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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话「别了我的朋友!在天空翱翔的英雄(前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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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梦想。哈哈。

她说。

「说起来确实不讲道理。因为一开始提议让剑藤小姐照顾你的也是她。自导自演也要有个限度啊。」

「哎……?那也就是说,这算什么,花屋因为……嫉妒剑藤小姐,才惹出这种愚蠢的私怨?觉得我这个朋友被抢走了……?」

「要说的话,比起嫉妒,更像是想要独占你。那孩子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即便是名誉职或挂名的,也不该赋予小孩子权力。」

饥皿木像总结教训似的说。

「她的症状非常严重。」

他又补充说。

「我是作为心理辅导员结识小花屋的,总之很严重。」

「严重是……」

「当时她十三岁。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明显地显露出症状是很少有的。简单地说,她在那时对自己的评价极端地下。对自己的评价低下。对蒙羞和受伤极端恐惧。因此逃避与他人或社会的交流。喜欢孤立。害怕被责难,自以为被厌恶,只要稍微遭到否定,就坚定地认为对方憎恶自己。并且单方面地——索取和他人的坚固纽带。」

「…………」

「她不再打棒球的原因不过是『难以和别人相处』,加入地球扑灭军也是因为『明确地被需要』。拥有这些症状的人很难融入社会性的组织。她是想找出一条生存之路吧。通过守护人类这个巨大的目标来找出自己的价值。」

「…………」

「空空同学,那孩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但她在学校里是个非常阴暗的孩子啊。以前是,现在也是。她不和周围人交流,也不参加活动。对她来说,空空同学,你这个人是她为数不多的,或者说唯一贪恋的对象。甚至会和你一起进行根本不想进行的团队合作。所以——他不允许有人接近你。虽说成了自导自演,不过当时她心里大概是觉得,杀死你家人的剑藤小姐不会和你变得亲密。」

对空空同学来说小花屋不过是你众多朋友中的一位,被这样贪恋也真是——饥皿木博士尖刻地说。不知是对花屋尖刻,还是对空空尖刻。

「那我该怎么办?你想让我做什么?」

空空说。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无法处理,结果便向饥皿木博士寻求帮助。

「你突然……跑来告诉我这样。」

「我当然是希望你去救剑藤小姐。你受了她那么多照顾,而且你撒的那个浅薄的谎话虽说只是远因,但依然给了小花屋一个契机。」

「…………」

空空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明确的回答,畏缩了。他还以为一定会得到『这要你来决定』或是『之后的事情随你来选择』这要交给他来做决断的回答。

完全没想到会被如此清楚地指明方向。

「正好『破坏丸』也在这里。我会教你怎么用。用它的话,即使是初学者也能突破包围网。用它能不能打倒『恋爱咨询』就要靠运气了……她的『切断王』也是相似的道具,不过只要能靠近到刀刃所及的范围内,应该就有胜算。所以你最好不要事先给剑藤小姐打电话。反正她在战斗中也不会接……」

「……为什么?」

空空说。他忍不住要说。明知自己这样说很可耻——但还是忍不住要说。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救剑藤小姐?」

「嗯?我刚才说过了吧。还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吗?你受到剑藤小姐的照顾,还是她遭到处分的远因。所以你有去救她的动机。而且也有方法。我刚才都说过了。因此你一定去救她。」

「不……可是。」

他想说,可是剑藤小姐是杀死我家人的凶手,随即便想起来这完全成为不了他的理由。这么装模作样的话,而且还是对着饥皿木博士,根本没有意义。他觉得只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意识到这件事,空空便察觉到自己已经打算去救剑藤了。心底深处已经决定了。但是,他还是需要。他这样利己的人需要一个理由来压制利己心。

