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悲业传 第1话「欸ー?我是魔法少女!?手袋鹏喜的回合。」(2/3)
知道装笨来延续自己性命的手段――不,说是学会也行。
话虽如此,要说手袋的聪颖是否能为她带来幸福,答案肯定没这回事――反过来说,那正是手袋鹏喜的异常性,也是本质上无法适应周围的重大理由之一。
手袋鹏喜真正孕育出的不幸,是作为生活于现代孩子略微精明的缘故――然而那种聪明并不一定像学业成绩或获取知识等能看见的形式显现的聪明。
即便聪明也不会被褒奖。
这对孩子而言是相当难受的。
虽能像实践和『医生』歪曲的对话般远离孩童的身分,但果然仍是个符合此年龄的小孩――因此也能说手袋鹏喜那不可置信是六岁儿童的精神,就经年累月都原封不动地成长著。
融入不了就假将融入。
做不成朋友就假装是朋友。
无法温柔就假装温柔。
不普通就假装普通。
贯彻『为生存而战』――在小学六年间独自一人度过这场生存竞争的游击战――即便是在幼童期,她自身有那种意识到什么程度事到如今也不清楚。
对她来说那种行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理所当然――不如说迷失了没有『假装』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和虚假的自己。
然而虚假最初也是自己的一部份。
总体而言,手袋鹏喜依然是个生活不自由的孩子,越去讲述只会越凸显那笨拙――不过,幸运地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恩惠。
在教育上很难说是热忱的双亲和『医生』谘询商量后,认为问题多出在小学一年级时的『生活』――作为『生存』的结果,手袋家后来便搬到四国的香川县,短期来看可说是幸运。
即便让问题往后拖延――如果手袋就这么继续住在现居地,接收到她『特异』报告的地球扑灭军,也许不久就会开始『优渥招揽』。
由于事先搬到四国,离开地球扑灭军的势力范围,年幼的手袋才得以避开招揽。
不过就算一再演戏,拿多少战略生存,那种异样的生活方式,明眼人终究会看出不自然而感到异常――因此手袋必须得趁入学国中的机会姑且重新开始,转换新气象去上学。
要不被认为是怪家伙。
又不得不继续当怪家伙。
虽像矛盾般互相冲突,但这是唯二保护她接下来度过国中三年的抱负。
在她踩著自行车上学的路上。
在第一次上学的路上,手袋鹏喜和杵槻钢矢相遇了。
「你是……手袋酱?」
边看手上的平板边搭话,身材高挑的高中生奇怪亲密地搭话过来。
正当从旁穿过去的时候被打招呼,手袋的身体发抖『吓了一跳』――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有种『露馅了!』的危机感袭来。
露馅了,就必须逃走。
不逃走的话就会灭绝。
「啊,别逃别逃啊――只是想稍微说一下话。」
看穿她心中的不安似的,高中生不经意地挡住手袋的道路。虽然是被阻挡去路才能清楚看见对手的身姿――总觉得是套全新的制服。
不寻常的全新。
也是刚入高中的一年级新生吗?还是――明明不是高中生,却穿著不习惯的高中制服。
一般来想会是前者,会考虑后者可能性的思考也太过飞越性,但不知为何手袋会有那样的直觉。
不如说一点也没考虑过前者。
也许是因为为了保护自己的特异性,只会演戏、伪装的她,动不动都会如此认为――以撒谎的人或是无赖会变得不能相信他人这理论,手袋鹏喜不相信他人第一印象这玩意。
开始怀疑。
即使和某个人有怎样的相遇,也会怀疑『这个人该不会是更奇怪的家伙吧?』――令人意外会寻求同伴。
期盼同类的同伴,或许是少数派渺茫的希望也说不定――
「呵呵。」
高中生(?)露出微笑。
「我是钢矢(こうや)――不是高野豆腐(こうやどうふ)的钢矢喔。」
做自我介绍。
就算大部分的自我介绍,也是没有介绍意味的自我介绍。
「接下来要去学校吗?手袋酱。」
「嗯……」
是被纠缠了吧,在心里说著。
看起来不是那么单纯,但只看现状的话,确实有那种感觉――盯上刚成为国中生的女孩,找她碴的情况。
明明该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陷入这种状况却失败了,手袋对此虽懊悔但并非没得挽救。
还不一定会灭绝。
虽然第一天开始就遭遇如此危险的窘境,然而即便如此也要把损害压到最低,如果没有后顾赶上入学式的话,那么对生存竞争而言可说是十分成功的胜利――照理说是。
因此,像是尽可能不刺激到对方,手袋,
「对……要去上学。」
战战兢兢地回答。
这种『战战兢兢』并非是演技――她的演技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说是作为生物、她的生态一点也不为过。面对这种态度如果对方认为『总觉得有点麻烦啊,和这么阴暗的人说话,心情都要变糟了。』就三生有幸了。
「不不,别那么皮皮挫啊――又没有要恐吓你。看起来像是不良少女吗?我只是――那个,对对。想来问路的。」
钢矢就这么阻挡,挡住手袋的去路如此说道。
问路?
