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Dear My Hero ACT-2(1/4)
一九九一年,二月某日——
距东京湾神殿决战,尚有两日。
杉并区立塚山公园。
悄然存乎东京市内的幽静住宅区,其真身乃是异界的一种。
林立的常绿树种,是难免被错认为森林抑或丛林那般地茂密。若要言述便是如若古旧神社四周遍及的棵棵神木,亦会有人堪从神木本身觅得神秘的所在吧。然而,位于公园中的却不过是些微末奇妙的具现。别乎林立的神木,尚有他物明确地位于此处。
且看。
深夜特有的静谧所包覆的无人公园,其中心——
临近二十世纪末的大都市核心,模仿上古人类安身的竖穴式住所、而在林木间筑成的崭新复原住所。建成伊始方逾三年。称作是新建,想来也不会招致非议。
新建的旧屋。密布的林木。几近全新的电灯。
对内行而言想必是一目了然。眼下的区立公园虽未显出恶意,却着实正扭曲着时间这一概念。连这古代的景观,都能经众人之手死而复生。究竟是因此处确有古代的遗迹之故才有了人造古迹,抑或是意在教育生长于斯的孩童,还是说两者皆有呢。
无论缘何,这名唤东京的城市,到底是得以在这片土地上成就了古代的重生。
倘使万中之一的情形,让那关乎古老神秘的魔术师之流得见此景,他们又会作何感想呢。是为之两眼放光那般程度的兴味盎然吗,抑或是对这傲慢的现代文明极尽嫌恶而置若罔闻吗?还是说只会断言,这里连值得瞩目的幻想乃至残片都不曾存在呢。
至少——悄然现身于此的女子,并未表露出这般反应中的任何一种。
仅是、无言。
仅是、瞑目。
「……」
即便纤长的睫毛微颤、轻启闭合的眼帘也。
即便宛若紫水晶(athyst)的双瞳继而展露也。
未将自己片许的意识,投往周遭遍覆的上古风景。
因她的兴趣,并不在此之故。因那非现代的古代景致也好,那非但从事考古学的学者、纵是超常的魔术师亦不免倾力寻及的光景也好,那业已失却的时代,那时而被冠以神代之名、虚幻而美丽的往日也好,她皆已悉数熟知之故。
因她,正是幻想本身之故。
其为,神秘所具以的形态。
美奂的生物以神话孕育而出的传说为食粮得以成立,而她正是其再现。
本就相契着夜色寂静的女子,而今,更是恍若与之浑然一体。
将那超乎身高的硕大金属块、将那长枪,只手轻握——
「berserker。你……」
轻启双唇,如若挂念着狂兽今夜远逝的性命那般。
那便是,这样一位女子。
啊啊,这里想必,是让孩子们沐浴着阳光尽情游玩的园地吧。
安详的场所。和煦的场所。
自己若在往日的话——
定会在这惹人爱怜的耀眼光景前,毋庸置疑地凝望才是。
一面解除灵体化。一面轻启闭合的眼帘。
枪之女郎(ncer),如是地在心中感慨。
而于那本应深埋于足底的遗迹抑或复原住所,她却并未投去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
挟着意义映入视野的,仅有、成群的游乐设施。纵是没有圣杯自动赋予的知识,她也一样能够明白。这里响起的声音,一定是阳光而又快活的吧。不是现在这般只有漆黑密布的时分,而是在那、阳光仿佛意欲从树影间逸漏的时刻中。
女郎她——
ncer她,微微地露出一抹浅笑。
遐想着那意在照亮夜色的电灯不事工作的白昼时分的公园模样。
而时,顷刻间。
便仅余下遍覆面容的空洞和哀伤,径自吐息。
那副表情的更替,稍微有些、过快。
「……」
再度地,吐息。
方才于杉并区的一角上演的死斗,才是ncer该去思及的。
那位术之英灵(caster)的aster,那位玲珑馆家当主以逸待劳地等候其他servant的玲珑馆宅中,五骑交错的纷乱厮杀。那与连同ncer在内的三骑士相战仍且屹立不倒,却为rider纵横天际的太阳船降下的光雨所消灭,纵是迅若声色亦追之不及的、那狂兽的模样。
兴味索然的末路。不对。
无所作为的末路。不对。
那是殊死竭力才得来的战果。是尊贵的勇士绽放出的生命光辉。
分明已被不可见的刚剑先行贯穿了贵为灵核的心脏,分明已被我亲手用巨枪从背后施以横断腰腹的一击,分明已被飞袭而至的无数魔力箭射得周身千疮百孔,即便如此,野兽也依旧奋力地高声咆哮,一刻不息地挥舞着连精铁刀刃都难相比拟的钩爪。
那才正可谓是狂战士(berserker)。那才毋庸置疑正是神的战士应有的模样。
如今已可以认定,你的灵魂纵是相较昔日的那位埃里克(eirikr)也毫不逊色。
倘若今日的自己仍是父的女儿、仍是非英灵之身的众姊妹之一的话,定会将圣杯战争的动向之类抛诸脑后,倾力将狂兽的灵魂引至应去的场所才是。ncer,如是地想道。
