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2/4)
紧接着,书记们看见少女一个甩手,一排发光文字立刻现于她的眼前。
文字写的是——
『回答我,我们何时能离开居留地,在这个世界正常居住?』
提出此问的原因则是——
「关押异族的居留地当然不能算『新世界』——你怎么说?」
聚光灯下的少女指向黑暗中的一角。
lst-g副代表们就坐在那里,其中也有失了双翼的高大半龙身影。
「看到了吧?我们那边多得是那种大块头,要是再增加下去,到最后一定会挤得不得了。就算能在这个世界另外划一块广大的居留地好了,我们一样没办法到外头生活吧?」
这时少女轻拍桌面。
众人都清楚看到,她拍桌的手中按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置物柜」。
「——!」
在众目睽睽下,少女从课桌抽屉抽出一把长柄武器。
「这是镇魂之曲刃……寄宿在这里面的灵魂曾劝我们舍弃lst-g,可是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我们真的能在新世界里安心过活吗?」
少女单以右手回转巨镰。她以柄刀接合处为轴,让手中镰刀如生物般旋绕。破风声从她的右臂移向右肩,再从左臂移向左手心。手腕一勾,又顺着原轨道加速返回。
布莲西儿轻扭腰身,划破空气的巨镰回到了右手上。
几个光点,在这段时间里从少女身边一一浮现。
夜光、萤光般的绿色光点。
「——沉眠于冥府的灵魂们想知道,自己送出的生命是否已经抵达了新世界,还是——」
「依然被关在lst-g那样的封闭世界里,没错吧?布莲西儿。」
「没错。」少女用右手指回转巨镰后,往地上使劲一抵。
巨镰在碎裂声中细颤,雨水般的光点从刃部滴下。
「好了。佐山,快把话说清楚,这问题可容不得你拖延了事。希望你能好好解释,像我们或其他外型与人类不同的人们——要怎么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
一道声音回应了布莲西儿的问题。
声音来自她背后的柜台一带。齐格菲低声说道:
「……你用镰刀柄砸伤地板可是会让我头痛的,奈茵。」
布莲西儿眉头一皱,看看脚边。
木板地被镇魂之曲刃的柄捅了一个洞,黑猫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
「看吧,布莲西儿,谁教你要耍帅……」
布莲西儿默默举起巨镰,让刀柄落在在黑猫身上。
「啊!住手!不可以用东西压!不可以用东西压啦,布莲西儿!太不人道了吧——!」
「吵死了,给我好好撑住,猫就该有猫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跟什么啊咿咿咿咿咿咿那里很敏感啦!」
书记们迅速记下所有对话,同时还不忘思考黑猫共喊了几个「咿」。
接着布莲西儿对佐山说:
「怎么样?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吗?」
「嗯……」佐山环抱双臂,松开了口。
在众书记准备抄录的瞬间,他说:
「——我就明说了吧,你要我下跪磕头多少次才肯不追究呢?」
●
布莲西儿没能立刻明白佐山的意思,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反应。
她绷紧了四肢,让哇哇大叫的黑猫加重书记工作后才回过神来——
「你、你给我等一下!」
「对、对呀,等一下啦,布莲西儿!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呀哈不用了——!」
话里不时穿插的神秘用词难倒了部分书记,让他们急忙向邻近同业商讨译法。但布莲西儿不以为意,还感到自己为促进各g交流贡献了棉薄之力。
「佐山,我记得这个世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道歉能了事的话,就不需要警察了。」
「『既然有心道歉,那一开始就不该犯罪』对吧。」
佐山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说穿了,让你们的同胞——不,让全g所有民族公然在这个世界生活是不可能的。毕竟,即使你们觉得无所谓……但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道概念战争的存在啊。」
「————」
「那么布莲西儿,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佐山反问了。
现在明明是lst-g质询的时候吧?布莲西儿心想。
的确,这个世界的人不仅不知道半龙,对精灵和异世界的存在也浑然不觉。倘若异族人士忽然出现在这群人当中,绝对会被当作动物园里的猴子看待。
这就是佐山说不可能的原因,然而——
……为什么……
布莲西儿很快地对心里冒出的词语苦笑。
……已经不用「为什么」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退流行的词了呢。
于是她将「为什么」改成了「不过」。即使佐山表示「不可能」——
……不过,他还是问了我的想法。
所以,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嘛……就现状而言的确是不可能,既然如此——」
她的回答是——
「——我要求你帮我们改造这整个世界。不是利用概念,而是靠贤石的力量。」
「贤石?凭那种东西就能改造世界吗?」
「可以。」布莲西儿点头道:「用含有『司空见惯』概念条文的贤石就可以。」
众人对这句话的反应是一片寂静。
周围黑暗中,有几个人从旁听席上探出了身子。他们是接受lst-g在其领土设立居留地的德国和欧洲各国ucat,以及含非人种族的各g人士。
布莲西儿在所有注意力的焦点上开口说道:
「只要让各g的非人种族,全都佩带或植入那样的贤石再进入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人就不会恐惧或避讳我们了。」
「那就代表你们必须在贤石的保护下过活了,不是吗?像这样不依赖贤石,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活……」
佐山微笑着问,还夸张地耸了耸肩。
「跟住在概念空间里的居留地相较之下,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异吧?不都是躲在贤石的保护伞下吗?」
「是没错。可是,假如要我们和所有人和平共处,必然需要那样的贤石。」
布莲西儿看着佐山的微笑回答。
他是明知故问吧。再次如此推断后,她说出了下一句话。
一句决定性的话。
「然而——下个世代又会如何呢?」
布莲西儿说道:
「新世代之子将在我们存在的世界出生……在一个有我们『非人种族存在的世界』出生,而且身上自然不会带有贤石效果,没错吧?」
所以——
「所以我可以这么说——被贤石保护的世代只会到我们为止。在下个世代来临时,这个世界也早已经过多次世代更替,那时的人应该都不会觉得我们的存在突兀了。」
布莲西儿向前伸出左手,托起浮在身边的几个光点。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被人赶出家门的世代;像我们这种外地人,是找不到一块地方能放心歇脚的——因此我们要做出选择,建立一个能让新世代在床上安眠的世界。」
「——那么就某方面而言,你是想让lst-g带头征服这个世界罗?你们要利用一个世代的时间来融入low-g社会,名正言顺地成为这个世界的居民?」
「没错。」布莲西儿回答。
「所以low-g,我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不必下跪说什么无能为力之类的话了,毕竟我们要的不是你们这个世界……而是下个世代的世界。」
「那么,你们的回报该怎么算呢?还是你们想完全为新世代牺牲?」
布莲西儿对此问举高右手,提起巨镰——
「我不晓得能不能得到回报。但如果可以——」
镰刀一扫而下,在空中「刷」地一声划穿光点。
「——或许这个时代,也有一群不受贤石影响也能理解我们的普通人……哪怕只有一个,对我们全体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佐山盘起双手,思忖数秒。
「……我认为,你的答覆相当有意思。」
他扎实地点点头说:
「——那么ucat愿意提供协助。只要你们愿意鼓起勇气在自己信赖的人面前取下贤石,ucat就会对那样的人——尽全力予以配合。」
接着佐山举起一只手,扫视周围的黑暗。
「我有个提案。倘若low-g在会后得到宽恕,能够继续留存——我打算在ucat内部成立『异族归化促进委员会』。」
「……异族归化?」
「就你说的那回事啊,布莲西儿。」
佐山微笑着仰望天花板说道:
「每个g都将因此受惠。这个组织将提供希望在low-g生活的人协助及谘询,而主委的重担——」
换口气后,佐山做出结论。
「就让lst-g来扛吧!」
●
佐山的话让布莲西儿——
……太蠢了吧。
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他之所以擅自决定这种事,是因为认为1st-g一定会乖乖照办吧。
不过。布莲西儿心想,假如真能办得到——
……想让大家从封闭1st-g走向外界的姐姐和大家——
一定会很开心吧。那对为了让1st-g不落人后而劳心劳力的他们而言,应该是种合适的回报吧。
可是,布莲西儿却认为这想法太过天真,在心中否定。
自身无力的消极心理,促使她轻声说道:
「这种事哪可能说做就做得起来啊。」
一丝叹息,一声苦笑。
「——一点也没错,要让不同种族抛开成见平心交流,才没有那么简单。」
「是吗?」
当「是啊」冲上嘴边时,佐山赞否参半的声音已从正前方传来。
「很久以前,lst-g不就有过一个成功的例子了吗?」
一道来自布莲西儿身上的声音,回答了佐山轻声说出的话。
她头上的黑色三角帽里,传出了阵阵鸟鸣声。
「啊。」布莲西儿摘下帽子放在身前,窝在她头顶的小鸟立刻跳上她低垂视线前的帽沿。
小鸟让她放松紧绷的情绪,眯起了眼。这时佐山又说:
「——脑子有问题的人到处都是。而且在六十年前,还有个地方一口气聚集了十几个那样的人呢。到了今天……」
佐山环视四周,布莲西儿也跟着转动视线。
他将黑暗中的身影一个个仔细看过后说:
「看吧,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的人,还有他们背后数不完的人脑子也出了问题——那你们耗时一个世代的强制理解行动又会如何呢?让全世界一起发疯,或许连时间的问题都算不上吧?」
佐山的话让布莲西儿花了点时间思考。
她慢慢吸气,制造片刻沉默,一会儿后注视起自己手中的巨镰。
她看看巨镰,看看刃部浮出的绿光,再看看旁听席上的同胞。
目光所及之处,同伴们或盘手或翘脚,全都回望着她。
那是愿将一切由她定夺的意思,因此——
……也对。
布莲西儿眯起眼,对他们点头示意后,再次转向了正面的对手。
要问的话只有一句。
「——在这个世界眼中,1st-g是个怎样的g呢?」
「这个嘛……」
佐山的回答带起了速记员们的动手声。
「尽管和各g相比,1st-g在异族移民low-g上的问题最大,但你们仍挺身面对寻求出路,诚可谓是个勇敢的g。态度诚恳正直,思想正大光明——」
佐山吸了口气,接着说:
「足以成为全g异族的一盏明灯——你们的表现,正是荣耀的象征。」
布莲西儿听着佐山的话,也听着速记员记下每个字的声音。
接着,布莲西儿制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娇小身躯猛然坐回椅面的声音。
同时,她将镇魂之曲刃柄朝佐山搁在桌上,双唇微微蠕动,默念了一次某人的名字。
她以藏在深戴帽沿后的唇,默念某个过去十分亲昵,但再也无法见面的人的名字后——
「那么,我们lst-g——」
她鼓足劲力,大声宣告:
「lst-g希望能化作『荣耀』二字,分享low-g的土地!」
●
月读看着邻席的娇小魔女重新就座。
她转回前方,佐山的脸也正对着这里。
抬头一看,聚光灯已经打在自己身上。
真受不了。月读暗暗嘀咕一声。
……每次都被这孩子弄得团团转呢。
该说他是爱往麻烦里跳,或者该说麻烦全因他而起呢?
然而鹿岛的家庭似乎很美满,八叉也已再次封进十拳里。
月读之姓贵为皇族,有数月龄、编史册之责。
于是她再次提醒自己应尽的职责,静听佐山的话。
「来自姓名之龙世界的人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二十六章『毁灭的告白』
倘若我就是毁灭
人们又为何苦苦寻求
蛰伏的我呢
●
经营保全公司的秋川市名门——田宫家的一天开始得相当早。
那树篱围起的大宅院也兼作宿舍之用,因此警卫的日夜轮班让田宫家几乎没有休息的一刻。
可是辽子的一天却开始得晚多了。与其说是晚,不如说是要人挖她起床才会开始。
虽然一部分是为了让她起床后顺便监看日夜班换班情形,不过据她本人表示——
「反正孝司都会来叫人家嘛~」
而孝司的说法是——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如果让佐山说句话——
「哈哈哈,人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就像我和新庄同学一样。」
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今天辽子是自己起来的。
身穿浴衣的她,在宅邸中央那间房打开面向中庭的纸门,伸伸懒腰走了出来。
近午阳光打在边廊上,略寒的空气中,辽子梳理着放下的头发,开口问道:
「孝司呢?」
回答的是一面墙壁。墙壁发出的男声是这么说的:
『孝司先生似乎临时有事要办,所以……』
「有事?孝司每天除了叫我起床跟煮饭以外,还会有其他工作吗?」
『那当然啊!』
辽子从怀里抽出shǒu • qiāng抵住墙壁,用仍带睡意的笑脸对墙壁说:
「再说一次。」
『哈、哈哈哈——这个嘛,孝司先生的工作应该就只有那么多吧!』
「你竟敢说孝司的坏话!」
见辽子扣下击锤,墙壁赶紧大叫:
『拜、拜托您清醒一点啦,老板!』
「真是的,小李你怎么这么吵啊。墙壁不会说话,再说我就开枪罗。」
『…………』
「对对对,墙壁就是要这样——那孝司上哪儿去了呢?不回答就开枪喔。」
『哇!这人刚才还叫我闭嘴的耶!孝司先生!孝司先生~!救~命~啊~!』
墙壁哭号起来,同时边廊深处有阵跑步声逐渐逼近。
辽子转过头一看,只见一身西装的孝司以穿着袜子的脚使劲减速,停在她面前。
在辽子来得及说「哎呀孝司」之前,紧急煞车的孝司已清楚地说:
「姐,你怎么又在强人所难啦!」
「有什么关系,只是女孩子偶尔任性一下嘛,笑一笑不就没事了!」
一听,背后的墙——
『女……孩子?』
辽子转身就是一枪,轰声大作。
「——啊!姐,那边的漆才刚补过耶,你看现在这么大一个洞!」
『里、里面也开洞了啊!开洞了啊!』
「好了啦,孝司,先告诉我……你怎么没来叫我起床?」
孝司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因为诗乃小姐突然不见了,而且佩斯还在院子里一直磕头……」
「咦——该、该不会孝司你又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才没有!呃,你为什么要说『又』啊!」
「呜啊,所以你活到这把年纪都还没做过啊?太差劲了。你这个活体少子化政策!」
「才不是那个问题咧,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好不好啊,姐!而且小李都已经四十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墙壁里哭耶!」
孝司抱胸对衔着发夹扎头发的辽子说:
「瞧你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该不会是知道诗乃小姐上哪儿去了吧?」
「嗯?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有特异功能。」
「……姐,现在几乎没人在用『特异功能』这个词了吧。」
「你、你很烦耶!干么用那种悲哀的脸看姐姐啊!总·而·言·之,既然小诗想要离开,那就由她去嘛。」
辽子一面将发夹别上头发一面说:
「那是小诗自己的选择吧?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离开的;要是硬把她拉回来,不就枉费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吗?」
「如果她是故意想让我们找才走的怎么办?」
「受伤或生病的人,都是因为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才会一声不响走掉的。就像知道大限已到的猫一样……即使别人想主动照顾它,也会自己躲得远远的。」
「那……」