说重一点,一个让他去救剑藤的私情,一个不输给花屋的蛮横行为的强烈的私情——是比不可少的。所以他希望饥皿木博士能把它说出来。

希望饥皿木博士能给予他将微不足道的利己心吹跑的动机。

「不论多么专横,花屋对剑藤小姐的『处分命令』都是正式的吧?是得到牡蛎垣先生许可的,地球扑灭军正式的作战吧?如果违抗的话……不仅是违抗副室长花屋,也是违抗整个地球扑灭军吧?若是做了那种事——」

「若是做了那种事,你就会被军队追杀。即使暂时救下了剑藤小姐,你们两个人也会成为逃亡者。小花屋会觉得你背叛了她。自私地这样认为。但是至少在小花屋看来,自私的是你才对。」

饥皿木博士环视房间。环视这个宽敞舒适的客厅。环视这个空空已经住惯了的住所。

「你会失去这里的生活。」

「…………」

「我可以公平地像你展示反方向的选项。如果你这次不去救剑藤小姐……那手无寸铁的剑藤小姐就会被『恋爱咨询』杀死。肯定会被杀死。封锁范围内的人也全都会被杀死,不过这和你没关系。因为就算你去救,那些人也会被杀。之后,你失去了照顾你的人。你再也吃不到剑藤小姐做的饭了。不过十三岁的你无法一个人生活,所以会派遣别的人来照顾你。也就是说派人来替代剑藤小姐。」

「替代……」

「那个人也许是比剑藤小姐优秀的保姆,也许不是。这一点不清楚。和你们直接的缘分也有关系。即使一开始觉得合不来,一起生活一阵子之后也许又会亲密起来——就像你和剑藤小姐的关系那样。当然,也有可能正相反。但是不管中间过程怎样,那个代替的人最终都会到达和剑藤小姐相同的命运。被小花屋怀疑你们的关系,处分掉。」

饥皿木博士淡淡地说——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说的话对空空非常严厉。虽然饶了个大圈子,但明显、显然在催促空空快点去救剑藤。不过也许是因为空空带着这种想法在听,才会这么觉得——

「你明白吗?空空同学。你现在做出行动去救剑藤,同时也是在拯救未来。不光是剑藤小姐,还从小花屋手下救出了将来可能产生的众多牺牲者,将来可能会存在的和你有关的人。」

「……为什么饥皿木博士会这么希望我……去救剑藤小姐?」

空空下定决心问了出来。不这么问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局面。

「我觉得比起剑藤小姐,你和花屋的关系更密切……」

「啊啊,是这样。说实话根本谈不上关系的深浅,我甚至没见过剑藤小姐。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啊,你现在一定觉得奇怪,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剑藤小姐,想要你去救她吧?实际上我并不是想救她。」

「那么,为什么——」

「我是想救你啊,空空同学。你也许会觉得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但我。」

饥皿木博士斩钉截铁地说。

「想要救你——希望你得救。」

5

花屋潇能够例外地过着初中二年级学生和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双重生活,当然是有原因的,但是没有什么必然性。说实话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如果她只是『想守护人类和地球战斗』的话根本没必要上学。另外她和空空跟剑藤不同,不是被招揽而是在小学的时候自己志愿参军的,反过来说没有理由被军队束缚。

所以这种双重生活源自她自己的愿望。

不,是源自她曾经的愿望——现在也许用过去时来形容比较准确。总之,这一天,这个时间里,花屋正在学校里,初二a班的教室里上第六节课。

上的是古文课。用现代语翻译一千年以前的文章,理解其中的意义——同时心里想着:作者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文章会被一千年以后的孩子们诵读。

他究竟会不会感到高兴?

