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尘骸魔京 > 6日

6日(1/2)

目录

……最后,我还是没睡着。

我打开门到了走廊,惠好像还在睡。

我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走向伊格尼丝的房间。

我敲敲门,没人答应。

也许她在房东小姐那边吧。

房东小姐房间的门,随时都开着。

虽然这样做很缺乏防备,不过夜里锁了大门,就是说她如此信赖着房客们。

我听到门的另一边发出声音,是房东小姐少见的有迫力的声音。

‘……真的不是吗。’

‘我说过了,是误解。最好你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

发出冷笑的是伊格尼丝。

‘我知道了……但是,如果……’

房东小姐的声音充满了决意,这声音突然停止了。

我正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门开了。

‘……克绮君。偷听是不对的。’

“是呀。”

‘说抱歉了吗?’

“抱歉。”

‘这就好!啊,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来吃?’

“我和惠一起吃。”

‘惠也来就行啦。好久没有一起吃了,怎样?’

“嗯。”

……

我用手机给惠打电话,我进入了房东小姐的房间。我很久没来了。

伊格尼丝上半身卷着绷带,忧郁地坐着。

“看来让房东小姐护理了啊。”

‘嗯。多亏她温柔的护理,现在全好了。’

伊格尼丝的声音,有着连我都能听懂的讽刺。

‘如果再受伤,请随时来找我。’

房东小姐的回答还是平时的样子。

她的话中,有着发自内心的担心和慈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缠绕起来。

……令我吃惊的是,先移开视线的是伊格尼丝。

那个简直是一大块自负和骄傲形成的伊格尼丝,看来也敌不过房东小姐的笑容。

唔。

‘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像你这样一大块自负和骄傲形成的家伙,也敌不过房东小姐的笑容吗。”

伊格尼丝,这次板起了脸。

“先不说这个,你穿上衣服如何?”

‘嚯?在意吗?’

“因为惠会来。我不想让她担心。”

‘真是替妹妹着想啊。’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房东小姐站起身。是惠。

……

‘“我开始吃了。”’

我们异口同声的瞬间,看不见的战斗开始了。

惠把椅子挪向我这边,然后一动不动瞪着伊格尼丝。

对面伊格尼丝露出的微笑,应该叫做挑衅。

两个人持续着无言的视杀战。

我则先集中于眼前的盘子。

今天的早饭,是法式烤面包和肝酱。

还有蔬菜通心粉汤。

浓郁的肝酱涂在脆脆的烤面包上,舌头的感触和味道都令我无话可说。

“肝酱,好吃。”

‘嗯。这不是猪的,是鸡肝酱。做熟的程度也是巧匠之技。’

伊格尼丝愉快地回应。

不过,她的视线还是冲着惠。

‘谢谢夸奖。再来一份吧?’

房东小姐微笑着。

我舀了一勺汤放到嘴中。

这味道有很强的酸味,但这让人欲罢不能。

我以为是基于西红柿的蔬菜通心粉汤,不过这更接近于泰国的多阴功汤。(编者按:世界三大汤之一,貌似。)

这酸味,和青菜的甜美味道鲜明地区别开。

“好吃呀。我没喝过这样的汤。”

‘是吗?下次我还给你做吧。’

我高兴地点点头。

我吃完了盘子上一半东西,惠和伊格尼丝还是在互相瞪着。

惠把汤运到口中,眼光也不挪开。伊格尼丝则是继续优雅地承受着这视线。

均衡突然打破了。

‘小惠,要不要再来些汤?’

‘啊,好的。我要。’

惠反射地转向了房东小姐那边。

伊格尼丝轻轻地……但又是故意让人听到地……哼哼笑着。

惠的脸通红。

‘啊,这个,真好吃。’

惠咬了一口烤面包,轻轻说出了感想。

大概一直到刚才,都紧张得尝不出味道吧。

‘下次我教你做吧。’

房东小姐温柔地说。

‘想抓住心脏,就先抓住胃袋吗。还是一样地擅长俘虏别人啊。’

处于优势的伊格尼丝轻轻出击。(编者按:jap,拳击用语。)

‘伊格尼丝小姐擅长做饭吗?’

惠的眼中有着挑战的颜色。

我认为,以惠的技术进行挑战,实在是太冲动了。

‘我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简单的东西还是能做的。克绮,我给你做盒饭吧?’

“不要。”

伊格尼丝的态度,让惠鼓起了脸。

‘你们感情真好呀。’

房东小姐火上浇油。

‘惠君。昨天借用了你哥哥,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不过酒喝多了对身体有害哦。’

礼貌用语大概是英国教育的吧。

但是,口气和险恶的表情却与之完全不符。

‘今后应该还会有这样的事,请多关照。是吧,克绮?’

我点点头。

其实我本来是想耸耸肩的,不过在早饭的饭桌边,那样是无礼的。

惠的表情变得生硬了。

‘哥哥,这周末,我们会一起去玩吧?’

“嗯。”

我点点头。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鸡形风向标。

‘周末呀……夜间外出是危险的哦。’

“那个事件吗。周末之前会解决吧。”

‘是呀,那样就好了。’

我说的话,令伊格尼丝笑的很有趣。

‘那么,之前我们两个人好好努力吧。’

我只能点头。

‘努,努力……’

‘这是小秘密。别在意。’

惠看着我,眼神缠在我身上。

“我吃饱了。我该出门了。”

‘克绮,我送你吧?’

