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秘密·森林的秘密·第三是诀别（3/4）

「我说马头，这搞不好是我第一次看到鹿山讲得那么开心。」

「……是因为有人肯听他说话吧。」

「是这样吗?」

千美绘也表示疑问。

最后……飒拉听完这个鹿山本人也登场大显神通的鬼话连篇创业故事以后，开口问了：

「话说回来，刚刚的无聊故事，哪个部分在说明工作内容?」

◆

敌方超钢机迈着一跨就轻易超过十公尺的步伐，越过蹲在建筑物阴影处的绚乃她们头上。

拐进狭巷、躲过龙型超钢机的绚乃和乔稍微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这里是敌人的地盘。现在是因为敌方自以为这一带全在掌握之中，单靠目视追踪绚乃她们才有办法暂时逃过一劫，要是对方启用光学系以外的感应器，可以确定她们马上就会被发现。

绚乃咬着指甲，心想该怎么办。

既然敌机只有一架，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兵分两路扰乱敌人，不过现在乔失去了一条腿…，在这种状态下这方法根本行不通。

「既然是圣葬卿的机体，那肯定就是骑士团的秘葬超钢机……龙葬机了……这也就表示，就凭一点小花招根本不可能逃走。」

绞尽脑汁的绚乃身旁，同样陷入沉思的乔提案了。

「我留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也不想想你的手和脚都伤成这样了!既然要打，当然是两个人一起上。」

「你才是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想想你的搭档根本就不在。」

「你才是，你要从哪叫那个四只脚的大块头来啊!」

根本就不在嘛——绚乃故意张望了一下四周以后，抓住乔的手腕，但乔摇摇头。

「早就来了。」

「啥?」

「贝丝已经在上空待机了。刚才我呼叫过一次，现在就等我的暗号。我一呼叫，应该就会空投下来。」

「真是准备周全耶。」

「还好啦，而且就算现在呼叫你的搭挡，也绝对来不及吧。」

乔得意一笑。

「毕竟用走的话要半天，用直升机载的话连二十分钟都不到。这种时候就会觉得靠徽章的力量使唤女王神官团也不赖喔。」

「……反正我只是末席。」

「那，这回就算我赢啦。」

得意洋洋的乔朝上空举起手掌，欲开口呼唤搭档的名字。

不料——

「没用的，这座森林不可能从上空入侵，从上面是看不到这里的。」

男子的声音打断乔大喊，两人立刻转头。

只见高耸的水晶建造物上，男子背对她们而站。

男子回过了头。

是个壮汉。

实际身高约一百九十公分。不过一身斗篷般的大衣下锻链得格外结实的四肢与厚实的胸膛使他看起来比实际上魁梧。

剃短的头发下是凶暴的双眼。不过相较之下亲切的笑容更令人印象深刻，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你是……王之道。」

「王之道……那个国茶叶的!」

乔和绚乃同时叫出声。

王之道苍牙——第二届超钢机武斗会国茶叶工业代表。这位操控者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宫城大会，以压倒性的实力夺得优胜。

王之道在本届大会也是优胜候补，不过因为国茶叶工业开发超钢机的进度落后，于是他放弃以高中代表资格参赛……这是绚乃听到的说法。实际上，要是王之道有参加的话，拉薇妮亚在宫城会场所进行的选手宣誓，本来应该是由他来负责才对。

大会开始后，他先是出现在进行第一战的茸味面前，针对雪拉的战斗给予建议后离去，这次又摆明算准时机出现在绚乃她们面前。

这可不是巧合两个字就摆得平的问题。

再加上……

「这是怎么回事，王之道。男生应该进不来『月光之森』才对啊。」

「方法是有，不过只有一个。」

王之道卷起袖子，露出看似皮革制的手甲。

手甲掌心镶着一块散发黄金光辉、宛如黄宝石的结晶。光辉有如心跳般不断闪烁，布满大衣内侧的配线状线条也随之微微一闪一灭。

那是女王的碎片!——

未公诸于世的存在、女王的灵魂分割形成的辉石。在幻视中，女王亲手粉碎自己的灵魂、散播各处的神秘宝石。王之道就裹着这光芒，受其保护。

「那个超钢机由我来对付，你们快逃。」

「这话是什么意思?」绚乃问。

「有人要我救你们。对方说，要是坐视不管，你们没办法活着回来。」

「……对方是谁?」

「我说啊，就算讲了你们大概也不知道啦。如果你们坚持问到底的话……我马上就介绍你们认识，在那里等着啊。」

王之道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咧嘴一笑……

「来啊!南方刀!」

王之道举起手高喊。像在回应他的呼唤一样，王之道脚下的建筑物跟着震动起来。跟周围的建筑一样以水晶筑成收分曲线的这栋建筑开始龟裂，下一瞬间，像是从内侧进裂一样崩塌了。