想问路才会搭话的意思吗――虽然觉得这附近的道路没那么容易迷路。
然而被问路了。
那对手袋而言是『失败』――明明平常都在留意让自己在街道上像是『不会被问路』一样,看起来不可靠的感觉――不,实际上就是不可靠,手袋鹏喜,
没有被问路能好好回答的自信。
「那―那个,我……」
半有目的地支支吾吾。
「今天刚升国中……,所以,那个,是第一次来到这附近,道路什么的,不太清楚。」
「哼嗯――」
无所顾忌直盯盯地,像在评估般看著手袋的钢矢――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视线。
评估。
要是追溯以往,对,不就像在遥远记忆中的『医生』吗,这么冒失的――如『诊断』般的目光看向手袋的身体、或者是内心。
「――是吗,那真遗憾。我以为手袋酱你什么道路都会走,非问你不可的说。虽然那就是我的工作――不,」
最一开始你就走在道路前进呢――钢矢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
歪头纳闷。
是自然原本的动作。
「啊,没关系,别紧张。虽然不清楚但我大概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事。」
钢矢说。
「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是你的前辈……,不过啊,现在才要把一直生活在表社会的你拉到我们这侧,果然还是太勉强呢。」
表社会?我们这侧?
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在对话却对话不起来。
「像是为了以普通小孩的身分生活,你多半会『那样子』煞费苦心……,因为我要向上头做个像样的报告,本来是想放走你的――不过,姑且该问的还是要问。这也是手续的一环。手袋鹏喜酱,你觉得地球如何?」
「地……地球,吗?」
继续说些语无伦次的她的话中,对勉勉强强能理解的部分反应――然而那是比想像更加模糊的问题。
觉得地球怎样?
觉得怎样也好觉得这样也罢。
「地……地球不就是地球吗?那个……」
认为那不是个回答,手袋在内心思索答案――如果能回答出来,一定就有头绪解脱了吧。
「宇宙船地球号啊、地球之母啊……」
「地球之母――吗?嘛,以母亲未必会疼爱孩子的观点来说,是正确解答呢。」
「…………」
「事实在历史上,人类也灭亡过多少次――受到地球这母亲的忽视、虐待。就连现在也是――遭受著猛烈的暴行。也许因此我们才这么扭曲呢。」
「…………」
ok,她微笑说著。
「就决定用那当应付的答案。放你走啰,快走吧。」
如此说道的钢矢空出道路。
避免挡到手袋上学的道路,用手催促著。
不过即便那么做,果然会犹豫不决是否通过就行――既有被什么嘲弄的感觉,也有像这么通过的话脚就会被绊到的不安。
在手袋鹏喜处世之道中,在此不能粗心大意地采取行动――为了不灭绝无论对手是高中生还是其它以外的什么,都必须去应对。
必须去战斗。
「啊……你,对你来说,」
「?」
「对你来说――地球是什么呢。你觉得地球是什么呢?」
宛如在问地球真面目似地提出意味不明的问题,但还是清楚看著对方发问。
尽管看对方也好被对方看也罢都不擅长。
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发问。
「敌人。」
钢矢简短直率地回答。
「是该打到的敌人。是该仇恨的敌人。是该憎恶的敌人――厌恶至极到不共戴天。恨不得想一脚踢开喔。」
说完后特意重踏出脚步声――杵槻钢矢从手袋鹏喜的视野离去。
虽然还是搞不懂那直率回答的意义,但也不想追缠询问到底,可不能上国中第一天就迟到――在此手袋只好重新踏上了轨道。
嘛,只要活著,只要生存下去,偶尔也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那个人为了生存一定也很辛苦吧,边想著出乎意外、意想不到正确的事,手袋鹏喜边赶紧前往国中学校去――作为事实而言是如此。
要是这天『来看手袋鹏喜样子』的人物,是杵槻钢矢以外的谁,在这时间点她就会被拉进绝对和平联盟了吧――然而要说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不同,其实是很难的。
有极大的差别。
反正之后的宿命已经决定的话,能早点进入组织,至少对手袋自身而言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在生存的选择上,『哪个会比较好』之类的对照实验是不可能会有的,只会变成无尽的争论――然而由于杵槻钢矢的反覆无常而放走的她,要在六个月左右的期间,继续作为普通的国中生生活、生存。
顺带一提对杵槻钢矢而言,这种反覆无常也不怎么稀奇,大多的『资格者』都会像她一样放过――以某种角度来看这也许可以理解成温柔,但至少以钢矢自己的说法来看,这些放过不是种善意,而是「为什么非得要特意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没想到如同手袋所感觉到的,那边也有那边的辛苦,在组织内也许就是钢矢生命竞争的一环。