花屋试着想象一千年后的世界,但她想象不出来。连一百年后都想象不出来。这也难怪,在现在这个地球上不知道人类还能延续多少年。

这时,制服裙子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振动了起来。振动的幅度很小,连振动声也没有,但花屋没有错过这个电话。现在正在上课,老师正要开始朗读课文,但花屋毫不犹豫,甚至没有选择时机就站了起来。

教室里的任何人,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没有看她。他们当然不是没有注意到花屋站起来直接走出教室,但甚至没有一个人瞥一眼。

简直就像是透明人,她想。

花屋故意没有走后门,而是从前门出去。故意横穿过黑板前,故意横穿过讲台前,然后故意大声打开门,使劲关上,但依然没有人做出反应。

花屋走到走廊上之后,教室里也没有产生骚动。就这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上课。仿佛千年前写就的文章比现在的同学公然走出教室更加充满现实感。

这是我想要的孤立,她想。

至少现在这样比和大家和睦相处更轻松。

喜欢独处,这不是逞强。

独狼才好。

但是,要说她不羡慕那些坐在台阶上热烈讨论昨天看的电视节目的家伙们,那也是谎话——说实话,她继续做『初中生』的最大动机就是为了『看着』他们因为微不足道地小事而快乐的样子。

故意用玩笑话来形容,那就是:『她的兴趣是观察人类』。花屋潇就是这样的初中生——但另一方面,空空空是她的心灵支柱。

空空自己对这件事不得而知。

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现在她的生存状态,在各个方面几乎都依赖于空空空这位比她小的男孩子。对,甚至要杀光和他有关的人,连新的同居者都找借口处分掉。

她走出教室,心想这通电话应该是处分完成的通知。这种报告等到休息时间再听也无所谓,不过她还是想早点听到好消息,好放心。然后似乎要烦恼一下如何安慰同居人被处分了的空空。

但是她的期待落空了。不能容忍地落空了。

「啊?搞砸了是怎么回事?」

花屋一边毫不掩饰地焦躁地说,一边穿过走廊。现在是上课时间,她没有遇到任何人。不够就算是在休息时间,走廊上满是学生,她也会说一样的话。反正不管她多么大声、说什么话,别人也只会习以为常。

所有人都习惯了花屋的奇行。到了能够完全无视的地步。

「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那、那是……』

电话另一头的人是明显比花屋年纪大的中年男子,却完全害怕了起来。他很清楚花屋的恐怖——或是说花屋的脱离常规。他很清楚花屋对『底下』人的残酷——所以即便对方是小孩子(或者正因为是小孩子)他也不敢随便糊弄,而是原样传达了发生的事实。不敢他心里完全不觉得花屋会接受就是了。

『对购物中心的封锁按照预定结束了。其后,「恋爱咨询」用军团派发的「切断王」斩落了「万剐」的右臂。到这里都按照程序进行——』

什么按照程序啊,花屋咂嘴。她明明说过要一击杀死的。该不会以为没有『破坏丸』对方就是个普通女孩子了吧?也许事实确实如此——但是那个女人平时使用『破坏丸』、将它运用自如,把众多人类或人类外表的怪人千刀『万剐』,至今为止不知砍掉过多少手足,怎么会仅仅因为自己的手臂被切断就害怕。

这种小事都想不到吗,花屋心想。

但是,花屋本来想象之后的发展是:『遭到反击,「恋爱咨询」反被杀了』,结果听到后面的话,顿时无语了。花屋也同样没想到这一点。

「啊……?空空……?」

『是的……空空空挥舞「破坏丸」突破包围网后现身,从背后斩杀了「恋爱咨询」……然后两人手牵着手,又从内侧突破包围网,逃走了。』

这里他使用的『手牵着手』的形容不过是原样传达事实。独臂的剑藤如果不借用空空的手,都无法顺利行动。但是不用说,这个形容更加速了花屋的焦躁。

「包围网被突破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包围网是用蜘蛛丝编的吗?到底有多偷懒啊?我说了这是超a级任务吧?而且本来让空空进入内侧就——」

