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魔法师的妹妹·再现 魔法师的妹妹·再现(2/3)
「不论如何,那是酱通人做不到的。就算是强大的魔法师也一样。」
她平静的断言后,继续往下说: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你都毫不在乎的树社长,只有面对妹妹时是例外吗?」
「啊……」
树不禁呆呆的张大嘴巴。
少女骑士的发言指出了少年思考的盲点。
克罗艾进一步询问:
「因为勇花小姐是你的亲人?是你曾共度特别时光的对象?」
「呃,那个……」
树舌头打结。
思绪打结。
已然深陷局中的自己,为何事到如今还会在意妹妹和安缇莉西亚的接触?
少年在心中寻求理由——就在即将触及某个答案时,巷子另一头响起呼唤:
「快点快点快点嘛!要跟丢喽!」
「……总之,先追上去再说?」
「啊……好、好的。」
树霎时点点头,来不及去想「我中计了」。
在少女骑士愉快的笑容带领下,伊庭树走向巷子彼端。
3
——首先,在购物中心。
「这边这边!我之前就看上这件洋装和帽子了!」
「哼,你的品味有点差欸?」
「想找我吵架是吧!」
「……哇,真是太惊人了!不愧是安缇莉西亚小姐,身材好纤细!像这种衣服,我绝对穿不了的……」
「是、是吗……?」
「这套也穿穿看!天气变热了,这件小可爱也不错!一定很适合安缇莉西亚小姐!你皮肤真的好白。」
「啊,勇花觉得哪一件适合?」
「嗯~我喜欢附才那件蓝色罩衫,很衬安缇莉西亚小姐的金发~」
「好,我们一起来找出完美的搭配!」
「哇啊啊,安缇莉西亚小姐好像洋娃娃在换衣服!」
「美、美贯小姐,请克制一点,免得隐身魔法失效。别探出身子。」
「……树喜欢哪一型的?」
「呃、呃,我觉得无论是哪种衣服都很漂亮……」
「树是闷骚sè • láng?」
「拉、拉碧丝,你从哪里学到这个字眼的!」
——接着,在购物中心内的时髦蛋糕店里。
「好耶!我一直想来点这间店的蛋糕吃到饱!」
「这里的马卡龙很可口,分着吃吧!我要点这一排的迷你蛋糕,全部!请给安缇莉西亚小姐迷你圣代!」
「咦?请、请问……碰到这种情况,甜点得分着吃吗?」
「「「当然喽!」」」
「我、我明白了。那茶……」
「茶挑自己喜欢的就好~我推荐这里的中国茶!」
「那么~因为之前有人送过这种茶叶……我点大红袍吧……」
「哇,那可是一个月只进几杯分的话题茶种耶,安缇莉西亚小姐真有钱!」
「咦、咦?人家也想吃!想吃!我还没吃过马卡龙的说!」
「……美贯!你口水流得太夸张了。」
「拜托别乱动啊。树社长,不好意思……」
「好的,我这就去!」
——后来,她们甚至冲进卡拉ok。
「哇!勇花,你连英文歌都有练……!」
「我可是在美国参加家庭派对一路唱过来的!星条旗什么的唱起来随心所欲啦!」
「呼呼呼,我是专攻动画歌的!」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安缇莉西亚小姐要唱什么?」
「那、耶、耶个……我、我不知道任何来卡拉ok可以唱的歌……」
「跟我合唱吧!别担心别担心!马上就学得会啦!好了,一号伊庭勇花,跟安缇莉西亚小姐合唱『宇宙に咲く』(注:魔法人力派遣公司动画主题曲)!」
「隔壁似乎气氛很热烈耶。」
「看样子她们暂时不会离开,我们也休息一下吧。好不容易能解除魔法喘口气了。」
「好好好!我们也来唱歌!人家要唱『さらせすいちゅな』(注:动昼版cd中美贯角色所唱的歌曲)!也帮克罗艾小姐点好歌喽!」
「美、美贯小姐,我明明说要休息啊!」
「……拉碧丝,没有拿手歌。没看过哥哥唱歌。」
「啊,那你跟我一起唱吧?嗯~简单的曲子有——」
4
就这样,数小时后。
「唔……嗯……」
白皙的手贴着额头,安缇莉西亚瘫坐在公园长椅上。
雨早就停歇,太阳也已西斜,少女置身的公园洒满淡淡朱红。时值夏季黄昏,早已到了孩子们回家的时间,四周除了少女外不见其他人影。等质的红光浸透失去玩耍对象的秋千和跷跷板,朦胧间彷佛缓缓划动的船桨。
「好……好惊人的生命力。」
安缇莉西亚恍惚地呢喃。
从逛街开始,又到蛋糕店和卡拉ok,她们中间连一次也没休息过。
不仅如此,她们三个好像又跑去购物了。
虽然重跑一次先前的行程也很惊人,但让安缇莉西亚打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是继续回去购物的她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就算是用魔法洗脑,也未必能在人心中植入如此强烈的喜悦。
(……干脆让她们接受l=10热心者阶级的魔法修行也不错?)