‘我……我来送!’

伊格尼丝用完了早餐,优雅地站起身。

惠慌忙吞咽了剩下的汤。她吹着舌头,看来汤还很烫。

(我和伊格尼丝一起出门。)(我和惠一起出门。)

(我和伊格尼丝一起出门。)

“伊格尼丝,我和你有话要说。跟我来。”

‘好吧。’

我看着惠失望的表情,感觉心疼。

我想解除误解,便努力说明。

“也许这里有误解。我和伊格尼丝出门,不是礼仪上的行为,也不是为了进行个人之间的深交。这只是单纯的基于相互利益上的行为,没有一切感情上的意义。”

惠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了。

伊格尼丝还是在轻薄地微笑。

‘克绮君,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坟哦。’

“……唔。”

‘哥哥,慢走……’

惠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参加葬礼。

“嗯,我走了。”

……

我们出了门,伊格尼丝开始发笑。

‘刚才……那话真是杰作啊。单纯的基于相互利益上的行为,吗。’

“不对吗?”

‘你没注意到就算了。’

伊格尼丝用鼻子笑了笑。

之后去问问峰雪吧。

‘那么,有什么事?’

“首先第一件事。别太欺负惠了。”

‘……’

“怎么了?”

‘无语了。’

“为什么?”

‘伤害惠的,我认为是你的态度。’

“关于这一点,我正在考虑改善。这是第一件事。”

‘嚯,第二件事呢?’

“我在饭桌上说了。我打算今天解决那个事件。可能吗?”

‘真是为妹妹着想啊。’

“我眼前发生的事件,我不能看着不管。”

伊格尼丝盯着我看,好像很有趣。

‘你把手放到胸口看看。’

“现在我不能使用力量啊?”

‘没关系。’

我听从她的话,把手放到胸口。

我感到了微小的心跳。

‘果然吧。’

大概我是露出了什么表情,伊格尼丝说着点点头。

“怎么回事?”

‘空心的心脏吸收了力量。你自己也产生了感情。’

我皱了眉头。

我自己感觉不到。

‘自己感觉不到吗。这样也挺好。’

伊格尼丝说着,站住了。

‘好了,到这里就够了吧。’

“关于作战的沟通呢?”

‘我也要准备。放学后汇合吧。手机联络。’

“我知道了。”

说完,我们就分手了。

……

‘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家伙。’

“什么?”

我在教室说了今天早饭的事,峰雪从心底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房东小姐和小惠,还有,那个伊格尼丝小姐。和她们一起用餐……’

“之前那个宴会,你不是也去了吗。”

‘宴会是宴会呀!早上,就这样,很平常地聚在一起,平常地吃饭不是很好吗!’

“你的家庭环境有什么问题吗?”

‘……算是吧。’

峰雪仿佛在看着远方,低声说着。

说起来这家伙,全年都是和老爸还有住进来的和尚一起吃饭啊。

“如果是我还行,对于你来说应该会很难过吧。”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据你说,我是个很钝感的人……即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那股险恶的氛围。”

‘险恶?吵架了?’

“差不多吧。”

‘为什么伊格尼丝小姐和小惠要吵架?’

“……理由,估计是我。你愿意听我说吗?”

峰雪仰面朝天。

‘算了我听。说吧。’

“唔。怎么说好呢。我说到了人与人的关系。”

峰雪的表情好像在说‘哈哈~’,他似乎是听懂了。

‘那是不是男女关系?’

“我没打算限定为男女关系,客观上来讲,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也就是说,你和伊格尼丝小姐吧?’

“假设是吧。我对妹妹说,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亲密的或者感情上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基于相互利益上的关系。”

‘嚯?’

“如果是你,会如何解释这句话?”

‘唉……’

峰雪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说完之后,不知为什么,妹妹生气了。”

‘那当然会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能告诉我吗?”

‘那是因为你说的话,理解起来就是我们没有恋爱感情,只是肉体上的交往而已!’

峰雪就像是把一直忍耐的东西吐出来一样,用很快的语速说着。

我仔细考虑了一会儿。

“……是吗?”

‘是呀!’

“为什么?虽然肉欲也确实是基于相互利益的关系,但我想到的,是更加事务化的东西啊。”

‘没什么为什么,听起来只能是这个意思呀。我顺便问一句,你……’

“安心吧。没有那种关系。我真心希望不会有。”

‘是,是吗……’

大概是峰雪看到了我眼睛中的某种神色,他后退了几步。

‘……今天牧本真晚呀。’

峰雪突然抬头看看表,低声说。

突然,我感到身体的血液都缩了回去。

昨天晚上。夜路上的牧本同学。

怎么会这样。

我碰到了那个奇妙的人形,结果就完全忘记了牧本同学的事。

‘嗯,怎么了?你跟牧本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

我只能这么说。

结果,这一天的早上,牧本同学,没有来。

……

铃声响了,开始班会。

我就像是等待行刑的死刑犯,等着一句话,等得浑身都僵硬了。

我在等老师说话。

--啊,还有,昨晚开始,就不知道牧本身在哪里。无论多小的线索都可以。知道的人来办公室说吧。

但是我没有等到这句话。班会平稳地结束了。

刚上年纪的教师,只是说了声‘嗯?牧本没来呀’。

第二节课。然后第三节课。时间缓慢地流逝。

我感到仿佛有沉重的东西在压迫我的胃。

各种想象卷成了漩涡。

不可能是遭到事故。

如果是,一定会被报道。

如果是不知所在,那一定也有家里来的电话。

还是说,学生在外面住一天不会打电话来?

