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抚物语 第零话 抚子DRAW 017-024(1/2)
017
于是,我就这样确保了第二体的式神。
嗯?
不,你并没有跳过任何章节。也不是突然间进人了回忆场景,而是紧密地承上启下是按照时间顺序,上接前章的正当续篇。
要问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就是我也不是毫无基础的就立志要当漫画家的人——虽然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战斗类的漫画我也读过不少。
所以我就想出了一个两重的战术——如果说以转椅吸引注意力后绕到死角实行夹击是第一重的话,那么在这一招来不及的时候用的计划b就是第二重了。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事情。
对于逆抚子赤裸裸地公然说出的“挖出肠子”的攻击方针,我就想办法反过来加以利用了。
我反过来抓住了逆抚子。
不过这个战术却并不是基于理论性思考的产物,几乎是临时突发性冒出来的想法——也就是说,我从“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在汗衫下面先穿上锁子甲”这种近似于妄想的、连后悔也算不上的肤浅的逃避现实意识,切换成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干脆就把附近的杂志藏到肚子里或许就能代替铠甲了吧”这样的现实性思考方向。
可是,虽说是松垮垮的宽身汗衫,恐怕也难以完全掩盖足够防御雕刻刀攻击那么厚的杂志吧。要是知道自己采取了防御用的策略,就算逆抚子再怎么思虑短浅,恐怕也会把目标转向着自己的喉咙或者其他身体部分吧——虽然无论是喉咙还是肚子,与其说是身体部分倒不如说是要害更贴切。
总之,尽管角色性格不同,归根到底毫无疑问还是我自己,光是看到我向书架伸手,她就有可能会察觉到我的意图。
被雕刻刀刺中喉咙什么的,光是想象就觉得无比的恐怖。
无论如何我也要极力避免——所以。
所以她对我腹部的攻击,我就故意不作躲避。
然后那样一来,在用转椅保护着身体的状况下,能在不被她发现的前提下以小幅度的动作藏到衣服下面的东西最多恐怕也只是几张纸片而已吧。
是的,换句话说,我就是让她自己主动被夹到白纸的里面——我把口袋中的白页纸片全部拿出来,除了手里拿着的一张之外,剩下的都全部夹在吸汗裤的橡皮筋上,将其移动到上衣的下层。
就像铠甲一样。
这或许不是叫锁子甲而是叫纸子甲吧。
而逆抚子就顺着想要将雕刻刀刺进我腹部的势头,自己主动被夹进了白纸里。
并不是飞蛾扑火,而是逆抚子扑纸。
折叠好之后,就这样封印起来。
降伏完成,yeah!
我现在的心情,当然没有明朗到能说出这种话的地步——反而在结束之后,对自己所挑战的这个极其危险的、成功率超低的dǔ • bó产生了强烈的后怕情绪。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呀。
为什么会实行这种拍脑袋想出来的计划呢……
也不知道是受到当时气氛的影响,还是在逆抚子的牵引下一时过于冲动。
那种像是战斗类漫画般的实验性策略,次虽然运气好很顺利地获得了成功,但也存在着汗衫和下面的纸片也同样被刀子刺破的可能性啊。
如果是身为专家的斧乃木,这肯定是绝对不会采用的漏洞百出的战略——如果是扇同学的话,一定会满脸喜色地做出“真是太愚蠢了呢”这样的评价吧。
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dǔ • bó中了。
与其说是被煽动了侥幸心,倒不如说是“自己的尸体可能会在这个房间被发现”这个想象导致我发生了暴走——因为太想避免这个结果,我险些就主动制造出了那样的展开。
这种危险的策略,光是在漫画里面画画就够了,怎么能在现实中实行呢就算被人斥责我因为读漫画过多(或者说是画得太多?)而变得去分不开现实和妄想,我也完全无法反驳。
不。
即使如此,毕竟最终的结果还是顺利地达到了目的,至少应该还是能得到一点点的原谅吧。
但是,逆抚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比雕刻刀更尖锐更深人的刺进了我的内心。
“你自己休息好了。”
“你实际上也是在很不情愿地努力着的吧?”
那既是逆抚子说的话,同时应该也是我的心声吧。之前在降伏媚抚子的时候,或许也同样如此。如果说式神是担当主人的代理和替身的怪异,那么这些话或许就是代替将她们画出来的我说出口的台词。
我应该是在让作为替身的式神代自己说话吧。
当然,那也并不代表一切。
对于为实现梦想而需要付出的努力,我绝对是有着快乐的心情的。
比如自己的画技有所进步的实感,或者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好点子时的心情,那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但是,如果还有其他比这更开心的事情,而且自己也可以做到的话,我是不是还能继续努力下去呢?
不光是最后的那句话以全身主张着“我讨厌努力,我讨厌工作,我讨厌做自己讨厌的事情”的逆抚子的发言,应该并不是当时的我说的话,更不是“朽绳先生”说的话——我这么一想,就觉得郁闷无比。
真让我沮丧呀。
正视自己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就像明明没有那样的觉悟,却认真仔细地分析了自已不好的一面……哎呀呀,究竟是谁把这样的我评价为“可爱”了呢?
我的内在,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一团黑哦。
简直恶心到了让人佩服的地步。
要不干脆自己把肠子挖出来算了吧?
话虽如此,现抚子也不能这样一直沮丧下去——现抚子是有梦想的现实主义者。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忘记自已是非法入侵罪的现行犯。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必须逃走必须为了保身而逃出去在那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善后工作呢。
虽然收拾由于“两人”的冲突而被弄乱的房间并不需要费太多工夫,但插进地板的宽刃刀究竟该怎么处理好呢?