高亢的巨响撼动周围的空气。

夹带水晶颗粒的风暴，宛如一阵具有质量的雾。璀璨的水晶雨中，原本是建筑物的位置上，伫立着一尊单膝跪地的剪影。

倘若起身，应该是足以和敌超钢机并驾齐驱的庞然大物。

在阳光照耀下耸立的身影是如此流丽的人型。

数以百计的排热管宛如长发，从背后垂到地面，如年轻武士般拔山盖世，如斗士般英姿焕发的机体。

漫天飞舞的辉片中，始终眯眼望着那架机体的绚乃此刻睁大眼睛。

王之道就在那架机体掌中。

南方刀……以此为名的超钢机的胸膛敞开。王之道朝绚乃她们傲然一笑，随后像是被吸进去一样坐进那架机体。

◆

「不过你可真厉害耶，西迪兄，全都和你预测的一样嘛。好了，赶快接续。」

王之道呼唤超钢机搭载的人工智慧（ai）的名字，下达启动指示。

踏进金属面板与怀旧风机械环绕的球状超钢机操控槽的王之道将双腿嵌进脚下的洞，双拳伸进左右两侧的洞。瞬间，光的脉络纵横槽内，正前方、左、右三面曲面萤幕开始播放讯息。

『肉体认证通过／魂魄认证通过……搭乘者确认为王之道苍牙。启动程序栘至第二阶段——追从精度通过。』

机械合成音发出讯息，认定王之道为搭乘者。

『本体方面女王炉，自假死状态觉醒。辅助女王炉并列接续。』

「直列。」

王之道露出猛兽般的眼神，表示一开始就要使出全力。

沉默。

『辅助女王炉并列接绩。』

转瞬后做出回应的合成音坚决指定『并列』。这声音听起来不知怎地竟带点人味。

「我说要全力。」

王之道出言折服控制。

过了一会儿，扩音器的声音表明投降。

『遵命。反正说了你也听不进去……辅助女王炉直列接绩。反之运转时间会大幅缩短，请做好心理准备。』

「抱歉啊，西迪兄，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保留实力。」

『不用道歉，就我的认知，你之所以强就是强在这里。我并不担心，甚至要感谢你都来不及了，哪有理由反对。』

「什么话。要不是你带着女王炉设计图和碎片给我，今年本大爷就没有超钢机，连大会都甭想参加了，要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感谢你这番话。』

「不过啊，在战斗中放水跟这是两回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总之啊，只要让那两个大姊逃走，就行了吧。」

王之道的表情泛起大胆不羁的微笑，最后带着一抹称之为凶恶也个为过的神色。在这同时，三面并排的曲面萤幕映出外头的景色。

敌人位于正面，一个披着龙鳞钟甲的巨人正在逼近。

王之道在操纵槽中朝敌人挥下铁臂。同时，追从王之道动作的南方刀也用和操纵者一样的动作出拳。

命中的触感直接传回拳头。

王之道得意一笑。

「这一拳感觉不赖。想趁我方还在启动时下手是吧，可惜迟了点。」

南方刀起身，傲视着一面压毁水晶建筑群一面倒下的龙骑兵。令人飘飘然的g力引领王之道前往战场。

接着，王之道通告在南方刀背后互相扶持的绚乃和乔。

「这家伙由我来对付，小姐们快离开森林。」

随后——

巨大的刀刃从倒地的敌机旁冲破地面而来，速度惊人。王之道仅歪了一下头就闪过龙尾腕使出的这一击，并用双手牢牢抓住对方。

敌机肩上的女子伸手比向前方，指示龙骑兵反击。

两人透过萤幕对上眼。

「好、反应。」女子如是说。

欢喜涌上王之道心头。

自己终于回到战场。王之道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接下来就由我先出招了。不过赢了也不算在预赛分数里面啊……等着瞧，西迪，这是我和你第一次出阵。」