「那什么,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辽子对一脸讶异的孝司说:「小诗要走就让她走吧,如果她最后还是回来这里,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人家喔——因为那代表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好啦好啦——」
辽子摆摆手,赶走孝司。
「快回去工作,之后的事只能看老天爷安排了。」
说着,辽子又朝墙壁开了三枪,把墙里的闲杂人等轰个鸟兽散。
等到终于能独处时——
「好。」
辽子吸了口寒凉的空气,往中庭的冬季蓝天怱地抬头一看,手擦腰说:
「……换好衣服之后,就出门散个步好了~」
●
2nd-g的月读,在书库灯光下开始了她的质询。
身穿白袍的她仿佛要强化防御般双手抱胸说:
「当时我们的g好像就快毁灭了嘛,而且得负责解决这场灾祸的low-g技术员,却因为未能及时判断而错失了先机。」
佐山对月读淡淡道出的话点头同意,也抱起胸说:
「的确是那样没错,这点我们已经在全龙交涉时确认过了吧?你想炒冷饭吗?」
「哪可能。」月读耸了耸肩,接着说:「为了眼前的新世界好,有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邻席的魔女顺着她下一句话,在空中写下一行光字。
『如果low-g未来又面临同样的状况,你们该怎么办?』
「没错。」月读点点头。
「假使世界以难以抵挡的爆发性速度开始崩溃,你们要怎么处置?」
问题带来了一小段空白。
无言的空白、不动的空白,整个议场只剩下速记员的记录声。这时月读打破沉默:
「无论如何都要让世界免于毁灭,是世界领导者最优先的课题……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做吧?」
「嗯——从来没想过。」
佐山轻率的回答,令月读愕然失语。
全场视线也理所当然地从月读转移到佐山身上。
此刻,众所瞩目的少年缓缓展开了双臂,深吸口气,堂而皇之地直视月读说:
「月读,我对你所谓的『世界面临毁灭时该如何处置』有点疑问。」
佐山向上竖起左手食指,众人的视线也集中到他的指尖上。
「难道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会怎么毁灭吗?」
「这——」
就是无从得知,所以才要他回答该如何因应那一刻,可是——
「没有任何人知道世界会怎么毁灭吧,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佐山宛如凝视月读般想了几秒,接着说:
「不过,像你这样忧患意识重的人,一定很担心世界会不会突然毁灭吧,那么——」
佐山的手顺着他的话平举至左右两侧。
「我有个提案。倘若low-g在会后得到宽恕,能够继续留存——我打算在ucat内部成立『崩毁警戒研究班』。」
「……崩毁警戒研究班?」
「正是。」佐山举起左手说:「简称……崩警研究班!(注:崩警音同包茎)」
「不要用那种简称——!」
●
佐山使用的简称让月读反射性地大叫,紧张地东张西望起来。
「啊!你看,全世界都要把这种丢脸的话写进历史里了啦!」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是单纯把全名简略成『崩警』而已啊!崩警,那是伟大的功业……!崩警,那是青春的力量!崩警到底有哪里不好呢!」
「不要一直说啦!我要求你换个更好的名称!」
「——更好的崩警!」
「呃啊!」月读仰身惨叫,一旁的京已笑得花枝乱颤。
「啊?你这么讨厌崩警吗——那就到上野去吧!去上野!(注:指知名割包皮诊所)」
月读冷冷地瞪了女儿一眼后,八号介入对话:
「佐山先生,我们已经了解您的意思了,请适可而止。」
「我也有此打算。」
佐山点点头,转向月读。
月读已松开交错的双手,插入白袍口袋中。
[插图]
佐山也依样画葫芦地将手伸进西装口袋。
「没关系,月读,那只是个构想而已。老实说,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对随时可能崩毁的世界设下警戒网,然后在危难来临时,协同每个g的人——」
佐山换口气说:
「不,恐怕到时候,我们已经是同一个g的一家人了。我们会尽一切所能,直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我现在能给你的答覆。至少,日本ucat的人绝不会放弃。」
「所以,这表示我们2nd-g人也不该重蹈失去自己家园的愚蠢覆辙罗?」
「为了做到这点,我们是不是该留下一份完整的历史呢?将我们对过去的反省,写成悠长的历史。」
佐山在月读「咦」地发问的同时仰望看不见的天空,开口说道:
「能在风中流传的事物,不外乎姓名、技术、不忘本的心以及观测风向的眼睛,再怎么物换星移,它们都不会消逝。至于让历史流传下去——月读,那就是以月为姓的你职责所在之处了,况且——」
佐山深吸口气。
「历史不是现代才有的产物吧?月读,过去的历史有其限度,但未来却无限地令人头大。只要你留下历史,就能利用过去的反省保卫、编织现代,再由此守护未来,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说着,佐山将双手放上桌面。
他向前倾身,再吸了口气冷却肺叶说道:
「若为了反省而回首过去,就能找到防止世界毁灭的对策。因此……假如2nd-g想留下自己的历史,就立刻去筹备吧,要多少人手我都能安排。我们这里——闲人还挺多的呢。」
接着,佐山向坐于黑暗中的各g代表高声宣告。
「其他的g也都一样,若想为自己的世界留下历史记录,就给我拼死拼活地去做!可是……在完成之后,别忘了马上把心思放回这个世界!因为这里的历史还有比过去更长的路要走!你们要知道——」
月读在下一段话开始时坐了下来,舒缓站得发酸的腰杆。
「要知道,每个g都为了延续现在而准备好合作对抗毁灭了——因此,我任命2nd-g开发部担任总指挥,要钱要人尽管说不用客气,那可是直接关系到世界和历史的存亡啊!」
月读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不耐地连声答好。
「受不了……这孩子就爱给人找麻烦……」
●
当月读坐下时,一道影子站了起来,接受众光灯的洗礼。
但人影并不属于3rd-g代表席上的京——
「你要代表3rd-g发言吗,盖吉司?」
「嘿啦。」盖吉司点了头,看向截住她视线的少年。
「京小姐现在必须保重身体,不便久站。」
「我了解。那么,你现在是要代替京,把想说的一次说个痛快罗?」
「是啊。」盖吉司再次点头。
下个g的答询就这么开始了。
各g都好似抓到了要领,将疑问和提案不断地继续下去。
第二十七章『谎言的布施』
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不愿遵守
扁下去就对了
●
衣笠书库中的会议仍旧不问断地进行。
风见也没闲着,她在当成low-g休息室的教室中,帮新庄和希欧分担部分工作。
前不久,她才将自动人偶书记抄录的3rd-g答询实况交到他们手上。
现在,新庄正忙着编写自己的报告书,并一并检视会议的答询内容。
所谓的答询,基本上等同于对全龙交涉的内容重新扩大审视。
至于对话部分,也全都被自动人偶们钜细靡遗地保存了下来。
答询内容有如剧本般以条列方式记录,上头还附有该名书记的注解。
目前新庄手上那份,是七三号所做的3rd-g答询记录。
记录显示,盖吉司将她与佐山的交涉内容再次确认了一遍。还记得当时地点是夜晚的沙滩,自己也在场作陪。
不过,代替京上场质询的盖吉司,对佐山仍抱持着高度警戒。
佐山虽为血肉之躯,却有办法令精密的自动人偶盖吉司说出不允许的谎。
因此,盖吉司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要求佐山先证明这场答询的结果不会以谎言作收。
盖吉司小姐:「你能证明自己在这场会议里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吗?假如真是场piàn • jú,又该由谁来制裁你们low-g呢?」
注※哇,太狠了吧,完全把对方当贼看嘛!
盖吉司小姐:「……回答我啊,佐山·御言!」
佐山先生:「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游刃有余啊!」
注※盖吉司小姐开始提防。她率领旁听席上的3rd-g自动人偶共同戒备,塞住耳朵。
盖吉司小姐:「抗歪理架势预备——!注意!重力防御对那个男人的歪理完全没有用!」
注※佐山先生「嗯嗯」地点头,满脸笑容。
佐山先生:「哈哈哈,你在紧张什么呢,盖吉司?我可是人畜无害的喔?」
盖吉司小姐:「危险到爆啦——!京、京殿下,小心佐山病毒从耳朵入侵啊……!」
京殿下:「哎哟,又不会怎样。」
盖吉司小姐:「京殿下真是宽宏大量……!不过还是请您快用耳塞——」
注※盖吉司小姐翻了翻口袋。
盖吉司小姐:「京殿下!请您暂时用干粮里的铅笔巧克力将就一下吧!」
京殿下:「我倒是没听过耳铅笔呢,感觉怪变态的……」
看了对话记录,新庄觉得衣笠书库俨然成了疯人院。
……算了,我一个局外人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被选上的人才有资格站在那里吧?新庄要自己这么想。
看来,到最后京还是亲自上阵了。根据记录,京在安抚盖吉司后,和佐山也有过几句对话。
京殿下:「抱歉啦,佐山,我就一边吃巧克力一边跟你聊了。话说——」
盖吉司小姐:「请、请别冲动啊,京殿下!您真的要和那种东西直接对话吗?」
京殿下:「那还用说——要是他真的太欠揍,我就用武神的铁拳赏他一顿粗饱。」
佐山先生:「还真是偏激呢,这算是一种恐吓吗?」
京殿下:「少蠢了,抓住你的领子呛声才叫恐吓。只要说话时照子放亮点,我也不会做出比汉摩拉比法典还狠的过度报复,所以你就老实回答盖吉司吧——证明你在这场答询里说的都是真话。还有,你若被抓到根本是在唬弄我们,又该让谁处置?」
佐山对京的问题交出了答案。
那是交涉的基本原则之一,也就是——
「『对谈』的结果,不该由单方面背负全责……」
所谓的交涉,是种平等的交易行为。
因此承诺的履行与否,将成为日后双方共同的问题。
基于这点,佐山所要说的是——
佐山先生:「只要我们体谅彼此,并同样抱有责任感,那么双方都不会去违反全龙交涉和这场答询的结果吧。但凡事都可能有个万一——不如组织一个执法机构来防止任何一方毁约,如何?」
夏天,佐山曾在那场海边的交涉中,向盖吉司提出一项建议——利用3rd-g的武力戒护各g居留地。
佐山就是在放大这个可能性。
在新世界诞生之后,势必需要足以和各g任何武力对抗的警察机关或执法组织。
佐山先生:「新世界可能会出现违法行为,或是背弃交涉结果的毁约行为。为了防范及镇压这些事端,我希望你们3rd-g能以不必睡眠的自动人偶和武神战力协助。行吗?」
京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佐山先生:「是啊,当然是认真的。倘若low-g在会后能够继续留存,就为新世界建立一个以3rd-g为主体的警察机关吧。然而其他g尚有许多战斗种族存在,所以你们要建立一个也为他们敞开门户,同时让社会大众都能轻易理解的透明执法机关。ucat的企划班也会全力支援你们。」
京殿下:「喂喂喂……我可不是干警察的料啊。」
佐山先生:「那么请亚玻伦来怎么样?让他当署长如何——京?」
就这样,对3rd-g的答询也告一段落了。
4th-g的质询,似乎是在风见取来这份记录时开始的,那时——
『好想、工作喔。』
就在这种情况下,佐山开始对充实医疗机构这方面阐述自己的论点。
……那我知道了。
新庄将那叠对话记录摆到一边,想像佐山等人奋战的画面。
「我也得好好加油才行。」
新庄的报告书也快收尾了,目前正在制作战后时期父母辈的活动记录。
……有好多要写的喔。
主干已在昨晚立了大纲,让佐山审阅过了。
他还教导新庄如何善加利用照片和引言,好删减多余的本文。
现在只需思考该如何串联。
只陈述事实,不对所见所闻或不懂的事物加以臆测,就是最有利的辩护。
尽管曾经发生和未曾发生的事仍有多处疑点,但所见过去绝不会有半点虚假。
一旁的风见不时发出「嘿」或「哇」的惊叹声,为自己现在的工作增添了几分趣味。
「虽然很辛苦……不过忙得很愉快吧?」
风见在忙碌之余只有问过这么一次。
一声「嗯」、一个颔首,就有种道尽千言万语的感受,不过那也许只是种错觉吧。
倘若之后世界没有被活性化的负概念摧毁,自己还想认识更多各式各样的事物。至少自己不曾好好游览曾祖父等人居住的出云地区,也还没参观过衣笠教授的故居——
……而且佐山同学没把他擅自做的海报拿掉就回来了——!
要是到了春天被误闯的登山客看见就惨了。深山破屋里竟然贴满了全新的tōu • pāi海报,绝对会变成新的神秘事件。
这时,一声叹息从希欧的座位传来。
「……怎么啦?」
希欧在新庄关切后轻扭肩膀,垂眉笑着说:
「一直不顺利呢……」
「光是想怎么变换程序就够累人了吧。」
新庄点点头,风见也转向希欧。
「快轮到你了吧?我是不用上去答询,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
风见指的是5th-g的质询。现在虽有原川代为坐镇,但轮到5th-g质询时,希欧就非得出场不可。
风见翘脚吐了口气,交叉疲劳的手臂,向前伸直。
「我是有想过代表10th-g出席啦,可是约尔丝和10th-g都不太肯接纳low-g的样子。」
她微微垂下眼皮,无奈地说:
「10th-g种族的个性……好像不是普通的排他耶。觉偶尔也会漏个一点点出来。」
这句话让希欧有些错愕。
不一会儿,希欧转向风见,小心谨慎地问:
「出云大哥他……到现在还是不太能控制小便吗……?」
见到风见没回答就站了起来,新庄立刻转回去专心工作。
背后紧接着传来风见折响手指的声音,以及希欧慌慌张张求饶的声音:
「啊、别、别急啊,风见姐姐!希欧是因为这个、那个,日语真的不太好……!」
「我想也是,所以外面的人也听不出来你在求救吧?」
「咿呜!」当希欧拉长音惨叫时,风见已抓起她的手臂,扭得关节喀喀响。
她在替希欧整骨推拿。
希欧在教室地上的投影做出怪异姿势,同时有说话声配合着动作传来:
「啊、啊啊!风见姐姐、怎么能就这样、夺走希欧的、肩膀酸痛呢——啊咿、啊、不、不要啊!循环变这么好、希欧的关节、也变得好烫好烫……」
只听声音还真让人吐血。新庄才这么想,希欧就突然求救似的说:
「新、新庄姐姐为什么没有去当low-g代表呢?」
「不是我不去啦,是佐山同学决定的。」
新庄在佐山选择风见时也感到有些纳闷,但是——
「后来想了想,我还是相信佐山同学是公正的。虽说我身上毕竟有一半的-g血统,若能站在low-g这边说话,应该多少可以牵制住-g,可是……」
新庄看着风见在那儿弯折希欧的背影,继续说道:
「……说实在的,还是让风见学姐坐镇low-g席位看起来比较吓人。」
「你把心声说出来了啦!」
「说笑的啦。像风见学姐这样跟护国课什么的完全没关系的普……嗯,完全没关系的人类,应该最适合代表low-g吧!」
「……你是不是突然改口了。」
「希欧也觉得是那样呢……」
新庄躲开两人回过头的视线,继续作业。
……冷静,要冷静……
「犯了错就会倒大楣」可是这个团体的正常现象。但彼此感情也的确因此更加深厚,所以新庄暗自替这个现象取名为「互食」。
为了不被拖下水,装作没看见是最有效的方法,只是——
「话说回来,佐山大哥居然没有选新庄姐姐当low-g代表,还真是冷静呢。」
「呵呵,才不是那样呢,希欧。对佐山来说,新庄是第十三个g——佐山g的居民才对。」
虽想直接扑向洒了满天的饵,但新庄还是强忍了下来,专心做事。
但希欧却在新庄压抑住想订正得受不了的情绪后,以美式讶异法说:
「,风见姐姐,佐山g到底是以什么概念为基础的侵略性世界呢?」
「呵呵,希欧,你听好罗?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好难讲喔,还是不要讲好了。」
「不要到最后才忍住不说嘛,告诉我啦!」
「好吧。呵呵,简单来说——就是说『拒绝』也会变成『允许』。还有屁股。」
「该、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接触篇或邂逅篇之类的,真是强而有力呢……!」
就是那样没错!新庄虽然这么想,却仍旧紧盯着萤幕,专心做事。可是风见——
「新庄对佐山做的事都会先说不要,所以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吧?」
「呃,这个……那就是说ok对不对!也就是她骨子里是个说不了no的日本人……!」
「才不是咧!」
新庄转头大喊。
回神一看,风见和希欧脸上已挂上得意的微笑。
……死定了。
「新庄姐姐,你的『才不是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和你认识到现在,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不是那样耶。」
「呃、我是说,这个……」
在眼前两个恶女笑着问「哪~个?」时——
「——希欧小姐,5th-g的质询就快开始了,请尽快做好准备。」
教室们霍然敞开,希比蕾走了进来。
不过,新庄从希比蕾的声音里感到了些微不对劲。
「……出、出了什么问题吗?」
回头一看,希比蕾两层微竖地说:
「……没什么,我想那并不碍事,只是……佐山先生在4th-g的答询上花了不少时间。」
「4th-g……?」
那几乎可说是和佐山最为亲近的g。会在他们身上耗费时间——
……究竟怎么了呢?