虽然不能放着不管,但这毕竟是连逆抚子的臂力也无法轻易拔出的深深刺进地面的雕刻刀。
要是硬来的话,搞不好刀刃部分一下子就折断了……所以我又不知悔改地想到了充满漫画色彩的主意。
重要的事情和危险的事情,我全都是从漫画学来的——除此之外就是从粗线条的朋友和穷凶极恶的欺诈师那里学到的东西。
把已经从上衣里面拿出来并且放回到口袋里的纸片拿出一张,轻轻地朝着屹立在地板上的雕刻刀盖了上去。果然正如我想象的那样。雕刻刀就这样被封印到纸片上了。
因为是式神使用的雕刻刀,所以我就想或许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封印起来,不过这简直就像是变魔术呢。
虽然用在某些方面的话,这也可以成为非常方便的特殊技能。但是如果为了方便而使用这个的话,我也充分预感到在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恐怕就只有破灭。
必须保持节制。
毕竟实际上,我就是因为受到了“能以这种方法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一万小时法则的条件”这个甘甜的诱惑,结果才闯下了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大祸呢。
最好还是把它留着作为宴会上的表演节目吧。
总而言之,雕刻刀的回收是成功了。
虽然地板上还残留着伤痕,但先不说深度,毕竟是刻刀造成的伤痕,那种大小的伤痕小如果不认真看是察觉不了的。要说的话,反而是逆抚子的漆木屐蹬在地板上的痕迹更容易暴露。不过这些痕迹是没法用宴会表演技能来处理的。
不过无论如何,光是玄关的门扉遺到了那么明显的破坏,我就不可能做到完美的隐蔽了——就只能以后让粗线条的朋友(亦即月火)通传一声了吧。
不过月火的话——“好呀,那么就当是我做的好了。”
她毕竟有着搞不好会连原因也不问就这样自己扛起来的极度危险的宽敞胸怀,所以我还是要注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含在内呢。
不过,那也只是以后的事情。
应该是作为后日谈讲述的内容。
现在的我还处在追踪游戏的途中。
是当日。
尽管经过各种迂回曲折,我还是捕获了媚抚子和逆抚子,剩下的式神还有两体。
也就是乖抚子和神抚子。
虽然至今为止的过程决不能说是轻松,而且这两次都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但毕竟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半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应该能设法完成了。
说起来,有人提出过类似“在杯子里还剩下半杯水的时候,你是会想‘还剩下一半那么多’,还是‘就只剩下一半了’呢?”这样的设问,但那也并不是说哪一方会更好呢。
虽然在喉咙干渴的时候想着“还剩下一半那么多”能够保持积极的心情,但是希望尽快把水喝光的时候还是想着“就只剩下一半了”更加积极吧——所以,现在我还是想抱持着“就只剩下一半了”这个想法。
不,如果考虑得更加积极的话,身为外行人的我也经过一番努力成功地捕捉到了两体式神,身为专家的斧乃木应该不可能还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吧。
因为在剩下的两体中,唯独是神抚子是我印象中最为棘手的一个——虽然媚抚子和逆抚子的根基还是人类,但神抚子则名副其实的是以神作为根基的——所以事情并不会像数字所体现的那么轻松……因此,我也还是必须继续行动才行。
在注意动向的同时,我就只能继续行动了。
因为即使不会思考,我还是可以行动的。
收拾好房间后,我就来到了走廊。
虽然对下一步应该去的目的地还没有头绪,但是邻近的居民发现到玄关的异状搞不好会马上报警,所以我还是必须先离开阿良良木家再说。
说起玄关的异状,虽然我刚才势不得已只好跟逆抚子展开了对决,但我本来是打算埋伏在阿良良木家附近等着乖抚子现身的。
所以从战略上说,“我继续留在这里,要不就先躲进月火的房间慢慢等她出现”这个选择也是相当合理的……但是,就算乖抚子真的傻乎乎地跑到这个家来,胆小的她看到玄关的异状大概也会吓得马上调头跑吧。
虽然那说到底也只是推测,但我总觉得比起留在这里,还是到别的地方找更好——就这样,我就像拧抹布似的绞尽本来就不多的脑汁拼命思考,同时正准备从月火的房间门前走过去。
但是,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吸汗衫。
“嗯~?”
这由于被逆抚子的雕刻刀划破而大胆地暴露出侧腹的样子,如果比较起裸着上半身在街上徘徊的笼裤抚子的话,倒也还是勉强能够忍受。
但是以这样的姿态在外面走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吧。
先不说看起来土气不土气,穿着室内衣服在外面游荡的初中女生,其本身就很引人注目了——要是追踪者这么引人注目的话,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吧。
好,就借用一下吧。
反正一不做二不休。
因为月火是个打扮专家,就算少了一套两套衣服,她也不会马上发现的吧。
毕竟我已经犯了非法入侵的罪行(虽然那是式神做的事情,但毕竟还做出了损坏器物的行动),就算再多一项“未经许可借用别人东西”也没关系——这简直像是“人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上犯罪的不归路”的典型案例呢。
堕落的时候真的很快呢。
不过,既然要做就得尽快了。要比堕落更快。因为这个环节已经到了撤退的阶段,我可不能再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于是,我打开了月火的房门。
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别人的家,而是自己所熟悉的朋友的房间。看来现在这里果然是月火一个人用,跟我记忆中的样子有点不同。
要是乖抚子就躲在这个房间里的话就真的是奇迹了,不过事情当然不会那么顺利——在大衣柜里面也没有见到她的踪影。要是电影的话,现在大概就是丧尸从里面蹦出来的桥段吧。
不过我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奢望。
光是能随心所欲地从摆满衣柜的各种衣服中挑选自己穿的服装,作为奖励关卡来说就已经足够有余了吧。
我和月火的衣服尺寸几乎是一样的。
不过,虽说是随心所欲地挑选,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和服借走吧——否则那就更引人注目了。
就把以前月火来我房间时穿的那套衣服借去吧。我当时就觉得很不错了。
完全没有理会她对我的担心。
仔细一想,这半年多来,我虽然通过割舍这些打扮和服装搭配方面的东西而投入到无止境的努力当中,但是现在看着月火这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劳力和心思整理得有条不紊的衣柜,我还是觉得把“不做某些事情”也算进努力里是不行的呢。
虽然我不会说那是怠慢,但努力无论何时都必须是能动性的。
不过话虽如此,如果说盗窃行为是能动性的努力,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妥……不一会儿,我就换好了衣服。
换装(dresschange)……不对,变化这么大的话,简直可以说是dressu了。
脱掉的吸汗衫,我就先叠在衣柜的最里面。虽然可能会很容易被发现,但月火多半会以为是自己穿过的旧衣服,然后还把弄破的地方给补上吧。
锵锵!