不对,平时不管怎样,现在正处在shā • rén事件的时候,如果牧本同学失踪了,应该会确实地进行联络。

我对自己说了多少话,肚子中的沉重东西也没有消失。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调查学生名册,给牧本同学的家里打电话就行了。

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我来说,给牧本同学家里打电话,需要和拿枪对准自己太阳穴勾动扳机同样程度的勇气。

而且,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

‘怎么啦?脸色很难看呀?’

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峰雪对我打招呼。

“什么事都没有。”

我摇头。

‘你这脸,不会是什么事都没有啊。’

峰雪满脸无奈地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半路上,我看到了牧本同学。”

‘你也真是不要命啊。然后呢?’

“仅此而已。

我本来想是不是看错了……刚才知道她缺席,就想起了这事。”

‘原来如此。’

峰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最近,连续shā • rén事件怎么样了?”

‘电视上基本没有报导。’

峰雪低下声音。

‘还在继续死人。我们家是寺庙,能听到葬礼的事情。’

“是吗……”

我胸口所感到的沉重。与此相比,死了家人的人,胸口的沉重又是多么沉重呢。

这种人,现在这座小城里有很多。而且每天都在增加。

如此理所当然的事,终于令我下定了决心。

这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牧本同学。

‘牧本,早上好!’

峰雪招招手。

‘早上好。’

然后她看到我的脸,很惊讶地说。

‘怎么了,九门君?’

我擦擦眼睛。

手背上,有湿润的感觉。

牧本同学递来手帕,我接过了手帕。

‘这家伙,说他昨晚在路上看到牧本了。’

--结果,牧本同学只是身体不舒服才迟到的。

牧本同学听峰雪说起我的样子,轻轻露出了微笑。

‘担心我了呀。’

担心。这个词语,渗入了我的胸口。

是吗,我担心了啊。

“不对。是安心了。”

‘就知道讲道理。’

峰雪和牧本同学笑了。

我也笑了。久违的。

发自心底的。

……

“那么,再见。”

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哦,路上小心啊。’

‘一路顺风。’

峰雪和牧本同学的话,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我轻轻点头。

‘出发吧。’

她从红红的夕阳彼方出现了。

伊格尼丝稍稍歪着脑袋说到。纯红的鲜血般的晚霞中,红色的外套更加显得轮廓清晰。

“嗯。”

我点点头。

‘心境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怎么?”

‘你的脸。’

“……说明白些。”

‘原本是心不在焉的脸,今天却很有干劲。’

心不在焉吗。

我把手放在胸口。

那里有着强力的跳动。

“我……不想死。”

我说出口,觉得明朗了。

我想活着,去见惠。

还有牧本同学。

还有房东小姐。还有峰雪。

‘是呀。’

“我也不想看到大家死。”

……

--这是非逻辑的思考。甚至是伪善。

我胸口深处,有谁在说。

和怀表的响声一同。

--现在此刻,这个日本中,还有外国,都有人在死。你没有打算去制止,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悲伤。

也许吧。

--如果真正地珍惜生命,就该为拯救他们的生命而奉献一生。

也许吧。

--如果不愿意看到别人死去,就闭上眼睛。

像至今为止一直做的那样。

像从今往后也会一直做的那样。

也许吧。

--你为了拯救少数几个人的生命,正打算夺去大量的生命。你还在因此而高兴。

也许吧。

我把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着强力的心跳。

秋天凉爽的空气冷却了我火红的脸。我吸了一口气,风在我胸口中雀跃着。

胸口的体温,告诉了我。

那只是唯一的,真正简单的事情。

我要活下去。

--那么应该回避战斗。

冒着死亡的危险,和生存下去没有联系。

能够呼吸不是生存。

--定义!对生进行定义!

我,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活着。

我心中,还有惠,有牧本同学,有房东小姐,有峰雪,还有伊格尼丝。大家都在活着。

我不希望他们死。

--理解。你的生,并不止完结于你自己。

是的。所以我,为了我的生,要帮助大家。

--那么这反而更加不符合逻辑。明天,如果你活下来,就能够交到朋友。今天,如果你死了,你的生就完结于此。

明天又如何。

明天的我不是我。

为了尚不存在的我,我有什么理由去为他思考。

我,就是我。

而且,我,现在的我,如果不去帮助大家,我就会死在这里。也许明天的我会很幸福,但那是另外的我。

所以。

我要拼上性命活下去。

--随便你吧。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怀表的声音停止了。

很无奈的那一句话,大概,是饱含了祝福的话语吧。

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说的话。这才是最合适不过的话。

对,我就是随意去做。

……

‘得到结论了?’

