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人哭吧(1/2)
飞机到枫城,摆脱了梅雨季,阳光热情肆洒。
沈逸矜朝天空张开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太好了。”她说,“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闻哲语提着两人的行李,站她旁边,笑着看她:“那是必须的。”
闻父开车到机场接了他俩回家,闻妈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晚上一家人便齐齐乐乐,围着餐桌开心言欢。
闻父早先是名卡车司机,跑长途运输的。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改行,在街上开了家超市,和闻母两人一同经营,日子虽平淡却顺遂,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闻母烧了一锅红烧鸡,将两只鸡腿分给了儿子和干女儿,看着他俩满心欢喜。
“矜矜真是越长越好看了。”闻母给沈逸矜夹菜,看着她笑,“就是太瘦了,多吃点。”
沈逸矜双手端着碗,乖巧接受:“好啊,我最喜欢吃干妈做的饭了。”
“矜矜真乖。”闻母越发喜欢,挑出一个大鸡子送到她碗里,“快吃,多补补。”
沈逸矜嘴甜:“谢谢干妈。”
“我也瘦了啊,怎么没人给我吃鸡子?”闻哲语酸溜溜地捧着碗凑上来。
“你多大了?三岁还是三十?”闻母白他一眼,可话这么说,还是挑了个鸡翅膀给他,“多吃点,飞更高去吧,一年回不来两次的东西。”
沈逸矜笑,刀子嘴豆腐心,说得就是闻母这样的母亲了。
闻父也笑着揭闻母的短:“两天前接到电话,说你们要回来,她就高兴得没睡好觉了,这个时候又装了。”
“诶,你哪头的?”闻母急了。
一家人全笑了。
后来,沈逸矜才知道闻母为什么要给闻哲语下马威,原来是要逼他去相亲。
那天夜里,沈逸矜洗完澡回房间,路过闻哲语的房间,走廊上听见他们母子在房里说话。
闻家是自建房,三间两层的楼房,中规中矩。一楼有厨房,餐厅和堆货的仓库,二楼三间卧室住人,但卫生间是共用的,在顶头。
沈逸矜本打算加入他们的聊天,可在敲门前一刻,听见闻母的声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死心眼?你要一直对矜矜抱有想法,是想我们闻家绝后吗?”
沈逸矜心上一愣,缩回了手。
闻哲语没说话,闻母继续训斥:“你说你上大学就非要去榆城上,上完了就留在榆城工作,这都是为了谁,老妈都知道。”
“我们是欠了她,我们收她做干女儿,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的疼她还不好吗?但是做儿媳是绝对不可以。”
“她有病啊,从小吃药的人,她生不了孩子的。你别怪老妈说话直,也别说我老思想,我们闻家就你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能在你身上断子绝了孙。”
沈逸矜看一眼漆黑的苍穹,默默走回自己房去。
闻哲语双手交叉在胸前,后腰靠在写字台上,面容微垂,正对坐在椅子上的母亲,目光却没与她对视。
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沈逸矜有想法”已然成了他和闻母之间的战争。
而之前因为沈逸矜突然和祁渊结婚的事,闻哲语花了整整两个月才消化完,才认清了事实,摆正了自己做哥哥的姿态,可是谁能想到,千回百折,事情一而转,转而三地变化,又教他那点想法死灰复燃了。
母子俩谈了很久,后来闻父也参与了进去,三个人一场关于闻家未来的谈判,最后终于在深夜有了结果。
是闻哲语妥协了,他说:“你们要我相亲去可以,要我结婚也行,但是照顾矜矜这件事,我会一直做下去。你们给我找的对象,如果接受不了这一条,那就一切免谈。”
闻母:“……”
闻父:“……”
祁渊从疗养院回来,发了一场高烧,病了。
人躺在床上,身上一会冰凉入骨,一会滚烫如沸,与梦魇纠缠,如窗外没完没了阴湿压抑的雨。
床边临时支起了一根输液杆,透明的输液管弯曲延伸在他的手背上。
针眼扎进皮肉时,疼痛只是一瞬间,可心里的痛却缠绵反复,痛彻心扉。
“矜矜……矜矜……”
祁渊脸色发白,薄唇干裂,喉咙里困难地发出含糊涩哑的声音。