她正认真考虑时,勇花大步走了回来。
「来,这给你吃。」
她将双手拿着的黄色冰淇淋递了一个给安缇莉西亚。
「呃,我刚才在咖啡厅吃得很饱了……」
「别在意别在意,吃一口试试看。」
「那……只吃一口喔。」
安缇莉西亚以白皙的手指接下甜筒,仔细打量冰淇淋。
「芒果冰淇淋?」
「这可是商店街的名产。最近日本经济不景气,冰店没在我出国期间倒闭真是太好了,」
少女伸出舌头优雅地舔舔冰淇淋。
安缇莉西亚看到后也战战兢兢咬了一口,眼中立即微微浮现惊讶。
「……好好吃。而且嘴里的味道变得很清爽。」
「就是说吧!」
勇花笑容满面的挺起胸膛。
看着她的表情,安缇莉西亚开口:
「勇花小姐找我出来,就是想逛街吗?」
「嗯?完全不是喔。刚才只是时间上刚好可以,就见见朋友聊聊天而已。就算少了我们,她们也会玩得很开心。」
勇花干脆的否定。
「那,为什么……」
「谁教你的表情很消沉嘛。」
「呜……」
安缇莉西亚脸上猛然发烫。
她看穿了我的心吗?少女心想。
即使面对身经百战的魔法师,安缇莉西亚也不打算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唯独这名少女,能够轻易跨越她的心防?
「哥哥也一样,难得我特地打电话给他,却常常心不在焉。」
「树也是吗?」
这句话令安缇莉西亚抬起头。
勇花拿开冰淇淋反问:
「原因和安缇莉西亚小姐有关吗?」
「……我不知道。」
安缇莉西亚摇摇头。
这是实话。
现在的她并不知情。
少女无法完全理解伊庭树。
即便少年的目标是找回昔日的安宁时光,但为了实现目的他会如何设想,会注视着怎样的地平线,都远远在安缇莉西亚的思考范围之外。
此外……
她有另一件事非说不可。
「……对不起。」
安缇莉西亚向勇花低头道歉。
「咦?」
「我必须向你道歉。你还记得去年第一次见面时,我们订下的约定吗?」
那是在少女……伊庭勇花首度拜访〈阿斯特拉尔〉的时候。
亦即去年夏天发生的事件。
当时,少女说过:
——『再说……无论哥哥碰到什么困难,安缇莉西亚小姐都会守护他吧?』
安缇莉西亚为了没遵守约定道歉。
「……我,没能守护树。」
不仅如此,她几乎一度杀了树。
虽然当时的糕况是〈盖提亚〉首领无法拒绝的〈协会〉要求,不过事实仍旧无法改变。尽管少女有觉悟在杀害树之后封闭灵魂,但那根本不是辩护的理由。
「我甚至没告诉你,我打破了约定。」
「…………」
勇花一时没有开口。
她大概对我很失望吧,安缇莉西亚心想。
轻易打破他人郑重托付的约定——有谁不会对这等丑态失望?
