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Dear My Hero ACT-3(2/2)
『archer……拜托你……』
这不是错觉之类的。
明白无疑地,艾尔莎的话语到达了archer的所在。
远处,市内某处而来的声音。只有彼此结下契约才能得闻、这藉无声之声对话的手段。
这一刹那,业已所剩无几的魔力却瞬间增大不已。令咒,同时使用了三划。这自大圣杯而来的契约证明,这表明对servant绝对命令权的令咒,这魔力贮藏远远超乎魔术师拥有存量的魔力结晶,时而,也可化作强力至极的武器。
譬如,现下。
相促宝具真名解放的绝对命令。
若是顺应此言使用宝具,便能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威力吧。
「如阳至圣的真主啊」
超乎限度地大张其弓,一面感触着全身满盈的魔力,应时编织出话语。
自然地,张开了双唇。这是第二次,说出如是的言辞。
第一次时,是于那随高贵却虚幻的神代终结而化作人世的波斯(ars)大地上。其为翦除恶龙的勇者嫡嗣、伟大的大帝麦努切赫尔麾下弓兵,用以点缀其所迎来人生终局的祷文。
「赐下万般睿智、尊严、力量的光辉真主啊」
想来,也确实是。
不就像是全都为着终局点滴垒起的一生吗。
和这人世全不相匹,拥有几可说是神代流连的强大力量、例外那般地生身若此,作为最强的英雄而活便已是就此注定之事了。
以英雄之身和众多的人相战。也杀害了众多的人。
在大王的指挥之下,为终结这和图尔库(turuk)足有六十年的大战而引弓不休。
「敬请明鉴我这真心、我这信念、我这力之所及吧」
而后,其时到来。
遍染血腥的征战日夜迎来终结,两国的民众尽皆翘首以待的瞬间。
被麦努切赫尔大帝围困的图尔库将军弗拉西亚伯(frāsiyāv),要求以定夺众王国的边境线来终结战争,得到了大帝的应允后,划定边境的大业便落到了自己的肩上。
毋庸置疑,不可能将其忘却。
祈祷过后所射出的那一箭,可是满载着心愿的啊。
早已被太过漫长的大战操劳到极点的人民的、战士们的、妻子们的、父母们的、朋友们的,寄托而上的,正是这无关乎属国、一切和平的愿景。而这愿望,就由自己来尽皆实现。
『阿拉什!』
「哦哟」
啊啊,艾尔莎是在哭吧。
不能用到喉舌的无声之声,起伏得很厉害。
用真名来叫我,好像还,完全是头一次吧。
(别哭了。这样就好,你没有做错)
一面用未去通话的部分思考默言着,一面愈发竭力地,将弓拉满。saber已经做好真名解放的准备了。和四周云集的光之粒子共创新高的魔力只能用壮绝来形容,位于正中闪耀的黄金之剑则是——少说也秘藏着对城宝具级别的威力。
但是,不够。太不够了。
奥兹曼迪亚斯从主神殿放射的中天之炮,那如若将此处的宝具解放悉数叠加那般地发射的太阳灼热,着实是太过强烈了。若是倾尽全力,其中的热量恐怕足以将东京全境都尽皆碳化。不知究竟是否为完全实现了干涉外界的固有结界所引致的异常状况,可那威力也实在是太过超乎常理了!