伊格尼丝看着我。

“嗯。”

‘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个讲道理的家伙。’

“这是我的性格。基本是不会变的。”

我感到,昨天的我仿佛在很远的什么地方笑着。

‘我跟你明说吧。如果你,没有保护自己的器量……如果你输给了鱼人们,那么我就会杀了你。’

“随便你吧。”

伊格尼丝露出了奇妙的表情,然后笑了。

‘就是这样。’

……

沥青上开了个纯黑的洞。

能够稍微看到带着红铁锈的梯子。下面是黑色的深渊,吸收了落日的余光。

伊格尼丝用手电筒照着里面。

在细小的灯光下,壁面稍稍浮现出来。

“它们就在这下面?”

‘嗯。跟我来。’

伊格尼丝说着,下到黑暗之中。

这是古旧的下水道。

伊格尼丝用刀当作撬棍打开之后,带着锈的盖子就发出声响滚到后面去了。

“这里是哪里?”

声音变为回声,感觉很奇怪。

‘地下水路。小心。下到底,就都是敌人了。’

“说话没事吗?”

‘早就被发现了。在打开盖子,有风进来的时候。’

“有多少?”

我俯视着水面。

用狼的眼睛看,数十米以下,能够勉强判断出水面。

‘多少?看看不就知道了。’

“什么?”

‘到了。上吧。’

伊格尼丝把手电筒甩到空中。

不知道她如何加工的,手电发出很大一声,放出了炫目的闪光。

闪光的照耀下,黑色的水面颤动着。

卷着水,发出了水声。黑色球形的水面生出了坚硬的物体。

水面?不对。

那是布满水中的鱼人们的后背。

光照到鱼人们,它们因为痛苦,或是因为愤怒,逐个站起来。

下水道旁边狭窄的岸上。

伊格尼丝蹬着梯子,降落在那里。

鱼人们立刻杀到。

鱼人们在空中游着,从鳃中喷出水。伊格尼丝冲入了它们之间。

一瞬之后,五匹鱼人倒下了。

我有着狼的眼睛,也无法看清她两手的动作。

只是,倒下的鱼人的眼睛、鳃、脖子,都能看到尖锐的暗器。

‘快干吧。这些家伙的要害是鳃。’

我降落在伊格尼丝身边。

我吸了一口气,使用了力量。

这里应该使用的力量……

(水的力量。)(风的力量。)

(风的力量。)

--是风。

在沉淀了腐臭的地底,为什么选择风?

这里也,不,这里才有风。

是谁这么告诉我的?

从遥远的天空直到大地的底部,充满各处虚空的风。我用这只手抓住了风。

我按在左胸上的手,带上了热气。

我从鼻子吸入了风,风摇动着我的肺,燃烧着我的心脏,从我全身的汗毛孔喷出。

我喉咙深处发出了轻微的低吼。

封闭的下水道,甚至可以说是密闭。这里,没有能叫做风的风。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有一点点空气。

只要有氮气、氧气和二氧化碳,这里就随时都有音速的风在吹动。

向右的风,向左的风。合起来就是零。那就是无风。

那么,只要把那无风分为向左向右两份,这里就能产生音速的风。

必要的,只是在它背后轻轻推一下。

我用歌声编织了纤细柔弱的风。

纤细的丝线中蕴涵着锐利,成为了一张大网。

我把自己当成麦克斯韦的恶魔,编织出了迅急的风。(编者按:axwell,英国物理学家,1870年在《热的理论》中架空描写了一个恶魔,能够区分高速低速的分子。axwell&039;sdeon,中文名字貌似是麦克斯韦妖。)

鱼人不紧不慢地包围了我,开始收缩包围网。

无数的触手左右摇摆,不断地产生了水柱。

泥色的浑浊水面。只有水面上的蛇,像水晶般美丽通透。

愚蠢的鱼们。

它们看不见网。

短剑般的真空编织成的无双的网。

水蛇们因自己的急速而寸断了。

失去凝聚力的清水,在我脚下粉碎,滴落。

不合时节的雾雨充满了下水道。

眼睛看不见的网上缠上了水汽,显露出了身影。

出现的是--

爪。牛一样大的爪。

前面,是牙。还有喉咙。

眼睛在昏暗的下水道中炯炯闪光。

狼的眼睛射出绿色的目光,俯视着四周。

鱼人们的嘴里,发出了嚎叫。

那声音像是牛的shen • yin,贴着地传了过来。

无数的鱼人在空中游着杀来。

一匹,两匹,还有所悲叹。

三匹,四匹,紧接着死去。

五匹,六匹,泪已经流干。

接下来的,都是大笑。

白色的狼吼了一声,抬起头。

白狼用利爪抚摸鱼人,发出飕飕的声音。

一群鱼人消灭了。

寸断。

分断。

粗微尘。

利爪碰到的鱼,全都变成钱眼大小的肉片,四散飞去。

血、肉、骨头、内脏,都变成了淡蓝色的雾气扩散开。

立于大地的尖牙,成为了龙卷,将其一切都吸了进去。

轰轰的风鸣,连尖叫都吞没了。

恐怖的叫声,杀来的脚步声,都被飕飕的风鸣抹去了。

那是没有声音没有颤抖连味道都没有的死亡。

清洁的,确实的死亡。

狼没有肠胃。

所以,它一直饿着肚子。

鱼们像潮水般涌来,狼欣喜地吞食。

随着凉爽的风,狼在空中舞动。

白狼的身影看起来甚至变得神圣。

绿色的双眼看着我,让我觉得它在微微地笑着。

……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伊格尼丝卷着风,跳到下水道中。

她弯曲膝盖像猫一样落地,从口袋中拔出隐藏的暗器。

鱼人们看着上方的脸,终于转向了这边。

--慢。

作为个体的鱼人的能力,远远凌驾于人类……远远凌驾于伊格尼丝之上。

能够抵抗深海水压的皮肤,连钢铁也无法贯穿。长长的触手一击就能贯穿鉄壁,像手脚一样操纵的水,能够轻易粉碎肉和骨头。

--举不胜举。

伊格尼丝冲过去。她冲入了这群鱼人的中央,用针刺入它们的一个个要害。

针捅到了鱼的神经节,鱼全身痉挛,倒了下去。

‘快干。这些家伙的要害是鳃。’