希比蕾似乎看透了新庄的表情,她提振精神般轻吸口气,换了副表情。
她微笑着说:
「——总之,会议仍在顺利进行当中。」
●
八号感到迷惘,不知该如何判断。
那并不是因为两名4th-g代表皆离开了席位,移到佐山桌前。
而是佐山在与他们应对上遇到了些许困难。
刚开始,4th-g居民的问题是以「有没有饭吃」为中心。换言之,就是以摄取热量维生的4th-g生物,能不能拥有一个合适的进食场所。
……然后佐山先生承诺建立专属的医疗机构。
然而草兽们在那之后又问:
『现在、佐山、被人欺负、为什么?』
八号推测那只是个单纯的疑问。在答询之中,答覆方相当于防御方。4th-g居民所说的「被人欺负」,就是从这种防御行为导出的结果。
『为什么?』
这忧虑是来自对佐山的信任。两头草兽同心思考,对佐山问道:
『欺负人、很难看、不应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佐山、会被欺负?』
「如果我说这是必要的,你听得懂吗?」
『不对、不必要、不是必要的。』
4th-g居民反驳佐山。
『佐山、大家、都一样。』
『欺负、佐山、就是、欺负大家。』
『4th-g、和佐山、一样。』
『4th-g、也有感觉、也有、被欺负的感觉。』
众人一听,无不哑然无语、摒息而待。
八号认为,草兽这句话,也许已让各g人士及ucat代表都感到4th-g的危险性了。
4th-g不会怀疑应信任的对象。他们只是一味相信,也不会怀疑这么抉择的自己。
由于4th-g是如此信任众人,所以会去感受任何人心中的苦痛。
在答询中也不例外。
要和这样的对手对谈可不简单。
但4th-g居民对这点一点儿也不明白。
他们只是单纯地担心佐山。
『佐山、和我们在一起、可是、现在、佐山、被欺负、4th-g也在、欺负佐山、不合逻辑?不在一起?有错?』
『不是在一起吗?有错?』
然后——
『矛盾?』
佐山对这问题有些反应。他环抱双臂后开了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时,八号正面那片柜台边的黑暗,迸出了一道坚决的喊声。
「才不矛盾呢!」
聚光灯立刻在柜台边打下,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映入了八号眼中。
少女毅然迈开步伐,露出坚强的笑容说:
「我是low-g代表风见·千里——这个问题就由我这代理交涉人回答吧!」
第二十八章『存在的不存在之物』
好像保持一样喔
希望能保持一样
好想一直这样哦
●
风见踏上书库最底层,继续前行。
在书库中央的少女,对于清空书架的阴暗书库感到十分新鲜。接着她开口:
「来,我们稍微聊——」
「我抗议!」
赫吉的喊声从背后暗处射来。
没必要回头。如此突发性的强烈言词——
「议长!她的代理交涉有经过许可吗!」
已在意料之中。像sf现在这样点头——
「风见小姐,请明确解释您要求代理交涉的原因。」
以及这样的问题,风见也早有了心理准备。于是风见看着她正面略高处的议长席说:
「既然low-g代表佐山能当交涉人,那么同为low-g代表的我却不能当交涉人——有这种道理吗?」
风见阖眼张口,仿佛想让声音弹向背后暗处似的对地面喊道:
「——如果不行,请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风见吸了口气,再次望向前方。
前面有佐山的课桌,还有两头用前脚攀着桌缘站立的草兽。
她蹲了下来,让视线和草兽同高。
两头草兽也将头转向风见,开口说:
『风见?』
「哎呀,你们也知道我是谁啊?」
草兽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apekiller!』
「是希欧教你们这种怪英文的对不对——!」
风见背后的暗处跟着传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嘛——可、可是,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喔!」
「嗯……这样啊,那我安心了——换言之你是真心这么想的罗?」
希欧吓得「咿咿咿」惨叫,右手边的暗影也跟着吵闹起来。
「上校!上校!属下判断这次希欧小姐的确有错!请您大发慈悲放下右手啊!」
事情似乎闹大了呢。风见叹了口气,决定无视左右面对前方。
草兽仍盯着她看。
『矛盾。』
矛盾指的就是——
「你们是说,佐山明明和自己相同,可是自己却在欺负佐山,所以觉得矛盾吗?」
『对!』
两头草兽点头高喊,并放开桌子走近。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来,看在眼里的风见努力保持冷静,心想——
……呜啊,好想抱回家喔!还可以消除疲劳耶!
风见强压住冲上心头的真心话,准备回答问题。
输赢现在才开始。风见如此告诉自己,并说:
「听好罗——那没有矛盾。」
●
两头4th-g草兽同时在风见眼前歪了头。
『为什么?』
风见先说了声「其实」提词。
要说的话,基本上都已经想定了。
……感觉跟我之前的情况还满像的嘛。
「佐山他啊,跟你们还不一样喔。」
这句话从周遭黑暗引来了代表疑问的阵阵「咦」声。
风见明白此声因何而起。在4th-g的全龙交涉中,4th-g感到彼此相同,便决定跟随佐山,但她却刻意推翻了前论。
之后她接着说:
「懂吗——low-g跟你们还不算是一样的。」
草兽没有立刻作出答覆。
他们先是靠在一起,然后稍稍缩起身子说:
『你们骗了我们?』
哇,太尖锐了吧。风见在心里仰天惊叹。
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她说:
「我们没有骗你们喔。」
『为什么?』
「很简单呀?你们虽然已经和佐山在一起了,可是……佐山跟你们还是不太一样。因为——你们失去了原来居住的世界,对吧?」
两头草兽稍微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三秒后说:
『搬家。』
「没错没错,就是搬家……而且啊,佐山的祖父他们也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搬家了。不过佐山跟大家不一样,没有搬过家,对不对?」
草兽又想了一会儿,接着说:
『没有、佐山、搬家过、的感觉。』
「所以啦,佐山跟你们还是不太一样吧?你们搬来这里,和这里的佐山在一起了,可是这里的佐山却没搬过家。」
『矛盾?』
「是啊。」风见笑得更深了。
说得通,放轻松,一定有用。风见在心里列出三段同样语尾的话鼓励自己,并说:
「然后呢,现在在这里欺负佐山,就是为这个世界搬家的另一种方式喔。」
『为什么?』
「大家的世界就是因为搬家所以消失了吧?也就是世界被欺负了,对不对?这么一来,这个世界也一定要先被欺负过才行。」
『要被欺负过、才会让、low-g和、其他许多的g、一样吗?』
「对。因为搬家让许多的g被欺负了,所以也得用搬家欺负low-g。可是一旦搬家了,low-g就会消失,大家就不能在一起了,才要欺负佐山代替搬家。」
『欺负佐山?』
「对。」风见点点头,草兽跟着立起身子,一左一右地看过来。
……呜啊啊,好想两手各抱一只回家啊!
风见又拿出自制力,看了看两边草兽后说:
「佐山就算被欺负也不会消失喔,因为他是个变态。因此,为了不让这个世界消失,佐山才要代替这个世界被人欺负。」
『没事吗?佐山、没事吗?』
听了这问题,风见终于将视线转向正前方课桌后的佐山。
那西装少年在风见和草兽面前手抵颚尖.一双锐眼回看着他们。
轻点个头后,两手不知所谓地左右平伸。
「……不痛不痒!」
『不痛不痒?』
「没错,我日夜不断地向新庄同学表达我对她的思慕之情,她却一再地苛责我,但我依然未曾屈服——就算来上一二十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折磨,我也不放在眼里啊!」
『新庄、很可怕吗?』
「一点也没错!她实在是太不老实了!」
说完,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风见背后的书库入口闯了进来。
「佐山同学!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啊、希比蕾小姐你怎么、连大树老师都——!」
吼叫声就这么被拖出了门外。
搞什么啊。风见向下一看,眼前的草兽也歪着头看着她。
『不痛不痒?』
「是啊,不痛不痒喔。不痛不痒~」
风见吸口气伸腿站直,草兽也随着那动作和气流仰起身来。
接着,双方视线又对在了一块儿。
「知道了吗?为了让佐山跟你们完全一样,所以不可以妨碍其他人欺负佐山喔?」
草兽「嗯」地点点头,并说:
『好奇妙喔。』
「什么事很奇妙呢?」
『现在、这个世界、拥有一切、那么、4th-g、也和世界、同在呢。』
『没有全部消失,是因为、佐山吗?』
「对呀。」风见说。
「因为这个世界有你们、有其他人,大家又想变得一样,所以世界才没有消失啊。」
『一样?因为大家、和佐山、一样?变态?』
「这语病有点大……」
草兽没有理会,再度转向佐山。
『佐山、好了不起喔!好了不起喔、佐山!』
接着环顾全场——
『大家都、好了不起喔!』
这一喊触动了周围的声音和动作。
风见发觉光所不及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些变化。旁听席和其他的附设席、代表席上的每个人都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
接着,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行了一礼,并在下个瞬间就座。
短促的响声后,议场又恢复了以往的肃静。
「…………」
在黑暗中诞生又消逝的声音和动作,带给风见错觉般的感受,犹如闪现的梦境。
风见松了口气,看看脚边的草兽。接着朝代表席说:
「谢谢各位——好啦,我们走吧。」
『嗯。』草兽点点头。他们并肩抬头一望,做出道谢般的动作。
『谢谢、apekiller。』
「希欧——!」
当代表席又传出「咿咿咿」的尖叫时,佐山说话了。
「接下来就是希欧的5th-g质询了,放轻松吧。」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向我道个谢啊?如果你需要帮忙,那你的确欠我一声谢谢,如果不需要,就算是我抢了你的交涉吧——哪种比较好?」
「不管是哪种,我都能够用『多谢你的鸡婆』来回答吧?」
苦笑声传入风见没回头的耳里,但已让她心满意足。
……这学弟还真不老实。
风见跟着苦笑,转向代表席,和草兽一起挪动脚步。
「好啦……希欧!接下来就交给你罗!」
●
一被点名,希欧就反射性地弹了起来。
希欧随后在心里「呃」地低吟一声,才惊觉状况的变化。
……已经轮到5th-g质询了呢。
跟着浮上心头的是「惨了」一词。
虽然准备了不少话要说,但自己的心却仍未准备妥当。
刚才遗佩服地观望着风见和草兽对话,一转眼话题就跳到自己头上。
「————」
希欧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啊……」
她忽然感到脑子一片空白。
灯光打在自己头上,黑暗中有着比多还要更多的人影,一只只眼睛散发出微光直盯而来,逼得希欧想张口说话——
「…………」
却只能僵硬地挤出一声「啊」。
希欧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我在紧张?
「咦?呃……」
虽然想赶快说些什么,说得出口的却只有这么多。
脑充血的感觉使她吃了一惊。
慌乱的希欧,在加速的心跳声中怯怯地左右张望。
不禁渗出的莫名泪水使景物糊成一片,让希欧更加失措。她只知道不能就这么虚耗时间。
……原、原川大哥!
才想抓住身边的原川求救,某种东西便轰穿了希欧的身体。
正前方的佐山——
「——哇!」
冷不防大喊一声,吓得希欧猛然一颤。
眼角泪水也跟着溃散。
「!」
僵直的身体突然软化,让希欧开始发抖。
「啊……」
她不禁shen • yin,瞬时失了魂的身子宛如赤身luǒ • tǐ。
众人的视线也在这时集中在她身上。
注视。
希欧失去紧张而无法抵抗眼前的恐惧,只好另求他法。
放声喊叫。
而且是以「不」声起头。
「不要——!」
刹那间,山德斐洛已现身于书库之中。
第二十九章『孩童的话语』
我展开的双臂
人口中的羽翼
●
罗杰从旁听席上看着眼前一连串的动作。
首先,原川赶忙扑倒尖叫的希欧。
一般而言,山德斐洛会为了方便希欧搭乘,而出现在她背后。
因此原川立刻从后将希欧扑倒,接着——
……好久没看见这一幕了呢。
名为山德斐洛的机龙,带着一阵疾风出现了。
位置就在俯卧的希欧和原川背后,也就是叠在他们上方。
罗杰接着看见全长将近四十公尺的蓝色机龙头朝柜台、尾朝书库深处拉直身体。
龙尾超出了书库空间,一路刺进准备室里。议长席上的sf虽只是偏头闪过,但若少了这个动作,她早已身首异处。
之后sf若无其事地说:
「5th-g代表,请继续您的质询。」
众人的动作也被她的冰冷话音镇压下来。
这时,罗杰发现了一些事。紧张感已转移到席上群众,邻席的上司还满意地点着头,看向眼下的机龙。
原川在欧铎所视之处爬起身来,希欧也从原川底下慢慢站起。
她看看四周、吐了口气之后,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问:
「呃、这个……请、请问,大家都还好吧?」
没人回答。事实上,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和那有龙相伴的少女任意谈话。
这机龙对希欧而言虽是守护者,但在场中其他不知情的人眼里,却等同于5th-g制的大型钢铁兵器。
这架机龙能在空中自由来去,将同尺寸以上的钢铁怪物轻易拆成碎片。
而且口部主炮、盾部副炮全都处于开启状态。
在场所有人都已事先在报告中得知,这架机龙只听命于希欧一人,是她最坚实的壁垒。
然而,倘若实物猛然出现在眼前,其震撼力绝不是书面报告可以比拟。
众人在这瞬间体认到希欧掌管着5th-g之力的事实,绷紧了神经,导致场中鸦雀无声。
只要不轻举妄动,至少不会被视为敌人。
一旦有个闪失,很可能会立刻遭到概念战争中有最强之称的个体兵器攻击。
但机龙只是随着希欧视线左右摆头,出声问道:
『希欧,你没事吧?原川你呢?』
「要是你没冲出来,我想我一定不会有事。」
原川在山德斐洛颈下一公尺处盘腿坐下。
希欧也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并道歉:
「那、那个,对不起。希欧一点事也没有喔?」
『这样啊,可是你刚刚不是感觉到处境很危险吗?』
山德斐洛的话让四周气温降了三度,之后——
『这里是战场吗?你被包围了?似乎还有其他g的人,是敌人吗……?』
「冷冷冷冷冷静一点啊,山德斐洛!」
罗杰深表同意的同时,忽然感到自己与众人的精神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不会错,参与这场盛会的每一个人跟自己想的一定是同一件事。
救命啊,拜托救救我啊!
让大家团结一心的神啊,请接受我等的赞美吧。下回选举,就看在共和党的名称分上投他一票好了。
就视野所及而言,仍保持冷静的只有邻席的欧铎和他另一边的德国ucat代表黛安娜,再仔细一看——
「亲爱的你看,只要对齐这两个角折起来再撑开——哇:头盔就做好了喔。」
「嗯嗯、嗯嗯,原来摺纸就是用纸制造兵器的文化啊!日本实在可怕!」
这是逃避现实的新招吗!罗杰虽这么想,但为了不惹事生非害全g将世界毁灭的炮口指向美国ucat,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跪坐的希欧,在众人紧张的视线焦点上摸了摸山德斐洛的喉咙。
「放心啦,山德斐洛,希欧没事的。」
接着转过头来,精神如往常般饱满地笑着说:
「——大家都没事吧?」
所有人为了自己的安全,全都朝那回眸一笑的少女大喊:
「——没事!我们没事!」
●
那答覆让希欧松了口气。
她「啊……」地放松肩膀,在山德斐洛底下向前看去。
「……佐山大哥已经躲到桌子底下去啦?真是训练有素呢。」
「是啊,希欧。别看我这样,我在避难训练时可是一点都不马虎呢。」
佐山蜷身蹲在课桌底下,两手抓着桌脚说:
「要是出了什么灾害,只要这样子就没问题了。」
虽然希欧想让山德斐洛趴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之后,蹲在桌下的佐山先对跪坐的希欧问道:
「希欧,你有什么要求吗?」
希欧困惑地「咦」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往旁边一看。
原川背对着她——
「原、原川大哥——这种时候你还看什么少年漫画啊!」
「人家是问你有什么要求吧,少扯来我这儿。主角和暗黑皇太子打得正精采呢。」
「怎么这样……希欧都已经决定要和原川大哥一起h了呢!」
这一喊又让议场冷了下来。
希欧回想起自己刚说的话。
「哎呀?应该是『和原川大哥用一样的』,不是『和原川大哥一起』……」
发自旁听席的声音打断了希欧的呓语。
「希、希欧?老师觉得,你刚刚说的话,不太适合在这里说喔?」
聚光灯这回打在了黛安娜头上,身穿黑西装的她托着腮说:
「老师觉得,你们应该要先好好谈谈才对呢。例如要养几个小孩之类的。」
「老、老师!什、什么小不小孩的,现在希欧还、这个……」
「说得也是呢,毕竟老师还没告诉希欧小孩子是怎么来的嘛。」
黛安娜托着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看来,说不定已经是时候让希欧知道一些大人的秘密了呢。事实上……小宝宝是送子鸟送到爸爸妈妈手上的喔。」
没有人对黛安娜的话做出反应,就这么过了三秒。
时间一、二、三地经过,之后希欧看见两道人影从代表席走了出来。
是飞场和出云。
两人用眼神和手势指定彼此的位置,各自来到南北旁听席前。
接着他们垂下双手,齐声喊「一~二」,带领希欧在内的所有人——
「咦——?送子鸟?」
「为、为什么要这么惊讶呢!难道各位……都不知道吗?」
「呜哇,出云学长!我、我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就让我对你告白吧!」
「你也太恶了吧。」
「干、干嘛正经地回我啊!梗都铺了就陪我玩一下嘛!」
希欧看到还在桌子底下的佐山耸了耸肩,叹了一声。
「受不了,竟然想对男人告白……你是变态吗?真是个恶心的孩子。」
「你先去照照镜子好不好!还有现实!你平常的行为跟新庄学长也是!」
「嗯,新庄同学真是可爱到不行。」
「呃啊,根本没在听!」
「到底是谁没在听啊!」
黛安娜放声斥喝,拨了拨长发挺胸说道:
「人家难得和学生讲这么正经的事,你们两个男生竟然……在那边搞违背生物本能的事!」
「老、老师!先先先先先先冷静一点吧,希欧也会尽量冷静的。」
「希欧,老师一直都很冷静呀,只是其他人实在太奇怪了。话说……希欧,你到底是怎么了呢?老师的得意门生怎么从刚刚就一直这么慌张呢?」
「人、人家没事啦。」希欧试着平缓呼吸。
但黛安娜没有就此放过她,持续追问:
「该不会,希欧也觉得老师说错了吧?」
这话让希欧听得冷汗直流,呆望着黛安娜。
黛安娜两眉微垂,也回看着她。
……最近这种生死关头好像多了点呢。
呃……应该告诉她正确知识吗?这种错误应该要纠正吧?不过那群书记全都突然一副准备卯起来抄的样子,感觉很有问题。那是一种性骚扰吗?是性骚扰吧?呃呃呃呃呃——
就在希欧天人交战时,场中某个变化解救了她。
那是一道声音,男人的声音。坐在黛安娜身边的欧铎说道:
「黛安娜、黛安娜!我现在说这些话,是为了挽回你的声誉——你的说法是错误的。」
「真的吗?」老师的惊讶反应让希欧松了口气。
欧铎是黛安娜的丈夫,由他来传授这门知识应该最为恰当吧。
于是欧铎说了:
[插图]
「黛安娜,所谓的小孩子——是从甘蓝菜里长出来的才对。」
「呜哇——!」
全场抱头惨叫,吸口气跺地三下。
「这对夫妻简直一个样!」
黛安娜气急败坏地抗议,但是没一个人理她。
接着,佐山在希欧正前方的桌子底下出声了。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呢,希欧——你想和重要的人平平安安过日子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
在仍未平息的嘈杂中,希欧被问得「对」字差点脱口而出——
「————」
但最后依然什么也没说。
她想了想,再犹豫了一会儿,才搭着身边原川的肩头说:
「不、不对——如果那种平安是别人给的,那就免了。」
●
希欧捧着胸口说道:
「希欧——还想好好学习下去。无论是社团活动、学生会、校庆、长假、作业、期中期末考、班会、放学、看着窗外发呆,还是仰望走廊窗外的天空,都想认真体会一下。」
心里虽有些踌躇,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也许有点奢望……不过希欧还想上大学念书呢。」
「你应该不会认为自己办不到吧?」
「不会。」希欧回答,接着略为挺起胸膛。
「可是,我想做的还不只那样。」
「嗯。那么——你在自力得到平安的生活后,还想要其他东西吗?」
「是的——不过也只算是希望而已。」
希欧用右手摸着头顶上山德斐洛的喉咙说:
「……如果可以,希欧想向那些痛苦的人伸出援手。」
少女接着发问,不只是对佐山,也对在场所有人说:
「在场的各位,是否肯握住乞求援助的手……将自由的天空借给希欧呢?」
这问题带有另一层意思。
那便是允许场中这架全长近四十公尺的机龙自由进出各国领土及各居留地。
而且,他还是架身披坚实装甲、能dú • lì攀升至卫星轨道、主炮足以轻易轰掉一座山岭、还可随意光学匿踪的机龙。
但希欧没有多想,果决地接下去说:
「希欧想成立一个国际性的救护团体。当然,只靠希欧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希望到时候能请任何——」
「——美国、美国ucat向你承诺,我们将赋予自由之龙自由的天空以及所需援助!」
欧铎爽快地答应,让希欧讶异地迅速站起——
「叔公……!」
结果头顶直接撞上山德斐洛的喉部装甲,应声倒地。
山德斐洛冷静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希欧,刚刚我实在是来不及反应。幸好你没撞上尖锐的部位。』
「希、希欧也觉得很幸运呢……!」
希欧吓得眼角渗泪。她躺在地上摸了摸头,赫然发现起了肿包。
……啊,希欧的大脑要坏掉了,要变成怪人了……
看着身边满满的范例,使她心生疑惧。
「喂,希欧。」
原川轻敲肿包,害她痛得跳了起来。希欧七手八脚地坐起来抱怨:
「不、不要这样啦,原川大哥!拜托不要乱碰希欧敏感的地方!哭给你看喔!」
「少说那种会让书记乱写的话——你看看旁边。」
希欧呜咽地按着脑袋,听话转头看看。
她在阴暗的旁听席中见到了——
……高举的手……
一只只的手向上直举,宛如一片赞同之林。
感到犹豫的,也在见到周围反应后缓缓展开枝叶。
「…………」
这时,议长sf同时对空鸣响了左右的机枪。
久违的爆裂声卷起一丝气流。
「tes。本席宣布——5th-g之要求已被受理,即刻立案。」
「很好。」佐山点头说道。
「将各国ucat当作分部,部署非战斗用机龙和武神啊,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主意。倘若和3rd-g配合,用途一定非常广泛——可是希欧,你若是成为该团体的主力,很可能就此失去平静的生活,每日疲于奔命,你无所谓吗?」
「请放心。」
希欧按着心门说:
「希欧一定会让各位放心的。」
佐山一听,哈哈轻笑。
「那我就放心了——我也接受你的提案,你就随自己开心去拯救世界吧。」
希欧惊喜地「哇」了一声、冲向原川,顺势紧抱住他。
「原川大哥!原川大哥!希欧好开心喔……!」
接着——
「太好了——这样希欧就能放心生下原川大哥的孩子了呢。」
希欧的话瞬时冻结了场中众人。
原川的意识也似乎断线了一阵子,之后才冷静地说:
「……你的日语……没用错吧?」
「嗯,我没说错啊?不是说……」
希欧一脸茫然地歪着头说:
「不是说亲过嘴就会怀孕了吗?原川大哥,难道你忘记了吗?」
下个瞬间,众人的悲叹声带着各种涵义爆炸了。
第三十章『继续的方法』
好了,你该怎么办
好了,你想怎么做
好了,快下决定吧
●
随波飘摇的感觉,有种能令人镇静的奇妙力量。
摇晃感和光线,让诗乃不禁睁开了眼。
……奇怪?