正因如此,自己才位乎此处。
双眼足以察知神王超常力量的,自己。
宝具仍存乎与其相抗可能性的,自己。
兴许,若是黄金圣剑能当真发挥真正价值的话,事情的走向说不定也会改变。非也,倘是万全的状态虽说并非不可能,但若不能而今的局面下发挥,那便与没有无异。决不能倚赖这点。
若是如此,的确。果然和过去那时别无二致。自己,要做该做的事。
「请看吧,星月的缔造者啊。
见证我这举止、我这终局、我将成就的无上献身(s渂琀愀āraiti)吧」
偕同着祈祷,将这向神明供奉的大弓。竭力拉满。
射出苇箭。
为终结这满是苦难的战斗而射出的,救世的一箭。
「————流星一条(stel)!!」
其为,长达数千年过后也仍且为西亚众人记忆犹新的绝技。
正经地生而为人的众人中无人力所能及,仅有身负神代流连之人才能践行的愿望之形态。不可思议的是,几乎是同一时刻,那据说于埃及所显现、率领拿利穆(ne'ari)人的圣人(oses)所行使的奇迹,颇相似于这割裂大地的一束光辉。
但这并非是分割大海的圣人奇迹,是为,割裂大地的弓兵,其愿望的尽头。
足有两千五百千米的,极远射程攻击。
往昔自达马万德峰(daāvand)沿东飞射的箭矢,径直到达了遥远彼岸的奥克苏斯(ox)河。而后,据说为箭矢所分割的大地划出国境,维持了两千数百年有余。
割裂大地,终结两国的纷争——
为长盛久昌的和平而定夺国境的超常之技。
其于而今、此地,将光辉的大神殿再现的神话/传说/传承之战落下了帷幕。
交相辉映着圣剑的光芒,终而化作了耀眼夺目的流星。
如前所述,宝具乃是绝大的存在。
堪称是英灵传说具现的宝具所蕴含的神秘是相当惊人的。
完成真名解放的场合,若是攻击型宝具则无疑会彻底将敌对者毁灭吧。
虽说若能回避或是防御便也不过如此——
宝具仍是英灵手中的王牌。
未必单纯以威力而论,其所有的乃是适应诸多场合的某种必杀之力。
纵然并非是攻击型的宝具,亦然能大举地对战局施加影响才是。
故,应当铭记此处并不适用常理而言的回避和防御。
称为只能用宝具防范宝具也决不是言过其实。
自然,这并非是宝具仅能由宝具防下之意。
因宝具的可能性着实是太过多样。
不仅止于破坏性的威力,纵然掌控理性生物精神的宝具亦是一应存在。
若只言及破坏性威力的话——
值得提及的便是幻想崩坏(
okenhantas)了吧。
其为,就宝具而言至为特殊的使用方式。
将其中秘藏的魔力尽数引爆,如若消耗品一般地发挥出压倒性的威力。
毋庸置疑,此种情形下爆散的宝具绝无重生之理。
因其仅能行使一次之故,而堪称是王牌中的王牌,但却称不上是值得推荐的做法。
宝具的消失,可是攸关圣杯战争败北与否的啊。
(节选于一本老旧的笔记簿)
光芒,遍漾周遭。
自那将这前所未有的宝具大神殿尽数统率的主神殿中。
宛若黑暗悄无声息地盈满夜色那般理所当然,如若其正为天理所昭那般,空间所及之处尽皆充满了四散激荡的光芒。四散、荡漾,不遗余力地将一切都蚕食殆尽。
这绝对的魔力所降下的,本应堪称毁灭。
其证据便是那悉数熔解的神铁外墙、四分五裂的宝座、和分崩离析的大电球。
然而,灼热却并未一同到来。
神王奥兹曼迪亚斯,握有的仅仅是其“辉光”。