她对克绮喊。

伊格尼丝可怜鱼。

只不过是些选择爬在水底而生的隐居者。

它们不知道如何战斗。

不是拼尽全力的竞争,也不是为了生存的狩猎。

战斗,是只为了杀戮而杀,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的东西。

证据是--

失去同伴的鱼人,困惑,惊讶,甚至打算扶起尸体。

然后仰天哀嚎。

多么愚蠢的鱼啊。

伊格尼丝趁这空隙,又杀死了五匹。

鱼们终于重新围了过来,这时,伊格尼丝甚至有余地去窥探克绮那边的状况。

沉入鱼群的克绮。伊格尼丝皱眉了,正在想,他到底在干什么。

沉淀的下水道中,吹过了一股凉爽的风。

紧接着,鱼群无声地破碎了。

随着轻微的风声,鱼变为了肉片,向克绮那边吸去。

风的狼在咆哮。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

伊格尼丝确认后,回过身。

鱼人们在缩短距离。

数量,大概有七十。

伊格尼丝把外套甩到高处。

外套中的机关,散落在下水道里。

……1,2,3。

伊格尼丝数着数,单手拔出刀。

颂唱出咒文之后,刀身便带上了光芒。施于刀上的咒文,是不折,不曲。

仅此而已。

鱼们的触手从左右伸来。

她只用一把刀迎击四方伸来的触手。

杀来的触手,有着微小的空隙。她闪入其中的空隙,用刀一闪。

不是斩断。

即使是名刀,也无法伤到鱼人的鳞片。

伊格尼丝瞄准的,是触手的前端。

不是斩也不是挡,而是横向的敲击,令其脱离轨道。

触手稍稍偏离了轨道,互相纠缠。鱼人们互相贯穿了胸膛。

伊格尼丝抓住了一个愣神的鱼人,用拇指按入了它的眼睛。

鱼人发出了粗犷的惨叫。

伊格尼丝感到鼓膜疼痛,稍稍皱了眉头。

……4,5,6。杀来的鱼人一群,一群,一群。

伊格尼丝在其中看见一条活路,于是跑了起来。

她躲开了触手,有时敲开,有时用手拉动鱼人,引诱它们互相攻击,有鱼人摔倒则用手指去挖掘要害。

她都不置于死地,留下很多负伤者。

发出痛苦声音的鱼人达到了十几匹,鱼人们似乎学到些教训了。

它们不再胡乱冲来,而是围了起来缩小包围圈。

前面的鱼人们不进行攻击,后阵的鱼人们扔出水球。

这样就稍微不妙了。

伊格尼丝躲着水球,开始后退。

不久,后背就碰到了墙壁。

冰冷水泥的感觉,和金属的梯子。

和进来的时候是同一场所,看来是回到出发点了。

万事,正如所料。

……28,29,30。

伊格尼丝数完后,用一只手挡住了眼睛。

随着爆炸声,水柱喷了上来。

四周充满了炫目的闪光。

扔出外套的时候,落入水中的是照明弹。

叫做照明弹,其实只是生镁块涂上一层水溶性的膜。

看来是化在水里了。

2g+o2=2go

镁在水中急剧氧化,放出强烈的闪光而燃烧。

这对夜行性的鱼人产生的影响,一目了然。

大量的鱼人按着眼睛,旋转着。

其中受伤的鱼人们完全狂乱了,眼睛看不见,开始袭击周围的同伴。

这逐渐成为了连锁反应。

之后就站在高处旁观,顺便补补状吧。

伊格尼丝以平稳的步伐,开始攀登梯子。

……

下水道下了雪。

摇动的手电筒的灯光中,粉色的雪在飞舞。

雪中浮现了巨大的影子。

那个影子应该叫什么呢。

叫做狼,那也太大了,而且,也太浅薄了。

巨大的嘴里露出了涂满血的牙,后面是宽广的喉咙……之后就没有了。

巨大的狼。

神派遣的野兽,绿色的瞳孔中映出的只有饥饿。

挥舞的利爪,像是在用筷子寻找美味,这边挠挠,那边挠挠。

鱼人的遗骸,肉和骨头已经完全粉碎了。狼还在吃着。

牙齿咀嚼发出声音,喉咙发出声音,然后咽下去。

血和魂,都被喉咙完全吸收,落下的只有灰尘。

灰在飞舞。

灰在灯光照耀下,像雪一样闪光。

狼嚎叫着。它发出了悲伤的嚎叫。

嘴里感觉到了血肉,喉咙有吞咽的快感……但是,只有空虚的肚子无法满足。

所以,狼无论吃了多少还是饥饿。我无法忍受这饥饿,叫出声音。

有叫声回应我。鱼人们的叫声。

那是愤怒的叫声,悲哀的叫声,恐怖的叫声,决定继续活下去的叫声。

但是狼没有听到。

狼只是舔着舌头吃着猎物。

不久,下水道的走廊中变得纯白,水面也染成纯白一色的时候,狼的视野中已经没有活动的东西了。

我无力地跪在石头地面上。白灰粘在我脸上。

我听到尖声的嚎叫。我抬起头,看到浑身是灰的白色野兽朝着天空吼叫。

到底吃了多少血肉魂魄呢,狼已经成长为不寻常的大小了。

它嘴中咬着大量的尸体,牙间滴落血液,但它还在寻找食物。

别再这样了。

我轻声说。

已经把鱼吃光了。

狼,逐渐看向这边。

绿色的瞳孔动着,仿佛在抚摸我。

血的味道逐渐接近。

