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魔法师的妹妹·再现 魔法师的惩罚(3/4)
特别是这首曲子,在穗波重要的记忆中深深扎根——
「……哎呀……这是……」
歌声停歇,有个人在走廊那头歪着脑袋。
那人的长发覆盖半张脸孔,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极不健康。
他的眼眶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游移的眼眸焦点彷佛放在远方,紧身上衣包住削瘦身躯,披一件黄色长袍。
穗波知道,那身打扮是中世纪的医师装束。
与义大利的小丑装扮系出同源,是某类魔法师喜爱的服装。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少女不可能忘记那夹杂咳嗽声的嗓音。
紧张感充斥全身的穗波,唤出青年的名字。
「梅奇……欧雷……」
身为〈螺旋之蛇〉的「永远」之座——死灵术师青年,梅奇欧雷伫立前方。
「啊啊,原来是您。」
看见说话者,猫屋敷不禁双眼圆睁。
对方配戴单边眼镜与手杖,一身无法辨别年龄的浅黑色肌肤,散发出脱离尘世的气息。
男子的名字是——
「萨、雅吉……」
猫屋敷shen • yin道。
在上次事件中首度相遇,〈螺旋之蛇〉的「慈悲」之座。
(〈螺旋之蛇〉……!)
这便是〈协会〉派出「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的理由吗?
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
即使不断开会讨论大魔法决斗的举行事宜,但决斗双方在这段期间并未缔结互不侵犯条约。〈螺旋之蛇〉若进行着某些破坏工作,也没有任何不可思议之处。
「怎么了?我在这里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吗?看您这么惊讶,我都很难接话呢。」
「我当然吃惊。你们跟〈协会〉、〈阿斯特拉尔〉的会议怎么样了?」
「您认为呢?」
「不打算透露就直说吧。」
猫屋敷耸耸肩,暗暗咬牙。
(为何偏偏碰上这个座……)
青年针对〈螺旋之蛇〉的各个干部做过大致的战力分析。
一对一单挑之际,猫屋敷的实力堪称无与伦比。
持有妖精眼的菲因另当别论,面对先前交手过的其他座,他都可以保住一定程度的优势。既然魔法战就是互相打出隐藏的底牌,拥有更多选择的他自然较为有利。
可是。
唯独至今仍无法掌握其真面目的「王冠」少女塔布菈·拉萨——还有萨雅吉是例外。
他们不像菲因得另当别论。
而是纯粹不知底细。
光靠两个月前在伦敦的惊鸿一瞥,不足以推测出他们的「力量」。
不过,猫屋敷只知道他所用的魔法为何。
道术。
和影崎相同的魔法系统。
(……跟他一样……)
与全世界唯一在一对一时击败过猫屋敷的魔法师相同。
「好了,您想怎么做?」
看着转动的学杖,猫屋敷的手产生反应。
(先下手为强——!)
这股意念体现为咒力与手印。
青年呐喊着。
「疾!」
5
先下手为强。
这样想的人不光是猫屋敷而已。
才刚认出对方,穗波的手也像风一般迅速探入斗篷怀中。
「我乞求!」
咒力瞬间集中起来。那兼具犀利与速度的攻势,正是少女当上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的理由。
然而,少女却主动拦下正要射出的槲寄生。
「怎……么了……?」
梅奇欧雷动作生硬的歪着头。
(……果然,感觉不太对劲?)
穗波瞪着青年自问。
身为死灵术师的梅奇欧雷,藏匿在死亡气息如此强烈的土地上可说是十分自然。
但是,她却感到不太对劲。
那是一种细微却绝不能忽视的异样感。
成为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后,
被磨练得更加敏锐的直觉让少女开口:
「你……真的是,梅奇欧雷?」
「…………」
眼前的青年沉默不语。
他没有变化。不健康的苍白面容上,依旧浮现瞧不起人的倦怠表情。
梅奇欧雷仅仅露出柔软的笑容。
下一瞬间——
太过柔软的笑容扭成一团。
黏糊糊的乾冰崩溃成烟雾,彷佛拥有生命的烟雾直接构成其他形体。
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
连穗波看了也不禁浑身僵硬。
「是、我……?」
新登场的人物正是另一个「穗波」。
无论是她肩头的漆黑斗篷、宛如余业秘书衣替的雪白衬衫,或头上的女巫尖帽全都相同。唯独那双冰蓝眼底如泥泞般的感情,令穗波产生背脊发寒的异样厌恶感。
那个「穗波」倏然挥手。
「我乞求。藉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的灵树之守护,贯穿东北方的灾厄。」
听到新的「穗波」咏唱咒文,少女半是条件反射的同时从斗篷内抽出槲寄生。
「我乞求!藉力之圆锥的守护,击碎西南方的诅咒!」
两支槲寄生激射而出。
蕴含弑神咒力的灵树,在两人之间冲撞住一块。
轰!两股咒力压缩着空气互相抵消。除了同质、同量、相似的魔法系统以外,不可能发生的正面咒力冲突爆发了。
(真的……是居尔特魔法……!)
