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Little Lady ACT-6(1/4)
那是记忆。
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的,那一早的记忆。
「好啦,我走喽。」
姊姊这么说后,两手空空就要出门。
父亲早就离开家,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他一定从昨晚就没回家。沙条绫香平淡地这么想。姊姊和父亲参加的仪式有太多秘密,年幼的绫香全听得懵懵懂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自己和姊姊不一样。
特别的姊姊。
美丽的姊姊。
姊姊──沙条爱歌。
光是沿走廊走到玄关的这条路,对,就和绫香完全不一样。
窗户射进的朝阳,闪亮亮地洒在灿烂的姊姊全身,使她宛如童话中的公主、妖精,或是更为尊贵的「某个人物」。就连上小学前,父亲替绫香读过好几次的那本图画书里,也找不到那么耀眼的人,她自己看的外国动画电影也没有。
和自己实在差太多了。
平凡。
凡人。
绫香觉得,这类的词还比较适合自己。
刚好,她前不久才在小学国语课上学到「平凡」这个词。见到老师以粉笔写在黑板上,并口头解释后──尽管她知道这个词的意义,但仍不禁有「啊,原来如此」的感觉。
老师亲手写下的那两个字,指的就是自己这种人吧。
──做任何事都能快速熟练的姊姊。
──就连一种黒魔术也熟练不了的自己。
父亲曾说姊姊在八岁,和自己相同年纪时,已至少精通了两种系统的魔术。
这让绫香听得双眼满是憧憬,脱口说出:「我也可以吗?」忘记是去年,还是前一阵子的事了。结果父亲默默摇头告诉她:「那是特例,你就专心钻研沙条家的黑魔术吧。」
起初,绫香还质疑自己说不定是个天生差人一等的孩子。
每当她这么想,总会变得沮丧、悲伤、惭愧、失眠,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在隔天的晨间日课迟到二十分钟以上。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事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而这也是个令人遗憾的发现。
父亲说得没错,姊姊真的完全是个「特例」──
同时,自己不过是个极为普通平凡的,魔术师家系的子女。
「精通一种系统的魔术」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就算是完整继承了烙于血脉中的自家家系魔术回路,耗费一生学习、研究,都不一定能精通一种系统。
这就是普通人,一个平凡魔术师的人生典型。
──无论再怎么企求。
──我也绝不可能达到姊姊那般的成就。
绝不可能。
结局早已注定,无可奈何。
那样想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绫香今早也没有那种念头。
姊姊就是如此美丽、耀眼。即使见到沙条爱歌这般沐浴在闪亮阳光下,优美地舞动著穿过走廊的人形光辉,爱歌也绝对没有「希望能变成那样,好想成为迷人的女性」之类的念头,想也不敢想。
就只是注视而已。
犹如爬地的蠕虫,仰望空中的飞鸟。
犹如无数魔术师,迷恋万象根源。
「爱歌姊姊……」
绫香慢慢念出姊姊的名字。
玄关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过了这扇门,姊姊就暂时不会回家。前不久,两人一起吃早餐时,姊姊若无其事地这么说。绫香当时也说不出「这样啊」之外的话,不过到了玄关前,「啊,我马上就要真的『孤伶伶』一个人了」的想法油然而生──
让她自然地开了口。
声音、话语,细小但顺畅地流出唇间。
「姊姊,你要走啦……」
「呵呵,怎么了吗?」
轻飘飘地,姊姊转过身来。
那背对沙条家玄关大木门的身影,彷佛是个即将前往充满神秘奇妙事物的怪异世界(wondernd)旅行的童话故事女主角(alice)。
姊姊侧著头,继续说话。
声音如风铃般优美。
「绫香,你不是小学生了吗,一个人还会怕寂寞呀?」
「……我才不寂寞。」
「姊姊不喜欢说谎的小孩喔。」
「有一点。」绫香声音突然降得很小,低下了头。
「呵呵,好棒好棒。对,不可以说谎喔。」
那也算说谎吗?
可是,自己的确有点孤单,真的有这种感觉。
寂寞。一个人看顾那么大的家,很寂寞。明明即使姊姊在家,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怎么多。印象中,在这场魔术仪式──圣杯战争开始以前,也不是每天早餐都会见面。但是,现在却觉得寂寞。
家里某个地方,有姊姊、有爸爸,还有另一个没见过的人,跟家里完全没有人,一个人看家,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该怎么说才好呢……
绫香仰头看著姊姊,默不出声。
纵然独自看家很寂寞,绫香也说不出「留下来陪我」。
因为这是不应该的事。姊姊出门是为了进行重要的仪式,怎能因为寂寞就留住她?
「我很高兴你这么『亲近』我喔,绫香。很好很好。」
姊姊伸出手,抚摸绫香的头。
「好棒好棒喔。」
这么说著,反覆抚摸。
在绫香记忆中,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让姊姊摸头,却彷佛早已熟悉她的动作,头不禁偏过去。为什么会这样呢?
「可是不行。我该到大圣杯那里去了,为了那个人。」
姊姊脸上泛著笑容──
「你也会有明白我心情的一天吗?」
──闪耀,绚烂。
「为了某个人做一件事,思慕某个人的心情。」
──看,简直就是个公主。
「也就是,恋爱的心情。」
──这么说的姊姊,比任何人或任何事物都还要美丽。
「在那一刻,世界就会开始以你为中心绕行喔。」
思慕某个人,恋爱。
绫香认为,姊姊说了很棒的话。
从如此光彩夺目的姊姊唇间发出的声音、言语,比窗口透来的明亮阳光不知耀眼多少倍。啊啊,太神奇了。绫香为之倾倒。在那言语和微笑的光辉震慑下,她没有任何其他思考或想法。
恋爱的心情。思慕。
因为,那是即使会说会写也无法实际体会的感觉。
于是──
「所谓的真命天子──」
──绫香听著姊姊优美的声音。
「是真的存在喔,绫香。」
──不禁别开眼晴。
「那个人……会让你情愿奉献一切,甚至生命。」
──姊姊的光辉,照耀得她无法直视。
「而我啊,已经有一个真命天子了。」
姊姊全身散发著闪亮光辉这么说。
若是平时,自己只会看得出神。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团难以言喻的灰色雾霭,在胸中缓缓旋绕起来。为什么会别开目光呢?是如此灿烂的姊姊,全身上下都太过耀眼,还是因为其他感觉?
绫香无从分辨。
面对如此光辉四射的人,「为何会感到不安」呢?
奉献,生命。没错,因为她说了这种话?
「姊姊……」
──绫香低著头,吞吐地问。
「你不会……死掉吧?」
──视线始终低垂。
「你会回来吧?会回家来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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