『可、可是「蒟蒻」——』

这些责备听起来确实中肯,但男子却为难地解释说。

『这次的包围网终究只是用来防止购物中心里的顾客出来而已,也就是面向普通人的封锁线……没有设想到使用「破坏丸」入侵或使用夺来的「切断王」突破的情形。』

「…………」

花屋没有回应。她很想怒吼,但总算忍住了,以她来说算是相当有自制力了。看来她也觉得自己是坏毛病又犯了,甚至有些自虐地表示反省。

「……那么,后来怎样?」

『不知道,我们跟丢了——那两人非常醒目,还以为远远地也能发现……』

「……去公寓看过了吗?」

『啊,没有……可是,既然要逃走,应当不会回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算了,那边由我去检查,你们继续搜索。还有,事情结束后,给我整理一份包围网中被突破位置的人的名单,要让他们接受点处罚才行。」

『哦……』

男子为难地点头。他大概觉得反驳也是没用的。这是正确的判断。以他的立场,只能指望花屋在事情结束后忘记自己说的气话。所幸,这种可能性并不低。在不好的意义上,她不讨厌憎恨罪孽的人。

「总之,你要是想挽回失分的话,就赶紧找到那两个人。尽快。找到以后,『万剐』可以当场杀掉。不,就要杀掉。为了不留祸根。但是,空空空要活捉。也不能让他受伤……因为他是英雄。」

因为他是我们的。

英雄——花屋再三嘱咐。

电话另一头的男子还没有迟钝到听不出这句话里的奇怪意味,但也没有不要命到就此追问。

在『火达摩』被迫退休的现在,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最可怕的——恐怖的头衔持有者,无疑就是『蒟蒻』。

「话说,『恋爱咨询』怎么样了?还能用吗?」

『不。她死了。』

「是吗。」

花屋觉得有些遗憾,然后就把她忘掉了。

6

结果空空空和剑藤犬个像花屋潇预测的那样回到了自家公寓——这与其说是因为交情深厚才一猜就中,不如说是瞎猜的碰巧猜对了。他们这个行动本想捉住对方的盲点,结果却完全没有争取到时间,对他们今后的发展颇为不利。

他们跑出购物中心,突破封锁线(最后是空空挥舞『破坏丸』,剑藤用剩下的一直都挥舞『切断王』——轻松得像打破软糖做的墙壁一样),『借用』了附近违章停放的汽车(剑藤单手启动了引擎),回到了公寓。

「你们怎么回来了?」

饥皿木博士惊讶地说,但空空觉得他没有离开而是留在房间里,也许正是在等着他们回去。

「现在应该尽可能远地逃离这一带才对。」

「……我觉得饥皿木博士说不定能治疗剑藤小姐的右臂。」

「别说傻话。我又不是外科医生,这种重伤最多只能止血。而且她本人都已经止过了……被砍下来的胳膊呢?」

「太重了,就丢下了。」

被砍下胳膊的当事人剑藤回答。她身受重伤,原本昏过去也不奇怪,但也许是空空喂她吃的精神阻碍剂起了效果,现在意识安定。

「太重了……真是荒谬。地球扑灭军的开发室说不定能制造出义手……」

饥皿木博士极其难过地说。看起来说不定比失去手臂的当事人还难过。

「……但是现在你正被军队追杀。」

「…………」

听到这句话,剑藤沉默了。虽然她心里明白,但真的被人说起,还是受到了打击。她一定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地球扑灭军追杀。

她之前一直是作为军队的战士在战斗。

即便被斥为不合格的英雄,被如何抱怨,也依然继续战斗着——她杀死空空的家人,袭击幼儿园,或是照顾空空,一直在扼杀自我地无私奉献。然而。

「对不起,剑藤小姐。」

空空说。他看到剑藤失落的样子,忍不住道歉。而且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军队追杀。因此必须向她解释才行。

「这次的目标虽然是剑藤小姐,但这件事是我引起的。」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

「那是因为小花屋喜欢空空同学。」

空空正要说出他在哲人幼儿园对两人撒谎一事,饥皿木博士突然插嘴,拦住了他。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看准了时机一样,插嘴得恰到好处。