还记得自己是躺在中央公园丘顶的长椅上,望着阴暗的天空。
当时应该是在反省自己心里的纠葛吧。
然而现在看到的是——
……红色的墙壁或其他类似的东西,还有太阳照在上头。
同时自己正攀附在某种摇晃且温暖的物体上,那会是什么呢?
诗乃立刻发现答案,急忙挺起身来。
「——辽子小姐?」
「哇!吓死我了!」
辽子正背着诗乃。诗乃从那红色和服背上突然坐直,再加上辽子也吓得弯身一仰,辽子的重心便自然而然地向后倒去。
这条洒满阳光的马路边虽设有步道,但上头没有护栏——
「啊、喔、喔喔喔喔喔!」
辽子一个不稳,上半身带着诗乃倒向车道,一排沙石车队正好驶来,大鸣喇叭。
「哇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咿!」
车体擦过后脑发丝的感觉让诗乃全身发毛,辽子在滚滚废气和热流的推动下扎紧马步,硬将身体拉回步道。
辽子「啪」地踏稳脚步后,和诗乃同时「呼」了一声,接着有气无力地问:
「……小诗,你没事吧?」
辽子将诗乃眼中的笑容转向前方,继续前进,趴在她背上的诗乃赶紧说道:
「不、不好意思,我下来自己走就好了……」
纵然心里藏有千言万语,但这句是眼前最该说的话。
但辽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不~要,要是你又不见了,辽子姐姐会很不开心的。」
这句话让诗乃心头一揪。
怎么办呢?诗乃心想。要怎么解释今天的事呢,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呢。诗乃对自己的下一步全无头绪,只想赶快说些什么,于是鼓起勇气问:
「辽子小姐……你不生气吗……?」
辽子想了片刻,粉颈一倒。
「不知道耶。」
接着又「嗯~」了一声。
「发现小诗的人说,你绝对不是平白无故跑出来的。」
「……发现我的人?」
「嗯~就是从大概五十年前到现在一直都在当流浪儿的阿灌跟阿梅等人。」
辽子笑着转过头来,对脸色发青的诗乃说:
「放心啦,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有点问题而已——其实啊,发脾气实在不是辽子姐姐拿手的事。那很累人呢。」
「这样啊。」诗乃点点头,放松身子吸一口气。
接着她对眼前的笑容问:
「那你……不会想问我为什么跑出来吗?」
「你想说吗?」
对于辽子的反问,诗乃先犹豫了一下——
「被问比较轻松嘛。」
辽子一听,凝视着诗乃点点头。两次、三次。
「其实啊……」
辽子的脚毫不保留地踢中步道缘石。
诗乃整个人差点直接飞到马路上,又吓出一身冷汗。
「不、不用特地回头说话没关系啦!」
「可是说话不看着对方很没礼貌耶。」
辽子苦笑着转向前去,继续走着。
「所谓说出来会比较轻松的事……都是些憋在心里会很难过的事吧?所以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才要一吐为快,对不对?」
「……嗯。」
「哇~辽子姐姐随便说说就猜对了耶!搞不好可以去给人算命罗!」
辽子打从心底开心的样子让诗乃轻笑几声。怎么会呢,为什么呢,有种这个话题被她三言两语简单化解的感觉。
而诗乃也因此垂下头来,额头倚着辽子的背说:
「对不起……」
「嗯?为什么?」
「因为……」
辽子的背忽然细颤起来,仿佛在窃笑似的。
她接着抬了抬诗乃,然后安抚式地摇着身体说:
「小诗为什么要道歉呢?辽子姐姐又不知道小诗为什么要走。」
「可、可是,原因我真的说不出口……」
辽子立刻回答:
「那就不用道歉啦,辽子姐姐也听不懂你在对不起什么。」
见诗乃无言已对,辽子的背又抖了几下。
「不过那也没关系,因为小诗真的太可爱了。你想在我们家待多久都没关系喔?想走的时候就尽管走……要是成功逃走了,就当作我们缘分已尽吧。」
「那怎么行!那、那样子我不就等于是背叛辽子小姐你们了吗……」
「反正辽子姐姐也不会知道你为什么想走,所以——」
辽子直截了当地说:
「只要把『逃跑』当作小诗的生活方式,事情就解决了。」
怎么这样……但这称不上抗议的话,被诗乃用额头在辽子背上压了下来。
她想吸口气,却被颤抖震得断断续续。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不讨厌我呢……?」
诗乃声音发抖地说:
「我把某个人当作亲姐姐,她却故意排斥我、远离我……愈想靠近她,她就离得愈远。」
「你希望她多关心你一点吗?」
诗乃轻轻点头,泪水也跟着滑出眼角。
「我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
「其实啊。」
辽子的背传来「嘿嘿」轻笑,然后把诗乃再往上挪一点。
「很久以前,有一个对辽子姐姐来说很特别的人。」
「咦……?」
「好害羞喔~」辽子嘴上说着,同时耸了耸肩。
「只是辽子姐姐什么也不敢对他说,而且一点表示也没有。知道为什么吗?答案很简单——因为辽子姐姐很胆小嘛。」
辽子停下脚步。
「说出口后他会怎么反应,其实辽子姐姐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会特别在意我的感受,但是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所进展……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好沉重好沉重。」
「所以你才什么也没说吗?」
「小诗已经勇敢说出来了,对吧?」
「————」
「那小诗在意的那个人有说什么吗?」
诗乃无力地答了「没有」后才慢慢寻思,然后改口——
「她想……让我远离她正在做的事——」
「那就是啦。」辽子点点头,继续走下去。
「她其实不是讨厌小诗喔。她是很疼你,才会要你离远一点的。要是她讨厌你,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定懒得管你。」
「…………」
辽子呵呵笑道:
「那个人也很胆小吧?不敢说出自己担心你、重视你,虽然知道你期望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笑声转为苦笑。
「看来你们两个都比辽子姐姐强呢。」
诗乃靠着辽子的背放松下来,连点头都忘了。
……原来是这样啊。
诗乃望向自己心中的某处芥蒂。
……命刻姐姐,对不起。
诗乃不禁反思,自己是否一味地期望命刻回到以往,却不知自己早已变了样。
命刻是不是发现了这样的改变呢?是不是早就察觉自己将她当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呢?
……如果是的话……
不擅表达的命刻都是要自己怎么做的?
……她都叫我不要想战斗、别去碰那种事……
战斗的反面又是什么?
「——」
诗乃突然有个想法,并在一句「也许这样说有点自私」后,将它说出了口。
「……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不用战斗了呢?」
说不定,这只是为自己的自私、为逃避战斗找藉口罢了。
然而——
「既然小诗不喜欢,那就不必勉强啦。」
听见辽子认同的话,诗乃感到眼眶一湿。
思绪在心里打转。
……命刻姐姐要是知道我已不再战斗,还能和亲切的人一起生活——
她是否会肯定我,并且为我高兴呢?
诗乃慢慢抓紧辽子的背,像是想为这起自问找出解答一样。
「辽子小姐……」
想到的都是些说不出口的话,绝对、根本不能说的话。
但辽子没有跟着诗乃一起沉默,又说:
「孝司他还说,要做好早饭等我们回去一起吃喔——那个傻孩子竟然说要做汉堡排呢。一大早就弄那么油的东西,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小诗比较喜欢吃日式早餐吧?」
听辽子这么说,诗乃脸上自然地漾起微笑。
泪水失控地夺眶而出,手脚也使不上力。
「我很喜欢吃孝司先生做的菜喔。」
「哇!那个恋童癖竟然这么行!要是传出去了,辽子姐姐以后怎么见人啊!」
诗乃的笑魇被辽子的欢笑声刻得更深了。
她闭上了眼,静静倚着辽子的背。
倚偎在相当于自己姐姐的人背上,回到她所居住、自己在相反世界的另一个家里。
……命刻姐姐……
诗乃在心中呼唤着她珍爱的人,并沉入安详的梦乡。
……你知道吗?
她轻轻点头,在送出沉眠前最后一口气时心想——
……说不定我也有属于这个世界的哥哥或姐姐喔?
●
休息室已成了一幅午餐风情画。
在5th-g质询结束后的中场休息时间,各g、各ucat代表都离开议场,到划为各自休息室的概念空间里稍作歇息。
全龙交涉部队也是如此。
希比蕾带来她在学生餐厅烹制的七层豪华便当、蔷麦沾面和各式卤菜,大树则将她逛年终庆时各摊贩送她的小点心和饮料拿来分享,盖满了排在一起的课桌。
大家将相中的菜肴夹进盘后,就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作业。
真正还在忙的是希欧跟风见——
「新庄同学,你的份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嗯,现在是在等风见学姐跟原川同学的翻译,把版面之类的检查一下再影印之后就算大功告成了吧……应该能在9th-g质询前结束。」
佐山道谢后夹走新庄递来的章鱼烧,并望向桌子彼端。
希欧坐在窗边原川的位置上紧盯笔电。他看着少女的背影说道.,
「希欧,谢谢你给了我一场相当有意义的答询——话说回来,你那边进行得怎样了?赫吉的世界创造论里有没有什么漏洞之类的……」
新庄的眼朝话音的去向一瞄,首先见到的是希欧转向这里的脸。
希欧眉尾低斜,尴尬地笑着说:
「不好意思,我还是找不到漏洞呢……」
希欧的肩膀没向上缩起,反而直线下坠。
「如果世界是从母因子衍生出来的,那就只有鹿岛先生或赫吉先生的说法能够成立,而且只有后者会产生十二个g……」
「换言之世界是以他们的方式运转吗?岂有此理,这可是我的世界啊。」
佐山继续说道:
「不过无所谓,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在我的世界当邻居了。」
这番胜利宣言般的豪语,让新庄和众人面面相觎。
然后众人自然地将视线集中到新庄身上,似乎要他有所反应。
……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这种工作丢给我啊……
新庄在心里叹了一声后转向佐山,将发束拨到背后歪头问道:
「你还真敢说……我问你,『过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新庄没好气地发问,佐山则是微笑以对:
「只要新庄同学把刚刚摆在桌上的那杯饮料给我,我就说出答案。」
新庄想了想,再看看四周。众人注视着他,眼神露骨地喊着「给他!给他!」但新庄仍有自己的矜持。他又想了一会儿才说:
「……你、你先告诉我,我再给你。」
「那我就说吧。」
佐山神色自若地一口答应,翘起二郎腿说:
「我已经从既有的事实当中,找出了几个能瓦解-g优势的论点。」
比起佐山一派轻松的语气,话中内容更教新庄惊讶了那么一点。佐山继续当着他的面说道:
「答询结束后的投票判决,应该就是在比较-g的正义和low-g的优势。为了获胜,他们势必会在质询时强调自己的世界被何等恶毒的技俩毁灭。可是——」
佐山没有看向其他人,凝视着新庄。
「假如那场毁灭不是什么暴行造成的,而是种必然的结果呢?」
「必然……?」
佐山反问新庄:
「假如-g非得那样子灭亡不可,事情又会怎么变化呢?」
「……?」
当众人一脸纳闷时,佐山从桌上拿走新庄的杯子,一饮而尽。
「……好啊!这实在太特别了!看起来虽和咖啡无异,味道却完全无法想像!」
「其实那杯是我临时找个东西装起来备用的蔷麦面沾酱。」
「……新庄同学,你喝过它了吗?」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去喝那个啊。肝脏会坏掉耶。」
「基于各种不同层面的考量,我要求一切重新来过……!」
「冷静一点。」新庄说完,佐山也「嗯」地点头,坐回椅子上。
为了不辜负众人期望,新庄再问:
「你为什么认为-g必然会毁灭呢?」
「在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重新来过,先用这杯子喝个一口。」
「唔。」新庄低头握拳时,背后传来几声压低了的声音。
「觉,佐山为什么对间接接吻这么执着啊?」
「大概是因为某个5th-g高层说直接亲嘴会怀孕的关系吧。」
「希、希欧是因为缺乏知识才会说那种话嘛……不过,实际上到底要怎样才会怀孕呢?」
「希欧,希欧·山德森,等你回美国看个几百小时深夜节目以后,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新庄在他们的话题发酵得差不多之后叹口气。
「好吧,等等我就喝一口再给你,先把答案说出来吧……你为什么说-g的毁灭是必然?有证据吗?」
「那其实是种状况证据,就藏在你的报告里。同时——它也是你母亲口中low-g三项独有特征中的最后一项。」
「咦?」新庄吓了一跳,怀疑地回想着自己的报告内容。
「先、先等一下,难道佐山同学已经知道最后一项是什么了吗?」
「还只是推测,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可是——low-g的确有那种东西。」
佐山的语气,犹如在描述一个铁铮铮的事实。
新庄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慢慢坐下,心想——
……真的有吗?妈妈说的那个真的存在吗?