唯有藉由在这固有结界的神殿内部选定焦点方能得以显现的最高热量,亦即那堪比太阳耀斑的大电球放出的热投射,纵是未尝料及竟会被将两骑servant的同时宝具解放化为乌有、纵是心中着实将其认作是全无可能之事,这两重的宝具所乍现的辉光,却还是远超其上地耀眼夺目。
并无惊愕。
更无焦躁。
不过是,原来如此、地——微阖起了目眩的双眼,轻启双唇。
太阳的力量也好,众神的威严也好,神王的心象具现也好。
那大抵都无以得偿一事,法老早在遥远的过去便已知晓了。
「啊啊」
欢喜于是。
「吾也,曾经目睹过啊」
憧憬于是。
「和这幅光景,如出一辙地夺目之物」
愤怒于是。
「吾友、吾之兄弟,往昔离我而去的那一日」
悲哀于是。
「那分割苇海的、毋庸置疑由星光所成之物啊」
声音之中,五味杂陈。
追忆着一同成长、彼此欢笑的友人模样。
追忆着恩断义绝、彼此抗争的敌人模样。
将那日后被唤作是圣人、那身为己友的敌人,将那名字默默地在唇齿间喃喃吟诵。
「是吗,这样吗。而今在此的汝等——便是代吾拯救世界之人吗!」
看看那彼方吧。
正因是耀眼夺目的希望,方得时而被世人唤作是奇迹。
主神殿,崩塌。
名号光辉的巨大构造体,自内部为光与热所支离破碎。
全长两千米有余的、那虎视眈眈的固有结界,
顷刻间,烟消云散——
「好厉害喔,assass快看啊」
「是」
「啊啊,夜晚,让他用剑给劈开了……!」
一朵芳花,翩然旋转。
「呵呵。竟然那么漂亮,那么耀眼的啊。虽然有点什么别的东西混进去了,但那个,是圣剑之光的呀」
沙条爱歌。这于夜空之下,纵情言说的少女。
已将奥多摩山中的伊势三一族斩尽杀绝,而时,正眺望着远处于东京海地区上演的东京湾决战的她。自那公共电话亭旁,踏着纵是漫舞花间的妖精也不过如此的轻快步履,向着海边款款而去。
「圣剑,他有好好地挥起来了嘛。要好好表扬一下caster才行」
「是的,爱歌小姐」
恭候在旁的杀之英灵(assass),表情尽数隐匿在了假面之下。
「对不起……」
市内文京区某处。
山上酒店以外的某个藏身处中。
「对、不起……」
艾尔莎缠憉捧屫咽不止。
于那刚刚结束通话的——足有大号提包那般尺寸的最新式手机前。
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辨识着那乍现于窗边、仿佛意欲撕裂夜空那般迸射而出的魔力光的模样。将那和自己契约的、独一无二的那位英灵archer,倾尽全力地进行宝具真名解放的那一瞬间,
应时地实际感受着。
双唇,颤抖不止。
「……对不起、archer……阿拉什……」
翠色的瞳中,满是潸潸的泪。
成就正道的弓兵(āsra-ekaāngir),有传说如是。
据说,正是弓兵射出的一箭,终结了波斯和图尔库旷日久长的大战。
为两国的人民送去幸福之后,他便就此逝去了。
英雄不复。
待到非现实的超常一箭射出,不论他是何其地百毒不侵、百病不蚀,又是如何地在无数的战斗中未负一创,那强韧的躯体,依然顷刻间便四分五裂、烟消云散了。
吟诵着祷文而登上达马万德峰的他,正是如此期望的。
从今往后的人世间,便再也不需要什么神代那般的巨大力量了——
就如,他那小小的愿望。
「哎,就没有不需要过、的吧」
人间、平稳和安宁,若是对此、对更在其上的威胁尚在的话。
偶尔也还是需要的吧。
就跟以前的自己那样?