白狼张大了嘴,把我生吞了。

不对。

进行吞食的,是我。

我的左胸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狼……巨大的狼,是从我心脏出现的力量。

那力量,现在正要归还于心脏。

闪电般的力量顺着我脊椎而上。

这力量搅动着我的大脑。

我眼前的景色开始闪烁,我想要呕吐,我感到很痒。

--伊格尼丝!

我想要叫出声。

我的嘴,突然被塞住了。

温暖的感触从我的嘴唇一直扩散到嘴中。

她抚摸我的头发。

仅仅这样,我全身感到的猛烈冲击,不可思议地缓和了。

我的嘴里吹入了一口气。

这是特别温暖的呼吸,沉入了我的胸中,然后扩散到了我的全身。

狼停止了骚动。

它缓缓闭上了圆睁的眼睛,在我胸中安眠了。

我的视力逐渐恢复了。

我终于理解了。

我的嘴唇到底碰到了什么。

抚摸我头发的,是伊格尼丝的手。

轻微的幸福感包住了我的全身。

幸福感逐渐消失,我的身体开始恢复自我。

简单来说,那是一股很难受的感觉。

疲劳感覆盖了我的全身,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移动,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在疼痛。

呕吐感还没有消失。

疼痛中,我最先做的事,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我笑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因为,刚才的……表情……”

人类从极度的紧张中解放出来的时候,据说是会笑的。

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吧。

我理性地分析着,但也无法停下笑声。

即使我打算忍住,这笑声还是会从肚子里涌出来。

“因为,刚才那表情……很担心似的……这表情跟你不配……”

我终于说出了这些。

桀骜不逊的代名词,伊格尼丝,居然也会有担心别人的表情。

这是超出我想象的事。

‘……你这么精神应该没事了。站起来。’

她满脸笑容……

伊格尼丝脸上浮现了平时那种讽刺的笑容,她一脚踢在我的软肋上。

我感到了极度的疼痛,我在地上滚着。

伊格尼丝毫不留情地踢来,我躲过了她这一脚,勉强站起身。我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伊格尼丝撑住了我。

她抓住了我的后脖子,然后扫开我的腿,把我砸在地上。

我勉强采取了防御受身。

我的肺失去了空气,我的呼吸暂停了。

我总算再次站起来,伊格尼丝又踢出一脚。

我一摆头躲开了这次攻击,潜入了她的怀中。

“刚才开始你一直在做什么!”

‘疲劳消失了吗?’

我听她说完,才刚发现。

我一直感觉到的疼痛,倦怠,已经从身体中消失了。

我全身都感到力量在脉动。

心脏扑通扑通地输送血液,令细胞活性化。

我做了深呼吸,令动悸平静下来。

‘记住操纵力量的方法。’

伊格尼丝用平时的语调轻声说。

‘现在的你。’

伊格尼丝用手指戳戳我的胸口。

‘身体里有着鱼人族全体的灵气。只要别搞错使用方法,就不会轻易受伤或感到疲劳。’

“我已经变得离人类很远了啊。”

我说出了坦率的感想。

‘不愿意就死吧。’

回答也一样坦率。

‘你接下来要一生与魔物战斗。为此,你无论如何也要掌握必备的力量。’

我轻轻点头。我感到,身体深处好像有野兽在轻吼。

不过,那声音太轻微了,很快就停止了。

……

‘等等。’

我正要返回,伊格尼丝制止了我。

“怎么,还有吗?”

‘刚才打倒的是军队。鱼人还有女王。’

“女王?”

‘嗯。统率鱼群的。’

“在哪?”

‘前面有路。’

伊格尼丝说着,开始向前走去。

我当然也紧随其后。

……

“怎么做到的?”

我边走边问伊格尼丝。

‘嗯?’

“怎么令鱼人的遗恨……令鱼人的怨念平静的?”

平息狼的遗恨的时候,她是拼上性命演了一出戏。但那些鱼人的力量,却被伊格尼丝一次接吻就镇住了。

‘咒文。言灵。’(编者按:日本人认为语言中蕴涵的灵力。)

“言灵?”

‘嗯。无法使用魔法的人,创造出的技术。’

“魔法?和魔力不一样吗?”

‘好好听。’

伊格尼丝缓缓地说。

‘魔物拥有的魔力,就是它意志的反应。反过来也可以说,其魔力有着指向性的东西,就是魔物。

另一面,人类没有能以个人的意志改变世界的魔力。’

“那么,如何使用魔法?”