王之道早就把绚乃她们抛诸脑后。他一心想着要打倒眼前的龙骑兵，意识全集中在这件事之上。

◆

王之道的超钢机·南方刀从头发缝隙间喷出带有黄金色彩的薄纱。宛如极光般叠了好几层的薄膜在背上如斗篷般飘逸翻飞，随即化为粒子而消失。

随后，南方刀全身上下所有缝隙无不窜过黄金色的光芒，巨人像与龙骑士型超钢机以此为信号，再度点燃战火。

「……那是，那家伙的动力，难道是女王炉?」

「女王炉?」

「对……那是用女王的碎片当作动力源的引擎……我听说番长战车上是有搭载类似的东西，只有仿造原理，没有碎片，但没想到除了贝丝以外还有其他纯粹的女王炉。不对，等一下。这就表示……」

「怎样?」

绚乃朝若有所思、念念有词的乔表示疑问，不过乔最后回她一句「没什么」。

「还『没什么』咧，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对方不想回答就算了，绚乃选择先逃跑再说。她拉起乔的手，头穿过腋下，让乔勾着自己肩膀，硬是搀扶乔起来。

◆

「以雪拉来说，算是差强人意吧。」

「喔~真抱歉喔，庶民的感觉不合你的口味喔，吃光了还敢说。」

尽管话中带刺，表情倒是格外柔和。

两人面前摆着近乎空无一物的茶杯和蛋糕盘。

这里是位于车站大楼三楼的咖啡店。稍嫌廉价，不过以白色调统一，充满清洁感的店内几乎坐满了人，不外乎是买完东西的主妇或讨论公事的ol，以及像雪拉她们这样的学生。

「我是在称赞你喔?」

「拉薇……『以你来说』这种话不叫夸奖吧?」

雪拉边说，边叉起最后一小块起士蛋糕送进嘴里。

「不过既然是拉薇出钱，那我就没话说了。」

她们姊妹见面时花的钱全由拉薇尼亚的祖父·泉秋院利通支付。这是利通老人家念及她们姊妹分开生活所做的一番好意。

「然后……对了。结果拉薇最后送了什么当利通爷爷的生日礼物?」

两人回到提起蛋糕前的话题。

「是诗集喔。就照雪拉给我的建议。」

「咦?我有说过吗?」

雪拉一脸不解。

「我真想说你怎么那么不负责任，你当初不是建议我写信吗?」

这么一说雪拉就想起来了。

事情正如拉薇妮亚所言。经济界无人不晓的泉秋院集团会长·泉秋院利通……拉薇妮亚的义祖父·利通在前几天过七十七岁生日，于是拉薇妮亚前几天找雪拉商量生日礼物要送什么。

雪拉听到那一句『你就用庶民的感觉帮我想想』的时候是很火大，不过她明白拉薇妮亚是想要金钱换不到的东西，于是建议她写信。

「所以你送了诗集?」

「那可是我努力创作累积起来的作品喔，费尽心血呢。」

「这样啊，好棒喔。」

雪拉发自内心微笑。

「你不听结果吗?」

「为什么要问?利通爷爷不是非常高兴吗?我都知道喔。」

「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连利通爷爷高兴的表情是怎样我都知道。」

「……是、是没错……」

拉薇妮亚害羞起来，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别过头去。她像是被窗外某样东西吸引住一样眯起眼睛望着外头一会儿以后，表情突然蒙上阴影。

「怎么了?」

本来低头看着菜单想要再加点东西的雪拉发觉拉薇妮亚的样子不大对，于是发问。

不过拉薇妮亚的回应却不是在回答雪拉的问题。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年……」

「嗯……」

沉默流过餐桌。

以雪拉斩拉薇妮亚收场、导致雪拉再也无法拔出bod的惨剧在她们姊妹之间几乎是避而不谈的禁忌。雪拉不明白拉薇妮亚为何提起这件事，就这么等着拉薇妮亚继续说下去。

「赏花那时和我战斗的那个红发操控者……」

「印象中她叫乔，是茸味的朋友。」

雪拉想起那个招待他们参加音乐会的红发少女的模样。

打个比方的话，她是个给人宛如熊熊烈火般印象的女孩。

起初她大剌刺的举止着实令人在意，不过说话的口气倒是相当亲切，实际上意外地好相处。在战斗后帮助飒拉时的表情也很真诚，在雪拉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坏人。

