时不禁着急了起来,但是羽川似乎就从那时候开始考虑到也许会给我添麻烦,又或者是觉得可能会对活动造成妨碍,于是就开始断绝联系了。
不过按照她的性格,采用的是5软着陆式的、慢慢地渐渐地、为了不伤害我们而有计划地逐步拉远距离的方式——说不定这次的回国就是这个的集大成吧。
也不知道该说集大成,还是终大成。
就像在走什么证人保护程序似的,羽川正竭力把自己的存在彻底抹消,成为为和平而存在的装置——至于在世界的哪个地方看到了什么光景才让她下了这样的决心,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对于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世界真和平”的我来说,真的是无法理解她的活动究竟有什么真正的意义——跟我和黑仪度过愉快的校园生活……难道那样就不行吗?
大概是不行的吧。
对微不足道的我来说,即使能成为那个怪物的朋友,也无法成为她的同志——虽然从结果来看,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从直江津高中毕业的同时就已经分道扬镳的、关系极其普通的朋友关系,但是那样的羽川翼,却要在我时隔四年的归乡期间回来直江津署的管辖地区,这还真的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当然,我想应该也不会见面吧。
与其说不会见面,倒不如说是不能见面。
虽然美留小姐被派往担任要人警护工作这种事本身据说并不是太罕见的事情,但反过来我却被下达了绝对不能接近羽川入住的酒店的命令——不光是我,所有过去认识羽川的知己(包括养父母在内)都应该有接到这样的通知。
能进入酒店的就只有负责警护的人员。就连从业员在当天也被强制性地带薪休假了——实际上,那究极的和平主义者光是在这里逗留短短的几天,就很容易引发并非是简单的袭击和暗杀的紧急事态。
羽川选为据点的地区,甚至还曾经遭到过单纯以羽川为目标的空袭——要是能保证不会陷入恐慌状态的话,政府大概是很想对这个小镇下达避难命令的吧。虽然羽川所在的地方是究极的和平地带,但同时却也会变成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危险区域——只要她稍作移动,就有可能对国际情势造成极大的影响。
甚至连我也差点被勒令退避到国外。虽然结果还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换成了“照常工作”的指示(其中想必也有着卧烟小姐的安排——毕竟卧烟小姐跟羽川也并非毫无关系),但是比起将活动范围扩大到世界规模的这位往日的学友,我现在和周防小姐担当的工作却是查明初中生之间流行的“咒语”的出处源头。
这样看的话,我做的事情从高中生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还说要当什么不让恩人蒙羞的自己。
就算没有美留小姐担当警护,我也根本没有脸去见羽川啊。
004
“嗯~是猫吗。黑羽川——还真是起了个合适的名字。不过那只猫现在已经不在羽川翼里面了吧?”
“不,并不是不在里面了。反而应该说是住了下来……或者说只是从野猫变成了家猫——另外还有老虎的存在。那并不是像障猫那样的自古就存在的怪异,而是羽川自己造出来的新创的怪异。”
“新创的怪异?还真是天马行空啊。竟然能凭个人造出那样的东西……”
非但自古就存在,甚至是从怪异史开辟以来就存在的这位人狼的后裔做出的反应,并不是吃惊而是无奈。
虽然美留小姐从外表看是穿着皮夹克带着墨镜,是一副充满潮流感和粗暴气息的模样,但是在把我带到咖啡厅之后,点的饮料却是热牛奶。
明明是狼,点的却是面向小狗的饮品。
顺便说一句,那皮夹克似乎只是人造革。虽然还没有发展到素食主义的地步,但美留小姐却是一位动物爱护家。
“虽然那样的苛虎,现在就只存在于羽川的头脑里了。”
“苛虎?”