难以置信的穗波在暴风中瞪大眼睛。
直正有能力使用居尔特魔法的人——包含菲因·库尔达及少女的祖母海瑟·安布勒在内,全世界应该也只有寥寥数人。
那么,这个「穗波」究竟是谁?
不。
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穗波」露出极为邪恶的笑容。
「………!」
少女拚命忍下作呕的冲动。
她想吐得不得了——看着自己的脸孔,比起厌恶,更近乎憎恶的感情涌上心头。
我是如此丑陋的人类吗?
这段期间,「穗波」仍不断进攻。
「我乞求!在力之圃锥下,贯穿东北方的邪恶!」
「我再度乞求!藉力之图锥歼灭东北方的灾厄!」
另一个「穗波」一挥手,槲寄生飞镖自动从斗篷内闪现。
就连投射魔法也和她一模一样。
使用秘宝级咒物发动无破绽的自动攻击,再叠上槲寄生散弹,形成难以应付的双重弹幕。
相对的——
「我乞求!藉风与岩石的守护化为守卫自身之盾!出现吧!」
穗波撒出内含咒力的圆石,施展居尔特魔法中代表性的守护魔法。
圆石要弹开自动扫射的槲寄生是绰绰有余,却无法完全挡下蕴含本人咒力的散弹,少女霎时滚向地面躲避,即使丝袜破裂、腿上擦伤也毫不在乎。
扑倒在地上的她强行往膝盖使力,爬了起来,以槲寄生飞镖回击。但正如穗波本身的预料,另一个「穗波」挡下魔法——
「咦……?」
一瞬间,这幕景象和什么东西重叠了。
(这、是……)
某个感觉在穗波心中闪烁。
那感觉很微弱、很淡薄,却像根刺般引起注意——多半与先前的异样感系出同源。
既视感。
(我之前也曾……碰到过……?)
藏得很深、很深。
那是穗波被派遣至〈协会〉后,自行封印的记忆。
而那记忆柒上了色彩。
赤色。
红光。
红。
——妖精眼。
(那是在……小树的眼睛……失控的时候……)
足足一年多前的事。
穗波和树、美贯与拉碧丝一行人前往威尔斯内陆。
当时,她在森林里碰到了什么?朦胧的记忆碎片串联起来,对少女暗示某个结论。
例如说:那个。
难以忘怀的形体——烙印在她的手指上。
(既然如此……)
「我乞求!」
另一个「穗波」高举右手。
「将汝作为灵树长老的庇护与力量,带来我身畔!」
常春藤从另一个「穗波」的手上冒出。
那是少女本人的绝招——足以歼灭〈螺旋之蛇〉干部的密斯提尔提恩之枪。
穗波忍受着扑面而来的炙人咒力。
将感觉集中在另一个地方,举起槲寄生。
密斯提尔提恩之枪划破地下的空气,朝正面挥下。
面对正如字面含意般强大到足以弑神的咒力,少女刻意别开视线。
「在那边」
「我乞求!藉力之圆锥的守护,击碎西南方的灾厄!」
无视于另一个「穗波」挥下的密斯提尔提恩之枪,她的槲寄生散弹朝截然不同的方向射出。
——刹那。
猫屋敷察觉他犯的错误。
——豁然。
穗波领悟真相。
远方传来镜子碎裂声。
6
冲过走道的脚步声十分响亮。
魔法师在人骨堆砌成的迷宫里奔驰。事先放出的萤火虫式神朦胧照亮着地下墓穴,他仅凭藉那点微光,在狭窄的走道内不停奔跑。
「喵呜~」
途中,花猫在走廊上呜叫。
魔法师的视线滑向旁边。
这时,另一个脚步声与他会合。
「穗波小姐。」
「猫屋敷先生!」
同样奔跑过来的少女擦擦额头的汗水,脸庞迸出光彩。
「太好了。你也平安无事吗?」
「只有一点……头晕。穗波小姐才是,你还好吗?」
「刚才打破魔法之后,我绕了一圈才爬楼梯上来。距离意外的近。」
穗波闭起一只眼睛,摆出胜利手势。
猫屋敷微露苦笑。
「原来如此。其他事我们边追边谈吧。」
「嗯!」
两名魔法师互相点个头,继续在走廊上飞奔交谈。
「——猫屋敷先生发现那个魔法的真相了?」「是的,不过发现时真的是千钧一发。玄武擅长这类咒力分析……比我还早一步察觉。」
「……喵~」
爱困的叫声响起。
跑在青年前方的微胖黑猫,得意洋洋地晃晃身子。
「要不是你打破魔法,我大概会被困住一阵子,能逃脱算是额外收获。」
「这、这样吗?」
「这就是回力镖效应吧。你击破魔法的冲击,一并撼动了对我设下的迷障。」
猫屋敷彷佛思索着什么般耸耸肩。
接着,两人一起望向漫长走廊的彼端。
「在那边!」
穗波伸出指头一比。
那是经过两、三重木材补强,从走廊通往较宽敞处的连结点。