可是这时,勇花倏然转开视线。
随时都会沉没的夕阳,彷佛将她的眼神也染上红光。
「我之前就觉得……」
同样染成朱色的嘴唇呢喃着:
「安缇莉西亚小姐和哥哥很像。」
「我和……树?」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安缇莉西亚的声音微微颤抖。
「责任感很强,一旦下定决心后就不听人劝,让人无法扔下不管。」
勇花双手背在身后,回过头来。
「安缇莉西亚小姐。」
少女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被气势压倒的安缇莉西亚不禁眨眨眼,这时勇花发问:
「其实你为了哥哥的缘故,在勉强自己吗?」
「……咦?」
「哥哥改变了很多吧?他拿下眼罩,身高也忽然抽高,甚至散发出威严感——简直变得判若两人。」
少女的话语宛如歌唱。
安缇莉西亚也不得不承认,谁能想像得到树会成长得这么多。
(真的……)
他变强了。
变得可靠了。
有能力与君临魔法世界顶点的两人——〈协会〉副代表达瑞斯和〈螺旋之蛇〉的「王冠」之座塔布菈·拉萨交涉,逼双方答应妥协方案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甚至连她也办不到。
就算凭藉权威结社〈盖提亚〉首领的地位及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耀眼的才能。也引发不了这种奇迹。就算摸成穗波·高濑·安布勒或猫屋敷莲,答案恐怕也是一样。
所以,伊庭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可是,情况不对劲。」
勇花说道。
「不对劲?」
「没错。那家伙改变得那么突然,很奇怪吧?」
少女愤慨地噘嘴。
「我知道,哥哥本来只有无计可施的时候,才会出现判若两人的表现——不过,他一直维持那种状态,代表被逼到不一直保持非常状态就会完蛋的绝境吧?逼迫他的不光是哥哥自己,周遭的人想必也是压力来源。所以,安缇莉西亚小姐也是其中之一吗?」
「…………」
这次轮到安缇莉西亚陷入沉默。
为什么呢?
为何这名少女总是突然直指本质?
明明对魔法师世界一无所知,她却能将那些知识视为无关紧要般,触及事情的核心。
触及安缇莉西亚的核心。
勇花的视线再度转回吃惊得哑口无言的少女身上。
「我不知道具体上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秘密,我不会追问的。」
暮色之中,唯有少女的话语静静传来。
「但是,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点也没考虑过,拜托你保护哥哥会是将人过入绝境的大难题。」
风吹动公园内的秋千。
「这才是我这次约你的理由。」
少女端正站姿。
「对不起,安缇莉西亚小姐。」
勇花真心诚意的低头致歉。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却提出任性的请求害你勉强自己,我为当时的作为向你道歉。」
风再度吹过。
勇花的马尾和安缇莉西亚的法国卷长发同时随风摇曳。
(…………)
安缇莉西亚的腾海也变得一片空白。
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想着如今她得以待在树的身边却没有如此做。
想着她无法这样做的理由。
历经跟〈银之骑士团〉的魔法决斗,还有与〈协会〉、〈螺旋之蛇〉对峙,他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期间的来龙去脉却过于复杂,她和树都改变太多,连坦率的相会也办不到。
但是——
原本的她想怎么做?
「……不。」
安缇莉西亚摇摇头。
少女微弱但感慨万千的否定。
「就算勉强……自己……」
她挤出声音。
「我……我才是……不论多么勉强自己……都想待在树的身旁……」
话声细如蚊鸣。
却足以让安缇莉西亚领悟自身的心情。
彷佛某种一直隐藏——一直遭到束缚的东西终于被解开般,安缇莉西亚品尝着自己的心。她抿紧唇瓣,紧抱胸膛不让一切满溢而出。
「……这样吗?」
勇花小声地说。
「配哥哥真是太可惜了。」
「——咦?」
少女发言的含意令安缇莉西亚瞪大眼睛。
「树、树他……」
「咦?你讨厌哥哥吗?」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可观。
金发少女猛然垂下白皙的脸庞,表情却显而易见。
即使低着头,但她连耳尖都像煮熟一般红透了。
「…………」
少女小声的念着什么。
勇花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说嘛!」
面露发自内心的得意笑容,她以两手握住安缇莉西亚的手。
「……勇花?」
「只剩一件事。」
少女开口。
「我可以再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
5
树回家时大约是晚间八点。
「呃,我、我回来了……」
明明是自己家,他却随着十分拘礼的问候穿越玄关。