“啊啊,是羽川给那头白老虎起的名字——对羽川来说,那也跟黑羽川一样,苛虎也同样像是可爱的妹妹般的存在。就是说入虎穴得虎子……虽然那时候的她为了保护两个怪异似乎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不过从结果来看,恐怕得到的收获反而更多吧……”
那时候,羽川获得了脆弱,把负面的感情和痛苦的回忆掌握到自己的手中——那并不是坏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作为“完美无缺的班长”的羽川翼肯定是会发生崩溃的吧。别说成为给世界带来变革的领袖人物,搞不好还会为了救一个无关重要的家伙(没错,比如像我这样的家伙)挺身而出,到头来还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因为得到脆弱而变得更强吗……与其说是哲学,倒不如说像是武道的真理吧。不过,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类似‘人性’的东西,事到如今她却打算将其彻底抹掉,这还真是有点奇怪呢……”
虽然美留小姐对这一点持有怀疑态度,但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能回答这个疑问的答案。为了抹除自己的经历而回国——历经了那样的艰难困苦才终于得到的人的脆弱,为什么到了现在又要将其彻底抹除呢。
是因为“羽川翼”的个人名字会妨碍到和平活动的开展吗……不过,“翼”姑且不说,“羽川”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绝对的东西。
那应该是发生过许多次变化的东西。
那并不是我作为同班同学所认识的羽川,而是在情势所逼的状况下从羽川口中获悉的真相,这些内容是不是也应该毫无遗漏地说出来呢……毕竟现在可不是考虑什么保护隐私的时候。
虽然就好像在到处乱传朋友的秘密似的感觉很不舒服,但美留小姐并不是出于好奇心,而是作为职业警护员搜集着情报——她询问情况的对象应该并不只是我一个吧。
虽然黑羽川和苛虎这些怪异方面的事情也许就只有我知道,但关于她那复杂无比的家庭内情,我想她应该早就从别的地方拿到手了吧。
……虽然羽川现在就是不想让别人把这些情报拿到手。
“啊啊,对了,说起有关怪异的事情……我以前曾经好几次为她做过治疗。”
“嗯,是处置伤口的意思吗?”
“虽然也可以这么说,但那是利用吸血鬼的不死能力进行的治疗。现在想起来,那并不是值得称赞的行动。虽然我并没有为此反省。”
“还没有反省啊。”
美留小姐苦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已经过时效了吧。说来听听。简单来说就是把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的血液给了羽川翼吗?”
“是的。而且还是非常大量的……虽然也试过用唾液来治疗,不过那只是一点点而已。”
“用唾液治疗——那恐怕还没有过时效吧?”
虽然人狼的基准很严格,但我还是姑且继续说了下去。
“血液治疗的那方面,似乎还是给后来的羽川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她有一段时期曾经跟名叫德拉玛兹路基的吸血鬼猎人一起行动,这个你知道吗?”
“不,但是德拉玛兹路基的高名我倒是听说过。作为职业猎人来说是一流的——不过却好像有点一流过头了。是吗,不光是忍野咩咩,羽川翼的第二老师竟然是那个吸血鬼杀手的吸血鬼啊……”
虽然第二老师这个表达方式我不是太懂,不过德拉玛兹路基的工作方式毫无疑问是应用到现在的羽川的风格中了吧。
专业的工作。
人生中,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在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不过现在要做的正事,并不是总结出这样的教训。
“从德拉玛兹路基那里拿到了能让不死力量急剧活性化的荆棘道具的羽川,那时候据说还实行了好几次疑似性的吸血鬼化。唔唔……虽然她自己说就像是花粉症一样的东西。就是曾经用于治疗的潜伏在体内的吸血鬼性,跟吸血鬼退治的道具产生反应而出现的防护作用……”
这方面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太理解,所以说明起来就有点含糊了。而且那种过敏因子听说也已经全部用光了……
“总而言之,高中三年级的时候,羽川应该是不止一次地持续体验过金发金眼的吸血鬼状态。”
“你觉得正是那时候体验到的万能感,造就了现在的英雄·羽川翼吗?”