偏短的裙裤加上黑色的过膝长袜,还有镶满皱褶的带花纹的衬衣。而且我还借用了和超短发很相配的带帽舌的可爱帽子。
虽然我一时间忘记了要搭配自己穿的凉鞋,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连鞋也借走啦——因为要是在追赶的途中因为尺寸不合适而刮伤脚的话就麻烦了。
我用贴在衣柜门板后面的镜子确认了一下穿好衣服后的样子。虽然即使是完全复制也无法像月火那样穿得合身,但总算是达到了乔装的目的。只要用帽子遮挡着眼睛远看的话应该是认不出我的吧。
只要用帽子遮挡着眼睛……吗?
那真让我想起乖抚子时代呢。
真是太讽刺了。为了寻找乖抚子,我竟然要这样再次做出隐藏自己容貌的行动。
在沉浸于深沉的自嘲中的同时,另一方面我却意外地没有迷失本来目的,在小心关好衣柜后离开了月火的房间。
然而,当我走下楼梯(即使如此,我还是为了慎重起见而踮起脚跟)来到阿良良木家一楼,正准备走出外面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铃声。
我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一时间我还以为是响起了紧急报警铃,但这里并不是中学的走廊——应该是没有那种消防设备的吧。
那么,难道是安全设施?
虽然以阿良良木夫妇的职业来说,就算安装有那样的防范设备也毫不奇怪……不,但是直到现在位置都没有响过的东西,怎么会在这时候才响起来呢?
难道是安装到月火的衣柜里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企图依赖友情的想法就不得不遭到应有的报应了。
不能做坏事。
老实说,考虑到月火平时对我发挥的威势,我觉得就算借用她一百套衣服也不足以弥补——虽然也不是我心中的这番申辩起了作用,但是仔细一听,那铃声并不是什么安全设备的报警音。
只不过是区区的电话铃声而已。
类似于手机的来电铃声却又有点不同的声音——转眼一看,只见安装在通往客厅的走廊墙壁上的固定电话正在不停闪烁着亮光。
原来如此,认真听的话,那根本就是电话的来电铃响。是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实际上,那样的铃声只要放着不管就会自动切换到电话录音了。然而我却一时迷失了自我,在必须尽快让那个声音停下来的冲动驱使下,我居然反射性地拿起了电话的听筒。
这真的就是反射神经的成果了——果然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呢,我的反射神经。
“喂喂!我是千石!”
居然还说我是千石了。
犯下诸多恶行的犯罪者,居然还向人家自报姓名了。
这是何等的厚脸皮。
难道我就连电话交流也存在着障碍吗——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就只能祈祷是对方打错电话了。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打错的电话。
而是我很希望这只是自己听错了的电话。
“咦……?是千石?”
那是我曾经听到过的声音。
是我无法忘记的声音。
是战场原黑仪小姐的声音。
018
我一不小心松开了拿着听筒的手,听筒就这样掉了下去,但是与此同时我却使劲拔掉了电话线。
然后,我就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逃出了阿良良木家。
我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几乎差点就受刺激过度而死了!
那是非常恐怖的体验,恐怕就算是从衣柜里蹦出丧尸也没有恐怖到这个地步吧——简直可以说是濒死体验了。
现在我还好好的活着吗?
这里应该不是死后的世界吧!?
刚才的千石抚子大冒险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都几乎完全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了。这当头泼下来的冷水,甚至让我怀疑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都全是在做梦。比起这恐怖的电话,我甚至反而觉得响起的是防范公司的警报铃声会更好一点。
虽然我一直都很担心在搜索的途中会不会跟她碰面,但是战场原小姐为什么在这样的大白天打阿良良木家的固定电话呢?不,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她应该会想“为什么那个令人忌讳的千石抚子会在白天跑来阿良良木家”,而且被人忌讳到如此地步的我居然还把她当成怪兽来看待,她一定会觉得很意外吧。
因为去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都完全是我单方面地找战场原小姐的麻烦呢。
是我自己主动向她找茬的呢。
那是神抚子时代的事情,我甚至还向那个人发出了杀告——那可是连非法入侵和未经许可借用物品都黯然失色的大罪。
那可不是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行为啊。
虽然我连道歉也没有做。
所以像刚才那样逃跑什么的,本来是绝对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害怕,所以也没有办法。
这并不是可以用道理来解释的,就算是法律也无法适用。
好可怕。
虽然也许是因为罪过的意识令我的恐怖感倍增,但即使撇开这个不说,我也还是觉得很可怕
——啊啊~~太可怕了。
我以后再也不想接电话了。
因为总算成功地捕获了逆抚子而变得稍微有点松弛的精神状况,就这样被强制性地重新绷紧起来—要勉强说的话,或许这就是唯一的幸运吧。
尽管打扮漂亮的喜悦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但这也算了吧。
即使是为了忘记那份恐惧,接下来我也必须全力以赴地搜寻抚子——毕竟就算我不报出姓名,对阿良良木家的入侵行为也早晚会暴露的吧。善后的策略,就等到时再跟月火一起考虑好了。
我全都指望你了哦,月火。
在奔出阿良良木家后,我就什么都不管地一直跑到现在(滕盖已经发软了)。也许是体力不足的关系吧,我环视周围,别说是死后的世界,我根本就没有跑多远。
这是我还有印象的地域。
是我住的小镇。
嗯~……或者说,过去我也经常在这条路上来往只要沿着这条路直走的话,就可以通往北白蛇神社居于山顶的那座山了。
北白蛇神社吗……
虽然偏离了“搜索以刺激性的姿态在外面徘徊的笼裤抚子”这个目的,但是如果在这里把焦点锁定在神抚子身上的话,北白蛇神社这个地方可是相当于大本命的地点呢。
甚至可以说是铁板钉钉。
正如媚抚子在中学里那样,神抚子说不定也会在神社里——即使不能说是归巢本能,式神的行动原里基本上很大程度都应该是以其原本的角色特性为基础的。
诸如乖抚子没有出现在阿良良木家,结果反而变成是逆抚子埋伏在那里等等,虽然已经发生了不少例外的情况……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成为我不去搜索北白蛇神社的理由吧。
理论是很重要的。
毕竟北白蛇神社这个地方完全就是大本命,我想斧乃木已经应该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我还是去看看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固然很好,即使神抚子并不在山上,至少也可以求求神吧。
在我下山之后,在一段时间里都空着神位的北白蛇神社,在那之后听说已经有新的神明降临了。
我身为前任者,去正式打个招呼也是好的吧。
虽然感觉现在不是去打招呼的时候,跟去阿良良木家的理由也有所不同,但要不是这样的机会,那的确不是我经常会去的地方。
于是,下一个搜索地点就这样定下来了。
命令确定。
关于乖抚子的搜索就暂时交给扇同学处理,我则为了确保神抚子而向山路发起挑战。
那么,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里上山下山了百多次,但是凭我现在已经衰退到极点的体力,究竟是不是还能登上山顶呢?