‘基本上都是魔族做的。和魔族,或者和成为魔族的魔力契约,支配,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使用。这样的技法,就是魔法。’

“结果上不是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魔族的魔力,和它的意志是统一的。所以,不能没有意志。’

“没有意志这种情况,当然是做不到的吧?”

‘人类使用魔法的状况下,可能会失败或是失控。你不是刚刚亲自品尝了吗?’

“魔族的魔力,不会失败吗?”

‘不会。魔族的魔力,只遵从它的意志而行动。’

“那么,如果之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呢?”

‘那还是有的。不过,否定自己存在意义的魔族,会逐渐失去魔力而灭亡。’

还是不明白。

‘这么说吧。对于魔族来说,使用魔力就像是你们呼吸或是动手一样。做得到那是当然的,如果手脚不听使唤也无法呼吸了,最终会死亡。

你们的魔法是道具。如果使用不当,会违背意志。……违背的事倒是经常发生。’

伊格尼丝很有趣地笑着。

道具和意志。

确实,人类发展的历史……不,发展这个说法也是美化自己吧。

至少变化的历史,大致,都能称为道具和环境的历史。

使用道具改变环境,然后因为环境的变化,再摸索出新的道具。文化和文化相遇,使得道具和环境得到交流。

无论哪个时代的人类,都致力于解决当时的问题,至于之后会引起什么事,是不会负责任的。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反过来就是说,魔物不是如此。

“是这样吗。”

‘什么?’

“如果没有失败,可以完全用意志随心所欲地干涉周围的环境……那么就没有变化的必要了。”

‘就是这样。’

伊格尼丝点点头。

‘如果人是无意识地改变环境,然后受到这变化的影响和操纵,那么魔物就是相反的。魔物完全调和了环境,所以没有变化。’

她说得有些不屑。

我突然想到。

“那么,这些鱼人,怎么回事?”

‘什么?’

“它们不是从很久以前就这样肆无忌惮地shā • rén的吧?魔物既然不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那么为什么现在开始杀死人类?”

伊格尼丝停下脚步。

‘是这里。’

没有丝毫奇怪的水泥墙。

可是,伊格尼丝伸手进去,毫无抵抗地穿过了水泥墙。

‘女王在这里面。’

“……要消灭它们一族吗?”

‘不这样做,shā • rén事件就不会停止。看吧。’

伊格尼丝拉着我的手,我也进入了墙壁内。

我觉得会撞到墙上,于是我闭上了眼睛。我的脸上感到了湿暖的风。

我的脚下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我谨慎地睁开眼。

这里没有墙壁和天花板。我处于粘稠的粘膜中。

我忍住呕吐感,仔细观察。看起来像是粘膜的,是无数微小的突起。像虫卵似的半透明的块状物蠕动着,这种东西覆盖了整个墙壁和天花板。

上面紧紧贴着的卵,显出浑浊的绿色。

卵的大小不尽相同,有的长到了西瓜那么大,大部分还是拳头大小。

卵在微风的吹拂下晃动,稍稍倾斜着。

绿色的墙壁晃动着,看起来很骇人。我感到要吐出来了,我弯下了身。

只有脚下是白的。

我的脚下碎裂的,是一块小骨头。

这完全折断两半的,大概是手或者脚的骨头。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头盖骨。

‘站得起来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澈。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弯腰跪在地上。

我捡起骨头。是个漂亮的白骨。

多大呢。这个孩子。

三岁?四岁?

被鱼人追赶的时候,被那触手贯穿的时候,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会有时间发出惨叫吗。

还是说,在感觉到恐怖之前就失去了意识呢。

这孩子的亲人,是否现在还在等待自己孩子的归来呢。

他们还不愿面对各种理性的判断和逻辑的结果。

只是一味地荒谬地紧紧抓着希望。

骨头白得仿佛打磨过,上面没有一点污渍。

纯白的骨头,白得仿佛会闪光。我脑中浮现了鱼人吮吸骨头的样子。

我感到胸口不适。

我的拳头在颤抖。

我双脚用力,站起来。

‘走吧。’

伊格尼丝说着,转过身背对我。

她的脸上大概露出了那种看透一切的笑容。

她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一点我清楚。

没关系。

就让我在手掌上跳舞吧。

……

咔喳咔喳的脚步声进入我耳朵。

“伊格尼丝。”

‘什么事?’

“你能不踩那些骨头吗?”

从刚才开始,我就躲避着骨头,用脚尖走路。

这样走路很累,姿势也很难摆,但是我无法像伊格尼丝那样走。

‘为什么?’

