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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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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王妃殿下醒过来了!」

这样的消息在隔天早晨洁儿睁开眼睛的瞬间便传递了整个圣·安琪莉王宫。

「啊!太好了!」

「快去把壁炉的火点起来!快点!」

王妃清醒的同时,内宫的侍女们也开始忙碌地到处奔波。

艾兹森王宫的王妃梅莉露萝丝莫名失踪,事发之后经过了整整一天。王妃失踪,最后被路希德抱回来的消息传递了圣,安琪莉城的每个角落。

洁儿恢复意识之后很快地做出了动作。她告诉进来寝室生火的嘉亚泰葛丝和几名贴身侍女她为何失踪。

『我在一阵胡思乱想之后忽然变得懦弱,于是去了教堂不眠不休地祈祷。』

信徒向神灵祈愿时,不眠不休地关在教堂里面是常有的事。而洁儿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下被路希德从教堂中带出来,这点再怎么隐瞒也没有用了。因此,根据前前后后传出来的消息,以洁儿想自己一个人独处的说法理应是这次失踪最好的解释。

——丈夫被宠妾迷昏了头,让王妃感到烦恼,因此偷偷地潜入了教堂祷告。结果因为太过专注而废寝忘餐,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王路希德发现……这个洁儿编造出的『事实』很快地传遍了整座艾兹森王宫。然而听在多数人耳中,平时总被人跟魔法联想在一起的洁儿,这次又成了想用魔法咒杀年轻的王的宠妾,所以才偷偷躲起来。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少之又少。

(好了,这件事情该怎么了结呢……)

洁儿一如往常地在众侍女们的服侍之下,进行起床时的仪式,同时开始思索日前的事件。她假装着无法起床,让侍女们帮忙端餐点进来,并请路希德一起进来寝室用餐。

内宫的侍女们才因为王妃平安归来而感到高兴,但这时却又听见她们的主人身体不舒服,骤然脸色大变。

「王妃殿下好像想在寝室里面用餐呀。」

「殿下还没办法下床吗?」

「咦?王妃殿下的身体状况这么不好吗?」

「是不是因为太过疲劳的关系?毕竟王妃殿下的身子本来就很纤弱……」

口耳相传之下,王妃的身体状况传遍了整座王宫。像莉莉卡她们还各自把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王妃殿下的身边,去买雷吉的卡片!』……自责之余,也都忍不住跑来洁儿的寝室门前徘徊。

接着……

「早安,国王陛下。」

当侍女们离开,将路希德、马修斯和洁儿三个人独自留在洁儿的寝室之后,洁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脚踢开棉被便跑下床。

「喂、喂……」

她这模样,让听到王妃身体微恙而赶来的路希德彷佛看到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而整个人吓傻了。

「怎么了吗?」

「说什么早安!你爬起来干什么……」

「早上了当然要起来啊!」

洁儿对着看似一副要开骂的路希德伸出手,不让他说话。但路希德却仍对着反应出乎他意料的洁儿开了口:

「你是白痴呀?快躺回去呀!」

「我已经睡很饱了。」

「什么……」

「我说我身体不好是骗人的。这是为了要让敌人大意。」

敝人——这个词汇让路希德整个人僵直住了。

洁儿瞟了一眼她那个还有话想说的丈夫,接着把目光移到侍女们准备的早餐上。这是在侍女们来将壁炉的炉火点上的同时洁儿吩咐要她们准备的早餐;料理盘上有看起来口感滑顺的小麦粥跟水,还有数十种药草熬煮出来的茶。在胃虚的时候,这样的餐点比起什么药都来得有效。

「看起来很好吃呢,我先开动了。」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杓浓稠的粥放进嘴里,让粥滑向经历催吐折腾的胃袋。

「你呀,你知道别人为你的事究竟有多……」

路希德带着茫然的表情,望着洁儿一口一口将小麦粥跟药草茶放进嘴里。

「这段时间请陛下帮忙,让大家以为我都还躺在床上。进我房里的侍女也不能只是那几位。因为敌人会怀疑我身体不舒服是假装的。所以平常我都会躺在床上。」

换句话说,他们暂时不能像往常一样在餐厅开会了,所以希望每天早上都在这里用餐。

敌人——这当然是指那个假冒成欧露帕莉娜,身分不明的女人,还有协助她的星教会圣职者,加上所罗门·索克以及其他对他们提供援助的贵族。

「很遗憾,我们现在还不能逮捕假冒的欧露帕莉娜。」

洁儿一边将小麦粥放进嘴里,一边果断地说。

「现在王宫里面都认为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一个人去了教堂,闷头祷告。内宫里面的侍女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对外就暂且维持这样的说法。因为要是我被那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掳走的消息走漏,一定会造成混乱。而这正是敌人所期望的。我们不能如他们的意。」