新庄虽用「自己」来答覆瓦姆纳比的谜语,但她仍不确定那究竟所指何物,而佐山却断言那个就在low-g里。
他一定是从目前揭露的过去和事实之中,发现了其真面目。
「我打算用那个答案,和-g一决胜负。」
「这、这样啊……」
新庄竖指抵着额头想了想,一口气的时间后——
「可是,为什么low-g的那个……会让-g的毁灭变成必然结果呢?」
「因为整件事非常荒唐。它……非常非常地荒唐。没错——」
佐山继续说下去:
「因为事情就是那么荒唐,所以你的母亲才会到-g去,造成你父亲的困惑,让我父亲决定毁灭-g。而且——」
「而且?」
「……而且迫使-g不得不步入毁灭。因为他们想成为全g领袖——所以不用等我父亲出手,他们就已经开始自灭了。」
「!」
在众人的疑惑声中,大树首先发难:
「那、那个:佐山同学!呃……老师啊、这个、呃……」
「佐山!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会让所有g以为low-g只是随便想找理由脱罪,反而遭到唾弃耶!」
「对、没错!老师刚刚就是想讲这个!」
众人理所当然地无视大树。
佐山将手伸向盘起的腿,在所有人眼前把膝盖抱到胸前。
「如果要赢,我就一定得那么说。反派立场的我们要自己去否定那些罪名。这一招,只有想把证据全都翻出来的我们办得到,而且非得由身为恶徒的我来执行不可。」
「可、可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论点真的行得通吗?要是被反驳了,有办法再驳回去吗?」
听了新庄的问题,佐山只是耸耸肩。
「……其实我还需要几个关键证据,有瑕疵的地方也不少,那些都得靠我的论违加以补强。我会在之后6、7、8、9、10的答询之间,把我的论点再统整一番。所以——」
佐山说:
「希欧,我希望你也能在这期间好好努力,只要能做出结论,就一定能成为我论点的后盾。还有——」
佐山转向飞场和出云。
「8th-g的质询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顶多十分钟就会结束了吧,而9、10两g一定不会给我们时间,因此——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是要争取时间吗,佐山学长?」
「没错。」佐山点头说。
「会议重新开始后,我需要两小时来统整我的思绪。对付9、10两g时,我应该能自己拖个一小时,8th-g大概只有十分钟。所以……剩下的五十分钟就拜托你们了。」
出云点点头、抓抓后脑,接着出声回覆:
「真拿你没办法……纯聊天这种事我都在盖被子的时候才做耶。」
风见朝出云腹部中央赏了一发肘击。
●
两名女子,在某间休息室里望着窗外景色用餐。
她们是一身黑西装的命刻,以及身穿卡其色战斗风衣的龙美。
命刻坐在窗框上,抚摸坐在脚边地板那头大白犬的头。
龙美在四张排成田字型的课桌上侧坐,从塑胶袋里拿出购自校外便利商店的罐装啤酒。
「啊,果然已经不冰了。算了,这样子味道会更浓,也没什么不好的。」
「别喝太多喔,要是等一下有事就不好了。」
「放心吧——另一个我身上也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伤,而且还没完全康复呢。」
「……伤?」
「对呀。」龙美说:「他一直都没收紧左腋,应该是贴了疗符之类的吧。」
「眼力还真好。」命刻望着窗外,将摊贩卖的热狗送进嘴里。
龙美的声音又从视野外传来:
「外面看起来很好玩吗?」
「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近这种活动嘛。」
「这理由也太无聊了吧。我还满喜欢这种活动喔。」
「你不讨厌low-g的文化?」
「我们就住在low-g里,一味去排斥只会闷坏自己而已。诗乃跟你有时候脑筋就是转不过来呢。话说——」
龙美苦笑道:
「你们两个,没事了吗?」
「该怎么说呢……」命刻按着胸口回答:「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没问题了,而诗乃……好像是待在一个她有意愿就能好好生活的地方。所以,应该是没事了吧。」
「真是倔强——倔强的女人得不到他人施舍,只有吃亏的份,你知道吗?」
「那我就主动去争取。」
几个身穿学生服或店铺制服的人,在命刻眼中来来去去。
店铺应该正忙着做生意,里头充满了音乐和说话声吧。
只不过,坐在这里是接触不到那些的。
「你放心吧。」
命刻将胸上的手按得更紧。
「……我一定能到那里去的。」
这时,教室拉门忽然打了开来,滑轨响声让龙美、命刻和一旁的小白都回头查看.
一道人影站在门边,那是身穿白衣的——
「赫吉义父……?」
「嗯。」赫吉应道。
「质询的下半场就要开战了。话说——」
命刻听出他话里带着笑意。
「我和约尔丝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接下来、接下来就把low-g一口气逼进死路吧。嗯?怎么样啊,命刻——准备好和他们一决胜负了没呀?」
「一决胜负?」
「是啊。」赫吉点点头,张开双手。
「就是和low-g……共享辩论的乐趣。」
●
答询在下午一点继续进行。
除了波德曼,出云也已在6th-g代表席上就座。波德曼之所以推举出云为代表,是由于v-sw将他视为主人的缘故。
因此,在6th-g业已归顺ucat及日前战败的情况下,6th-g的质询自然地平顺进行着。
见到答询进行得如此顺利,代表席和旁听席上的每个人都觉得——
是不是太快了呢?
对于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各方都有着相同的见解。
-g应是想压缩low-g的思考时间。
所以这场会议中的每分每秒,对于佐山而言应该都十分宝贵。
然而,6th-g这场质询却在波德曼的纳闷表情中毫无窒碍地进行。多数已归化且部署在ucat通常课、特勤课的6th-g人士,此后将会在世界各地协助3rd或5th-g的警察或救护工作。除了确认这点外——
「考量到6th-g人士对ucat之战术、装备已有相当程度的认识,相信届时让各位在该单位享有士官级待遇,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就这样,佐山的一句总结,结束了对6th-g的答询时间。
时间只用了五分钟左右,比之前每一场答询都还短。
众人不禁望向佐山。他已经没有拖延时间的手段了吗?还是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需要时间了呢?
然而,在议长sf准备宣告6th-g质询结束之际。
波德曼身旁的出云竟起身说:
「喂喂喂,让6th-g享有士官待遇?有没有搞错啊,要让这光头踩在我头上?」
他一面对佐山喊话,一面啪啪啪地拍着身边那颗寸发不生的头。
「要是让这颗头长了什么出来,害他拿翘了怎么办?」
旁听席一片骚然,波德曼低头隐忍。不过佐山却煽风点火:
「不会的,不管再怎么补,那颗头也已经什么都长不出来了。如果头本身变长了,就能演出单口相声中『手水』的真人版故事了呢。(注:在这段故事中,「手水」为大阪方言中的洗脸之意,却被他乡旅店的老板娘误会成同音的「头长」,而引来一段笑话)」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波德曼!光头被认为是谦虚的象征了耶。就是说啊,光头真的很不错吧?既干净,散热效果又好,而且——」
出云将波德曼的头当作猜谜节目的抢答铃般拍个不停。
「看起来还很猥亵——超棒的啦!」
下一刻,满头青筋的波德曼放声怒吼,和出云大打出手。
第三十一章『设想的战术』
啊
我们对彼此的用心
将成为通往胜利的道路
●
出云和波德曼的互殴,消耗了将近十五分钟。
最后sf举枪扫射结束了这一切,两个大男人都被扛上担架送进医务室,又花了五分钟。
加上答询时所用的五分钟,合计大约是二十五分。
飞场看着出云的担架消失在书库入口,不禁紧张起来。
……他们没事吧?
他嘴里嘟囔着,同时脑中也在想该怎么拖延时间。
自己不像出云,没办法靠蛮力演出一段肢体式闹剧。
但他已经受佐山所托,要和出云联手争取五十分钟。
……我还要拖二十五分啊——真的行吗?
现在,站在代表席边的自己身旁,有四颗色彩各异的光珠漂浮在桌面上。
光珠不会说话,但似乎仍拥有意识,会对问题表示反应,所以能够做到简单的沟通。
……然而他们还是不能跟别人对话,那要怎么争取时间呢?
枣光灯忽然从头上打了下来。
飞场感到全场视线集中过来,全身瞬时一绷,不过——
「呃……我是7th-g代表助理,飞场·龙司。」
一开口说话,心就自然地定了下来。总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在这种场合首先该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身分,所以——
「我隶属于日本ucat,就读尊秋多学院一年级,机车研究社社员。身高一六八公分,体重六一公斤,不过体脂肪率很低。血型是a型,兴趣是偷窥,喜欢的食物嘛……只要是最近美影姐会做的我都爱吃,因为美影姐真的很可爱——」
「飞场少年,现在全世界都在记录你的公开自爆呢。」
「咦?我、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飞场回过神来看看四周,每个生物都在目光扫来时别开了眼。
难忍的沉默压得飞场喘不过气,忍不住大叫:
「啊!我现在被全世界无视了!这对人类来说是史无前例的境界吧!」
因为遭到无视,自然没人回话。于是飞场转向右侧的席位——
「讨厌啦,风见学姐,不要不理我嘛。你看你看,这里有很可爱的学弟喔?」
g-sp2的枪尖从撇过头去的风见肩上伸了过来。
g-sp2已做好炮击准备,液晶面板还显示着——
『滚开。』
「呜哇!连武器宠物都这么冷淡!」
「好了吧,飞场少年,别忘了你的质询。」
一闻此声,飞场立刻转向佐山。
看见佐山正注视着他,他也露齿而笑说:
「——还是只有佐山学长了解我!」
佐山点点头,看看左右旁听席,举手弹指。
「各位书记,刚刚双方的对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我要求全部删除。」
「呜哇,这个更毒!」
「你就别太在意了,办正事吧。你有想到任何7th-g可能会提出的要求吗?」
佐山问道。
「我们在上回的战斗里继承了7th-g的力量。由于他们也知道-g和low-g之间的战事,所以他们自愿让渡概念核的行为——」
说到这里,赫吉的声音突然迸开:
「抗议——议长,那些概念核是ucat的人制造的!」
9th-g席位传来不平之鸣。
「虽然概念核的制造者应该是由7th-g人所指派——但是,倘若他们也知道-g的存在,应该会将-g视为让渡对象才对!」
赫吉的话让众人摒住呼吸,接着sf的回覆传来。
「tes。抗议有效——7th-g代表,请回答前述疑问。」
飞场明白赫吉所指何事。
……讲白了,就是如果7th-g事先知道-g的存在,就不会选择赵医师制造四龙兄弟,而会找上-g人……
原来如此。佐山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
「你身为7th-g代表助理,有没有什么看法?」
咦?飞场心想,自己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
想着想着,飞场朝浮在身边的光珠看了一眼。
四色光珠是四龙兄弟转化而来的概念核——
「——啊。」
飞场察觉了佐山的企图,转向赫吉说道:
「很抱歉,您的假设并不正确,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还请立刻更正!」
飞场补了声「因为」,继续说:
「代表7th-g概念核的四老的确知道-g的存在,却为了测试我们是否够格接受他们的概念核,而和我们战斗……如果他们认为-g适合,应该会找上-g进行这场继承之战才对!」
这也就是说——
「他们是凭自己的意愿留在low-g、留在这里的!」
飞场胸有成竹地一喊,但没能阻止赫吉追问。
「那么,你能肯定他们留下的意愿不是在制造时被植入的吗?」
哇,有够难缠。飞场心想。这种问题教人要怎么回答啊?
就在这一刻,场中响起佐山的声音,盖过了飞场纠结的思绪。
「议长,9th-g企图以无凭无据的质疑进行诱导诘问。」
这句话让sf有些动作,她举起机枪说:
「9th-g代表……您有任何证据吗?」
赫吉耸耸肩答道:
「——我撤回我的抗议。可是——没有证据就要把low-g说的话当作事实,又算是哪门子的公平呢?」
「要是没证据反驳,就只能把对方说的话当作事实啊,赫吉。」
「原来如此。」见赫吉如此低语,飞场放下了心头大石。
若佐山没即时介入,自己恐怕会被赫吉的话牵着鼻子走。
松口气的同时,佐山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手抵着下巴说道:
「飞场,你要明白,7th-g是一个重要的特例。」
「那是……为什么呢?」
「7th-g人已经一个也不剩了,概念核一旦遭到解放,就再也不能回归原来面貌了吧。换言之——7th-g的形象将会消失不见。」
佐山的话让飞场陷入沉默,四周众人也同样地默默不语。
而佐山则接着问:
「难道说,7th-g对自己的消失并不在意吗?」
飞场瞬时拨动思弦,并在答案成形时立即回答:
「我想……我们不用去担心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飞场环视全场后回答:
「因为7th-g已经把精神寄托在low-g了。他们要让这里成为一个充满新意、值得羡慕的世界。」
佐山「嗯」地点点头。
「那么,你认为7th-g会对low-g做出什么要求呢?」
「当然,就是让这里成为一个不让人厌烦的世界。」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飞场思考片刻,回想起和自己交过手的四龙兄弟。
「立一条每天都要变换语尾的法令——」
浮在空中的四颗光珠,从不同方向狠狠冲撞飞场的躯体。
下颚、右腹侧:心窝、kua • xia。
打击声重得令人不忍,尤其是最后一击。
飞场绷紧了脸,人中略为拉长。
他「唔」了一声,轻跳不停,这时佐山又说了:
「看来要是你说了蠢话,他们就会动手吐槽呢。这样就能明确了解7th-g的意愿,也算是一石二鸟吧?」
飞场没回答。他先弯腰夹腿,调息了三分钟左右。
……啊,人家现在是不是帮学长争取到时间了呢!
觉得自己说话突然女性化的飞场朝时钟瞥了一眼。
质询开始到现在已过了十五分钟,剩下的十分钟该怎么拖呢?
于是飞场绞尽脑汁脑地想、汗流浃背地想,并使劲拉起前屈的身子。
他在旁听席上的众男性「喔喔」的喝采声中出声:
「我、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连四吉的核也要吐我槽……」
「大家替别人的玩笑评分时总是特别严苛。」
感到莫名的说服力后,飞场保持着半蹲,看向佐山。
而佐山再次提问:
「如果想创造一个玩不腻的世界,让世界保持进化将是首要课题,你同意吗?」
「这个嘛……」飞场语带保留。
的确,若世界不断进化,就不易使人厌烦,然而——
……应该……不对吧。
「……我认为,进化不能和不厌烦画上等号。」
「是这样吗?」
「是的。」
飞场忽然将手探进裤袋里。
他抓住两样东西,摆在眼前桌上。
「这是让美影姐进化的贤石,现在已经失效了。」
视野左侧角落,龙美正忙着品尝跟小贩买来的鸡肉串烧,无视于此。
飞场明白龙美不把他当对手看,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他回忆着前天夜里和昨天的战斗、父亲与伙伴们战斗的故事,以及——
……美影姐……
此刻,她仍在沉眠当中。
开发部虽也希望她能尽快醒来,但就算恢复神智,她也不能再进化下去了。不过——
「为什么世界必须为了不让人厌倦而进化呢?这样世界不就成了观众的奴隶吗?相处时真正重要的,是拥有一颗无论遭逢何种变故,都不会厌倦对方的心啊——我们应该要抱着『啊,只要能跟这个人在一起,就算同床共枕一辈子也不会厌倦』的想法。」
飞场看着摆在眼前的两片石块说:
「进化,只是改变的其中一种方法。人就是因为看过、听过、接触过许多事物,并将其做为话题、询问、一起亲身体验、一起想或做一些sè • sè的事,并不断这样下去,才能将偶尔的烦闷称为——休假。」
「虽然中间掺了一点奇怪的话……不过你还满懂得如何不让自己厌烦嘛。」
「是啊。毕竟——」
飞场笑着说道:
「——即使是见惯的luǒ • tǐ,偷窥起来也会感觉很新鲜呢。」
飞场kua • xia受到了来自前方的两次打击,同时下方、后侧也没被放过。
「呜喔!」飞场绷脸瞠目,手撑着桌面颤抖不已。
「这、这根本是全自动缩阳状态啊……该怎么说呢,算是好感度上升了吗……!」
「……为什么你总是拿身体来开玩笑呢?」
「没有啊,我没有想搞笑的意思……不、不过收到了一点反应,我倒是有点开心……」
飞场深吸口气力运丹田,提振几乎瘫倒的身躯。
但代表席右侧却传来——
「喂,鹿岛,你怎么没拍下来?你看那孩子抽搐成那样,这画面很珍贵耶?」
「不了,那实在是……太悲惨了点。」
真、真是伤人的同情。浑身冒汗的飞场心想。
……可恶,到底是谁害我弄成这样的啊!