又响起了咔喳一声。

我停下脚步。

为什么呢。

就是说,骨头是……是骨头。

踩碎的骨头不会感到疼痛。

疼痛的……是我的胸口。

“不合理的感伤。”

我轻轻说出口。

“对不认识的人进行感情移入从而感到胸口疼痛是没有意义的。我注意到这些人,只是因为偶然看到而已,没有更多的意义。

我看着这些骨头,感到悲伤。但是如果没有看到,也就不会去感觉去想。而且,无论我看到或是没有看到,这些人也是一样的痛苦。”

我胸口的疼痛没有改变。

随着我每次心跳,未遂的思念都在我胸口中扩散。

“结果,这只不过是一种机械的反应。人把这种东西叫做着想,自以为这有着某种普遍的意义。大概,人类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就是这样不断增多的。

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件坏事。如果认为这是谎言,没有一点真实,所以就不说假话,那是活不下去的。于是只能面对前方,认真地去说假话。”

伊格尼丝看着我,露出很少见的认真表情。

‘是呀。我也不认为是坏事。’

她就说了这么多,便继续背对我向前走。她的高跟鞋丝毫不发出声音,反而是我的脚步声响彻四周。

我们走出了内脏般的通道,突然出现了一股冷风。

下水道的腐臭消失了,这里流动的是清冽的风。

我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风。

这是水边的风的气味。不是海边,是湖边。

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广阔的地底湖。

波浪拍在宽广的白色沙滩上。

天空……天顶,闪着轻微的光,将这风景封闭在淡薄的光亮中。

我的脚下,砂土在哭泣。

砂土发出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这些砂土……”

‘嗯,我知道。’

白色的砂土原本是骨头。

波浪冲洗骨头,将骨头冲刷成为颗粒堆积起来。

多少骨头,才能做出这个沙滩呢。

人类所不了解的历史背面,有多少人类,成为了鱼人的食物呢。

即使这对鱼人来说是进食,即使它们不吃人就会灭亡……

我无法原谅鱼人们。

风吹着水面,水面失去了平静。

‘来了。’

伊格尼丝用平静的声音说。

平静的湖面,一瞬间染成了深红色。

血一样红的水面拱起一个圆形,然后圆形便裂开了。

红色的水像瀑布一样流下去,水中出现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野兽。

巨大的躯体,上面是湿滑的鳞片。

躯体的前端,像是船首像一样,耸立着一个像是女人的什么东西。

她的高度使得我必须仰视。她俯视着我,眼中流着纯红的眼泪。我感到全身都处于她冰冷的视线中。

逐渐飞落的水沫,在空中凝固成为了长枪。

‘别发呆!’

伊格尼丝撞飞了我。

许多根深红的长枪刺在了我的脚下。

‘你还在犹豫吗?’

“……没事了。”

这应该是拟态吧。

她那像是人类的样子,让我一瞬间困惑了。

她眼睛里面流出的泪水,让我感到悲伤。

那不可能。

那是拟态的一种。

我和鱼人战斗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

我把手放在胸前,召唤出风的力量。

我挥了一下手臂。我在挥手的地方,用想象描绘出巨大的利爪。

利爪向怪物腹部的侧面袭击过去……弾回来了。

我看到,她透明的皮膜像是水波一样摇动。

她是用水的力量弹回我的利爪吗。

虽然令她受了一点伤,但这对于敌人的巨体来说,不足挂齿。

作为反击,她放出了水箭,我用风盾防御住了。

看不见的风遮住了水枪,水枪在空中静止了。水枪想要贯穿风盾而颤动着,最终变为了一般的水,落回地面。

如果相信伊格尼丝说的话,这家伙自己的魔力,能和她手下所有鱼人的魔力匹敌。

‘勉强能对抗啊。’

伊格尼丝冷澈地观察着我们魔力的对抗。

她的嘴角,露出了轻微的笑容。

‘那么,就是我们赢啦。

掩护我。’

伊格尼丝说完就向前跑去。

……来吧,冰冻之风。北方的风。

不眠大蛇的呼吸。

我胸中响彻着咒言。

……来吧,枯木之风。

吹散松树青叶的风。

封存地底井口的风。

血色的长枪,从四方向伊格尼丝袭来。

我挥动一只手,将那些长枪击退。

伊格尼丝用力一蹬沙滩。

她跳跃起来,仿佛飞在空中,朝怪物的软肋飞去。

很近了。

那座由水形成的墙伫立在伊格尼丝面前。

她挥动的剑被轻易弹了回来。

伊格尼丝姿势变得不稳。

狼的眼睛看见了。

她的手放开了刀,手中握着一个小包。

她把小包扔到水壁中。

我看到黄色的粉末扩散开。

水壁冒出了泡,不断震动,开了一个大洞。

‘开火!’

伊格尼丝说完就沉到水中。

……风啊。携神灵送向山彼方的风啊。

贯穿吧!

那里发出了无法想象的巨音。

冲击像是大炮一样,令天顶震动了。

爆风把旁边的伊格尼丝连同水一起吹飞了。

我送了一丝风过去,帮助她着地。

怪物的巨体开了个大洞。

大洞中能看到白骨,其间还有绿色的颗粒。

那个形状我看到过……就是刚才通道中看到的卵。

她全身像蛇一样甩着,每甩一次都迸出大量鲜血。

喷血逐渐变得不再猛烈,巨体无力地浮在水面上。

伊格尼丝从水里站起来,走到我旁边。

“刚才那是如何做到的?”

我问她。

伊格尼丝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只是改变了水的性质。’

“你撒了什么吧。那是什么?”

‘嗯,那个,只不过是镉。’

伊格尼丝像是在说什么不要紧的事。

“镉?那应该是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新书推荐: 美漫哥谭没有蝙蝠侠 火影:刚当海贼王,我重生成佐助 医仙之纵横无敌 村野小神医 以暴制暴,从暴君杀成千古一帝 出国后,我带回光刻机能一等功吗 我以道种铸永生 古仙传说 盘龙之亡灵主宰 末日进化:开局捡到一个美女丧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