「我不懂。」

路希德将苹果酒倒入自己杯中,对洁儿的说法无法做出肯定的回应。

「我看到你被人囚禁在教堂里面,这个部分可以蒙混得过去吗?我们难道不能把整个情况导向我的侧妃因为嫉妒而意图杀死我的正室吗?」

「很遗憾,关于这点我们没有证据。」

「就连我说的话都不算吗?杰西德跟马修斯也都看到了。而我把你抱出教堂的时候,也有一大群圣职者看到了。」

「这就是我撒谎的用意……我说我因为太过专注于祈祷而废寝忘餐,终至身体不适而晕厥,这个部分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个国家的司法权有一半都在教会手上,这点你难道忘记了吗?」

路希德应了一声,同时陷入沉默。很难得地,这次他一听就知道洁儿想说什么了。

就算艾兹森的司法院判决欧露帕莉娜绑架王公要人的罪行成立,二审却要由教会进行。因为这个国家的司法权有一半是在星教会手上的。而这次洁儿被绑架的地点也是问题,星教会应该会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掩盖掉才对。

当然,假冒的欧露帕莉娜就是知道这点才选择教堂作为囚禁洁儿的场所。

这女人绝不是简单人物。她非常聪明。

「现在跟星教会对立并非良策。而且就算我们现在不这么做,光是卡牌工会的事,跟星教会之间的关系也够紧张了。在新任法王刚上任,正希望有所作为的这个时候,我们不可以刺激他。」

「那难道要我们就这么卷着棉被哭吗?洁儿!」

路希德不满地将酒杯重重放下。

「那些家伙可是想杀掉你呀!就算你可以忍受,我可不要!如果因为现实问题就可以不问犯人的罪状,那法律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我们就不能想办法定那些家伙的罪吗!」

「就是因为我们办不到,所以现在那个假冒的欧露帕莉娜才会厚着脸皮还留在王宫里面,不是吗?」

一直到刚才都闷不吭声的马修斯站在路希德身后,侧着眼睛意有所指地说。路希德听了把头抬起来,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马修斯!」

「情况就如同王妃殿下所说的,这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既没有逃走,也没打算躲起来。就连昨天她也是表现出一副跟王妃绑架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样子,一直到祈祷时间结束才回到王宫。就跟往常一样。她听到王妃殿下被路希德陛下抱回来并且吐了,更是厚着脸皮送了慰问的礼物过来呢。」

「……这个敌人还真是值得称赞呢。」

洁儿打从心底觉得这人真了不起。不知道她原本就神经粗,还是这就是她所受的训练成果……

但路希德似乎对洁儿的回话并不满意,又用杯子铿铿地敲着桌面说了:「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你可是差点就被人家杀掉了呢!你不是说,要是没在喝下药水之后马上吐出来,这条命现在早就没了吗?」

「对呀,东莨菪的药量她也拿捏得非常准确。以市售的药水来说,她要在你的面前用烛火浓缩,手脚真的要非常细腻呢。」

「这……呜……」

路希德在洁儿的话中听出了讥笑的意思,一脸尴尬地点了头。

「……对啦,对啦对啦,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啦。」

「路希德?」

「不管怎么想都是我太笨,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女人下了药,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已。」

他用抓着酒杯而弄湿的手抱着头胡乱拨弄自己的头发。

「一、一想到我被下了药,在那女人面前滔滔不绝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觉得毛骨悚然。我想那个女人大概连我们三人因同样目的而结盟的事,她都知道了吧……

洁儿,她搞不好连你的身分都知道了;马修斯的事也是。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

路希德像是整颗脑袋都被人看光了似的,说话时一脸狼狈,脸色非常难看。

「不,路希德,我们对于刺客怀抱着过度的警戒,完全没有留意到要防备情报泄漏的问题,这点我们也要负责。」

「不,要是我能够更小心一点就好了。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让我一时大意……」

是你就没办法了——洁儿才想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路希德自己有没有自觉,但他对女性一直怀抱着非常严重的不信任感。因为母亲在他幼时从没有将关心放到他的身上,让他总会害怕自己被异性忽视。而这样的结果也使他以非常极端的方式,主动忽视异性的存在。

路希德·穆里,艾兹森,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战士。而对他这么一个草原民族的男性来说,女性是一个部族富足的根本。这是因为他的童年在草原上度过(他小时候一直都是跟着母亲住在乡下的侯爵领)而产生的想法。