019
在被逆抚子拿着雕刻刀对峙的时候,我才深深意识到自过去在这座山上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的罪孽深重。
深信是解除自己被施的诅咒的方法,我杀死了大量的蛇,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杀死,而是用雕刻刀切成一截截,并且将这些碎块布满了整个神社境内。
结果,诅咒非但没有被解除反而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不断增幅和增幅,遭到了被看不见的蛇缠上身的悲惨命运。
现在想起来我和怪异的关联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当然也包括我和阿良良木家之间的关系。
也就是重新开始了。
不,“我和阿良良木家之间的关系”这样的表达方式依然是相当的姑息,或者说是胆小,还是在千方百计地想要避开要点不提呢的确,我和月火的难以言喻的交流得以重新开始,也完全是以此作为契机的。
不过,正因为曾经做出了令人无法原谅的蛮行,现在我才会朝着梦想而努力,所以说人生还真的是变幻莫测。
人生什么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呢。
要不是贝木先生让这个小镇的初中女生们散布“咒语”而引发了大流行,现在我大概还是保持着乖抚子的姿态进行着应考复习吧。
虽然要是媚抚子的话可能会说那样反而更好,但是站在现抚子的角度来说,就算再怎么不好,我也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我完全不需要她代替我说话。
我的意见就该由我自己说出来。
为了不管听到神抚子说什么也能保持着不动摇的心境,我就这样暗自下定决心,好不容易终于登上了山顶。
穿过鸟舍进入神社的境内,我在那里看到的是——
“斧——斧乃木!?”
没错,就是斧乃木。
只不过,那并不是我所熟悉的斧乃木的姿态——非但如此,本来应该身为人偶怪异的她,现在却几乎完全丧失了人的外形。
简单来说,就是被碎尸的状态。
双臂、双脚、手腕、脚踝、胴体、脖子斧乃木的身体连同她所穿的色彩斑斓的洋服一起被切成了多个碎块。而且该遭天谴的是,竟然在神社的境内非常随便的真的是非常随便地散乱扔在地上。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斧、斧乃木!”
在推理电视剧中,每次看到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发出悲鸣的场面,我都会在心里怀抱着“又来了又来了,这么假的悲鸣声,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会喊出来。实际上最多就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已吧”这样的对典型戏剧式情节冷眼旁观般的感想,不过现在我必须做出全面的谢罪。
我承认我错了,我承认会发出悲鸣。
我会发出悲鸣。
当然会了。
要是发现朋友的尸体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不要,不要,不要!斧乃木!拜托了,快回答我呀!”
“好啦好啦,吵死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回答。
难道我的愿望真的是感动了上苍吗。
我反而对这种状况说不出话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接着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结果,视点的高度变得更加接近,我就跟滚落在地上的斧乃木那被砍断的脑袋对上了视线。
那真的可以说是被砍断的脑袋吗?
不管怎么看都已经死了呀?
不,可是刚才她还说话——
“因为我是人偶的怪异,光是被拆散成一块块是不会死的啦。还有,这本来是一直对你保密的事情,因为我同时也是尸体的怪异,所以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哦。”
“”
说的话真多呢,明明只是个脑袋。
原来她同时也是尸体的怪异吗。
那么我至今一直都是以尸体作为模特提高着自己的画技吗——我难道是杉田玄白吗(注:杉田玄白为日本江户时代的兰学医生,主办医学私塾天真楼,曾翻译《解体新书》)。
不过的确也是,我仔细一看,虽然碎散的尸体一块块地落在地上,但是参拜道上却完全没有血痕。难道因为是尸体,所以不管被怎么切断也不会流血吗?
说起来她还曾经摘下双臂为我摆出米洛的维纳斯姿势呢那么,即使是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想做的话还是能做到的呢。
“真是的,曾经在这里将蛇切成碎块的你,怎么看到这种程度的画面就吓慌了呢。话说,我现在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哦,千石抚子。”
“是、是、是什么呢?”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但是你可以帮我把应该散落在这附近的我的身体部件全部都捡起来吗?只要把各个部位之间的断面贴合起来,就可以自然愈合了。”
在全身碎散的状态下,她面无表情地以平淡的语气吐槽着,还提出了相当惊人的要求。
是叫我收集尸体吗?
“你想把这个风景画成画的艺术热情现在还是先放下吧。”
“不,我都说了,我是绝对不会画这种残酷漫画的哦?”
我一边违抗着制片人的意向,一边照吩咐将斧乃木的手脚碎块逐一捡起来。虽然我怀着“人生真的是变幻莫测”的心情登上山来,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要帮忙朋友的尸体做遗体保存处理。
不过,这样总比朋友死了要好吧。
虽然从一开始就死了。
“那、那些细碎的肉片我可真的没法全部捡起来呀”
“只要大致上捡齐就好啦。这只是临时的应急处置。即使是最坏的情况,有什么不足的部分随便用附近的泥土来补一补就行了。”
简直就像丧尸一样呢。
不,虽然她本来就是啦。
如果从大衣柜里蹦出来的是斧乃木的话,我可能会觉得丧尸也还蛮可爱的但是被碎尸的话还是很可怕呢。
“如果说无论如何也要的话,把你的肉分点给我也可以哦。”
“那太可怕了吧。”
“将汝的肉奉献于吾随便说的,伤物语笑话。”
“”
笑不出来。
彻头彻尾的笑不出来。
虽然现在我收集的是手脚,斧乃木即使是怪异也没有尾巴啦。
“不过嘛,在这个时候尸体类的怪异还真是不方便呢。即使同样是不死身,假如是吸血鬼的话,四散的肉片都会自然消灭,然后从断面中长出新的身体来呢——真是省工夫。”
还说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则。
不死身怪异的规矩什么的怎么都没关系好不好。
我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把周围散落的部件逐一捡起,
费了不少时间。怎么说呢,虽然感觉很像那一类的手办,但实际上摸到肌肤的部分,果然还是尸体的感觉。
就是那样的氛围。
“啊啊,不过这种情况下,我是尸体类的怪异真是太好了,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因为你想想,有溶血作用的蛇毒对作为血液系怪异的吸血鬼来说,应该是不太相容的东西啦。”
“咦?蛇毒?”