跟外表刻意招摇的乔比起来，举止充满淑女风范的长女反而高深莫测。

「话说她是那个什么若草四姊妹的次女对吧?我真没想到那个女孩子居然是拉薇初战的对手……然后对方好像也一样，一开始并不晓得茸味和我是情侣……关系?的样子。」

「是啊。」

拉薇妮亚表示同意，接着——

「其实那位小姐在比赛时叫我『水脉』。

那是启动拉薇妮亚霍森传动装置的少女『泉秋院水脉』的名字。

这个事实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才对，然而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乔却说出水脉的名字，雪拉实在不懂怎么会这样，于是……

「……这是怎么回事?」

她直接问了。

「我才想问。她还说了，五年不见、冒牌货、你忘了吗……总觉得她恨我恨之入骨呢。」

拉薇妮亚稍微耸了一下肩膀。

「是这样……吗?」

「就是。」

「嗯~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记忆本来就是模棱两可喔。而且……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喔?毕竟启动了我的霍森传动装置的水脉，十三岁时精神一度失常。后来十八岁就……」

「拉薇，不准说下去。」

雪拉打断拉薇妮亚，不让她说出「死了」这部分。

然而拉薇妮亚逡巡半晌后，再度开口。

「雪拉也应该知道才对。人类的灵魂是母亲和父亲……两人合力摇醒的产物，但我们超钢女的灵魂是单靠母性摇醒的灵魂，无论如何都免不了深受原本灵魂的影响。」

「这是命运镜射理论（法兰西斯理论）吧?但那不过是班内特女士提出的一种可能性……不对，那是在故弄玄虚罢了，根本不可信喔!拉薇还在担心那种事?」

「我在十三岁发生故障是事实喔?」

「那是凑巧啦!拉薇又没有伤害任何人……而且，拉薇就算到了十八岁，也不会发疯、从我们面前消失的。」

雪拉露出笑容表示「没问题」。

「我保证。」

「……说得直一简单。」

拉薇妮亚挑起单眉，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这时雪拉阖上菜单放回架子，摆出比先前梢加严肃的表情说出真心话。

「说真的，我也怕满十八岁。」

意思是她也和拉薇妮亚一样担心同一件事。

「毕竟一想到今年或许就要和拉薇告别，我怎么可能无所谓。可是啊，我觉得现在不要紧，不需要操任何心。自从我遇见茸味以后，明白了一件事。我本来以为我绝对谈不成恋爱，如今却喜欢上茸味；我本来也以为我绝对不可能作梦，可是最近真的作梦了喔!

所以说拉薇，如果你觉得除非奇迹出现，不然注定会死的话……请你相信。

雪拉正面注视拉薇妮亚。

「奇迹会发生的，而且是必然如此。」

雪拉深信不疑地诉说着，拉薇妮亚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

「……真拿你没辙呢。」

她一面苦笑——

「茸味先生既然那么好，请你也分我如何?」

「不!行。」

拉薇妮亚说起玩笑话来，雪拉朝她吐吐舌头。

「不过没问题的。我和佩姬、茸味、绚乃，还有飒拉一定也一样』大家会一起跨越这个十八岁。你想想，这么一来，之后就是水脉小姐不曾看过的世界喔!到时候专属拉薇妮亚的人生不就开始了……唔，怎么了?」

只见拉薇妮亚愣愣地注视着雪拉的脸。

「专属我的……人生。」拉薇妮亚像在玩味这番话似的喃喃低语，不过雪拉并没有发觉。她放心不下拉薇妮亚恍惚的样子，继续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没、没、什么事也没有!」

拉薇妮亚再一次别过头去。不过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了她飞红的脸颊。

「啊，你在害羞?」

「都怪雪拉说了那么肉麻的话!」

「哦~我说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