“姑且不论德拉玛兹路基的生存方式如何……吸血鬼体验我觉得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因为要说的话,那对羽川来说似乎是一种痛苦的体验。”
她并没有像我这样不假思索地对吸血鬼性加以利用。
而且,成为吸血鬼时的万能感,同时也跟恢复成人类时的无力感成正比。
“虽然也有可能是由于这样产生的反作用啦。也许是因为有违本意的以暴力方式解决了某些事情的经验,才形成了现在的这个极端的和平主义者……不过,因为我对她毕业后的放浪生活也并不是掌握得很清楚,所以关键的部分还是不得而知。”
“也对啦。要说的话,毕竟现在的这个羽川翼的形成,主要应该是从直江津高中毕业之后的体验吧——嗯。不过,真的很有参考价值哦,历君。谢谢了。”
美留小姐这么说完,就一口气把热牛奶喝光了。不,因为出乎意料的聊了很长时间,那杯牛奶大概已经完全变凉了吧。
“能帮到你的忙我也很高兴,请你好好保护羽川吧。”
“包在我身上,毕竟是工作嘛。……不过为了维持世界的现行体制,姑且不说性命和身体的安全,关于是否应该保护那孩子的思想这一点,我也无法做出判断啦。”
这个我也同样无话可说。
至少我现在所从事的社会正义的工作,跟她的信念存在着相当巨大的偏差……因为虽然现在还只是纸上谈兵的阶段,但如果她的活动持续不断地取得成果,那么日本这个国家也是早晚会消失的吧。
也许她要把国籍为首的残留在这个国家的所有经历都彻底抹消,目的并不是舍弃自己的“人性",而是为了迎接那个时刻做准备——要这样理解的话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虽然我赞同和平主义,但善行也该有个限度啊。”
“是的,我也这么想——而且也一直认为必须把这一点铭记于心。不过羽川在高中时代也应该是吸取过这个教训啊。”
一定是后来又吸取了新的教训吧。
是我所不知道的新的教训。
然后,在这一方面绝对不能弄错的是,她的做法并不一定是错误的……
在十几岁的时候到达的“真实”,如果在那之后也一直是真实的话,那反而才是不正常的吧。
毕竟常识的定义和内涵,还有周围的环境,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变化——现在并不在羽川身边的我,对她的事情做出这样那样的评价也太不合逻辑了。
“对了,虽然有美留小姐担当警护我也很放心,但羽川本人难道没有从海外带着护卫过来吗?像是s或者保镖什么的。”
“因为羽川翼并不从属于任何组织和团体啦。每次活动都是在当地召集人手,达到目的之后就解散。在根本上似乎有着‘集团维持过长的时间就会腐败’的想法,这是心理学团队做出的分析——即使还不算是反权威,但应该也是反体制的人吧。”
嗯,这个倾向应该从高中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虽说是优等生,但是在高中三年级的后半阶段都几乎没怎么回过学校——而且她的缺席也被大家归咎到了身为副班长的我身上。
“不过话虽如此,她毕竟不是笨蛋,应该也不会愚蠢到毫不设防地把一切安全措施都交托给当地的警护团队吧。她应该是有好好考虑过安全对策的……我被派过去大概也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啦。所以到时候我应该没有作为人狼大显身手的机会吧。如果说有的话,那可以说就是这个小镇被消灭的时候了。”
“请你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好不好。”
“要是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从那个影子里冒出来,然后帮忙负责警护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呢。”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啦。已经失去力量固然是原因之一,而且吸血鬼和猫并不是那么合得来的关系……直到这场大骚动结束为止,她似乎都不打算协助我的工作。”
“怎么说得好像有猫过敏症似的啊。好吧,那么万一出事的时候,就单靠人狼来拯救小镇好了。所以接下来我并非作为警察,而是作为警犬向你提问,羽川翼当时送给你的礼物什么的,你现在是不是也有好好保管着呢?”
明明是很深入的问题,我却搞不懂她的意图所在。
羽川送给我的礼物?