不,这并不应该是现在才察觉到的事情。
现在看到斧乃木在这个神社里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那犯人不肯定就是神抚子了吗——除了我的式神向意图捕获自己的斧乃木作出反击之外,这样的局面简直是无法想象。
尽管据我所见,神抚子现在似乎并不在神社的境内但光是感觉到那样的残渣,我就打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即使不是吸血鬼,我也感觉自己的血变得冰凉冰凉的。
也就是说,面对能将身为怪异专家、而且自身也是怪异的斧乃木折腾到这个地步的神抚子,我却打算单枪匹马地向她挑战所谓的不自量力指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
在某些状况下,我的身体像她这样变得七零八落,变成碎块状的尸体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我说,神抚子小姐,你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究竟是什么促使你犯下这样的凶案的?
实在太惨痛了吧。
“哎呀呀,真是的,自从跟阿良良木月火扯上关系之后,我就完全没有遇到过好事。噢噢,不过还是有一件啦。千石抚子,就是能跟你成为朋友这件事了。”
“咦?: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让我高兴的话呢?”
难道是想要攻陷我吗?
实在搞不清楚她是不是说认真的。
现在姑且不说,但这孩子过去绝对是超讨厌我的吧。
正因为是人偶,所以很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说白了就是角色性格很容易发生偏移——记得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所以如果你觉得我是好人的话,那就是说你是个好人啦。”
“我都说请不要攻陷我我了呀。”
根本不需要你攻陷,我本来就已经落到最底层了。
而且现在自己的式神还把朋友切成了碎块。
“不,但是先别说这个,怪异的性质什么的都没有关系,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喜欢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东西,本来喜欢的东西变得讨厌,本来讨厌的东西变得喜欢——小时候吃不下口的苦味蔬菜,成为大人后却能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吧?”
“啊”
嗯,或许的确是这样呢。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感情都会在不同的时刻出现偏移和动摇——要一直都喜欢着某样东西,或者强制性地持续讨厌着某样东西,都会变成一种精神上的负担。
感情的连续性。
通过式神的形式看到各种各样的抚子,看到各个不同时代的抚子,我就更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了。
“嗯嗯,那个,斧乃木头发也可以贴合起来吗?好像已经被剪断了一大截呢。”
“那不管怎么说也是不行的啦,毕竟不是肉嘛。不过没问题,很快就能恢复原状了。因为我是头发会伸长的那种人偶。”
那真是太好了。
不,虽然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总之我就将从各处收集回来的斧乃木的部件像立体拼图似的重新接合起来。
把各处的断面贴合在一起。
?贴合不起来耶?
“没有关系,你就像捏粘土人偶似的使劲压挤好了。用接近粗暴的力度就刚刚好了。你就抱着要把它挤碎的打算使劲用力吧。”
“呜、嗯”
老实说,这是相当令人恶心的作业。
只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式神闯下的祸,责任当然是应该由我来负了——而且即使不是这样,我也不能由得称我为朋友的斧乃木在这里碎成一块块的样子放着不管。
那么,我就先使劲从脚开始压挤吧。
“要、要是弄错了左右的话就对不起了。”
“开什么玩笑,我会把你的手也弄成左右相反的啊。”
被骂了。
而且骂的方式还很恐怖。
“那、那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神抚子真的那么强吗?”
“嗯,强自然是强啦话虽如此,我毕竟也是职业专家啊。我本来也是抱着一定的胜算展开工作的——不,也不是工作吧。这应该算是我的个人私事吗。真的很奇怪呢,我竟然还会有个人私事这样的东西。”
“”
我本以为她又打算攻陷我而做好了准备,但斧乃木只是静静地耸了耸肩膀——不,虽然她现在并没有肩膀啦。
“你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嗯,正如你的推测,我是反遭神抚子的毒手了。不过严格来说,我的对手并不仅仅是神抚子——我是同时以乖抚子和神抚子这两体为对手战斗啦。”
原来是二对一吗。
那还真是太意外了——因为我实在没想到四散逃走的式神们居然还有着互相协调的特性。
不,话虽如此,像是交换制服和抢夺雕刻刀什么的,她们之间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流余地的;不过就算是这样——
怎么说呢,我感觉乖抚子总有一种被其他抚子任意鱼肉的印象那么神抚子难道也是以某种形式利用着乖抚子吗。
“的确是呢,我想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啦。不过现在就姑且利用这段时间,同时也作为反省仔细分析一下我的败因。”
她说的“这段时间”大概是指手脚、脑袋和胴体完全贴合起来为止的时间吧——也就是说,即使是人偶怪异,在伤口愈合之前似乎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在这种状况下我也不可能单独行动,那现在就暂时当个专职的好听众吧。
“首先,我跟你分开之后最先找到的是乖抚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但是她的确是穿着泳装在镇上游荡。”
“穿着泳装!?”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新情报。
怎么可能,乖抚子难道不应该是光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灯笼裤的吗!?
“难、难道是微型比基尼!?”
“不,是学校泳衣。”
什么啊,那就真的太好了!
这样的话完全没问题!
