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人哭吧(2/2)
祁渊唇角上扬:“大概是吧。”
那时候的祁渊,有着年少轻狂的桀骜,也有着少年对爱情独有的青涩憧憬,后来渐渐地,吴妈将他口中的小女孩便理解成了他的理想型。
此时,吴妈听见他这呓语,心知他这是又想起那个小女孩了,可是前一刻还在念着太太,后一刻就想自己的梦中情人,这样好吗?
“矜矜……矜矜……”
床上的病人还在低喃轻唤。
吴妈换下他额头上已经发烫的毛巾,坐到床边,抱过祁渊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轻轻拍着他,像母亲哄孩子那样。
祁渊呼吸有些重,眼睛酸涩发胀,不知道梦到什么,人忽然惊醒,一下子坐起身,左手用力握紧一个拳头,好像手心里攥住了一个非常紧要的宝贝。
“怎么了?”吴妈担心地问。
祁渊渐渐摊开手,掌心里却是空空。
男人恍了下神,垂下了头。
他是梦见那天雷雨夜在客厅,他握着沈逸矜的脸颊,她落了一滴泪进他手心。
晶莹,滚烫。
像她冰清玉洁的心。
“吴妈。”祁渊恍然清醒道,“亲亲就是矜矜。”
吴妈:“……”
祁渊喉咙嘶哑:“可我弄丢了她。”
沈逸矜的名字是她父亲起的。
不过为了好听,“矜”字念成了第一声,不知缘故的人,便会以为那是“亲亲”。
沈逸矜的父亲是名风景工程师,是做景区设计改造的那种。
沈父生前有很多优秀作品,最成功也是他最后一个项目便是位于柠城的仙溪镇的古镇改造。
他意外去世后,古镇旅游控股的大老板为抚恤孤儿,便赠送了一套别墅给沈逸矜,也在仙溪镇,离古镇不远的一个地方。
苏瑞林曾经想打这套别墅的主意,好在房产证上是沈逸矜的名字,没被他得逞。
沈逸矜和闻哲语在枫城呆了几天,沈逸矜天天在闻家的超市里帮忙,而闻哲语则被闻母押着去相各种亲,全是闻母提前安排好的。
可惜赶鸭子上架,总是没什么好下场,每场相亲都被闻哲语以各种借口和对方不欢而散,最后闻母也疲了,不得不放弃。
闻哲语则欢天喜地收拾了行李,和沈逸矜飞往柠城,开始自由自在的真正的度假生活。
他们订了一家民宿,外观黑瓦屋脊,木窗雕楼,内里却是现代化的民居,简洁卫生,价格适中。
打开窗,铜钱瓦当下,蓝天白云映照在河水里,有木船划过,划出一道道波光,粼粼流动,河两岸的青砖木雕楼高低错落,连绵起伏,码头上有妇人挽袖洗衣,棒槌声沉实可闻,回声响在袅袅炊烟里,活脱脱一幅鲜活的旧时期生活画卷。
“太美了,我心飞扬。”沈逸矜趴在窗户栏杆上,脚离了地,人往上蹦了几下,开心的心想要飞起。
闻哲语走到她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而沈逸矜的别墅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红色的顶,橙黄色的墙衣,配上拱形突起的门窗,是典型的西班牙建筑风格。
沈逸矜那一栋独门独户,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种了几棵香樟和金桂,高大又粗壮,阳光从树叶里透下,金灿灿的,像小星星。
别墅加车库有三层半,一直空置没有装修,不过二楼有个房间刷了白墙和按了房门,里面有十多个纸箱和很多画作,是沈逸矜父母的遗物,也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最丰厚的遗产。
靠墙摆放的画作都用无纺布包裹保护着,那是沈逸矜母亲生前的杰作。
沈逸矜母亲生前是名画师,最擅长的是水彩风景画,她的画作色彩明亮又和谐,格调自然清新,和她父亲的工作相得益彰。
沈逸矜记得小时候经常听周边人夸她父母是神仙眷侣,沈逸矜也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她父母更相爱更融洽的一对了。
他们家没有固定的居所,往往是她父亲接了哪里的项目,他们就搬家搬到哪里。
她母亲说,天大地大,只要心之所向便有家,而他们的家便在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所有的地方。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沈逸矜摩挲着手里的一幅画,轻声说。
那画里一场乌烟色风雨,有个女人弯着腰,给小女孩拍着泥土,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手里高高举着一柄伞,挡住母女两人的风雨,却不顾自己淋湿了一身。
祁渊高烧反反复复烧了一星期,才渐渐有了好转,还好脑损伤没有,但人的性情似乎有些变了。
吴妈感觉他没之前那么阴冷了,说话慢条斯理,变得平易近人了。
比如询问他一件什么小事,换以前,祁渊不是一记眼刀就是神色不耐:“这种事也来问我?”