是了,就像据说昭然分割西海的圣人那样。
是了,就像身旁挥舞光之圣剑的骑士那样。
若要粉碎一切——时而,也有需要那种巨大力量的情形在吧。
「至少,东京现在还健在啊。艾尔莎也没事」
渐趋崩坏的固有结界/大神殿内部。
强大至极的魔力暴风硬碰硬地对撞,纵是这以超一流的防御力为傲的固有神殿也仍且被破坏得体无完肤。archer的宝具『流星一条(stel)』、saber斩出的圣剑之光,加之,rider/奥兹曼迪亚斯猛然击出的相伴丹德拉大电击的灼热太阳光,将那构成群集神兽的魔力不留分毫地消灭殆尽,乃至连神殿都不免一同坍塌分断。
剑弓二人合力攻击的魔力光将神殿粉碎——
神王的攻击,则将位乎神殿体基础的近八成部分都消灭/蒸腾殆尽了。
连这好容易才得来的立足点都说得上是幸运了。
「可是啊,哎。稍微有点过头了吧,这个还是」
若是archer立足的位置再偏上个一米,便会在解放宝具的半途被破坏的洪流席卷吞噬了吧。实际上,saber的情形便差不多是那样。不知是圣剑拥有的什么效果,虽然没有被完全消灭,却吃下大电击和大灼热的余波,整个处于半边身体被打烂的状态。
若是正经的生物一定会就这么死掉。
但servant不一样。以太构成的肉体说到底根本就无所谓。就算粉身碎骨,只要灵核无碍就能用治愈魔术一应修复回来。
「还好吗你?灵核,没被打坏吧?」
没有应答。
剑之英灵,无言地倒伏在地。
「……不好意思啊。能引导到我这边就好了,但没那个工夫啊」
一面说着一面挠了挠脸,却感觉好像剥掉什么东西。
啊啊,这可不行。
随便乱碰搞不好会一下碎掉。
显而易见地,自己也知道脸正在龟裂。
仍且倒地不起的saber也睁开了眼睛。看样子,好象是明白个中原由了。简单得很。archer/阿拉什的宝具,就如传说所述的那般,会在真名解放之后自动破坏英灵的灵核。正因如此,既非分割大海的圣人、亦非手握声名远扬的神造兵装圣剑的剑士的自己,才能放出那等同星光的一击啊。
自己的肉体放出的绝技即是宝具之故,以圣杯引来的servant之身表现便是自动附加“幻想崩坏”的效果。分类上虽说被设定成了对军宝具,但产生的魔力总量和效果范围堪比对国宝具,单纯的威力更是足以比肩对城宝具。
然而,绝对仅有一次。没有例外可言。
一用就会死。
即便是没有圣杯作为愿望器的机能,这一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后世虽然有传说里是活下来的,哎,也就那样啦。那是两码事。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阿拉什愠曼其尔啊」
腿脚,迸裂。
手臂、肚腹、胸膛,渐趋破碎。魔力构成的铠甲亦然。
没多少时间了。
羸弱成这副德性,怕是一块神殿的残砖碎瓦就玩完了。
(……还有话想跟艾尔莎说的啊)
而今,声音却无法传达至业已失去全部三划令咒的她的所在。
我是因为身为拥有看破一切之眼的弓兵,彻底认识/把握/理解到自己的结果会如何才这样奔赴死地的,完全不是你的判断杀了我,所以就别哭了——虽然真心地是很想再多说几句,不过到底是不可能了。
(白日梦,还是不要做了)
所以,至少向声音能够传达的对象,言说几句。
向这于魔术师和英灵间厮杀直至仅余一人一骑的圣杯战争中,本该是为向圣杯托付愿望才现界至此,却不顾就此消灭的危险,甚至将可能被迫中途放弃圣杯的情形也抛诸脑后——最先闯入这大神殿质能罐,向强大的奥兹曼迪亚斯示出兵刃的剑之英灵。
向亡国的骑士王?
不对不对。
他可能是亡了国什么的吧,但也不是那样。
阿拉什要言说的对象,唯有一人。无关乎那圣剑的有无,也无关乎出身和所属,而不过是个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在的英雄罢了。
「听我说,saber」
声音嘶哑。肺也,在破碎。
「你是正确的」
喉咙,开裂。
「东京的民众——本来跟我们嘛,确实是没什么关联的」
耳朵已经听不到了。似乎是鼓膜破掉了吧。
「可就算这样,也是无辜的百姓。
和我们从前保护的可爱百姓,根本没有一点区别」
已经,连内脏都快要消失殆尽了。快啊。
「我就到此为止了。
我说啊,骑士之王。循着光荣挥动辉煌之剑的男人啊」
舌头裂开了。啊啊,大脑跟灵核也要消失了。
「——你啊,对圣杯有什么愿望?」
最后的话语。
到底,有没有正确地传达给那位圣剑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