仔细想的话,微型比基尼应该是媚抚子时代的打扮呢——我还以为作为制服的交换被交给了那样的服装,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不过,我想起来了呀。
说起来还有学校泳衣呢。
因为印象实在太强烈,我至今都一直被灯笼裤占据了意识,但是在全身被施加了蛇的诅咒时,我的确是做了那样的打扮。
为了更容易看到让缠卷在身上的蛇的痕迹,而且也更便于行动——好像是这样来着?不过就算是这样,我当时为何非要选择那样的打扮呢?事到如今我也只觉得其中充满了谜团。如果只把事实说出来的话,就是像灯笼裤一样,我当时是穿上了从神原姐姐那里借来的学校泳衣来访了这座神社。
没错,并不是去海边,而是来登山了。
然后,在当时被认定为怪异现象集中地点的这座神社的境内,我执行了解咒的仪式。
的确是这样,虽然说起北白蛇神社我马上就联想到神抚子,但乖抚子也同样是跟这座神社有关联的存在。
毕竟本来在这里将大量的蛇切成碎块的就是乖抚子,所以从一开始就有着很深的关联性——在看到被切成碎块的斧乃木的时候,我就应该不光想到神抚子,而是同时要联想到有乖抚子的参与。
不过实际上我甚至没能凭直觉意识到这是神抚子的犯行,那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吧。
“我当时一直在跟踪着穿泳装的乖抚子。虽然在发现的瞬间马上用‘多数例外规则’把她收拾掉也可以,但我还是决定先让她自己游动一下——正因为她穿着泳衣。”
“”
拜托你别在只有头部的状态下说俏皮话好不好。
要是在这时候笑出来的话,就显得是我很不严肃的感觉了。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最终来说必须要收拾四体式神啦。所以我就想把有害性相对较低的乖抚子当成钓鱼的诱饵来加以利用,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来个一网打尽了。”
嗯。
这方面真的跟总是在临场时逐一应对的我的想法完全不同呢——无论是视野的长度和宽度,可以说都有着相当于职业专家和业余者的差距。
以我的情况来说,虽然要控制逆抚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通过社交性高的媚抚子来捕捉其他三体这个作战方案,现在想来或许还是有点可行性的。
不,凭我的才能那多半是无法取得成功的,而且对有可能给三年五班的学生造成伤害的她置之不理什么的,我也还是做不到呢。
“然后,我就一直跟踪着身穿学校泳衣登上这座山的乖抚子但是现在想起来,那简直就是中了她的圈套啊,完全是个陷阱。”
“陷阱。”
“没错,那是个陷阱——是神抚子抛出来的诱饵。就这样被引到这座神社的我,就被她的蛇牙从背后撕成了碎片。”
本来以为在钓鱼,结果钓的原来是诱饵呢——斧乃木这么说道。
都说叫你别逗我笑了呀。
光是穿着学校泳衣登山的初中女生这幅画面,就已经能确保赢得足够的笑声了吧。
“也就是说,把乖抚子放在外面游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神抚子啦——真是的,式神怎么反被式神使唤了嘛。”
的确是呢。
不过以乖抚子的从顺性格来考虑,这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虽说是式神,对方毕竟还是神呢。
看来左脚已经粘合起来(真的能连起来呢,我总算松了口气),我接着就开始对斧乃木的右脚进行贴合处理,除了不能弄错左右之外,也要注意不能弄错角度虽然之后应该也可以做适当的微调整,但是在这个阶段我还是希望为她尽量做到最好。
虽然是一旦回过神来就会吓晕的大手术,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相信现在玩的是砌人偶游戏。
绝对不是在玩尸体。
“那个,斧乃木。衣服要怎么办呀?因为你的衣服也怎么说呢,都全被凄惨地撕得破破烂烂了。”
“也对啦,毕竟这里也没有针线,没法进行缝合。那么你就随便撕点布片缠在我身上,只要看起来不那么难堪就行了。”
明白了。
虽然可能会变成无袖露脐的打扮,但那样的斧乃木也很新鲜,应该还不错吧。
尽管是新鲜的尸体啦。
而且头发也变短了,可以说是改变形象呢。
也就是育姐姐失败了的那个。
这是斧乃木的健康版本,虽然是尸体。
从设计角度来说,这样就可以创造出两款式神了不,即使不是这样,斧乃木她本来就已经是式神了呢。
不过,想到我在月火的房间里精心打扮的期间,斧乃木的衣服却被撕成了碎片,我的内心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话说时间顺序上究竟是怎样的呢?
乖抚子只穿一条灯笼裤在街上徘徊,和乖抚子穿着学校泳衣登山,到底是哪个在先哪个在后呢?
虽然不管哪个先哪个后都是很糟糕的变态女生,但我还是觉得那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不,我也不是为了尽量减轻打扮自己的罪恶感才把重点放在乖抚子做的事情上啦。
“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千石抚子。你的打扮也完全变了样呢。不过从你的手脚还完好无损来看,至少应该没有遭遇上神抚子吧。”
请别从我手脚的完好无损来判断好不好——光是想起今天的我有可能遭遇被切断手脚的厄运,我就忍不住全身冷汗直冒了耶。
说实话,在遭遇了如此惨痛的大败北的职业专家面前,我实在很难开口说出自己连续成功降伏了两体式神的成果。但既然换衣服这件事被她知道了,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啦。
我一边继续治疗(修复?)着斧乃木,一边以尽可能客观和不带丝毫炫耀的言词,尽可能详细地说明了至今为止的经历。
因为忍野咩咩先生曾经说过,与怪异相关的事象,因为不知道哪一部分会成为关键的提示,所以无论是多么细节的东西都应该毫无遗漏地说出来——当然,因为根本上就是怪谈呢。
不说出来就没有人知道。
话虽如此,接到战场原小姐打来的电话这件事我还是没有说——因为就连说出口也觉得害怕呀!
或者应该说果然不愧是专家吧,斧乃木冷静沉着地听完了我说的纯粹只是运气好的成功经历——
“哼,你可别太自鸣得意了啊。”
做出了相当冷静的评论。
不,冷静沉着什么的,只不过是表情和语调而已吧,
已经卷起嫉妒的火焰了。
“还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真是讨厌的家伙啊。”
“那个,你可别现在讨厌我呀?因为我正献身地为你接合着手脚呢。”
“不过话说回来,是忍野扇吗要是跟那家伙也扯上关系的话,状况就完全不同了怎么会这样。为了慎重起见我先问清楚你,千石抚子。在分开之后,你跟忍野扇就没有联络过了吧?”