是自作自受吧。吐槽自己后:心里也踏实了点。
于是飞场挺起颤抖的身体——
「总之,如果要用一句话总结7th-g的期望,就是——」
并在下一句话开始时,整个人趴倒在眼前桌面上。
「让我们一起尽兴地玩吧呱……呱……」
●
之后,飞场在大树的陪同下,被送上担架抬了出去。
即使书库到医务室这段路上有概念空间相连,搬送飞场的男性特务们仍穿上了学生服伪装成学生,以防万一。
由于他们体格高大,普通的学生裙都成了膝上二十公分的小短裙,但大树认为那是个人喜好,没要求他们改进。
可是在担架上躺成く字形的飞场却——
「我怎么有种被恶梦抓走的感觉……」
「哎哟,轻松一点嘛,飞场同学。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呢。」
大树将手表伸到飞场眼前,下午时段的质询开始至今已过了五十二分。
飞场成功争取了佐山于午休时要求的时间。
「你表现得真的很好喔,大家都很努力。刚刚希欧同学也离开书库,要回去继续用笔电检验世界诞生的可能性呢。」
「这样啊。」飞场神色安然地闭上了眼。
抬着担架的制服特务之中,一名看似队长的俄裔男子对培养着睡意的飞场点点头说:
「你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现在就好好安息吧……」
好有男人味的话喔:这么想的大树向前一看,发现走廊西侧的医务室已在眼前。
扮成女医师的鸡冠头德裔男子就站在门口抱胸等着他们。
「接下来就包在我身上……!」
睡眠边缘的飞场忽然跳了起来拔腿就跑,却被众人压制下来。
大家哈哈大笑着,将瘦小的飞场如木桩般抱起。
「别怕啊,小伙子!这一点也不会痛,真的一点也不会痛!相信咱们的技术!」
「就、就算我相信你们的技术,你们身上某个更重要的部分却很值得怀疑啊——!」
大树就这么站在门口目送飞场,直到他被医务室吞进肚里。
应该不会有事吧。大树心想。
「再怎么说,飞场同学被龙美小姐打伤那时,负责治疗的就是他们嘛。」
大树转身走向书库。这时,一名自动人偶走了过来。
那是负责向各g居留地、各国ucat总部转播会议实况的自动人偶。这回的概念空间议场是利用学校设施张设而成,部署于各处的人员都会收到重点汇报。
「——啊,大树小姐,请您尽早返回议场。」
「8th-g的质询要结束了吗?」
「是的,就快了。」自动人偶回答。
她忽然侧起耳朵,聆听同伴们的共通记忆,接着——
「……听说佐山先生要提供8th-g一份工作。他要制造一个能让瓦姆纳比的使者们居住的中央控管系统,并设计一套以他们为基础的超高速网路。」
瓦姆纳比的使者能将意识彼此连结,和自动人偶的共通记忆类似。
目前,ucat是藉由自动人偶之手和共通记忆,来打理各种精密控管作业、大量部队及作战编程,而佐山想让瓦姆纳比加入整个系统,进一步提升整体效能。
简言之,就是让瓦姆纳比及其使者们发挥所能,成为中控系统的核心。
瓦姆纳比是种具有实体的强烈集合意识,若在概念解放后遍布全球,便能以超越光速的思考速度传递资讯,而这就是佐山的打算。
「佐山先生还说,瓦姆纳比的使者们可以在闲暇之余,对民间开放其网路或计算能力,让他们能够各自连结民间的网路系统呢。」
「那是指……」
小如细沙的瓦姆纳比们只要有空,就能进入民间的网际网路,随意玩耍。
ucat设有娱乐室和电玩中心,学校里也有不少电玩爱好者。现实之中,几乎每个人都有游戏的自由,但瓦姆纳比们并非如此。
但佐山已明确表示,今后将提供他们一个玩乐的场所。
「瓦姆纳比的使者们一定很高兴吧。」
「是的。他们现在还说着——『太棒了』、『赞耶』、『超棒的』、『万岁』、『可以』、『每个人』、『自己』、『出去玩了』、『可以玩了!』之类的话呢。」
大树讶异地点点头表示:
「这样啊?要是能够实现,这世界一定会变得非常热闹吧:」
「的确如此。」
自动人偶也点头称是,不过——
「大树小姐,请您别忘了保持警觉。8th-g的质询很快就会结束,接着就是9th-g到-g的质询……尽管佐山先生希望争取时间,而且也成功得到了出云先生和飞场先生的帮助……」
「有什么让人担心的吗?」
自动人偶摇摇头,回答:
「自动人偶并没有所谓『担心』的情绪,只是——我对现状有不好的预测。」
「的确是不太好呢~」
见大树一派轻松地说,自动人偶拉起视线问道:
「您不担心吗?」
「也不是啦,只是……赫吉先生本来就会坚守敌对立场嘛。」
回想着日前和赫吉在ucat的地下餐厅的对话之余,大树说道:
「现在,赫吉先生和他信赖的人们重聚了,想必……他准备用来对付我们的言论,也深为那些人所需要。身为一个以公布答案为目的的敌人——他一定会展开攻势的。」
而且——
「赫吉先生一定也发现,佐山同学正在拼命争取时间了吧。」
这两段话抹去了自动人偶的表情。
「大树小姐——佐山先生真的赢得了吗……」
「很难说耶。我只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答案,还有……」
大树吸了口气,无奈地搔搔头。
「佐山同学和赫吉先生都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吧……」
●
画面回到书库之中,8th-g的质询已经结束。
瓦姆纳比们已经答应,要利用他们的沟通及计算能力,为未来的新世界尽一份力。他们将与人们输入电脑的数据资料同在,透过网际网路游览整个世界。
『游戏』、『玩游戏』、『有得玩了』、『来玩吧』、『——来玩吧!』
这就是瓦姆纳比最后的答覆。
当sf宣告质询结束时,场中央的佐山手扶桌面,吐出一丝谁也没能察觉的气息。
质询开始到现在,已过了一小时又两分。
……该说的基本上已经有个形了,只是还需要琢磨琢磨。
还要一小时。10th-g毕竟早已归顺ucat,八成占不到便宜,不过9th-g的对手可是赫吉。一旦和他缠斗起来,拖个一小时应不是问题。
有了这一小时,就能在和-g的命刻论战之前巩固自己的理论。
佐山看着自动人偶们将瓦姆纳比送回席位上,同时心想——
……结束之后,就去向新庄同学讨赏好了。
地点就选在田宫家吧。在两人体验了种种过去的现在,到田宫家后院的新庄家祠堂上香,一定别具意义。
新庄·由起绪虽不曾参拜过那祠堂,应该还是能寄托思念于此吧。
「啊啊……好想和新庄同学亲热啊。」
佐山喃喃低语,抬起了低垂的眼。
聚光灯已打在9th-g代表席的两人——赫吉与被称为老主任的low-g人身上。
佐山对他们敬礼示意后——
「那么赫吉,就让我们开始9th-g第一次的全龙交涉吧。」
「嗯,时候到了。嗯——那就开始吧。」
说完,赫吉带着苦笑挺身站起,在擦布声中举起右手。
「议长。」
惊疑的视线,如波似浪地朝赫吉涌来。
但佐山并不感到疑虑,以坚定、迎战的眼神注视他的对手。
「难道」二字闪过佐山脑中,但他立刻将其改成「可是」。
……他打算出什么奇招吗?
看来赫吉也无意掩饰自己的心思,同样地回视佐山。
眼神凌厉,不带笑意。
「我有个临时动议——即刻起,9th-g将与概念相关的所有权利转让给-g。换言之……我希望您能将-g的答询内容视为9th-g全龙交涉的结果。」
命刻也在下个瞬间飒然起立,表示同意后对sf说:
「——议长,我以-g代理交涉人的身分,指定赫吉做为的交涉人!」
这句话让场中众人全都失了声,紧接着——
「……我抗议!」
佐山举手大喊,手上的表也似乎重了几分。
「赫吉是9th-g人,不该替-g交涉!」
sf沉静地回答:
「在场出席的代表中,也有许多受各g任命为代理代表的low-g人士。而且本席判断,赫吉先生成为-g的代理代表,也是经过9th-g、-g双方同意的结果。」
因此——
「本席宣布,-g指定赫吉为其代表之动议——成立……low-g代表必须先完成10th-g之答询,再接受-g代理代表赫吉先生之质询。」
场中立刻一片哗然,掀起惊叹的声浪。
接着,佐山看见赫吉仅剩的眼正直视着自己。
不仅如此。
又有个人站了起来。约尔丝站在赫吉身旁,同样直视佐山。
她耸了耸肩,看看众人再看看佐山和sf,接着清晰地说:
「我先声明——10th-g无意质询low-g。」
「请问,那是拒绝交涉的意思吗?」
约尔丝摇头否定sf的问题。
「很早以前,10th-g和low-g就是合作关系了。10th-g概念核的心已经向着这个世界,10th-g人也都在居留地里和平生活,而且……我们心里都有一个共识。」
「请问那是?」
「平常我们是不会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不过,正因为我们都有共识,所以不太担心外界的情况。讲白了就是——希望low-g好好对待概念核,别与我们为敌,就这么简单。」
约尔丝看向佐山,露齿而笑。
「那就抱歉啦,总之——你就专心地对付-g,我们10th-g不陪你浪费时间交涉了,可以吧?」
佐山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他点点头,看了表一眼并回答:
「……我接受你的要求。」
佐山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后一小时就这么被夺走了。
对方就是想让时间站在他们那一边,剥夺我方检视事实、巩固论点的时间。
继命刻现身于堺市,将时间一举砍至不足二十四小时后,他们选在这一刻追击。
但佐山并未因此退缩。他告诉自己绝不能败在这里,而且——
……有趣!
在这种场合验收自己的立论能力和临场反应,有如背水一战。
唯有实力能让自己存活下去。
必须全力以赴,大意不得。
正前方视线所及之处,约尔丝和命刻皆已屈身就座,只剩赫吉一人站着。
聚光灯打在赫吉及命刻身上。命刻静静地闭着眼,白犬待在一旁。
而赫吉则是手按胸口,庄重地说:
「那我们就开始吧……」
赫吉行礼时,佐山也开了口。
准备和-g一论高低。
第三十二章『神所见之物』
什么景象勾起了思绪
是过去
是未来
或者是——
●
这是诗乃今天第三次恢复知觉。
第一次是趁早溜出田宫家时,第二次是在公园丘顶累得昏睡后,于寻获她的辽子背上醒来。
而现在的第三次,则是被辽子背回田宫家的半路上安心入睡后自然清醒。
一睁开眼,诗乃就感到意识相当清晰,可见自己睡了一场好觉。
她平躺在以往的房间里,眼前是一整片的天花板。
身上穿的是浴衣,松紧度和扎得带了点花样的腰带,告诉她是辽子帮忙更的衣。
被褥仍相当温暖,但格子门外的阳光表示刚过中午不久。
自己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吧?
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心情就轻松了这么多。
……也许是因为哭过的关系。
诗乃挺起身来,有两道抵着后颈的细微触感。
是两条细链,分别系着蓝色贤石和命刻送的景泰蓝陶烧。
「……嗯。」
她没来由地点点头,坐直身体。
右脚还使不上力。少女将重心放在左半身,翻开被子对折,手再扶着被子挪出身体。
天花板忽然传来细小的声响,于是诗乃问:
「……是阿吉大哥吗?还是阿基大哥呢?」
『不,小的……是一只猫。』
「喵」一声之后,脚步声从天花板上渐渐远去。
应该是阿基大哥吧。这时,院子里也传来不自然的鸟鸣声,而墙壁——
『我是壁虎,守护居家安全的火蜥蜴萨拉曼达……请叫我小萨,别叫我田中……!』
也有如此低语的田中悄悄走远的气息。
尽管这些动静和声音一一消失,但他们的确曾经存在,这代表——
……大家都在为我担心……
这个事实让诗乃略感讶异,接着——
「——」
她尴尬地轻笑。
笑意发自心底,说不清原因。
在制造那莫名笑容的情绪推动下,诗乃自然而然地站起,左手扶着墙走向房间出口的纸门。
途中,诗乃看见了挂在墙上的衣架。
她以空着的右手撩起命刻送的景泰蓝项链,然后——
「……不了。」
从衣架底下走了过去。
「没事的。」
「命刻姐姐跟我,一定都能熬过去的。」
诗乃慢慢跪下,以膝盖支撑身体,打开纸门。
首先该做的,就是和大家见个面、道个歉,还有——
……谢谢他们为wǒ • cāo心……
但诗乃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说出口,以及——
……我真的能住下来吗?
命刻要她别再战斗,所以诗乃才会在这里。今天做了这种事,以后大家会如何看待她呢?
辽子说,想走的时候就尽管走,这听在诗乃耳里——
……就是想回到命刻姐姐身边时,尽管回去。
不过,命刻一定仍在奋战。从佐山等人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而小白迟迟没有出现,应该是待在命刻身边吧。
因此诗乃明白自己还不能接近命刻,只是——
「……不要太勉强喔。」
仍有些不安。在诗乃心里,命刻的战斗原因之一,就是藉由战斗确保自己的安身之处。
……一旦我安定下来,命刻姐姐是不是就会消失呢?
对命刻而言,战斗是确保自身归宿的手段。
诗乃害怕的是,当生命安全不再遭受威胁或战斗告终时,命刻或许会自认不再受人需要,忽然远走。
所以,诗乃希望能在战斗结束前再见命刻一面。
想告诉她,如果她想到哪个地方隐居起来,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
「……我怎么能擅自拉人进来住啊。」
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诗乃微微苦笑,看向前方。
要赶快和这里的大家道歉才行。
诗乃一面这么想,一面朝阴暗的走廊看去,却发现某样东西。
走廊上、拉开的纸门前,摆了一个托盘。
盘上有饭桶和碗筷、几碟小菜、凉了也不会走味的汤和一个底下挤了酒精膏的小锅子。
……辽子小姐好像说过孝司先生要做汉堡排……
诗乃轻轻打开锅盖,见到一团和了蔬菜的圆形白色糕状物。
「用豆腐做的汉堡排……」
她喃喃地说出锅中物的真面目,一会儿后窃笑起来。
「看来是辽子小姐输了呢,这样子热量应该很低才对……」
诗乃的视线还注意到一张摆在盘上的纸,上头写着——
『晚餐五点开始。之后大家一起去尊秋多学院逛逛吧。』
是孝司的笔迹。文字内容让诗乃轻轻微笑,但她的身子却愈来愈倾。
「…………」
泪水不自禁地潸然而下。
……命刻姐姐……
「我……会努力待在这里的。」
所以姐姐你也要好好加油喔。诗乃跟着轻呼赫吉、龙美和亚力士,希望他们不会留下悔恨,而且——
「总有一天……我会去见你们的。」
将自己笃定的心意,一字一字缓缓送入走廊之中。
●
赫吉以万全之势开始了这场质询。
角色只有一个。
既然佐山满口的未来,那身为一个反对者——
……我就要以毁灭为主题。
因此——
[插图]
……且让我代表过去悠哉漫步,追赶匆忙的未来吧。
方针只有一种。
……将该说的话一字不留地说出来。
而且,不能忘了自己是毁灭及过去的代理人,与未来各执一方。
妹妹的不幸和自己的仇恨,现在都要放下——
站在这里,就不能只为了自己。
必须时时督促自己,将失去的人和世界放在心上。
若做不到这点,就不配担任-g的代理交涉人。
赫吉在寂静中环抱双臂,旁敲侧击地试探佐山。
他和佐山核对几项历史,接着话锋一转——
「——我明白了,原来你们以前做过那种事啊。那么……」
如此开场后,正式为交涉奏起序曲。
「首先,我们就从如何解决-g和low-g的负概念活性化开始谈起吧。」
赫吉问道:
「你们low-g是打算解放所有正概念,来抑止负概念的活性化,没错吧?也就是取得正负间的平衡。」
「没错。因为我们认为无论有无害处,正负概念都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赫吉知道,-g也尝试过相同计划,最后却宣告失败,导致毁灭。
经过「军队」出征那个夜里的公开揭谎,在场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再加上佐山等人对-g毁灭所提交的报告书,让细节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因此,low-g的策略很可能只会重蹈覆辙。
然而,赫吉并未提及这点。他明白这场议论的重点不是攻击对手,而是强调己方的优点。
攻击已在出征那个夜里结束了,所以现在该说的是——
「-g则是选择使用巴别塔,在负概念活性化之前用正概念与其相消。如此一来,各g居留地现有的复制概念将成为各g的生存之道——概念不会再由ucat一手掌握。」
赫吉吸了口气说下去:
「若使用这个方法,不愿离开居留地的g可以选择维持现状。若有需要,也能随时带着概念离开居留地。」
一旦依照low-g做法解放概念,概念会遍布世界,全g居留地的存在将失去实质意义。
换言之,就是所有人都非得进入low-g世界不可。
相对地,-g则是让概念从low-g消失,只存于居留地之中,而居留地的人民将可以分为守旧派或归化派。
融合的世界和个别的世界,何者为优?