因此要形容像她一样的人用反覆无常是最简单的,然而即使是钢矢也一样,绝非是只用反覆无常可以形容的――总而言之结局就是。
在格格不入的同班同学里,在无法适应的环境中,手袋鹏喜顽固坚强地生存在教室的角落――然后。
然后将要迎接。
迎接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听见――『大声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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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杀三分之一人类的『大声悲鸣』。
「―――――――――――――――――――――――――――――――――――――――――――――――――――――――――――――――――――――――――――――――――――――――――――――――――――――――――――――――――――――――――――――――――――――――――――――――――――――――――――――――――――――――――――――――――――――――――――――――――――――――――――――――――――――――――――――――――――――――――――――――――――――――――――――――――――――――――――――――――――――――――――――――――――――――――――――――――――――――――――――――――――――――――――――――――――――――――――――――――――――――――――――――――――――――――――――――――――――――――――――――――――――――――――――――――――――――――――――――――――――――――――――――――――――――――――――――――――――――――――――――――――――――――――――――――――――――――――――――――――――――――――――――」
持续了二十三秒。
只在二十三秒间,杀了二十亿人。
停止二十亿个心脏。
在听到――在听到那道悲鸣时手袋鹏喜内心所想的,既不是『发生什么事?』,也不是『怎么回事?』,而是『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等得不耐烦的东西。
等得不耐烦的环境终于来了。
不,说是等得不耐烦也太夸张,即使是想像力多么丰富的青春期国中生,怎么也不可能预料到有那一天真面目不明的『悲鸣』会响彻地球全境,人类会锐减的未来。
不过,人类的锐减即使预料不到,
环境的剧烈变化――也期待著。
渴望天地异变。
渴望未来。
无论是公开还是背地,手袋都期盼著『奇怪的家伙』能生存下来的世界到来――而『大声悲鸣』就十分符合那期待。
理想的光景。
一面被轰鸣声围绕,手袋一面觉得,
「这下要生存就变得容易些。』
高兴著。
话虽如此,这二十三秒间也不是没有难受过――宛如地狱般的二十三秒间这点,她与其他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在宛如地狱般的二十三秒间,在煎熬、苦闷的同时,手袋也认为,
『这跟至今为止的人生比起―』
『这跟至今为止的人生比起来,这天摇地动根本像天堂一样――』
归根结柢,就是极限的极限吧――大约在国中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手袋鹏喜来到她保持原本她自己继续生存的极限。
主要是早熟的青春期终了。
即便说些假设也没什么用,但如果没有在此的『大声悲鸣』,她的人生照原样的道路继续前进的话――大概在年底她的生命力就会耗尽,败给一般社会和生存竞争,随后消亡、灭绝,手袋鹏喜会成为『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子』。
被同化了不是吗?
照理这样会好得多――然而那肯定只不过是不用负责任的外人的意见吧,虽说是被『医生』怂恿,但她会使尽各种手段想继续维持自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为『大声悲鸣』的声响而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结果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未来,是她自己该负担的责任。
她的负责人,是她。
不管怎样――她保住了性命。
手袋鹏喜的人格是二十三秒的『大声悲鸣』保住的――不知不觉听不见了『悲鸣』,不像刚才为止在被窝痛苦著,她心情畅快无比。
只是感觉夸张――只是做场恶梦,实际上是被闹钟吵醒之类的事吗?