“啊,嗯的确是呢,真的很担心。扇同学现在应该正为了追踪乖抚子的目击情报而展开行动,万一他单独跟神抚子遭遇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呀。
“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那种事情啦。”
的确。
我也非常明白。
虽然我也说过在祈祷扇同学的平安,但那个人恐怕就算世界灭亡也不会有事的吧。
尽管不是专家,那个人毕竟有着身为忍野咩咩侄子的背景。
“啊,但是就算遇上乖抚子,如果神抚子跟乖抚子是互相协调的话,结果是不是都一样呢。”
虽然那是很糟糕的事情,但在某种意义上说,到了这个阶段,状况已经变得极其简单了。
因为式神各自展开单独的行动,所以追踪方至今都不得不分头行动。但如果对方团结起来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作为团队展开共同行动了。
接下来就是团体战了哦。“不过团体战也是有利有弊的啦因为乖抚子在神抚子的指挥下,也存在着作为式神获得进化的可能性啊。”
“进化?”
“或许应该说神化吧。最糟糕的情况我们说不定要同时应付两个神抚子。”
那样的话——真是太糟糕了呢。
但是,那是很有可能的吗。
实际上,我既是乖抚子,同时也是神抚子——就算设计不同,她们两者毫无疑问是千石抚子啊。
以千石抚子和千石抚子为敌的千石抚子。
那就是我现今所处的状况。
“但是,斧乃木。反过来说,把神抚子变回乖抚子和媚抚子,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嗯要是你把欺诈师带来的话,或许是可以的吧。”
斧乃木对有关并非进化的退化(?)的内容(还是该说并非神化的肉体化呢?)似乎保持着一贯的怀疑态度这么说道——不,但是先不说能不能做到,这毕竟是连斧乃木也被切成碎片的状况,那么向贝木先生或者其他专家请求协助这个做法本身应该是可行的吧?
要不就真的跟身为领头人的卧烟小姐联络
“我不想那样做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我的失败会被外界知悉,第二个是你搞不好会连同式神一起被处理掉。”
前者先不说,后者的确是很关键呢。
不,前者也很不妙吧。
或许是为了不给我增加压力,斧乃木并没有用那样的说法。但是对身为式神怪异的斧乃木来说,失败(而且是私人方面的失败)被外界知悉,并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甚至可能会发展到自身被处置的状况。
实在荒唐的是,现在斧乃木的立场几乎跟我没什么大的差别。
当然,到了关键时刻,斧乃木作为职业专家和式神一定会做出这个艰难的决断,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主动催促她那样做。
“但是,如果神增加了两体的话,不管怎么说也不是我们能应付过来的,最好是在那之前解决问题呢神抚子和乖抚子,在把斧乃木你切成碎块之后,都从这里逃出去了吧?”
“没错。与其说是逃出去,我想她们应该是在解决我之后准备去杀你吧。”
哇啊,还真积极呢。
实在不像是我的风格。
可是那终究还是我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和她们俩就真的是完全擦肩而过了那么,只要在这里等着,她们就早晚也会追着我在这里出现的吧?”
“如果要长期作战的话那样当然也可以,但如果担心乖抚子和神抚子的进化危险性的话,我们最好不是当等着被狙击的一方,而是当主动追击的一方呢。”
确实没错。
但是,这次到底该以什么方式去找再次失去了行踪线索的那两体式神呢。
如果要寻找凭着本能到处游荡的对象,虽然也可以追踪目击证言的线索,但对方如果实行了战略性的隐蔽,发现她们的难度就更是飞跃性地提高了。
即使主导权掌握在神抚子丰中,但要是被她们两人商量计策的话,恐怕就会形成超出估计范围的策略——
“我也不仅仅是遭到暗算被切成碎块的。尽管是失败,但在这一点上还是先做了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感到不解的同时我用双手捧起了斧乃木的脑袋——因为胴体基本上都组配完成了,所以现在就打算把头部也贴合上去。
只要把这个贴上去,就完成修复了——咦?
不对呀,还没完成。
在我搜集到的部件中,根本找不到右臂手腕以下的部分耶?
“我在神抚子的背后贴上了我的右手——简直是名副其实地把手打出去了。所以,不管她现在躲藏在哪里,就算她像蛇一样潜伏起来,我也可以追踪到她的存在。”
虽然很羞愧,但这就是我作为职业专家所实行的最低限度的工作了。
在被我捧起的状态下,只有头部的斧乃木面无表情地这么说道——看来脖子上的皮还勉强连着一点。
020
虽然多亏了斧乃木的功绩总算是勉强掌握了追踪的方向,但那也并不全是好事——对斧乃木来说,这似乎也是一个苦肉之策。
或者说是死肉之策吧。
这似乎是她尽量不想使用的手段。作为可以追寻对方行踪的代价,她也失去了某些东西——具体来说就是失去了右手的手腕。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使用平时惯用的那一边手。
虽然她说因为自己是尸体而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作为怪异来看,这可以说是造成了大幅度的战力下降。
“总之就先制作临时用的义手吧,就用附近的泥土。千石抚子,刚才让你先放下的艺术感性,你就在这时候尽情地发挥出来吧。”
真是强人所难呢。
可是我的艺术感性,目前就只能针对二次元来发挥
不过,用这座神社的泥土来做义手(此外还有用于补充斧乃木被切成碎块时缺失了的肉块),说不定比用普通的泥土来做更为灵验。
毕竟是神社境内的东西呢。
而这里同时也是怪异现象的集中地点,有着便于用作怪异材料的“不净之物”聚集的地形,实际上我在驱除卷在自己身上的蛇的时候,也通过尘土看到了本来应该看不见的那条蛇的动作——咦?
不,不对呀。
不是这样的吧。
的确,我在执行解咒仪式的时期是这么做过,但忍野先生作为自己工作的一部分,不是曾经阻止了这个地方成为聚集点吗?
然后,为了让这里不会再变成“不净之物”的集中地点,想办法让新的神降临到当时还是废弃神社的北白蛇神社的人,就是忍野咩咩先生的前辈卧烟小姐了。
当初作为神的候选人被举荐的是斧乃木所说的旧kissshotaceroorionheartunderbde、也就是现在的忍野忍小姐,而我那时候就强行夺取了这个位置。
那就是神抚子诞生的经过。
由于我被祭上神坛,神社虽然是获得了重新修建,但神抚子的在位期间现在想起来也只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在那之后,神坛的空位又持续了好几个月,到现在又重新降临了新的神。
我这个开场白说得有点长了。所以很遗憾的是,现在境内的泥土已经没有了成为“不净之物”(也就是成为类似怪异材料的要素——因此,斧乃木的斗力低下似乎是无法避免了。
“的确是呢,毕竟死尸累生死郎也已经不在了。”
“咦?那是什么呢?”