「那就好。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呀。因为王宫毕竟跟五城市不一样,你还不熟悉嘛。」

礼思齐伯爵的回话方式完全是个担心女儿碰上毒蛇被咬伤的父亲。虽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听不懂别人话中意涵的人,但现在的表现也未免太粗神经了。

(这是怎么回事……?礼思齐伯爵不知道前天晚上这个冒牌货干了什么事情吗?)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和礼思齐伯爵之间应该没有合谋才对。应该只是这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单方面在操弄他。

而此时路希德几乎确信,这个冒牌货应该已经把『艾兹森王的秘密』跟『王妃的秘密』都透露给礼思齐伯爵了。就算不需要告诉他自己对王下了药,只要修饰成是王喝了酒之后透露出来的消息,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而这个冒牌的王侧妃肯定也会如此怂恿她的父亲:『我们知道国王陛下的秘密了。要是好好利用这点,加入高级贵族的行列——列席圆桌会议应该也不是梦想……』

这时候,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开口了:

「讨厌啦,父亲大人,国王陛下只是用譬喻的方式在说有人混进了王宫里面吧?」

「——!」

(这家伙竟然马上就切入了正题?)

路希德的视线忽然和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对上,而他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喔?这个姑且不提……国王陛下,微尘求见陛下,其实是因为从小女口中听到了非常惊人的事实。」

礼思齐伯爵佯装出了苦涩的表情,以流利的口吻说:

「话说,王宫里面似乎真的住着一只毒蛇,而且就在陛下身边呢。没想到竟有人假冒帕尔梅尼亚公主的身分成了国王陛下您的王妃,这样的行径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路希德试着假装出没这回事,但对方却不打算放过他。

「国王陛下,您不用隐瞒了。微臣已经从小女口中得知陛下私底下透露给小女知道的事情了。」

「那不过是酒醉时的胡言乱语。」

「但另外有一种说法是酒后会吐出真话呀。」

礼思齐伯爵边说边扬起了嘴角,露出笑容。

路希德不悦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人……不行,现在似乎不是随便找理由蒙混就可以脱身的状况。

「不过陛下的难处,即便愚昧如微臣也是非常能够感同身受的。毕竟没有人可以料想得到,那个帕尔梅尼亚竟然送了一个冒牌的公主过来。微臣跟小女一直都不敢相信,因而四处探询确实的证据。」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女性不需要具有其他意义。而他更没有半点和任何一名女性共有丰富的性生活这样的想法。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自己的初恋情人梅莉露萝丝,是因为梅莉露萝丝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善意之中没有半分虚假的其他意图。而除了梅莉露萝丝之外,路希德对所有女人都还怀有相当强烈的警戒心。虽然梅莉露萝丝不能生育,但路希德不介意,至今仍深爱着她。甚至他现在还一心以为,他只要有梅莉露萝丝这么一个家人就好。

换句话说,除了梅莉露萝丝之外,其他女人在路希德眼中都不是女人。

他带着苦涩的表情说:

「都是因为我没有听她的话,才会让她使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想抓住我的把柄。而她确实也从我口中问出了不知道多少国家机密……她现在又打算怎么做呢?」

「其实她本来也是打算成为你的宠妾,掌握国家大权。但既然这个目的没办法达成,她于是改用药物从你的口中偷取机密,把这些机密当作礼物,带回去献给『支使她这么做的人』。所以她才对你提出『让她待在王宫一年』的要求。

想拿那些把柄威胁你的不是那个冒牌货,而是在她背后支使她这么做的人。」

「支使她的人……」

路希德将弄脏的手放进一个盆子里泡了一下,伸手抓起摆在眼前的一盘葡萄,摘下一颗连皮一起放进嘴里。

「这个人是谁?是喜欢玩阴的奥兹马尼亚国王吗?还是帕尔梅尼亚、辛瑞吉亚的高层?」

「在弄清楚这个之前,我们要先知道那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到底是谁。」

听到洁儿的看法,两人也都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现在的欧露帕莉娜确定不是本人对吧?」

「是,她自己在言行表现上也有透露出这样的讯息。换句话说,她有自信我们找不到足以证明她这个假身分的证据。」

「自信……」

洁儿将之前意识朦胧的状态下对路希德说过的话,再重新以更详细的方式叙述一遍。

「恐怕一百个认识她的人看了她,都会认为她就是欧露帕莉娜吧。现在的她几乎没有破绽,已经完完全全变成欧露帕莉娜了……不过只有一个人察觉到她不是真正的欧露帕莉娜。」

「是她的母亲吗?」

「所以她杀了礼思齐伯爵夫人。」

路希德和马修斯一人接了一句,然后对着彼此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她没有犯下任何致命的错误,也没有留下证据,是吗……」