但现在,他都会耐心地听你说完,很平和地给个建议。
吴妈小声嘀咕:“早点吃个亏就好了,可怜了太太。”
祁渊眉一凛,听见了,回过头瞥她:“我会把太太找回来的。”
吴妈连忙捧上笑:“那最好了。”
祁渊将祁时梦传来的沈逸矜的病历资料全部打印了出来,一份份重新看了一遍。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14岁那年,在太平间走廊里遇到的小姑娘就是沈逸矜。
那天是沈逸矜父母车祸的日子,也是他母亲自杀的日子。
他那时本就是个叛逆痞坏的少年,脾气暴躁,到处惹是生非,母亲自杀,祁家的一地鸡毛使得他负能量爆棚,shā • rén的心都有。
偏偏在那种情绪下遇到一个瘦骨伶仃,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莫名其妙地,让他收敛了一身戾气,反过来,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刚强英勇的哥哥形象。
后来,他总会想,那个小姑娘是个天使吧,她那么清澈单纯的眼,那么伤心哭泣,勾起人身上无数保护欲,谁还好意思将自己不好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而那么可爱善良的亲亲小姑娘,长大了是这么乖巧娇软,又聪明漂亮,他又是何其荣幸地娶到了她,和她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可是。
手里这份用了500页纸都没打完的病历,太沉重了。
他心里的天使,他亲爱的太太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他又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老爷子祁崇博让助理发来微信,要他搬回老宅去住。
【小渊,不过一个女人,爷爷给你重新谈一份门当户对的联姻,保证比沈逸矜好一百倍。】
祁崇博手术苏醒后,性命保住了,但语言出现了障碍,话说不清楚,现在只能靠助理传达信息,用文字和人沟通。
祁渊回复:【爷爷别为wǒ • cāo心。这里是我和沈逸矜的家,我一定会等到她回来,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他将沈逸矜送的那只草绿色青蛙杯找了出来,自己动手洗干净了,和沈逸矜那只粉红的“love”杯摆在一块。
才发现,它们很相配。
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
祁渊将两只杯子碰了碰,清脆轻响,脑海里渐渐有了主意。
于决来看他,报告了沈逸矜和闻哲语的动向。
祁渊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订了几间房?”
于决回道:“两间。”
祁渊这才有所放心地点了点头。
好像这样,沈逸矜就还是他太太似的。
祁渊交代给了于决两件事,第一件事要他寻找世界顶级的心理专家,分析沈逸矜的病情,寻求救治方案。
“这件事低调进行,别用太太真名。”他说,“第二件事,给我定去柠城的私航线,越快越好。”
于决点头,应承下来:“要我陪你一起去柠城吗?”
祁渊垂眸,太阳穴有点疼:“让三少跟我去。”
他是想祁时晏恋爱经验丰富,追女人这种事他点子多,可没想过到了柠城,这家伙只顾自己到处撩妹,一天天的不见人影。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