吴妈心疼地坐到床边,拿下他额上的湿毛巾,想扶他坐起来,喂他喝些水。
可祁渊微微掀了掀眼皮,摇摇头,混沌与清晰交错,扫过房里医生、护士还有其他几人,不见自己想见的人,又闭上眼,陷入了痛苦。
“祁先生。”
“祁渊。”
耳边很多呼唤的声音,隔着重重雨雾,模糊,混乱,没有一个吻合得上他心里的那个声音。
“渊哥哥。”
忽有雷声惊动,那一声清脆空灵,似劈开黑云,穿越雨夜。
轻而易举,折了他的心。
那个穿着洁白婚纱,温柔说着要嫁给他的姑娘,春水般的乌瞳,含羞带怯,新婚夜承受他的暴戾,救他于水火,可后来,他绝情地用张支票将她打发出了家门。
屋檐下,雨滴飞落,她抬眸,眼睫毛轻轻眨开,她的眸光清澈如旧,却再没了生动耀眼的神采,投在他身上的只剩下疏离,陌生,和漠然。
怎么办,怎么办?
错得太离谱了。
祁渊摁紧胸口,趴在床沿,浑身抽动地咳了一阵,脸上煞白转红,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祁时晏和于决站在房中,互相对视沉默。
谁能想到一个坐拥几百亿资产的大佬,平时生人勿近,杀伐冷血,竟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而把他伤成这样的,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吴妈不忍心祁渊这样受折磨,悄悄出了房门,给沈逸矜拨去电话。
听完了原委,沈逸矜不咸不淡,说:“有病就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
“太太,先生想你,你回来看他一眼,比医生管用得多。”吴妈说得动容。
沈逸矜却蹙了眉,声音更为冷淡:“吴妈,我很感激你那时候对我的照顾,但是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至于祁渊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吴妈又恳求了几句,沈逸矜却始终无动于衷,吴妈只好作罢。
房门轻轻打开,祁时晏,于决,还有医生护士几人陆续走了出来,是祁渊半梦半醒间,将他们赶了出来。
医生对吴妈说:“祁先生这样内耗很大,你想想办法先安抚好他的情绪,高烧再退不下去,很容易脑神经受损,到时候会很难办。”
几人听着,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吴妈点点头,担忧地走了进去。
床上,祁渊怀里抱了个枕头,一侧脸颊贴在上面,阖着眼,在胡言乱语。
吴妈轻手轻脚走过去,听了好一会,才听清他口齿含糊里说得是什么。
祁渊说:“别怕,哥哥在,哥哥陪着你。”
吴妈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真的发烧烧糊涂了。
她印象里,祁渊年少时在美国有一次感冒发烧,烧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是说着这样的话。后来祁渊感冒好了,她把这事拿出来笑他,祁渊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说:“那是个小女孩,怕这怕那的,还很会哭。她是我在觉得人生很没意思的时候遇见的,我随便哄了几句,她就很开心,我感觉自己被需要了,我也就很开心。”
那时候,祁渊坦诚,病里很难受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个女孩,想自己活下去,一定会有些意义。
吴妈问他:“是喜欢那个小妹妹吗?她连你活下去的意义都给你了,你一定是喜欢她。”
祁渊否认:“喜欢个屁。她那么小,知道个屁。”
吴妈:“人会长大的嘛,谁知道将来的事?”
祁渊摇头:“不可能的,别乱说。”
吴妈追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祁渊想了想:“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亲亲,她父母都车祸死了。”
吴妈:“亲亲?亲亲宝贝的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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