「但礼思齐伯爵夫人为什么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取代了呢?」

「因为女儿是她生的吧?大概就是凭感觉发现不对……毕竟礼思齐伯爵夫人是欧露帕莉娜的母亲嘛。」

当他们两人讨论着冒牌的欧露帕莉娜时,洁儿则一个人专注地看着小麦粥的空碗沉思。

这个欧露帕莉娜是冒牌的,同时应该也跟所罗门·索克一样,同是礼思齐伯爵的私生子。所以她才有办法跟欧露帕莉娜如此相像。而她的动机一方面是因为有人指使,再来就是不满礼思齐伯爵家对待她的方式,想向自己的家族复仇。

她跟同是被家人遗忘,只能活在阴暗处的所罗门,索克结盟,共同策划了这次事件。而这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身后存在着一个庞大的权力组织,让她在复仇之余也向这个组织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情报。这就是她的使命。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洁儿在心里暗自摇头。

她的推论一切都说得通。而以目前他们掌握到的情报,朝这个方向推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为什么呢?

洁儿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而且非常危险……

「对,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

洁儿嘟囔了一声,让听到的路希德和马修斯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说什么?」

「我说,冒牌的欧露帕莉娜跟真正的欧露帕莉娜长得实在太像了。」

「可是说是说长得太相像,王妃殿下您也没见过真正的欧露帕莉娜不是吗?」

「……对。」

洁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过除了她母亲之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现在这个欧露帕莉娜是假冒的。如果不是双胞胎姊妹,可能长得如此相像吗?」

「对呀,这么说也对。我跟黎戴斯虽然是双胞胎,但其实也没有真的长得这么像——当然,说像也是很像啦……」

路希德像是咬到一口比起想像中来得苦涩的苹果般地说。那张脸上的表情诉说着冒牌的欧露帕莉娜甚至可能打听出黎戴斯的事,因而觉得懊悔。

对路希德来说,黎戴斯这个双胞胎弟弟还有他们的母亲,就好像路希德身上的一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而化脓。如果连这些都被对方知道,对他而言可是奇耻大辱。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情况看在洁儿眼里,她觉得双胞胎未免多得过分。先说长相和梅莉露萝丝如出一辙的她,还有假扮欧露帕莉娜几可乱真的冒牌货,加上将双胞胎弟弟幽禁在王宫地牢中的路希德……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派人去冒牌货取代欧露帕莉娜的修道院调查,现在只能等待后续的结果了……另外,对方也已经采取行动了。」马修斯说。

「什么?」

「礼思齐伯爵已经好几度提出了求见国王陛下的请托,今天早上还特别叮咛我要帮他办这件事。」

管理艾兹森王路希德每日行程是马修斯身为秘书官的责任。而想和王会面的人每天都有如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因此若是想早点见到艾兹森的国王陛下,当然只能想办法省去繁杂的手续,让自己的顺位提前。

「结果呢?你收了吗?」

「是。路希德陛下您知道的,五城市非常富裕。他马上就塞了两枚闪亮亮的金币给我。」

马修斯丝毫没有羞愧之意地,带着微笑对路希德说。

「马修斯,你该不会一直都有收钱吧?」

「人家硬塞到我的手上,我根本推不掉呀。而且要是拒绝的方式不对,事后会很麻烦的。」

「…………」

路希德看来不太高兴,但没有继续开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随侍在路希德身边的马修斯不收贿赂,其他的贴身侍者也同样必须拒绝。这对那些王宫里的仆役来说其实是一种可以稍微赚点外快的方式。而路希德作为他们的主人,不能让下面的人累积太多不满。

「好国王真难做。」

路希德叹了一口气。

「洁儿,事情就如你所说,如果我们没办法证明现在的欧露帕莉娜是个冒牌货,那就不能免去她作为侧妃的身分,也不能降罪于她。而我们若是这么做,等于是要让礼思齐伯爵也同样背上叛国的罪名;就算事不至此,五城市、六城市都是富裕的大都市,在十字大道建设方面出了很多经费,现在也不能有什么动作招致他们的不满。」

「还有,礼思齐伯爵很可能已经拉拢了南方的几个都市。因为他们同声提出要求,希望地方都市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

马修斯站在一旁补上一句。

艾兹森公国的这几名地方诸侯一直都在向王施压,希望废除诺里昂先王时代定下的法规,限制地方都市最多只能拥有五百人的军队。

关于这点,若是路希德提不出正当的理由,一直驳回他们,他们恐怕迟早要背弃路希德,倒戈到帕尔梅尼亚王国一方。但若是答应他们的要求,这等于是要让所有的地方都市都拥兵自重。