这个问题的结论,将留待质询结束后的投票裁决,大家会在这两者之间抉择。
在low-g或-g之间抉择。
赫吉环视众人,最后直视佐山说:
「现在,我想在这场神圣的会议上进行宣誓——表明你我的立场。」
●
担任书记的自动人偶三七号记录了赫吉的誓词,并添上注释。
赫吉先生:「也许各g都认为,全龙交涉已经给了一个交代……可是我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结果。为了那些无法接受的人,我们有必要对自己的话立下誓言。」
佐山先生:「原来如此……你是想让选项更加明确吗?」
注※赫吉先生点点头。
赫吉先生:「正是——佐山,你是以全龙交涉这么一个理性手段镇住了抗争。因此,在重新审视其结果的现在,这里仍旧保持着理性的氛围……之后应该还会有段休息时间,再来就是投票了。而你,就是想用理性来赢得胜利,没错吧?」
佐山先生:「那么,你要用什么立场来赢过理性的我呢?」
赫吉先生:「那就是——感情。」
牲※赫吉先生举起右手。
赫吉先生:「没有一个人,会忘了在灭亡、挫败以及失去重要事物时感受到的情绪,现在大家没有表现出来,也只是被理性压抑了而已。」
注※赫吉先生凝视着佐山先生。
赫吉先生:「宣誓……!」
注※场中每个人都注视着赫吉先生。
赫吉先生:「所谓的抗争,全都肇始于理性与感情,并因两者之一而终结!因此,我在此奉圣罚之名对本会议立誓,我将化为感情、败亡之人的感情!然后,我会利用所有可行的手段,堂堂正正地对抗理性!」
注※对此,佐山先生举起了左手。
佐山先生:「那么,我在此奉圣契之名对本会议立誓,我会秉持理性,堂堂正正地对抗感情!」
赫吉先生:「-g将以所有概念与活性化的负概念相消,让各g从ucat的支配中获得解放,创造自由的崭新世界!」
佐山先生:「low-g将解放概念,和各g携手打造适合众人生存的世界!为此,我们将在此时此刻谈论往事和期许——」
注※两人齐声说道。
两人:「谈论过去与未来……!」
●
这时,八号发现这场会议的真貌已显而易见。
……这是一场未来与过去、理性与感情的辩论……
主干并不复杂,就是要论证痛失所爱时该保持理性咬牙忍过,还是该诉诸感情悔恨哭喊。
然后藉由投票来推举自己认为正确的意见,并依其结果改造世界。
想到这里——
「————」
糟了。八号如此判断。
若议论是一种战术,会议就是一种战略。
恐怕赫吉已将这一个半月的时间灌注在研拟今天的战略及战术上,方才的宣誓和决定为感情发声的连续动作,可不是能即席拟定的步数。
看来赫吉早就料到,所有g会以这种形式清算总帐了。
……可是,佐山先生并不一样。
八号知道,佐山也想召开这么一场全g会议。
然而,佐山得到新庄·由起绪的过去资讯,只是昨天的事。
在会议中,他的时间更遭到进一步削减。
佐山虽知如何运棋却苦无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层层剥去他的防线。
……佐山先生……
八号凝望着佐山的西装背影。
接着,赫吉的声音淡淡响起:
「好了,就由我开始为谈论过去的毁灭做准备吧。」
这是指—
「我现在要做的,其实也可以说是-g版本的全龙交涉,我可不希望每个人都以为听low-g的才能得到好处。」
赫吉的话,让八号明白了一件事。
从这一刻起,赫吉的「攻击」才要开始。
●
茉伊拉1st在旁听席静静观察着赫吉的一举一动。
共通记忆因久未相聚的同伴们的意识不停交错,显得十分热闹,然而——
……决定跟随low-g的孩子们,现在负责的是警备工作呢。
警戒机能已因「赫吉是佐山之敌」的观点而对赫吉提高层级。据说一个半月前,有不少同伴在「军队」出征时意识遭到占据,实在不得不防。
……可是……
这时,茉伊拉3rd舔着从摊贩买来的麦芽糖,转向身边的茉伊拉lst。
她略皱眉头说道:
「大姐……大家的想法好像都不太乐观耶?」
「为什么呢?」
茉伊拉3rd对这确认原因的疑问「嗯」地点点头。
「那个叫赫吉的,心跳和体温都非常稳定……连一点亢奋的迹象都没有。可是佐山却因为疲劳和焦虑而显得乱糟糟的,而且——」
茉伊拉3rd另一边的细小话音,为她将后半段接了下去。
茉伊拉2nd则以警告的口吻说:
「——他虽以感情为诉求,却不情绪化,像个单纯的发言人……仿佛在出征那时便将自身诉求和怨恨都宣泄完了一样。」
「那么……」茉伊拉lst回过视线,看见赫吉举起右手。
「我们-g,做为感情的代表,承诺在胜利之后履行以下行为。」
他高竖食指——
「第一,我们会处罚ucat的主力人员,改以-g人为其领袖,让无疑是最为优异的-g来守护整个世界。」
然而——
「然而各g的各位,也许会认为这么一来,过去和ucat在全龙交涉中缔结的各项权利有失效之虞吧。」
赫吉跟着说出的「因此」传进了茉伊拉lst耳里。
众人也引颈倾听,想知道全龙交涉若是作废,-g——
……会怎么弥补?
赫吉猛然甩下右手,对众人的疑念如此回答:
「我们不会解散ucat,只是改由我们管理,而全龙交涉的结果——将保留各位的每一项权利,不会失效。」
『……!』
对于赫吉的回答,茉伊拉三姐妹的共通记忆冷不防地激起一道惊愕的尖响,压过周围喧嚣。
那想必是全自动人偶的思绪,周围其他人也一定有相同想法。
『这是在强占全龙交涉的成果啊!』
抗议之声就要在共通记忆中翻腾起来,但是——
『请各位稍安勿躁!』
茉伊拉lst跟着听见的是八号的声音。她端坐在司仪席上,平然地看着前方。
八号出声制止后慢慢说道:
『各位在气愤什么呢?无论是否强占,那都是-g和low-g自己的问题——各位难道判断不出,既然所得不变,用什么方法都和各g无关吗?』
……说得没错。
茉伊拉1st在心里暗自同意,没有流诸共通意识。
赫吉这番话隐含着一个意义。
……他的承诺,已经让全龙交涉不再是支持low-g所能得到的益处。
在取决支持何方的得失比较中,最重的一项莫过于全龙交涉,然而-g明言将尊重其结果,消除了这个差距。
能比较的要素,恐怕只剩下low-g的理性和-g的感情而已。
但茉伊拉1st仍有疑问。
……那-g和low-g到底差在哪里呢……?
赫吉像是听见茉伊拉lst的问题般再次举起右手,指着佐山说:
「low-g和-g的差别只有一点——那就是做为统治者的资质。」
他吸了一口气后,继续侃侃而谈:
「low-g是毁灭的操纵者,不仅以毁灭为手段,还要以恶徒的方式统治世界,要人们忘了他们所作所为,继续前进。然而-g则是——」
佐山将赫吉的话以自己的嘴说了出来:
「-g则是不忘过去的毁灭,即使要让幸存者哭泣,也要推举最优越的继承人成为领袖,转动整个世界——是吗?」
赫吉对佐山的话点头同意,这个举动也被茉伊拉1st看在眼里。
……他们的对话究竟是……
茉伊拉lst感觉到这场对话中,两人都能理解对手的立场,并以此为基础继续交锋。
但她也察觉到,-g的言论正主导着对话的走向。
这一切就有如佐山在答询中铺下的基础,被赫吉全盘抽走一般。
换言之——
「就像是-g想吞了整个low-g一样……」
●
飞场从医务室病床上弹了起来。
……这下糟了……
代替传声机的手机传来赫吉的话,使他翻身坐起、掀开身上毛毯。接着手机又发出声音。
是佐山对赫吉的回覆:
『赫吉,我们所敲定的全龙交涉是以解放概念为前提,一旦你让概念消失,全龙交涉的交涉项目应该就无法持续了,不是吗?』
就是说啊。飞场也这么认为,但赫吉却冷静地回答:
『佐山,你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倘若以我们的方式来维持全龙交涉的交涉结果,会产生任何弊漏——』
手机传来呼吸声,接着——
『这方面的弥补工作,就交给身为输家的你们去做吧,好让新旧世界顺利接轨。』
「……!」
『你们应该无权拒绝吧?没错,有错只要订正就好,这可是你们的新庄在ucat地下对我说的话啊。我只是让你们用你们的方式去做——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妙啊。
飞场心中浮现一个画面。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像黑白棋般翻了面。
自己虽一颗颗地下子,但赫吉却毫不费力地——
……一口气全翻了过来……
想到这里,飞场忽然发现声称以感情为主的赫吉,克制出于理性的全龙交涉之最大武器。
赫吉在这场会议中所采用的战术是——
「他想藉由吸收全龙交涉……用非理性破坏对方的理性!」
说完,飞场立刻动身下床。即使明知自己去了也没帮助,但他还是想去。
然而——
「冷静点,飞场。」
对面床位传来声音。那盘腿坐在白色简易病床上的人是——
「出云学长……!你、你的伤都好了吗?」
「我没事,你自己躺在那边一直咿咿呜呜的才比较有问题吧。手按着kua • xia扭来扭去,还说什么『饶了我的蛋!』之类的,你同性恋啊?别靠过来,不要跟我说话。」
「那是什么结论啊,明明是学长先跟我说话的啊!」
「说着说着结论就自然出来了嘛。」
仔细一看,出云手上捧着一本书。
「你、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那边看书啊,出云学长……!」
「这个嘛,反正我到那边去也没什么帮助,所以就想为突发状况储备一xia • ti力,就拿刚刚那个德国冒牌女医没带走的欧洲货来看了。」
「我也突然想看书补充知识了耶,可以分我看吗?」
「恶心死了,别靠过来。同性恋只要自己拉开裤子看几眼就够爽了吧?别忘了shen • yin几声。」
「为、为什么对我偏见这么重啊!」
这时,手机送出了风见的声音。
『你们在这种时候还在搞什么鬼……?』
「啊,风、风见学姐!其、其实我、也没、那个——!」
『飞场,别那么紧张,冷静一点——我不会对你下手太重的。』
「喂喂喂,那我就不用吗,千里?怎么这样?」
「你、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歧视啊!」
『吵死了。』被这么一喊,飞场立刻闭嘴。
风见接着说道:
句我这边的温度高了不少呢,要不要来看热闹呀?只是看看也很有意思喔?』
在飞场「咦」地发问时,手机又响起另一种声音。是赫吉徐徐说话的声音。
『差不多该开始了。』
正如他所说的,质询即将开始。
源自失去重要事物的感情就要发问了。
●
在赫吉出书质询之际,low-g休息室里有位少女正吃惊不已。
少女面对笔电萤幕上十二个球体,错愕地低语。
「不会吧……」
她背后那身穿白色装甲服的黑发身影跟着回头,起身走了过来。
「希欧……你找到答案了吗?」
「呃,那个……这方法只能算是希欧自己的猜测,可是——」
希欧捧着脸颊说道。
她微微扭动苍白的脸孔,生硬地吞吞口水,接着抬头对身边的黑发身影说:
「——可、可是,如果不这样假设,就没办法解释某些奇怪的地方了呢。」
「奇怪的地方?有吗?」
「嗯。」希欧点点头,直视对方的脸。
「——就是圣乔治。新庄姐姐,那就是一切的关键。仔细看喔——」
希欧按下键盘,运行程式。
……这就是正确答案了吧……
世界诞生的模拟画面先是染黑了萤幕,接着重新殷动。
见到萤幕上模拟的世界起源,希欧和新庄做出了极端的反应。
希欧为自己打气似的闭上双眼,而新庄——
「这是……!」
希欧点点头,再次相信自己求出了正解,并且说道:
「……你相信神真的存在吗?」
第三十三章『心痛歌颂之物』
那就在痛苦之中
故人们尽管痛苦
也依然伸手探求
●
书库的大时钟,指着下午两点三十分。
午后的质询已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差不多是时候让与会者小歇片刻了。
然而旁听席上的每个人都无意离席,默默静听赫吉在场中所说的每一句话。
赫吉在众人视线前端说道:
「现在——我要再次确认low-g毁灭-g的罪行。」
这警告似的一句话,在几秒后得到了答覆。
位于书库底层中央的佐山附和道:
「那么,也一并听听我方的见解。」
「好。」赫吉应声后,面无表情地说出下一句话。
「第一——」
众人也等待着他日前所提出的七道圣罚。
「关于low-g的存在触发世界末日一事,你要如何解释?」
接着是佐山的回答。他在心里酝酿已久的答案毫无窒碍地娓娓道出,反抗圣罚。
「关于这一点——」
众人侧耳。
「倘若世界的诞生是一种罪,那么最大的罪人就是在我之下的种了吧——如果有机会改变,那还有话说,但这可是任谁也无能为力的事啊。别说是罪了,要追究也无从追起。」
赫吉「嗯」地回答。
也许是已经料到众人这时的沉默,他也不发一语,一会儿后突然——
「第二,关于毁灭了与你们比邻的十个g,你要如何解释?」
祭出下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寂静再次笼罩全场。
这时,佐山揪起眉心,代替众人点出沉默的原因:
「你对第一项圣罚的反应……是代表你接受了我的答覆吗?」
疑问射向赫吉。
然而理应回覆的赫吉,却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以继续了吗?」
赫吉如此答覆佐山的疑问,究竟有何用意?
没有任何人想出答案。赫吉接着说:
「可以告诉我——你对于毁灭十g的看法了吗?」
对此一问,佐山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他也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已和各g当事人有过协定。事到如今,我不认为其他g有立场提出异议。」
众人又听见赫吉清楚地「嗯」了一声。
他点了点头,维持笔挺的身段说道:
「接下来——第三,关于毁灭了等同父母的-g,你要如何解释?」
又一个问题。
听见赫吉再次对前项答覆毫不追究地提出第三问,让佐山的眉头抽了一下。
可是佐山仍缓缓地回答第三问,犹如在打探对手的反应。
「……我会在后续的答询之中逐步揭明相关事实。」
赫吉再次以「嗯」作答。
对于这样的答覆,每个人都有些细微的反应。
动摇的反应。
赫吉表示,他会以感情为诉求,对抗佐山的理性。
然而,他对这三道问题的回应却毫无表示。纵然佐山对第三问的回答根本算不上回答,他也无动于衷。
赫吉可疑的举动,让所有人的心都起了几丝波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赫吉继续下个问题,消去了旁听席的杂音。
「第四……关于杀害另一个自己,你要如何解释?」
「——就战斗结果而言,我认为对失去另一个自己这件事,的确有表示哀悼的必要。」
见佐山如此官腔式的回答,赫吉仍旧——
「嗯。」
简单带过。
同样的回应,让旁观这场会议的每个人——
「……?」
心中疑念又加深了一层。
每个人都以为,代表感情的赫吉会将话题紧绕在失去的事物上。
但想不到,赫吉即使见到佐山事务性地带过他的质问,仍全不追究。
究竟是怎么回事?同样的问题再次浮上众人心头。
然后众人注意到,面对赫吉的佐山,眉间距离比早先又近了些。
这能证明,佐山也以为赫吉会对他的话有所议论。
并能就此触发理性与感情的议论。
不过赫吉还是对佐山不追不究。
当众人纷纷暗自猜测其理由时,赫吉再度开口:
「第五——关于你们在自己世界造成等同自残的灾害,你要如何解释?」
佐山思考数秒,接着——
「考虑到-g毁灭的余波不可能完全消除,而-g的诺亚还坠入了虚无空间,我认为,我们已经将被害缩减到得以预测的最小限度了。因此关于这点……」
佐山说道:
「我感觉不到有任何问题。」
场边听见这话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感觉不到」是佐山刻意布下的诱饵。
由于尽了最大努力,所以对失去的事物感觉不到任何问题。
这对感情的代言人而言应是种不可原谅的用词,然而——
「嗯。」
赫吉又草草带过。
众人猜不透赫吉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摒息以待。
他会如何操弄这场答询呢?