“是没能成为任何人的可怜男人啦。不过我说的艺术感性是开玩笑的。为了让我动起来的时候能维持左右平衡,你只要在重量平衡上多加注意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用手水舍(注:手水舍是位于神社的参道或社殿旁的建筑物,里面设有净手池供参拜者洗手或漱口)的水浇湿土块做成泥巴,接着就开始揉捏粘土人偶似的做起了斧乃木的右手。
实在没想到我到了这个年龄还会玩这样的捏泥巴游戏虽然有点不同,但也让我联想起当时为了寻找“朽绳先生”的神体而在沙池里玩沙子的情景呢。那是在哪座公园来着?
“啊,说起来斧乃木。
“怎么啦?”
除了右手腕以下的部分之外,斧乃木的所有部位都已经接合完成了,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还让她保持着仰面躺在参道上的姿势——毕竟要是她突然活动起来又散架了的话就会很麻烦。在时间紧迫的状况下为了避免多费工夫,还是等她完全愈合再起来比较好吧。
“那个新的神已经在祠堂里了吗?虽然我只是徒有虚名,但毕竟也算是前任,所以就想去打个招呼。”
“不,现在她不在这里哦。由于出身的关系,她这个神喜欢到处散步不过在这方面也不知道该说是走运还是有神助了,离开的时间还真凑巧呢。要是搞不好碰上面的话,或许还会被神抚子夺回神权呢。”
“”
虽然她说得很平淡,但要是发展成那个事态的话,那可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事件呢。
虽然神抚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回归神坛就只能以想象来推测但如果神座换主的话,那就牵连到整个小镇了。
那可不只是我个人的问题。
之前我说会让整个小镇陷入恐慌的那句话,现在也开始带有现实味道了。
“但是,去了散步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就算不在这里,也有可能在镇上跟神抚子碰上的吧?”
“的确是呢。最理想的做法是首先把新来的神保护好啦不过毕竟是整天像迷童一样的神,要发现她恐怕比寻找式神还要困难。”
像迷童一样的神?
虽然我这么说也有点怪怪的,但那个神真的没问题吗?
“可不可以先跟散步中的神会合,然后让她协助我们回收式神呢?听你说话的语气,你跟那个神也应该是认识的吧?”
这真的就是遇到困难才来求神拜佛呢。
虽然就是单方面把人家卷进自己的麻烦事,但既然不是毫无关系的事情,我想这样做对新任的神来说也应该是有好处的吧。
能不能请她帮我这个前任者处理一下善后工作呢。
“虽然正如你所说,我和她是认识的。但正因为这样才不行啦。你说的求神拜佛,在这个案件中很有可能会留下祸根啊。与其说是前任者的善后工作,这完全是我们的失误。明明如此,要是毫无回报地让她帮忙,搞不好就会降低神的信赖度。虽然我们去帮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让她来帮我们就变成偏袒了。”
“”
这就是忍野咩咩先生所说的“人就只能自己救自己”吗。
从愿意为我做素描模特这一点看来,斧乃木所奉行的主义应该是跟他有所不同的,但是在拥有特殊技能的专家之间,大概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些共通的认识吧。
“如果要说自我安慰的话,神抚子应该是想先在和你之间的捉迷藏游戏中做个了断的吧然后,她再以万全的状态重新向继任者发动zhèng • biàn。
万全的状态。
那就是在夺取我的存在位置,确立了自己的存在之后。
在那种情况下,跟只是讨厌勤奋努力而纯粹在感情的驱使下做出抵抗的逆抚子不同,神抚子应该会动真格地夺取我的存在位置吧。
真难办呢。
弱小的我真的很为难。
在这个情况下,能不能想出一个负负得正的办法呢——当然,对于这个理论我还是没有好好理解过来。
下次有机会的话,就请数学科的育姐姐给我说个明白好了。
“好,已经做好了哦,右手。”
毕竟是即兴做出来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只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但是在斧乃木所提出的唯一要求——重量这方面是一定没有任何不足的。
“但是,动起来会不会散架呢?这个。”
“只要接合起来就没事了,因为这是概念。”
“是吗”
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既然专家都说没问题了,那应该是不要紧的吧。即使不是这样,到底只是泥巴捏成的东西,不管如何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谢谢了。”
斧乃木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虽然面无表情。
“那么,斧乃木,神抚子到底在哪里呢?紧贴在神抚子背后的斧乃木你的右手,现在在哪里呢?”
根据所在地点的不同,我们或许也能制定出有针对性的对策——我本来是抱着这个打算发问的,但是——
“那毕竟是手啦,因为不是眼睛,所以还不能准确断定出地点。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能以手指动作来确认的方位而已。”
她这么回答道。
眼睛和手什么的,那些是不是也全是概念呢。
虽然我是很感兴趣,但考察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用手指动作来确认那就是前后左右,东南西北,还有就是上和下了吧。
虽然这样作为情报量也已经很足够,但还是有点不安呢。
比如说即使特定出方位在东边,要是不知道离这里多远的话,说得极端一点,神抚子她们的所在地甚至有可能是在美洲大陆吧。
我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护照了。
“不,那倒不会啦。不管是神还是怪异,那毫无疑问都是你创造出来的式神——她们是不会离开你的生活圈太远的。”
在夺走你的存在位置之前。
虽然附带着可怕的注解,斧乃木还是向我做出了保证。不管做什么事情,对神抚子来说最优先的事项都是夺取我的存在位置呢——既然如此,我的家里蹲生活也许在这时候就体现出优势来了。
“啊啊,幸亏我是家里蹲!”
“如果你不是家里蹲的话,本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遭到了稍微有点严厉的吐槽。
说的也是呢,那一点也不好呢。
不过的确是这样。无论是七百一中学还是阿良良木家也包括这座北白蛇神社,全都是在千石抚子的生活记录中可以找到的地点——既然如此,神抚子和乖抚子这对临时搭档的潜伏地点,最多也应该仅限于这个小镇的附近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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