「那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很可能会把我不是真的梅莉露萝丝的事告诉礼思齐伯爵,让他拿这个当作把柄威胁陛下您。」

「这样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路希德认真地点点头。接着,他『呜呜』地唉了两声之后,又开始胡乱拨弄他的头发。

「这么一来真的就都是我的错了!我是白痴!」

难得看到他如此积极地表现出反省的态度,让洁儿和马修斯吓了一跳,彼此对望了一眼。

「您怎么了?怎么忽然把问题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过去的我一直都认为我只要上战场,打了胜仗凯旋回来就好;只要国家强盛,大家就会乖乖臣服在我的领导之下。但实际上我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根本没什么藉口可说!

对南方贵族来说,如果事情不如他们的意,最坏的状况也可以随时倒戈;要是我们稍微刺激他们,他们马上就会对别的权力者逢迎谄媚。像我在战场上打赢了父王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毫不犹豫地倒向我这边的!

我不能对他们施压,只能讨好他们;一不小心,他们就会背弃我……」

「因为您是草原之王嘛。」

马修斯安慰地说:

「我听说草原部族不会在誓言效忠一位君主之后反悔。而路希德陛下您一直都是在草原长大的,对您来说,杰西德这些人跟南方的都市贵族们之间差别实在太大了。」

「可是我待在帕尔梅尼亚的时间,也都看到那些像猪一样的贵族家伙们三心两意地摇摆在不同的势力之间。」

路希德带着严厉的语气进一步批判自己:

「帕尔梅尼亚的王宫也是同样情况。但我却只是对于这种情况感到厌恶,从没有想过要学习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方法,到现在还像个笨蛋一样把心思都放在战场上。

要是我能够把这方面的问题处理好,根本不会让礼思齐伯爵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跟星教会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更圆滑……也不会让洁儿——让你陷入之前那样的险境。」

「路希德……」

洁儿看到路希德垂头丧气的模样,胸口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路希德,这不是你的错呀。)

在她心里,一股炙热的感受也同时涌现。

此时路希德心里,原本将自己局限起来的价值观正在蜕变。洁儿明白这点。她知道路希德正要从一个草原民族的王者蜕变成为一个拥有诸多封建领主的近代国家君王。

这是路希德身上一次非常大的跃进,因为现在他将学习到的,是他一直以来都非常缺乏的。

(如果这次的痛苦可以带给他必要的成长,这样的经历也不算白费了。)

这般不可思议的感慨填满了洁儿的胸口。她对于自己能够亲眼看到路希德的成长感到高兴。而且促成这个结果的不是别人,就是洁儿自己。

(可是现在还没有结束。)

面对眼前一切的谜题,要把现在这个状况当成结果而感到安心还太早。洁儿绷紧了神经。她要找出欧露帕莉娜说谎的证据,向她问罪。而为了这个目的,现在该做的事可是堆积如山呢。

「——马修斯,你刚刚说礼思齐伯爵要求见路希德陛下是吗?」

洁儿说完,马修斯连忙点头。「嗯,对。」

「那么路希德这次接见礼思齐伯爵,将可以看到一部份这些人具体的想法。我们先看看他们怎么说。礼思齐伯爵应该会要求让他们在领地内设置军队,否则他会放行让帕尔梅尼亚的军队通过五城市的关口,以此做为要胁。」

洁儿说话的同时目光始终紧紧扣在路希德身上。她害怕自己的视线摇晃,因而非常努力地维持自己的专注力。

其实洁儿身上的毒,药效还没有完全退掉。现在不但偶尔会觉得头晕,而且若是太长的距离,走起来脚步肯定会变得摇摇晃晃的吧。

但现在可没时间去处理这个问题。路希德接下来要面对战场了,洁儿想保护他。就算洁儿暂时必须躺在床上,没办法待在路希德身边,她仍想为他做点什么。她希望至少能够贡献一点她所拥有的智慧,代替她所欠缺的,帮路希德抵挡敌人攻击的臂力。而这些智慧可以让路希德当作武器,正面和那些满脑子权势跟私利的贵族们对决。

路希德点点头说:「那我该怎么做呢?当然,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们。」

「请你把给他们答覆的时间延后。可以的话多争取几天,因为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要揭露她的真正身分,得等我先确认了这件事情不可。」

「你可以揭露她的真正身分吗!」

洁儿的这句话肯定是出乎路希德的意料,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办得到吗?你要怎么做?我们不是没有证据吗?」

「证据是没有。」

洁儿毫不犹豫地回了话:

「可是那倒不是问题。因为就算我们有证据证明她是冒牌的,但我们却没查清楚她的真正身分,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让重要的犯人在我的面前咬舌自尽……」

——啪地一声,洁儿的脑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像是泡泡涨破了似的声音。

(——啊:)

她像是意识忽然清醒一般,猛眨了眨眼睛。

(搞不好,这个谜题可以解得开呀……)

「路希德陛下,时间差不多了。」

马修斯从身上取出金质怀表,小小声唤了一声自己的主子。日前已经排定礼拜二上午要举行财务审查会议了。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故,王一定都得出席这个会议。

「我知道了。」

在马修斯的催促之下,路希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时他瞪着房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垂头丧气的路希德了。他应该已经知道,门外有许多敌人正朝他靠过来。

(路希德……)

洁儿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身为一国之君,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也有很多仗要打。而各式各样的场合对他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场面,也是非常紧张的场面。

这样的情况会永远持续下去,知道他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天。

「路希德!」

这时候,洁儿忽然下意识地出声叫住了他。

路希德回过头的同时收起了那张紧绷的表情。他的眼神流露出了对洁儿的关心。

「怎么了?」

「那、那个……昨天晚上……」

洁儿在回话的同时,难得地有些结巴。

昨晚她被路希德抱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做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听内宫侍女总管嘉亚泰葛丝说,昨天整个晚上都是路希德陪在她的身边。

——我该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洁儿对此感到不安。

东莨菪是会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的药物。虽说她已经想办法吐掉大部分的药量,但昨晚她仍有可能因为幻觉而大闹了一场。而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上也确实留有多处碰伤。因此昨晚她肯定就像只被抓进浴室洗澡的猫咪一样又吵又闹了好一阵子才对。

(要是只有打闹那也还好……怕是怕我不知道有没有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洁儿感到羞怯又困惑,忍不住将双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唉呀,我真的问不出口……好丢脸喔。我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说了什么被路希德听见,我就不敢开口问详细的内容了……)

「没、没有啦,没事。」

结果洁儿还是没把话问出口。为了不让路希德起疑,不知道洁儿为何叫住他,让洁儿赶紧思索着该怎么掩饰。

「那个……我想到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呢。谢谢你……来救我。」

「什么呀?是这个呀?」

路希德彷佛紧绷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似的,肩膀也垂下来了。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嘛。」

路希德说话时似乎显得有些不满,态度也有些冷淡。

「等会议结束之后,我会要马修斯跟你报告。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接着他便快步走出了洁儿的寝室。

马修斯的脚步紧贴着路希德的影子跟着也出了房门。洁儿目送着他们出去之后便马上瘫坐在地上。

「……呜……呜……」

她的脑袋彷佛缺了一块重要区域似的,仍处在非常不安定的状况;甚至连指尖都还有点麻麻的。虽然她在路希德面前佯装出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但若是真让医生看过,医生恐怕会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不过这时候我可不能这么悠哉地躺着休息呀。我非得要揭穿冒牌的欧露帕莉娜他们一伙人的目的,并且拟定出应对的策略才行……)

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路希德留在地毯上的脚印,不自觉地伸手沿着脚印的轮廓抚摸着地毯。大概是因为路希德的个子很高吧,所以脚印很大。那是洁儿完全无法比拟的大小,是男人的脚掌大小。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嘛。』

路希德确实是这么说的。

(义务呀……)

这跟他平时冷淡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句话却久久盘据在洁儿心里,挥之不去。

圣·安琪莉城的王宫之中,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紧绷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好像逃出蛇笼的毒蛇徘徊在王宫之中。

王妃梅莉露萝丝的身体依旧没有起色,从教堂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寝室里休息。

而作为这个事件成因的欧露帕莉娜——凯蜜子爵夫人提出好几次探望王妃的要求,但王妃始终都以礼貌性的方式拒绝了。

至于引起这个事件的当事人(从旁人的眼光来看)路希德王似乎也惦记着王妃的状况,没有和侧妃一起过夜。

这件事被喜欢说三道四的宫廷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地谈论着:「王妃殿下一定是想藉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挽回国王陛下的疼爱。」「不对不对,就算是有勇无谋的国王陛下,也不能不顾及帕尔梅尼亚公主的身体。」……等等。

其中,据说因为女儿成了王侧妃,很快将可以列席在圆桌会议之中的礼思齐伯爵,声势开始走下坡。

乍看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礼思齐伯爵仍是时代的宠儿,每个人都将他捧得高高的,但其实身边的人已经慢慢开始疏远他。