在众人眼前、目光焦点,赫吉仿佛想为话题加速似的简单地说:
「再来——第六,你要怎么解释你们掩蔽事实的行为?」
佐山直截了当地回答了。
宛如无视任何内情,只为说出该说的话般——
「你要知道……ucat先进们所做的情报封锁,对全龙交涉也是种阻碍。然而,我们仍能克服这样的阻碍,成功完成了交涉——这就是我的答案。」
对此认罪般的答辩,赫吉仍然——
「嗯,那么——」
赫吉仍然对感情一字不提,提出下个问题。
「最后的第七项,你们隐瞒自己的罪行,还想将世界纳于麾下,这条罪又该怎么算?」
「我们对各个g都没有高低之分,至今所行应该全是对等的交涉,不是吗?」
对此反问,赫吉仍保持一贯的回答。
「——嗯。」
这样的反应,让众人有种预感。
说不定,这七道圣罚和赫吉口中「失去的感情」并不相等。
很快地,赫吉证明了他们的预感。他对佐山点头表示理解,然后——
「理性真是种相当碍事的东西呢,佐山。只要用理性来回答源于感情的一个小小疑问——就非得什么什么怎样怎样,具体地提出解决方案不可。不仅如此——」
赫吉盘起双手说下去:
「理性也是种悲哀的东西。无论如何,就算你们能一一回答那些琐碎的疑问,也对后来的疑问做好了准备——但low-g毁灭了其他g的事实仍不会改变。」
众人接着听见佐山的回覆:
「这点我当然了解。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进行全龙交涉。脱离感情的支配,让问题能够一步一步地解决。」
「这样啊。」赫吉又点点头。
接着他再说了一声「这样啊」,并轻轻搔头。
「现在,我有一个希望你能解决的问题。」
赫吉抬起头来如此说道,让众人都绷紧了神经。
来了。
感情来袭了。
有所失落时任谁都会有的感情来袭了。
前遖的七道圣罚全是由此而生,只不过是前菜。
解决这股感情的方法,赫吉才正要公诸于世。
那会是什么?突然间,疑惑的众人,全都察觉了一个小小的动作。
闭目抱胸地坐在赫吉身边的少女轻点了头。
下个瞬间,赫吉有如被她的首肯驱动一般,再度开口。
●
「所谓的解决问题,应是属于幸存者的理论吧,因此——在这里与你对立的我,要替死者的理论发声。」
-g的要求——
「那就是唯一能将失去重要事物时的感情完全抚平的方法。由于只靠感情无法做到这点,所以……佐山,我必须向你寻求理性的解决方法。」
赫吉的要求只是短短一句话。
「——把我们失去的全都还给我们。」
这短短一句话就是赫吉的要求。
他在沉默与静止的围绕下,清清楚楚道出了感情的诉求。
以-g代理代表的身分,在这场质询之中,向low-g代表说出-g为全龙交涉提出的要求。
「——希望你能将至今所消失、死去的人事物还给我们。」
赫吉吸了口气。
「没错,我们要求的就只有这么多。」
闭上双眼——
「把那些还来就好。只要能那么做,我们就再也不需要憎恨你们,所以——」
赫吉两手撑住桌面,向佐山深深低头。
「希望你们能将至今被你们毁灭的东西,全都归还到我们面前。」
●
风见听得咬牙切齿。
……被将了一军!
完全是诉诸感情的攻击。
无论谁都明白,消逝的事物是求不回来的,但也因为如此——
……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不曾失去啊……
曾在一个半月前痛哭失声的风见极能理解这种感受。
乞求「如果」的感受。
紧接在后的,即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在风见的眼中,赫吉深低着头,道出了「如果」。
「如果、如果我们曾经居住的大地和天空都还在。」
再次。
「如果、如果鸟兽都还在。」
再一次。
「如果、如果我们心爱的人都还在。」
如果——
「如果,错失机会没能说出口的话、想为别人做的事、至今才发觉其珍贵之处的一切就在身边,还能够紧拥入怀——」
[插图]
赫吉站起的那一刻,佐山的声音嘹亮地响起:
「——你现在所说的,根本是在否定『继承』和『继承人』的意义,是倒退的想法!」
「那么你所想要的,应该是专属于前进者的进攻言词,是强者的想法。」
赫吉平静地答覆佐山。
「听清楚了。」
赫吉吸了口气,无视佐山那一喊,仿佛在告诉他现在不该如此失态。
「如果……」
来了。风见心想。
那是和「交涉」对立,在要求未果时出现的字词。
……代价!
由最高度的感情所导出的代价,就是最高度理性的解决法。
下个瞬间,赫吉提出了他真正的要求。
「-g在此要求——倘若low-g无法还原任何事物,就该献出这个g本身,以补偿所有g至今失去的一切——这就是-g对全龙交涉提出的要求。」
话音一响,书库里跟着鸦雀无声。
风见在众人皆注视着佐山的议场内,看向唯一一名反应与众不同的人物。
那便是身在议长席后的sf。她面向前方,看着全场说道:
「——low-g代表,请答覆。」
「好的。」佐山立即有所动作。
接着,风见听见佐山挺起胸膛,简短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蠢材。」
●
赫吉眉也不皱一下,回视佐山。
「不可能?」
佐山点头回答:
「那当然。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如此耸动地要求这种不可能办到的事?无论你怎么说,那都没有人能办到。要是你能够死而复活,我就愿意实现你的『如果』,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更不该为此支付代价。所以——所以我们才选择以继承来扫除过去的阴霾啊。」
佐山叹了一声。
「感情真是麻烦的东西呢,赫吉,而且还很悲哀。」
「哪里悲哀?」
佐山点点头,以尽可能为对方着想般的语气说:
「有人能在你死后继承你的意志吗?」
「————」
「没有才合理吧?别忘了你刚刚是这么对活下来的人说的——为我的死永远悲痛下去。这真是太悲哀了。」
佐山叹道:
「你不知道盂兰盆节的内容对吧?无论是复活祭、法事、坟墓、遗照、牌位、祈祷、对黄泉彼端的思念、头七和七七等令人悲伤的日子……全都是要提醒人们失去的事物,并一件件地记录下来,继续前进。」
接着,赫吉看着正前方的佐山右手按着左胸。
「可是,你却说别去计算时间。」
赫吉「嗯」地点点头,以「那么」为前置开口说话。
下一句话,对赫吉而言是极其自然的问题。身为代表感情的一方,他不禁想对眼前这位肩负理性的少年提出如此问题。
「佐山,难道你的理性也包含『将死者当成数字』在内吗?」
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赫吉将消逝的事物都记在心里。逝者的回忆,是无法量化的。
然而,佐山又是怎么样呢?赫吉这么想着,同时在暗地里苦笑,仿佛此问意在找出佐山和自己的共通贴。
不过佐山没有立即回答问题。
因此赫吉做好了准备,无论佐山在这时要出什么招还击,他都无所畏惧。
……放马过来。
赫吉心想,无论来的是怎样的答案,都要用感情回敬。
接下来,佐山终于缓缓开口,手按着左胸说:
「将死者看作数字……这的确是理性的做法。实际上,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
佐山压下层角浅浅微笑,直视赫吉。
「那又为什么,我的胸口会隐隐作痛呢?」
●
佐山深吸口气。
希望能藉由胸腔的扩张,来削弱胸中禁制般的痛楚。
脑里想的是对父母的记忆。为了以数字计算,而唤起这两人份的回忆。
然后,佐山细数起自己周边的死者人数。
但心痛犹未止息。
对此,佐山抱持疑问,接着思考原因。
就以母亲舍命保护孩子,让自己捡回一条性命这件事来看吧。
若从母亲为何如此来推敲,答案便呼之欲出。
「没错,理性思考的我为何而心痛,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的父母和祖父,都要我别永远心痛下去。」
接着——
「将我引领到这里来的,就是这样的心痛,你懂吗?」
佐山询问赫吉。
他对正前方那等待着下一句话的对手说:
「为何我即使如此心痛也要保持理性呢?这个问题,我便用一段故事来解答吧。那就是——-g毁灭的真相。」
●
布莲西儿听着佐山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要为各位讲述一下low-g对-g毁灭的看法。首先从结论开始说起:-g的毁灭并非单方面施压所致——而是双方拉锯的结果。」
这句话言下之意不是别的。
就是他将证明-g并非毁于low-g的侵攻。
用意是——
……要瓦解-g遭到毁灭的受害优势?
当布莲西儿因佐山的发言而皱眉时,赫吉说话了。
他同样地压低了声音,静静地说:
「你想把毁灭-g的罪正当化吗……?」
●
鹿岛静静听着。佐山无视赫吉,闭着眼说:
「若各位仔细读过我们提供的报告,应该能察觉几个疑点。而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新庄·由起绪移住-g后为何不愿领导负概念创造团队,或是为何无法完成这项工作吧。」
「那当然是——」这时,有人出声回应。
无疑地,那是出于赫吉之口。他合声似的说出佐山略而不提的话。
「……那当然是因为你父亲的报复啊。你的父亲在送给新庄·由起绪的负概念资料上造假——让负概念必然会因而活性化。」
鹿岛对赫吉所言表示认同。
能为这段过去背书的证言,就在报告之中。low-g出击时,佐山·浅牺亲口表示自己窜改了资料内容。
……那应该就是low-g毁了-g的证据吧。
●
京聆听着。仍闭着眼的佐山面无表情地说。
「新庄,由起绪这个人,能够从现有资料倒推出不完整的正概念欠缺之处。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无法在一个有正概念可作为反例参考的世界里创造负概念呢?她会见到假资料而浑然不觉吗?实在是令人想不透呢——而且,新庄·由起绪还留下了一道真正的谜。」
佐山换口气说:
「这个世界上,有三样-g所没有的东西。」
……这个啊,应该是瓦姆纳比在我那里告诉他们的吧。
因此,京知道谜所指为何,也知道佐山接下来想说什么。
盖吉司转过头来,但京并不在意,只是轻声和佐山说出我相同台词。
「巴别塔、圣经神话,以及最后一个……」
不过,京就是想不透这「最后一个」。
……啊……你们已经发现那是什么了吗?
●
草兽将佐山的话送入意识。
「最后一个是什么呢?-g灭亡的关键人物——新庄·由起绪也探查过这个问题。」
『新庄?』
佐山答话似的说:
「没错,那就是新庄同学的母亲。流亡到-g的她,早已找到了解答。」
●
位于5th-g代表席的原川利用手机为希欧转播实况,同时听着佐山的话。
你这恶徒可别漏气了啊。原川如此心想,而他听见的是——
『最后一项low-g独有的东西——』
佐山公布解答:
『就是——新庄同学。』
●
出云一面拉着飞场离开医务室,一面听着佐山的话。
「什么跟什么啊——如果不是想炫耀自家老婆,就给我好好说清楚吧。」
尽管佐山不可能听见出云的苦笑,但他似乎仍对此做出了回应:
『假如——这个世界其实也有属于自己的原生概念,而且就只有这么一个,各位认为那会是什么呢?』
在出云身边内八字跑着的飞场歪了歪头,对此话提出疑问:
「完全是负概念的low-g里……真的有概念吗?」
答话的不是出云,而是手机传出的声音:
『各位有想过吗?更正,只要是知道概念理论的low-g人,应该都想过——为什么,这个只有负概念的世界能够成形?』
还有——
『为什么,正概念能够在low-g安然存在,却不会造成能量失衡?』
飞场发现了佐山的弦外之音。
「意思是说……low-g有某种特殊的概念?」
佐山的声音答覆了这个问题。
『没错。只要有那样的概念,负概念就能单独存在。应该说,正因为有那样的概念,让这个世界不但能包容负概念,还能允许正概念或其他能量的存在。』
●
瓦姆纳比正专心听着。
听着新庄·由起绪在十多年前所出谜题的谜底。
被他们认同的正确答案,如今由佐山重新诠释。
「不仅如此,创造概念这样涉足神之领域的行为,只能在这种概念之中实现——low-g所独有的,就是能允许正负概念并存、或创造概念等任何行为的概念。」
佐山毫不迟疑地说出那概念的真面目。
「那就是——」
吸了口气。
「——容许矛盾的概念。」
●
赫吉听着平举左下臂的佐山畅谈。
「新庄,由起绪为何要到-g去?答案非常简单——因为low-g拥有容许矛盾的概念,让原本不可能的『创造概念』得以实现。」
一字不漏地听。
宛如在听取自己于出征时抱持论点的回覆。
默默听完后,他心想——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你的答案啊。因理性而心痛的佐山,为抑止心痛而选择的方法是——
……查明一切、认清一切,将痛苦一口吞下吗。
目前佐山所言,大多只不过是推论。
但佐山的意图却相当明确。他的推论等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以理性认同感情所铺的路。
如此一来——
……你岂不更像是感情的打手吗……
佐山的话继续传人赫吉耳里。
「——因此,新庄·由起绪发现自己的存在成了low-g的致胜关键。然而容许矛盾概念的想法一旦公开,很可能遭到low-g激进派的恶用,所以她刻意隐瞒——只变造了概念创造理论之后,就逃亡到-g去了。」
为何要选择逃亡呢?赫吉在心里自问。
佐山仿佛听见了这一问,对赫吉轻轻颔首。
「由于-g没有容许矛盾的概念,再怎么尝试去创造概念都是白费力气。因为那属于神的领域——必须在无所不有的世界里才能实现。」
接着,佐山语气一转。
「反过来说,就算待在-g,她也不会成为-g的武器。最后,没能发现容许矛盾概念的low-g做出了这般结论——新庄·由起绪离弃low-g,还变造了概念创造理论的内容,使low-g失去了创造概念的可能。」
佐山深吸口气,谨慎地说:
「可是,-g却期望新庄·由起绪制造负概念,不过单凭-g的环境是绝对办不到盯。一旦勉强为之……」
佐山做出结论。
「就会创造出极不稳定的负概念——并酿成负概念活性化的悲剧。」
这句话还藏有另一个意思。
于是赫吉开了口,想确认佐山言下之意般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g之所以毁灭,是因为不知情的-g强要新庄·由起绪制造负概念而导致的吗?」
佐山没有表示同意。
他只是望着赫吉,不一会儿后——
「从我在堺市见到的过去中可以发现,新庄·由起夫先生也察觉了容许矛盾的概念。因为,他表现得就像是知道另一个自己为何不愿创造概念一样。但他明知如此,还是想尽最大努力来完成这不可能的挑战——」
佐山接着说:
「而low-g方面,我父亲恐怕也发现了容许矛盾概念的存在,所以在新庄夫妇决定实际制造概念时……将假造的负概念资料交给他们——各位认为是为什么呢?」
赫吉想了想。
可是——
「佐山,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佐山在赫吉眼前用右手紧抓左胸。
从西装襟口底下露出的衬衫歪曲折皱,紧包着胸中痛楚。
「只有一个理由,会让我的父亲刻意将假资料交给明知一切的新庄夫妇。那就是——在事情有个万一时,让-g免于背负毁灭世界的责任。罪过全由他一盾揽下。」
因为——
「——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
●
约尔丝听着赫吉所说的话。
「……你是说,-g的毁灭是自作自受吗?」
「我不知道。」
约尔丝看着佐山绷紧左手,明快地回答。
「在我们见到的过去之中,-g等不及新庄·由起绪答应协助,便已准备自力制造负概念了。到了这个地步,新庄,由起绪才终于答应全面协助——我想,她大概是想亲自向高层表示办不到吧。可是——」
佐山又说:
「恐怕高层没因此放弃,依然命令这两位新庄·由起绪继续制造负概念。」
「……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g明知会白费工夫,还要执意创造概念呢?」
约尔丝从赫吉的质疑中感到了一丝怪异。
听赫吉的语气,他仿佛想将真相就这么公诸于世。
……难道你……
难道你一直都知道-g毁灭的真相?约尔丝不禁猜想。
约尔丝看向赫吉,见到一张直视佐山的脸。
看着那张脸,约尔丝忽然想说些什么——
「……」
还是作罢。
约尔丝以叹息代替言语,看着直视佐山的赫吉。
赫吉再次质问佐山,隐约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为什么新庄夫妇要尝试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在-g创造概念呢?还有……你的父亲为何想自己承担整个责任呢?」
约尔丝看着赫吉环抱双手,并夸张地侧歪了头。
「两个世界为何要选择自灭和揽罪呢?」
●
命刻闭着眼睛,听着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赫吉,你所居住的-g,是个怎么样的g呢?」
命刻在心里感叹一声,也因此心想着佐山所说的下一句话。
「是个有资格成为全g领袖的g,没错吧?」
……那么——
「-g也希望尽到身为-g的责任,因此——」
命刻和佐山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尽管创造概念或许真的毫无希望,但作为一个领袖——他们自认为有在-g内建设low-g居处的义务。」
……所以——
命刻紧闭双眼,手按胸口。
「对此,我父亲也有自己的对策,打算在计划失败时承担毁灭-g的责任……作为他们替low-g准备栖身之所的对等条件。」
命刻接着听见的,是赫吉缓缓吸气制造的声响。
「佐山,你现在是想要说……-g打算用诺亚的正概念抑止开始活性化的负概念,而low-g判断此举必然失败,才选择了消灭诺亚一途……」
「没错——大阪那场战斗就是因此而产生的。-g居民想要延续-g的性命,而low-g则要阻止负概念余波涌向low-g……那是双方皆想保护所爱的结果。」
「原来如此。」命刻听着赫吉如此回答。
接着,她发现赫吉似乎感到相当满足。
……赫吉义父?
但命刻没将疑问延伸下去,她认为自己不该深入赫吉的思想。
同时,她转为思考自己该如何构筑能了结一切的方法。
赫吉的声音在闭目寻思的命刻身旁响起。
与佐山对立的他,说出了与其身分相应的话。
「佐山……你推论得很精彩,大部分我都能接受。」
但是——
「你拿得出证据吗——我知道,这番推测都是从梦中所见过去和遗留的资料而来,不过……与你对立的我还是需要实证,否则怎么能让感情信服呢?」
「这……」佐山显得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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