如此想著便又忐忑不安。
发生天地异变,生存环境颠倒过来就好的心愿只是做了场恶梦,今天也是一成不变的一天的开始不是吗――然而当然不是如此。
没那回事。
在看到横躺在客厅双亲的尸体得知的。
什么感觉也没有。
那事实即便让自己害怕了,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明明那么希望这种无聊亲人的死亡――此时却觉得怎样都好。
琐碎的,都无所谓。
……硬要说的话,在能够确认那道『悲鸣』改变世界的意味上,只要那样想,双亲的死,还有至今为止的生都不是徒劳白搭。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把我生成奇怪的孩子。」
虽然试著说了,不过当然听的人已经不在――而这时间点的手袋鹏喜无从得知,『大声悲鸣』是响遍世界,袭击各处世界上的人类,大量、随机生产像她双亲一样的牺牲者。
以『生产』来表现『死亡』,虽略为矛盾――总之,杀死了三分之一的人类。
不问男女老少――都虐杀了。
反过来说,人类的三分之二,也就是约五十亿的人类幸存下来,在幸存方和被杀方,被认为是没有区别、差异――是随机性,公众见解是完全随机。
然而在完全随机的见解上,势必会造成某种偏颇――像是不断投掷硬币的话,随机正反面的机率是二分之一没错,但偶尔会出现连续丢出十次正面,或是像不断计算圆周率,罕见会连续十次算出同个数字。
机率的偏颇会在某处产生――而这次产生的偏颇,就发生在手袋鹏喜的周围。
在她度日的生活空间。
三分之一的随机――偏离了。
在她周围,偏离了
听了可别吓到,不仅是她的双亲,连她平常接近过的人――同班同学、老师、先前才艺班的教师学生、亲戚、邻居――能说是手袋鹏喜『关系人』的人类,由于『大声悲鸣』的缘故,一人不留全死了。
也就是――灭绝了。
而且不仅限于现在,在小学关系接近的人也不例外――在当时还是国一生的她的调查力没办法调查到那种地步,但如果无视统计用狭隘的见解来看,好似手袋鹏喜的『关系人』,成了被『悲鸣』夺走性命的条件。
当然以客观来看,这仅仅只是偶然――是随机有可能发生的现象。就连彩券也会有谁中奖一样。
似乎发现到有这回事是有点过于不可思议――不过另一方面,也不能简单把这件事当作『单纯的偶然』,手袋是把从至今为此痛苦不堪的人际关系的束缚,一口气被解放的事实解释为,
『被选上的』。
被选择的。
『被选上的战士』――虽然没想到那,然而在适应环境变化,在生存竞争里幸存,在自己、只有自己是在『大声悲鸣』中保住性命的事情上,独断肯定有不可动摇的理由。
以地球规模来看,明明只不过是中了至多三分之二机率的彩票――要说的话像只是猜拳没输一回,就深信『我是被神眷顾的』一样,从旁来看会觉得这『被选上的』无聊透顶――但情况恶劣下以客观的视角来看,她的『幸存』果然是奇葩的存在。
手袋鹏喜。
『选择』她的理由很明白――作为为了和地球战斗的战士,已经没什么理由犹豫招揽的。
避开『医生』的诊断,又被杵槻钢矢放过的她――与她本人『被解放』的认知相反,在那时就被逼到进退两难的死路。
她被捕获的命运。
4
从此进展快速飞逝。
『大声悲鸣』后不久的混乱期中,成为孤儿的她尽管如此也没做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怪异行为,被安置在避难所里,国一生的她一面接受帮助一面生活著――然而在十月底受到那两人的来访。
由于在那时候的手袋已经知道自己的关系人『全灭』,对有人会来拜访自己感到非常意外――虽然为自己的关系人还『幸存』而有些沮丧,但那是自以为的误会。
初次见面。
「剑藤犬个……吗。」
「而这位是牡蛎垣闩。」
第一次见面,而且是奇怪的二人组。
除了初次见面以外也是头一次看到那种类型的组合。
提著竹刀袋,身穿剑道服的女孩子,和穿著三件式西装的绅士……,是剑道部的女高中生和同行顾问?
如果要以手袋的常识绞尽脑汁来解释的话,就是那样吧――但既然如此手袋完全想不出会受到剑道部来访的理由。
「在您百般繁忙的时候非常抱歉,手袋鹏喜小姐,可以稍微聊一下吗?是攸关于人类的未来,很重要的话题。」
自称牡蛎垣的绅士以非常绕圈子的说法说道――即便被这么说手袋也并不忙。
因『大声悲鸣』,生活往返的学校成了避难所而有不少空闲――女国中生能做到的志工也有限。
说是这么说,轻易跟著突然现身的神秘二人组走什么的,手袋也并非不谙世事――那是生存竞争前的常识问题。
委婉地,不,说现在正忙来拒绝,
「很困扰呢。」
一面不怎么困扰又谨慎的态度,一面不让步的样子,
「那么就这么办吧――犬个。」
看向同行人的剑道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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