“虽然我也自觉这样问是侵犯了你的隐私,但我毕竟是‘犬警察’啦。如果是带有她气味的东西就最好不过了。”
“是为了警护吗?”
“为了慎重起见啦。不过作为协助者的我,从立场上说就连接近本人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如果事先知道气味的话,在关键时刻就可以进行追踪了……有没有什么头绪?”
“不,这个也很难说。当然了,礼物的送赠什么的应该是有的,但那毕竟是五年前的事了……我也经历过搬家什么的,又不是那种善于保管东西的人……”
我这么含含糊糊地说着,实际上却想起了一件“礼物”。
只是,那已经大幅度超出了隐私的领域……因为没有把东西带到寄住的地方,所以应该还在我老家的房间里。那是羽川翼的胸罩和内裤之类的内衣,还有她在文化祭前后剪掉的麻花辫子。
我可不想被好不容易才形成了融洽关系的前辈当成变态看待。
既不能扔掉也不能移动到别处,事到如今那已经成了无所适从的道具群——而且毕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在dna鉴定方面也许能起到作用,但气味什么的也应该彻底消失了吧。即使现在想起来真的很不正常的高中时代的我,也并没有把那些东西装进封口袋再藏到冰箱里……保存状态可以说是极其恶劣的。
“是吗。”
美留小姐说道。
虽然关于这一点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期待过,但接下来的提问似乎才是切入正题。
“那么历君,最后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逗留期间,羽川翼来见你的可能性,你认为有多大?”
“面会是被禁止的。”
“嗯,不过那只是禁止你主动去见她的意思吧?我问的是对方主动来见你的可能性。”
虽然是可以马上回答的问题,但毕竟不是什么顺便提出的问题,所以我还是决定仔细考察一番——在此期间,美留小姐说道:
“你在这方面虽然说得很含糊,但就算撇开共享怪异情报这一点不说,你们也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朋友、单纯的同班同学那么简单吧?对方难道就没有对你抱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吗?”
她进一步加以提示。
“…………”
我把这一点也纳人了思考,然后做出回答。
羽川主动来见我的可能性——
“是零呢,完全不必为此担心。”
“是吗,明白了。抱歉啦,我问了多余的事情。”
你的道歉才是多余的啊。
005
有两个坏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都是应该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来开头的,但我现在能提供的却只有坏消息。而且还是两个那么多。
第一个坏消息,是关于我和周防小姐担当的有关“咒语”的调查。就算被说是毫无进步也无可奈何,那确实是会令人联想起过去这个小镇曾经发生过的一连串怪事的事件。但是搜查恐怕要虎头蛇尾地宣告结束了。既没有事件性,也没有受害者,更没有确切的发生源头——总的来说就是典型的孩子们之间的传闻,并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的坏人在搞事。
也就是说并没有欺诈师在活动,也没有模仿犯。
“这个传闻看来还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比较好呢。要是从外部施加压力的话,搞不好反而会有变质的危险。现在就姑且维持现状,顺其自然地观察今后的变化吧。”
周防小姐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要是不管什么都取缔一番的话,风闻科就会变成不得了的思想警察。
所以,以这种仿佛白干了一场的结果告终,虽然没有在经过细致的搜查活动后获得解决的成就感,但也并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当然也算不上是坏消息——坏消息是没能逮捕到欺诈师。
虽然并不是完全彻底,贝木那家伙是否直到现在还遵守着呢,那个今后不再接近这个小镇的约定——还真是个信守诺言的家伙,要是回来的话我明明就可以逮捕他了啊。
那个暂且不说,第二个坏消息是在羽川翼回国的新闻极大震撼着公务机关的背后,我的妹妹——阿良良木月火悄悄回家了。
我刚回家就看到她正在客厅里吃雪糕。
不不,当然了,跟至爱的妹妹不期而遇,当然是比什么都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我之所以无法把这个分类为“好消息”,是因为月火并非因为知道了我归乡的消息。也就是说并非专门赶在我的研修期间内回国,而是由于在后来重新考上的海外大学再次选择了中途退学才回国的缘故。
第二次中途退学。
这已经不仅仅是坏消息,而是最糟糕的消息了。
“没事的,没事的。因为我还打算进新的学校啦。不过话虽如此,这次进的并不是大学,而是舞蹈学校啦。”
“我说你到底想要当什么嘛。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我的妹妹。”
“哎呀哎呀,我一直都为哥哥感到自豪哦,该死的国家公务员。”
“小心我把你干掉啊。”
“在个个都一本正经的阿良良木一家里,要是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就太没趣了吧。等到什么时候面临着一家的危机时,游手好闲的小女儿就会给你们带来救赎哦。”
“我说你搞不好会给一家带来破灭才是啊。我和火怜,该不会就是因为你才没法升职的吧?”