少年的视线立即投向客厅,一只白皙的手朝他挥了挥。
「哥哥,欢迎回家~」
躺在沙发上的勇花正看着液晶电视。
她只穿了背心配短裤,打扮休闲到不行。电视上似乎正播放着综艺节目,勇花手拿巧克力包装袋,不时格格发笑。
尽管有妹妹的人都知道,但眼前的光景真是毫无浪漫可言。
「……呃,你跟安缇莉西亚小姐的约会结束了?」
「嗯!玩得很开心!」
「……那、那就好。」
树吞吞吐吐地穿越客厅打算走回房间,但半途被叫住。
「啊,哥哥,枕头借我一下。」
「嗯?你脚边就有枕头啦。」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指这里。」
「咦耶!」
勇花干脆说完后,动用强硬手段。
她将树拖到沙发,直接躺在他的大腿上。
「——等等,勇花?」
「有什么关系,我们以前也常这样。乖乖别动。」
少女旁若无人地宣布对树大腿的所有权。
树知道妹妹一使起性子怎么也劝个动?不再白费力蒸抵抗。
少女像松鼠般在沙发上动来动去,寻找适合脑袋的位置。
「嗯~你的大腿变得比以前硬?有在健身?」
「呃……稍微练了一下。」
「哼。」
少女眯起眼睛,用鼻音回应。
「今天约会时,你偷偷跟来了吧?」
「你你你、你发现了!」
「果然没错。」
听到树的回答,勇花转过头故意叹息。
「啊……难道你在骗我?」
「我怎么可能看不透哥哥撒的谎。就算哥哥奉行秘密主义,在我看来也是破绽一堆。如果真的想瞒过我,还得多磨练扑克脸……好啦,你一路跟踪到哪里?」
勇花的问题直接到近乎愚直。
她宛如在仆人面前的女王,思考范围内不存在树撒谎或保持沉默的可能。
事实上,树除了诚实坦白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呃……到卡拉ok为止。」
结果,美贯、克罗艾和拉碧丝在卡拉ok展开唱歌大赛,错过勇花一行人离开的时机。
「哼,真可惜,干脆连公园那一幕也看进去不就好了。」
「咦?你是指什么?」
「没什么。」
少女装傻地翻个身,从少年膝头直直往上望。
「哥哥。」
「嗯?」
冰凉的物体触摸树的右颊,是勇花的手指。
指尖擦过他昔日戴着眼罩的区域,悄悄抚摸眼皮。
「勇花?」
「哥哥……」
那异样迷人的眼神令树的声音梗在喉头,少女如此发问:
「——为什么要跟着我?」
「咦……?」
听见这个问题,某句话闪过少年脑海。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你都毫不在乎的树社长,只有面对妹妹时是例外吗?」
克罗艾在巷子里这么问过。
到头来没能回答的问题,令树吞了口口水。
半晌之后,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
「真是让人头疼的哥哥。」
勇花微露苦笑,抓起放在沙发旁的长方形钱包。
少女从偷偷买的名牌钱包——父母双方给勇花的零用钱都很大方——拿出一张纸片。
「这是可爱妹妹送给哥哥的礼物。」
「……这是什么?门票?」
树仔细打量接过的纸片,看来是什么地方的门票。纸上描绘着眼熟的鱼形卡通人物,正朝他招手。
(咦……?这是……)
记忆一角彷佛被勾起,树不由得微微皱眉——勇花靠腹肌坐起上半身,像表演体操动作般俐落站起来。
「明天中午十二点,去的时候一定要打扮得称头一点喔。」
少女仅仅留下这句话,迅速走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6
那是间冷清的水族馆。
明明是假日,馆内却几乎不见游客。偶尔在昏暗灯光映照下浮现的身影,净是年迈的工作人员。等他们退休的那天到来时,水族馆说不定会就此关门。
在并排水槽里游泳的鱼,彷佛也曝露在漫长岁月而悄悄风化。
馆内似乎好一阵子没进行过改建工程,甚至能听到雨水滴滴答答敲打屋顶的声响。
「这里是……勇花的……?」
树站在入口呆呆地歪着头。
勇花交给他的,正是这间水族馆的门票。
同时,树总算理解看到门票时似曾相识的藏觉所为何来。
(是六、七岁左右……的时候?)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来参观过水族馆。
这里曾是树、勇花与她父母全家,一起在假日出游的地点。当时水族馆没那么老旧,中央泳池里还有海豚表演。
树小心翼翼地踏出步伐,走进阴凉的空气中。
如今,这类与魔法及超自然现象无关的景色,反而刺激他的恐惧。若说恐惧是由未知唤起的感情,树或许对魔法已熟悉到等同日常生活的程度。
少年顺着指示前进。
平凡无奇的展览基本上是以热带鱼为中心,间或没什么意义地穿插一些两栖类或青蛙的水槽,更加强了无心布置的印象。
不过,凋零的水族馆却令人怀念。
墙上没有修复的凹洞、油漆剥落的痕迹,都让树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回忆起扶养他的叔叔夫妇、勇花与他四人;老是在哭的自己,勇花气呼呼的,叔叔夫妇温柔的笑着……
(勇花……有什么用意?)
树边思考边往前走,随即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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