毕竟王宫里人员进进出出,消息的传递就好像拍打在岸边的海浪一样来来去去。每个人都非常关注,而且会再传出去——

「毕竟侧妃这样的身分,没有晚上陪寝的机会,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侧妃不过就是国王陛下排解无聊的对象,跟国王陛下的正室梅莉露萝丝王妃殿下比起来,地位实在差太多了。」

……如此这般,这些习惯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路希德知道他们几个礼拜前都还抱着礼思齐伯爵的大腿。而这些人要是听到路希德去了欧露帕莉娜的房间,他们又会转而奉承这位国王侧妃的伯爵父亲了。

(真是够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围绕在权力附近的蛆或苍蝇一样,跟草原民族的民族性实在差太多了。他们随时都会背弃自己的主子,受眼前的利益左右而通敌反叛。)

然而尽管路希德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忘记,这些像苍蝇的人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要得到草原民族的忠诚,唯一的途径是成为骁勇善战的勇者。而要成为这些都市贵族的君王,那就一定要擅长谋略。

趋炎附势是这些都市贵族的处世之道。因此,路希德一定得经常表现出强悍的气势才行。要维持这股气势,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个男人——托尔门德·礼思齐,对路希德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对,端看我怎么面对这个托尔门德·礼思齐,那些反对我的政权的都市贵族也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如果太顺从他们的要求,下次就换草原民族有意见了……但说归说,这家伙拥有我们的把柄。他应该已经从冒牌的欧露帕莉娜口中听说了。他知道我跟洁儿之间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你来了呀,托尔门德,礼思齐!」

路希德选在右翼宫的『百万月夜天上厅』接见礼思齐伯爵。

跟其他大厅比起来,这间厅房的空间较小。路希德之所以选在这间厅房与礼思齐伯爵碰面,是因为礼思齐伯爵并非以五城市领主的身分要求晋见,而是基于私人的立场。这点倒是出乎路希德的意料之外。

他的用意其实非常明显。

陪同礼思齐伯爵一起出席,坐在伯爵身边的是一名身穿白色长礼服的女性。这身路希德熟悉的装扮搭配着一头美丽而柔顺的黑发,和清澈的天蓝色眼眸——欧露帕莉娜·礼思齐……不对,应该说她是长相和欧露帕莉娜神似,因而假冒这名伯爵千金的他国间谍。

路希德的工作是要尽可能引诱她显露出足以暴露身分的线索,同时确认礼思齐伯爵跟这名间谍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合作关系。

「国王陛下在上,作为陛下忠实的仆役,微臣托尔门德在此谨向陛下请安。」

托尔门德·礼思齐像是对待大客户的商人一般,恭敬地行了礼。一旁的欧露帕莉娜也仿效礼思齐伯爵的动作向路希德请安。看来今天这个场合没让她把她养的猫一起带来。

「百忙之中打扰国王陛下,承蒙陛下恩准,微臣不胜感激……」

「这种客套话就省了吧,礼思齐伯爵。就像你说的,我忙得很。」

眼见对方丝毫没有想要辩解的意图,路希德于是摆出高傲的姿态。总之,先听听对方怎么说。要不要答应是以后的事。在没弄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先出招未必有利。这点在战场上也是一样。

「既然国王陛下这么说,那微臣就直说了。」

托尔门德先是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

「不过微臣听说王妃殿下身体微恙,很是担心呀。」

「嗯,毕竟现在养在王宫里的毒蛇从笼子里被放出来了,想休息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路希德试探性地撂了一句语带讽刺的话,但托尔门德却一愣一愣地眨了眨眼睛。看来有些惊讶。

「啊?毒蛇?这还真是不得了呀。」

他回话的语气听在路希德耳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以前就有听说王宫好像魔窟一样,果真如此,小女一个人待在宫中,微臣实在不太放心……」

「唉呀,父亲大人……」

欧露帕莉娜答话时显得神态自若。

「国王陛下跟王妃殿下都对我很好呢。」

他们要找的恐怕不是什么证据,而是能够威胁艾兹森王的方法。

对此,路希德仍试着表现出不知道此事的态度。

「哪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你们去问了我的岳父,帕尔梅尼亚的国王陛下,嫁给我的梅莉露萝丝是不是冒牌货吗?」

「不不不,微臣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过,微臣听到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可能会对我国不利,所以微臣一直将这个秘密放在心里。」

礼思齐伯爵表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度说:

「虽然我们是没有掌握王妃遭人冒充的证据,但是国王陛下,您是这个国家的君主,而世上没有任何词汇的重量比得上『君主』二字。」

「喔?这么慎重?」

「对于臣下来说,君主是最重要的。但听说那个冒牌的王妃似乎是出身在名称不堪入耳的低贱地区。这样的人内心一定是早就被一污染了,绝不能让她继续待在王宫里面。」

路希德将内心的不快压抑着不要显露于形,从椅子上挺出了上身。「……那你是要我怎么做?不会是要我跟我的王妃离婚吧?」

「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礼思齐伯爵夸大地伸出手,要路希德收回被激发的想法。

「我们现在不清楚帕尔梅尼亚这么做的意图,不好用太过刺激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但现在这位冒牌的王妃殿下身体似乎不太好,而艾兹森有几个地方非常适合调养生息。」

路希德哼了一声,「说难听一点,你的意思是要把她软禁起来吗?然后王妃不在的这段期间,你的女儿就可以自谢为王宫的主人,独占王宫的所有权力……是呀,以你的立场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呢。」

「唉呀,国王陛下,您这是多虑了。」

面对路希德冷淡的态度,礼思齐伯爵继续开口试图说服他:

「小女并没有寄望藉此得到国王陛下更多的宠爱呀。听说国王陛下就算面对这位冒牌的王妃殿下,也对她非常重视呀?毕竟这位冒牌的王妃殿下长相跟国王陛下小时候亲近的帕尔梅尼亚公主殿下长得非常神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时候呀……)

路希德在内心暗自啐了一声。

(我真是笨!没想到被那女人下了药之后,竟连这些事情都说出去了……!)

「小女知道了国王陛下跟冒牌的王妃殿下的秘密,已经不能再厚着脸皮留在王宫里面了。虽然遗憾,但小女只能在近期内离开王宫,随微臣返回家乡。」

(返回家乡呀……)

——换句话说,这个冒牌的欧露帕莉娜要夹着尾巴逃了嘛……路希德细碎的嘟哝声没有传入稍微有点距离的那对父女耳中。

「微臣这次的提议并非要求国王陛下要怎么处置这位假冒的王妃殿下。而是,如果国王陛下想和这位假冒的王妃殿下维持目前的关系,安排王妃殿下移住他处调养生息反而是比较有利的做法。

而且,艾兹森公国的臣子不会乐见这种出身低下的女人作为王妃留在王宫里面的。对此,微臣有一个良策。」

礼思齐伯爵的脸庞此时忽然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良策?」

「是呀,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做法了。微臣建议陛下身边应该多设置一些护卫。」

礼思齐伯爵扬起了嗓音,似乎把心里想了很久的话吐出来了似的。路希德提起右手指尖抵住自己的下颚,「喔?设置护卫呀?」

「国王陛下,恕微臣冒犯,但您也算是微臣的女婿。而陛下更是我艾兹森的领导者。一度避过的危险不见得不会像是冰雹一样,忽然又疾速朝着我们掉下来。而那位假冒的王妃殿下,不能排除她身为间谍的可能……」

「不要再谈我的王妃了。」

路希德一句话驳回了礼思齐伯爵多事的提议。

「我们的事我们自有打算,你们不用插手。」

「那么,陛下您果真是知道王妃殿下是假冒的,却还把她放在您的身边,而您今后也会持续守护这位冒牌的王妃殿下是吗?」

「这你也不用管,五城市伯爵,你最好拿捏一下分寸。你现在是拥有什么样的权限可以管到艾兹森王的事?」

路希德无法在这里坦率地回答:『对,我知道我的王妃是遭人冒名顶替的。』因为他若是这么回答,那么礼思齐伯爵很可能会带着这个情报投靠帕尔梅尼亚。

然而,面对路希德这番话,礼思齐伯爵丝毫没有显露出惧色。

「微臣不敢。不过还请陛下让微臣领地精挑细选的士兵随侍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

他马上就把话题拉了回来。

(看来这就是这家伙想说的话了。)

路希德又哼了一声。

换句话说,这位五城市伯爵是想藉此表达希望路希德批准都市领主拥有自己的军队。依据现在的法令,他们地方领主只能拥有五百人的兵力。而打破这条法令,是他们这些南方贵族长久以来的夙愿。

托尔门德·礼思齐挟着洁儿的秘密,想实现这个愿望。当他得以拥有自己的军队,接着就会以保护艾兹森王为名,将他的私兵带进王都。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盘算,是因为那些草原出身的年轻人一个个接掌了龙骑士团的团长,让他们这些南方贵族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危机意识。路希德喜好武功,而他就是利用武力来维持他的政权的。面对一位拥有如此庞大军队的国王,身边的职务若是都被那些草原部族占去,那么他们这些南方贵族手上的领地迟早要被这些草原部族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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