“讨厌啦讨厌啦,浑身都沾满了权力欲。我现在就只想着要在赌场里跳舞呢。”
真令人不安。
火怜单纯只是为关系亲密的妹妹的突然归来感到高兴,现在似乎正在厨房里大显身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高兴的样子好像比看到哥哥归来的时候还要兴奋。
还真是让人气恼啊。
工作一天累死累活的回到家里,首先看到的竟然是这个穿和服的妹妹……难道她就是以这身打扮从机场回来的?
为应对羽川而布下的戒严阵势,她究竟是怎么闯过来的呢……这家伙也真的有她非同寻常的一面啊。
至于发型,不知为什么,是垂搭在肩上的两条麻花辫子。
那是跟优等生时代的羽川很相像的发型。
不过因为羽川翼的存在反而是在海外更加出名,月火应该也不会不知道她回国的消息吧……
“对呀~就是在上次见到战场原姐姐的时候听说的哦~”
“怎么了,你见过黑仪吗?虽然我也听说你们之间有互相联络……”
即使外语说得再流利,可以用母语交谈的对象似乎也还是相当的宝贵,在国内并不是那么熟悉的战场原黑仪和阿良良木月火,现在却成了邮件笔友。
不过她们彼此居住的地区应该比北海道和冲绳的距离还要远啊……
“嗯,我发邮件说要辞退大学,她就因为担心而特意跑来看我了。”
“别用邮件来报告那么重要的事啊。”
“所以我现在就直接跟哥哥你说了呀。”
还真是茁壮成长了呢。
因为知道一定会被反对,所以才先封住黑仪的嘴巴,然后再回来向我先斩后奏吧。
……算了,也罢。
如果只是一人的话,一家有一个这样的家伙确实也无所谓。
“那么,你能在这逗留多久啊?正月可以在这边过么?到那时候,我想我们的父母大人也应该会回来了。”
“嗯~我们的父母君也回来呢~”
“不是君,是大人”
“虽然我很高兴哥哥你那么想跟我一起共度时光,但是明天我就要出发了哦。”
刚才我也已经跟火怜说过了——
月火一边舔着雪糕的盖子一边这么说道。
这个妹妹,已经快二十岁了还是什么礼节也不会……可是,明天?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突然间回国,又要突然间出国吗?这蜻蜓点水式的归乡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哪门子的大富豪?你的钱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就算是对你溺爱有加的爸爸妈妈,应该也是拒绝了给你寄生活费的吧。”
“对呀~明明哥哥是一直领到二十二岁的耶~”
“回答我,要是你染指做什么坏事,就算对方是妹妹我也要含着眼泪把你逮捕,然后再每天都去跟你面会吧。”
“虽然那也是很棒的提议,不过没问题啦,我并没有染指做什么坏事,暂时还没有。”
“别说暂时啊。”
“我可是泪眼汪汪的、含着眼泪的努力工作呢。舞蹈学校的学费我也会自己赚回来。”
如果光听这番话,月火的生活环境应该也跟自己挣医学部的学费的神原差不多,但为什么在印象上会相差这么远呢……因为是自家人,所以就更容易放大缺点吗?