「所以她嫉妒你和空空同居、住在一起、和空空关系亲密,做出了这种蛮横的行动。」

「这样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饥皿木博士的解释却是简单明了地传达了现状,但缺少了许多重要信息。甚至让人觉得整理得太过简单明了,结果丢掉了事情的本质。说什么喜欢、嫉妒,简直像是爱情纠葛。但是剑藤好像完全接受了——她大概非常清楚花屋的性格,不,上司『蒟蒻』的性格。

比空空这个朋友还清楚。

「…………」

这样啊,那么还是不要随便多说话,将原委详细说出来为好,保持这种程度的『简单明了』就好了——至少对现在的剑藤来说是这样,空空想。她已经快被现状压垮了,若是再说出空空因为担心剑藤的心理负担才撒谎,就会让她承担更多的『心理负担』。

这件事总有一天必须要说出来,但不是现在——所有饥皿木博士拦住了他,他便没有再开口。饥皿木博士拦住空空的理由大概就是这样,但这成不了空空不把一切挑明的理由,也成为不了他把一切延后的借口,然后他还是没有再开口。

结果,对于这次的欺瞒,他失去了向剑藤道歉的机会。直到最后,剑藤犬个都没有得知自己为什么会被地球扑灭军追杀、失去容身之处。

认为这是悲剧还是救赎,就是仁者见仁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我还以为总能有对话的余地……」

剑藤无力地说。空空听说她还觉得有对话的余地,着实吃了一惊。他们杀死了『恋爱咨询』,突破包围网的时候虽然没有shā • rén但也让好几个人受了重伤。即便一开始的处分是因为私怨而设下的莫须有的罪名,反抗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和解的办法了。

如果像空空之前那样,对手是『火达摩』那样脱离常规的人,也许还能想想办法——但这次不同。花屋是以副室长的立场运用权力打击剑藤。明目张胆地标榜不讲理的理由。

这次没法逃避。花屋的

失控既是失控也不是失控。虽不正确,但走了正确的形式。

「是啊,没办法了。所以剑藤小姐,你就把地球扑灭军忘了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贪恋那里的心情,但继续待下去,你也只会被杀掉。右臂虽然很遗憾,但现在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用上不错的义手。」

「手臂的事情我不太在意……我至今为止砍了许多人,这种小事自然可以接受……只是。」

剑藤相当难过地说。

「从此以后抱着空空的时候就只剩一半了,真遗憾。」

「…………?」

饥皿木博士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空空想,确实,他虽然是大人,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明白。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便没有补充说明。甚至希望快点离开这个话题。

但剑藤却和空空的想法相反,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啊啊,不对。已经连一半都无法抱了。我和空空就要在此分别了。」

「哎?」

空空惊讶地叫了出来,此时他还是在两种意义上惊讶。一个是惊讶于剑藤想要离开他一个人逃亡,另一个则是惊讶于自己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会和剑藤一起逃亡了。

不过他只是惊讶。

事到如今也不想因此就改变想法。

「不,我也会一起逃走哦,剑藤小姐。你只剩一只手,很难逃掉吧?」

「……哎?」

剑藤相当意外,睁大了眼睛。表情好像是听到了不敢相信的话——她这也是两种意义上的惊讶。即不敢相信这句话,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空空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空空在左在存——『小狼』逃亡时,也只是帮助她逃走,自己还要留在军队中。剑藤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剑藤自然会觉得以现在这个状况,他没有理由和自己一起逃走。