这已是,自己这一存在所能致以的最高褒奖了。
只怕对如今连aster也一并失去的野兽而言,与之相匹的称呼该是、勇士。就存于现代的魔术师的观点,兴许终归不免会落得一个反英雄的名头,然而对形如自己的一众人物却决非如此。说到底那头野兽和自己,啊啊,究竟又有着多大的区别呢。
「分明是、没区别的」
沉静地。ncer于这无人的公园中自问。
确是。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论适性如何,一旦被召唤为berserker这一职阶,便即会被强制性地植入疯狂。虽说其他职阶一应存在强制附加技能的情形,狂战士却堪称其中最为残酷的一类。狂化技能。那据闻沉眠于东京某处的大圣杯,必然会将berserker的理性悉数夺去。而对于自己,圣杯并未施加一丝强制,啊啊,的确——
初时就已然疯狂了。
已然疯狂至极了。纵是未被技能强行和疯狂牵扯起来,胸间也仍明白无疑地,癫狂地盛燃着澎湃的烈焰。
「温柔的人」
看啊。已经,几乎要迸开了。
不自主地,从舌间和唇齿、逸漏出了片许的话语。
啊啊,啊啊。自己,果真还是疯狂的。
亲眼得见那可悲狂兽的末路。亲眼得见那不顾压倒性的不利,而依旧如若肆虐的暴风那般的战斗。倘是往日的自己,定然会为那灵魂的尊贵和骄傲而潸潸泪流,定然会为又复得见一位命定的勇士而欢欣雀跃。自己生来即该当如此,除却如此之外再无他法。既未希求于是,更无心置喙于是。然而,该为哀悼可悲的野兽而淌落的泪水,却连一滴都没能流下。
我这神铁铠甲包覆的女人,ru房尽头的尽头、深处的深处中。
自己(我)的灵魂,即是、那烈火,不容许我如此。胸膛的内里永无息止地闷燃的烈焰,只是无可遏止地渴求着仅此无他的那位存在,高热将意识侵蚀、让真心迸裂,迫使脑海中浮现的形象都尽皆染上其人的模样。那即是。
servant阶位第一位。
苍银的骑士(挚爱)。
saber。
「……你真的,是个温柔的人」
声音中。含混着。几分妖艳。
本来,是根本无意如此的。
“那个他”已经不在了。不在这里。分明内心一清二楚,可沉浸于他的思考和意识,却仍旧不能自拔。一点都不想这样。分明一点都不想去思虑他的事情,分明该去追思狂兽的末路,啊啊,啊啊,我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了!
即便没有阖上眼帘,也依旧能回想起你那侧脸的一点一滴。
纵然敌手是那啸声震天的servant,也仍旧向狂兽伸出其手的骑士。
诚然,那并非是真正地伸出了右手。而是将那不可见之剑,将那隐去身姿的强力宝具,亲手伸向了狂兽。对那沦落得形同野兽的反英雄而言、对那希求命陨正当对决的狂兽而言,究竟是何种样的福音呢。那无疑和圣者伸出的慈悲之手竞相类似。
剑中有情在?
若是言说天下竟有这种东西,大父神又会如何作答?
「这东京(城市)里聚集的,尽是些温柔的人」
喃喃。嗫语。
ncer撩动银色的发丝,使之落回背后。
「你也,是这样呢。archer」
紫色的视线。
竭力、竭力地。不去让杀气显露出来。纵是被瞥到内里的烈火也不会引起事故那般地。
盈满绝伦神秘的视线尽头,是个精壮的男子身影。以超常的英灵(servant)之身,由圣杯强制侍奉其魔术师aster的七骑之一。鉴乎今夜殒命的狂兽,或许该说是残存的六骑之一吧。本应握持武器的那双手中,此刻却没有了那副猩红大弓的形影。
啊啊,果然。果然是。
这个男人(人)也很温柔。大圣杯究竟是要使自己为难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
胸膛尽头的深处澎湃的真心,分明就,只有一个啊。
分明就,只能有一个的啊。
——这般众多强大而温柔的勇士们,如同宴请一般地罗列在我面前,之类。
「噢,我没想打架来着」
褐色的肌肤。那副久经锻炼的躯体,定然身强力壮才是。
表情讨人喜欢,语调稳重又不失爽快,想来一定曾有万般的民众由衷钦佩,毋庸置疑更会有无数的姑娘为之倾心吧。勇士。那是勇士啊。早在久远的过去便已舍弃的本能,如此高呼。这里的勇士之魂,啊啊,实在是太多了!
「今晚已经够了。那么难搞的berserker也打倒了。要是现在又弄出一骑退场之类的活计来,就太亵渎他那么体面地死了」
复原住所的一侧,archer在倏尔的闪光中示出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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