就算说妹妹是永远都会让人操心的存在……我想不管是谁都应该会为这样的家伙担心吧。
“还有,我可不是明天回国哦,我是暂时打算先到东京周围观光转几圈。回国之前可能会再回这里一趟,到时就多多关照啰。”
转几圈什么的……还真是个细致周密的行程计划呢。
看她这样子,大概也没有预订观光期间住的酒店吧。
当然了,对与其说含着眼泪倒不如说坚强地在海外拿签证过生活的她来说,日本的首都或许就像是和平的乐园一样的东西,但是现在这个国家的治安水准正处于被大幅改写的期间。
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反而是这个小镇更加危险,观光什么的还是随她自己喜欢好了。但我也不认为她能在那边直接订得到房间……没有办法,我就作为大人替她预约一下酒店吧。
“然后住宿费我也替你出吧,在日本的期间我就给你提供活动资金好了。”
“哥哥,不管怎么说你对妹妹也太娇纵了哦。以前明明是摸妹妹的胸部太多了耶。”
“别拿那种事来做比较。那都是大家都还小的时候吧?”
“不,哥哥的身高就跟现在差不多呢。”
“是你的胸部这么小的时候。”
“言行举止也跟现在差不多呀,跟我的胸部真是差远了。”
活动资金我还是心领啦——(身材)娇小的妹妹说道。
“喂喂,明明就在贫穷线上挣扎,你还跟我客什么气啊?”
“我并没有在贫穷线上挣扎,日语的家庭教师可是相当赚钱的哦。”
“还做那么装蒜的兼职……不过就算是身为国家公务员的哥哥,也是拿着工资的哦。至少也让我帮你出住宿费吧。”
“不用花住宿费的呀。看来哥哥好像是觉得我什么都没想就直接决定去观光了,但我已经约好在朋友家过夜了哦。哥哥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了呢?就是千石抚子。”
这家伙到底把哥哥的记忆力当成什么了啊。
虽然我不得不说她的指摘没错……不过,原来如此吗。
去朋友家过夜什么的,对没有朋友的我来说还真是从没有过的想法……话说这家伙原来还跟千石保持着联络吗。毕竟大家都不是学生了,明明会给人家添不少麻烦的啊……虽然我不是太了解,但是漫画家的工作应该是相当繁忙艰苦的吧?
“没事的没事的,我也会帮忙啦。作为千石抚子大老师的助手,作为助手领班。”
“别盘算着要当千石团队的头领啊,充满权利欲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至少我懂得涂阴影。”
“看不出你还有相当程度的技术啊。”
别说得好像“涂色块的话应该还行”那样的语气好不好。
真是个明明经常给人添麻烦却不许人关照的妹妹。
“知道啦知道啦,随你喜欢吧,随便你怎样活都行。自由地活下去吧,把我的那份也搭上。不过今晚就好好休息下吧。”
“也对呢,要不就久违地一起洗澡怎么样?我现在还勉强算是十几岁呀。”
“不管是怎样的十几岁都不行吧。”
刚说到这里——
“老哥、月火,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来帮我把东西拿出去吧~”
正好从厨房那边就传来了火怜的呼唤声。
也对啊,就算没法帮忙做料理,至少也应该帮忙摆摆盘子……这样边想边站起身的就只有我一个,月火却拿起遥控器看起电视来了。
也太自由了吧。
“嗯?火怜,这盘子不是太多了吗?虽然我也理解你想欢迎笨蛋的心情,但我们三个人再怎么大胃口也没法把这些吃完吧。”
“你说什么呀,老哥,是四个人哦。”
“咦?”
听她这么说,我才发现并不只是料理的份量,就连筷子和叉子等餐具也比三人份多出了一套……难道是父亲还是母亲凭着高超的搜查能力打探到月火回家的消息,所以就乘新干线赶回来了?