空空看出了她的想法。

「那时候剑藤小姐不是还在军队里吗?」

他说。

「没有剑藤小姐的地球扑灭军,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

听到空空这样直白地说,剑藤说不出话来。

如果剑藤再冷静一些,或是空空说得再详细一些,她就能立刻明白空空追求的和在存事件时一样,无非是『舒适的生活』而已。

换句话说,空空完全认可了饥皿木博士的话,即使他放走剑藤,或是帮助她逃走,之后自己留在军队里,也无法期望过上同样的生活。既然这样,那他也没理由留在军队里了。

今后,即便派来新的『保姆』接替剑藤,也一样会被花屋『处分』——那样的生活算不上舒适,甚至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有危险。

不,更进一步说,他和『地球』取得接触也成了他去救剑藤并决意逃亡的原因,这一点连饥皿木博士也不知道。他也会想逃避重大的责任。

空空明白这不是饥皿木博士寻求的所谓『动机』——也完全无法回应他说的:『我想救你』这句话。但他觉得,饥皿木博士最清楚他这个人只会因为这种动机行动。因此希望饥皿木博士能原谅他——能够妥协。

「……但是空空必须和地球战斗才行。我变成这样,已经无法挥动『破坏丸』,也无法战斗了……但空空今后也必须为了守护人类和地球对抗才行。」

「这……」

空空不知该如何回答。变成现在这样,她依然没有怀疑地球扑灭军的正义吗?难道她对军队和花屋的失控其实有别的理解吗——不过确实,如果撬动这一点,那么她至今为止的人生、她的战斗,都换变得毫无意义,难怪她会有这种想法。

「……『古罗提斯克』只能放弃了,但『实检镜』现在还在我手里。另外『破坏丸』可以由我来使用,剑藤小姐今后就用『切断王』好了。」

「…………?」

「也就是说,即使不隶属于地球扑灭军,也能和地球战斗……对,今后我们两个人战斗就好了。我和剑藤小姐两个人和地球战斗。为此,我们首先要两个人一起逃掉才行。」

空空觉得他一下子想到的这个理由还挺不错的。虽然纯属诡辩,但听起来还挺对的。至少他这么一说,剑藤就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走掉了。

「可是……」

剑藤依然表现出犹豫,但饥皿木博士像是要强行说服她似的说:

「对,就这么办吧。」

一边说,一边递给空空一个厚厚的信封。从信封的大小可以猜出里面是一沓钞票。

「这是逃亡资金。能交到你手里真是太好了。军队配发的银行卡还是不要再用了为好。这些是我作为正规医生所得的正当收入,你们用起来不会有问题的。」

「……哦……」

空空痛快地接了过来,却同时露出困惑的样子。不,关于这一点他早就应该感到疑惑了。为什么这位瘦医生会这么愿意帮助空空?

说他是愿意帮助也许有些不符。空空本来没想去救剑藤,如果他不说这件事,空空甚至连剑藤有危险都不知道。

说出来不好听,但这确实最符合事实的说法:饥皿木博士好像只是随意驱使空空而已。说不定他真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救剑藤,空空猜想。

这个猜想落空了——饥皿木博士明明都对他实话实说了。饥皿木博士现在才上第一次见到剑藤犬个,更何况他比起救剑藤更想救空空。

虽然是花屋策划的,但将空空介绍给地球扑灭军的一人是饥皿木博士——但他还是想救空空少年。他无论如何都想救空空。

饥皿木博士。

因为某个原因一定要这样做。

「另外这是我的诊疗所里开的精神安定剂,虽然没有你们的精神阻碍剂那么有效,不过还是给你们吧……我觉得没什么大用就是了。剑藤小姐。」

饥皿木博士最后说出的建议对他来说不过是附加上的,却大大改变了剑藤犬个剩下的人生。

「你和空空同学不同,拥有正常的感性。但你的感性被大大扭曲了。你已经被地球扑灭军完全洗脑,现在再对你说这些也许也没用了……你在被军队招揽的时候,通过把家人被杀的打击转化为对地球的敌意,才保持住了自我。通过将没能阻止『大声悲鸣』的罪恶感置换成对地球的憎恨才保持住了自我。作为生存方式来说,这样做是正确的,但你差不多该明白过来,你的敌意和憎恨的目标骑士不是地球。以空空同学的人性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他做到。」