在那里,蹲着一个微胖的身影。
人影大吃一惊的回过头。
「纪尧姆。」
「别、别别、别过来!」
男子——纪尧姆结结巴巴大喊。
看来他是在跳进那片空间前摔倒了。
也许是脚踝扭伤,他不顾会弄脏长裤,保持跌坐的姿势拚命往后退。
「别、别过来、来、来来、来来、别、别过过、过、来来、来来来、别过、过、来来——!」纪尧姆拿出一枚镜子,唯独此时以流畅的发音唱道:
「aareaalfu
a,ersecu。(内在的邪恶啊,走出镜中。)」
男子身体晃动着,周围显现出数个同样的身影。
看见这一幕怪异现象的穗波和猫屋敷都瞪大双眼。
「这……果然是……」
「镜魔法……」
不分东西方,都有使用镜子的魔法存在。
例如日本各地都有铜镜出土、占卜师直到今天依然用镜子当道具、许多都市传说里都有两面对照镜或厕所的镜子登场一样,镜子是魔法发展上不可或缺的。
然而,说到专门研究镜子的魔法系统——?
穗波和猫屋敷都没听说过有这种魔法系统。
镜魔法是作为一般魔法的技巧名称。
先不提像纪尧姆现在这样映出自己的身影,光是要反射猫屋敷的符咒就不可能了。更何况是从敌人内在映出他最恐惧的对象,简直无法想像。
不过,穗波有过类似经验。
(在威尔斯,小树眼睛失控的时候……幻影也是形成小树最畏惧的对象……)
她判断,两者恐怕是类似的魔法。
正因为如此,少女才选择打破幻影的「核心」而非幻影。
「你的确拥有了不起的异能——」
随着呢喃,穗波倏地挥手。
「我乞求!藉力之圆锥的守护,依园环法则贯穿西南方的灾厄。」
槲寄生飞镖自她指缝间射出。
一支支飞镖紧贴着走廊内侧飞行,在空中急转弯后依序贯穿新出现的复制影像。被射穿的纪尧姆无声无息的消失,彷佛在说幻觉终究只是幻觉。
「揭开手法之后,我可不会一再上当。只要是那面镜子映照不到的角度,就无法反射我的魔法,对吧?」
穗波迅速推推眼镜,缓缓走近男子。
怏得让对方无法逃脱,慢得足以让对手心理崩溃。这是她当上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后学到的手法。
少女在距离纪尧姆几步之外停下来瞪着他。
「做好觉悟了吗?〈协会〉没下令杀你,不过,我要你暂时用不了魔法。」
穗波刻意给他看看槲寄生,煽动他的绝望。
尽管感到一丝心痛,她仍断然唱出咒语:
「我乞求。藉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的灵树与力之圆锥的守护,击碎西北方的祸事。」
「咿、咿咿、咿咿咿!」
纪尧姆用双手捣住脸庞。刹那间——
「——禁。」
清澈的声音传来。
穗波槲寄生上的咒力烟消云散。
解除魔法的槲寄生变回单纯的树枝,落在纪尧姆肩头而后弹开。
「——!」
纪尧姆本人在魔法发动阶段就已经吓昏,眼前发生的现象却让穗波全身僵硬。
(抹消了……魔法!)
在她所知的范围内,只有两个人能引发这种现象。
伊庭树与菲因·库尔达。
唯独操纵咒力本身的妖精眼,才能达成直接左右魔法威力的奇迹。
不过,这是……
「这是禁咒,在西方很罕见的魔法。」
「——!」
少女抬起视线。
新的气息自走廊前方的空间现身。
「你!」
穗波进入备战状态,手指夹起槲寄生。
然而——这次从背后伸来的手制止了她。
「猫屋敷先生?」
「不好意思,她和我是点头之交。」
猫屋敷以严厉的目光注视着自黑暗中浮现的白皙妙龄美女。
是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
那张亚洲特有的白皙面容回望青年,愉快的低笑出声。
「有多少年不见啦?当时的少年长大好多呢。」
「足足超过十年多了,但你一点也没变。」
「我好歹也忝为道士呀。」
穿旗袍的女子绽放出妖艳的笑容说道。
两人的对话让穗波皱起眉头。
「她到底是谁?」
「刘芳兰……是我们前一代的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
「咦?」
少女愣愣的直眨眼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