“不是那样啦,老哥……咦?你没有听月火说吗?我还以为老哥你早就知道了呢。”
火怜的开心表情一下子黯淡起来,转化成“这样可不妙啊”的阴郁神色。
“这下搞不好会因为命令违反而被炒鱿鱼呢,不管是我,还是老哥。”
喂喂,饶了我吧,难道——
接下来还有第三个坏消息在等着我不成?
就在我怀着不祥的预感变得满脸苍白的时候,客厅的侧门被打开了。
“早哦,月火,火怜。对不起啦,我借用了你的床。阿良良木君已经回来了吗?”
于是,一边用右手擦着眼睛,一边用左手抚平着睡乱的头发,满脸困倦身穿睡衣的羽川翼出现在我的面前。
006
和平的象征,日本版的圣女贞德。现代的年轻斗士。反战的革命家。盛开在国家间的一轮鲜花——在听着这些多姿多彩的形容的过程中,“羽川翼”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也在不断膨胀,可是这样突然碰上面的过去的同班同学,却是跟那些形容相去甚远的,二十二岁的一位女性。
什么凛然的氛围,什么稳重的安心感,什么强韧有力的站姿——如果是说这些特征的话,反而是我现在职场里遇到的那些女性更有那样的感觉——当然,我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睡衣刚睡醒的样子,这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但她给我的印象,反而好像比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还要呆萌。
她一边说“哎呀、真是太丢人了呢”这样的话一边在座位上坐下,但眼神还是愣愣的感觉——虽然也许只是还没有戴上隐形眼镜的关系,总而言之,要说是和平的象征,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很有和平象征的感觉。
可是,你现在究竟哪一块像是国际性的重要人物啊——看到她这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这么问了。
跟高中生时相比非但没有成长,甚至反而有种幼年化的感觉。不过理所当然的是,外表本身还是有变化的——当时剪短了的头发也重新变长了。
大概比麻花辫子的时候还要长吧。
虽然那黑白相混的颜色还是跟短发时一样……不,感觉好像黑发的份量增多了?因为在过了某个时间点后,“羽川翼”的映像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媒体上——就算是回到过去也看不到了——所以我也很难做出确切的判断。
而且那还是光用手抚平根本就无济于事的彻底睡乱了的蓬松状态。
“怎么啦?阿良良木君,这样呆呆地看着我。啊哈哈,我的睡衣姿态真的那么有魅力吗?不过这是向火怜借来的东西,还松垮垮的呢。”
“不,不是那个意思……”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刚想这么开口,又马上想起妹妹们都围在同一张餐桌前,所以还是选择了自制。
说起来,经常会看到刚认识没多久的异性的半裸姿态这个阿良良木历的倾向,恐怕就是从羽川翼开始的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果然跟过去不一样。那是因为当时的羽川决不是被男生看到睡衣打扮也毫不在乎的那种类型(当然也有毫不在乎的类型,例如——战场原黑仪,神原骏河。)
当时还慌忙披上外套了呢。
这么想的话,现在的羽川虽然从二楼走下来(而且不光是睡衣,就连床也向火怜借用了),还对提早结束工作的我已经回到家这一点表露出惊讶的样子,但是嘴里虽然说着很丢人,也没有跑回去二楼换衣服。
当然,不管她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要是保持着那种纤细稚嫩的精神,想必也是无法维持生存到现在的吧——就算是含羞答答的淑女也会变得粗线条。
不过就算粗线条对海外和战地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今天,穿上火怜的睡衣,睡在火怜的床上,吃下火怜做的料理,这不管怎么说也粗线条过头了吧——不,关于衣食住行的问题,考虑到羽川和火怜的亲密关系我也不会多加指摘,但问题就在于这些都发生在“今天”。
羽川翼现在不是应该在最高警护级别的酒店里处于软禁的状态吗……应该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为抹消自己过去的经历而忙个不停才对吧?
我的前辈也正为了保护那样的她,今晚应该是在通宵值班的啊——为什么那个被警护的对象,如今却正在平平无奇的阿良良木家里吃着晚饭呢?
我向月火狠盯了一眼。
然而她似乎只把这当成是单纯的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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