「代替……空空?」

「对。你来代替空空同学憎恨地球扑灭军。这件事只有杀了空空同学家人的你才能做到。」

7

三十分钟后,空空空和剑藤犬个乘坐的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当然他们丢弃了『借来』的汽车,又重新借了一辆。

他们几乎没做什么准备却花了三十分钟,主要都是用来换衣服。虽然变装没有什么意义,但(饥皿木博士)还是觉得换身衣服比较好。

空空只换了上衣,实际上根本要不了一分钟,但剑藤换衣服花了不少时间。由于只有一支胳膊,所以很麻烦——剑藤刚开始还不愿意,但最后还是让空空帮忙了。

想起刚搬到这个公寓里的时候,让剑藤帮忙换上紧身衣『古罗提斯克』的事情,空空才切实地感受到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当然,换上的不是剑道服。它对剑藤来说,不仅是保护自己的道具,同时也是地球扑灭军的制服——因此她再也不会穿上了。虽然觉得穿上也无法掩饰独臂,但剑藤还是穿上了披肩。这样便结束了换装——开始他们的逃亡。

饥皿木博士将他们送出门之后,在失去了主人的公寓房间里一个人喝起自己重新泡的咖啡。空空刚才用不熟练的手法颤颤巍巍地给他泡了咖啡,要说饥皿木博士现在是在清嘴里的味道也太对不起空空了。但实际上他就是在清嘴里的味道。他本来最讨厌难喝的咖啡了。刚才喝下那些黑色的水不知消耗了他多少忍耐力。

当然,现在不是该说什么『等着两位逃亡者换衣服结果自己换了口味』之类的冷笑话的时候。他当然也知道继续待在这里风险很高。送走两人之后,他也应该尽量远离这栋公寓。

但他没有。

完全不打算那么做。

光看他符合『博士』身份的举止风貌、学历、医生身份、拥有的知识,人们常常误解——其实他没有那么聪明。

他会选择明知不合理的做法。

因此他才来到这里——因此他才待在这里。

「为什么饥皿木医生会在这里……?该不会是把那两人放跑了吧?甚至还教唆空空和剑藤小姐逃跑……」

女初中生——花屋潇用『看不见的剑』切开锁上了自动锁的大门,穿着鞋走进房间里,质问饥皿木博士。她的眼神似乎是空虚的,又似乎是充实的。若是充实的,那其中充满的一定是疯狂。

若是空虚的,那她缺少的是什么呢?

饥皿木博士思考着。

用他所剩无几的寿命思考着。

「不是这样吧,医生?医生是我的同伴吧?」

「我是有这个打算。真的有这个打算。我想做你的同伴。所以空空同学到我的诊疗所来的时候,虽然感到背后有你的踪迹,但还是顺了你的心意,将他送进了地球扑灭军……当然我也确实觉得他能成为英雄。这是我作为医生的立场。」

「……啊?」

饥皿木博士的话好像是在岔开话题焦点,花屋感到很不高兴,焦躁地挥舞手臂。身后的茶几跟着被无声地分成了两半——『看不见的剑』。

真的看不见。不仅是刀身,连剑柄也看不见。

道具的特性是看不出远近——这在对人战中最为棘手。但是和剑藤使用的『破坏丸』与濑伐井使用的『切断王』不同,这把『看不见的剑』不具备自动战斗的能力。

也就是说不会自动砍杀敌人。

砍人的——shā • rén的。

始终都是花屋潇。

「你在说什么啊?一声。我完全听不懂。医生你除了作为医生以外,还有别的立场吗?医生不是应该为了医学的进步、为了患者而舍弃一切吗?」

「嗯,你说得对。正是如此——不,小花屋,这才是问题所在啊。那些『舍弃』掉的东西,现在影响了我的人生。真是,该怎么说的……用个陈腐的性用:人生真是不如意事常bā • jiǔ。没有那么容易舍弃啊,人生也好,过去也好——感情也好,人性也好。我真的很羡慕空空同学完全没有这些东西。你也是这样吗?小花屋。」

「……?医生,你会告诉我吧?那两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医生一定是假装协助其实骗了那两个人吧?假装放他们走,其实是把他们引进死胡同吧?医生为了我这么做了吧?」

「……作为医生的我非常满意你的这种性格。不,其实有一部分是单纯地因为我们都放弃了棒球,话题合得来。不过至少比起刚认识时的一味消极,你现在这样要有魅力多了。但是,你这样有些孩子气了吧?你对所有东西都太想要独占了。」

「我当然会孩子气了。我就是小孩子啊……医生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是吗?啊对了对了。是说过。」

「多亏了医生才有了现在的我——所有我不想杀掉医生。」

「那你就不要杀掉我就好了……看到你的样子,我也觉得自己作为医生很了不起,涌起了自信呢。因为你小小年纪就隶属于地球扑灭军,几乎被责任感压垮。而我能治好了你,将你变回了普通的小孩子。只是——我其实不是个好大人。不。」

饥皿木像是在抑制痛苦似的微微皱起眉头,说。

「我其实不是个好父亲。毕竟我连自己的女儿被人当狗养都不知道。」

「…………?」

「不,这是题外话,抱歉抱歉。只是中年大叔的蠢话。大叔不像样的蠢话。但是即便是这样愚蠢的大叔,也知道感谢。虽说只有几小时,但女儿依然得以从狗变回人类——因此会想要报答这个恩情。」

说到这里,饥皿木博士正好喝完了咖啡。他做出了违背仰慕自己的花屋期待的背叛行动,本来只是想尽一下向她解释的义务,之后就不该说什么了。但由于医生的习惯,不小心就说出了忠告。就像他对待剑藤一样,也给了花屋建议。真是个坏习惯,不,是职业病,他想。甚至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好医生。

「你今后大概想在地球扑灭军中出人头地,那么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不明室这个部署,你一定要注意里面一位叫做左右左危的女性。我不想说自己前妻的坏话,但是那家伙实在是——」

但是饥皿木博士的这个坏习惯被制止了,他想给花屋潇什么建议,永远也不得而知了。与其说是制止了,其实只是单纯地被砍断了脖子,被斩首了。

就像女儿失去了脖子以上的部分一样。

父亲也失去了脖子以上的部分。

饥皿木博士觉得,从特性上考虑,花屋的『看不见的剑』一般会设置得比别人预测的长一些。事实也正是如此,那把剑至少能够到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锋利得让他在被斩杀之后还能保持一瞬间的思考。

饥皿木博士的头掉到了地毯上,他的身体像喷泉一样喷出血液,弄脏了天花板和地板。花屋看在眼里,肩膀颤抖起来。瑟瑟发抖——仿佛全身痉挛一样。

对,现在,花屋潇。

正因为愤怒和悲伤而颤抖。

「不可原谅,那个女人……把空空从我身边夺走还不知足,还杀掉了饥皿木博士……!」

虽说是用『看不见的剑』,但还是有手感的。她用自己的手斩落了恩师的首级,却能如此真心地发怒。她的感情如此丰富,根据事情发展不同,也许真的能够当上。

也许能当上心灵不为感情所动的空空空的真正的搭档——实际上,在表面世界里,她就处在与之相当接近的位置上。

但是已经没有那种发展了。不可能了。

现在,空空逃离了地球扑灭军,也逃离了花屋,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只有花屋还没有察觉到。

她依然真挚地相信着。

相信着在未来能和空空空两人一起拯救人类——打倒地球。

8

就算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正义,存在英雄,这个故事的结局也一定和它们没有关系。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或是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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