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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跟谁说都可以。否则觉得自己同现实世界距离越拉越远。
舅舅打听久美子是不是还好,我说还好,眼下出公差去了。一切和盘托出也并无不可,
但是把一系列事件原原本本讲给第三者几乎是不可能的。连我本人都如坠五里雾中,如何
能向别人说清道明!于是决定暂把真相瞒着舅舅。
“您是在这里住过一些年头的吧?”我问。
“啊,一共在那里怕是住了六七年吧。”他说,“慢着,买的时候是1960年,住到1967
年——七年。后来结婚搬来这座公寓。那以前一直单身住那里来着。”
“想问您一句:在这里住时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舅舅似有些费解。
“就是说,生病啦和女人分手啦什么的。”
舅舅在电话另一端不无好笑地笑道:“在那里住时同女人分手确实有过一次,不过那种
事在别处住也是完全可能的,我想也算不得怎么不好。况且老实说来又不是很让人舍不得
的女人。至于病嘛……记忆中没生过病。脖子生过一个小包,去理发时师傅劝我最好割掉,
就找到医生那里。不是大不了的东西,无非想让健康保险公司开销一点,荒唐!住那儿期
间找医生那是最初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没有,”舅舅稍想一下问道,“喂喂,干吗风风火火地问这个啊?”
‘真实也没有什么的。只是久美子最近见得一个算卦先生,耳朵装了不少风水方面的
话回来,这个那个的。”我扯谎说,“这种事我是无所谓的,可她偏叫我问问舅舅。”
“晤——,我对风水什么的也完全是门外汉,问我也说不出个究竟来。不过就我住时
的感觉来说,房子不存在任何问题。宫胁那里情况倒是那个样子,可离那里远着哩。”
‘您搬走后有什么人住过这里?”
“我搬开以后,像是有位都立高中老师一家住了三年、接着是一对年轻夫妇住了五年。
年轻的大概做什么买卖,什么买卖记不得了。至于他们在那里过的是不是幸福愉快我可不
知道。管理方面统统委托给了不动产商。没见过住户,什么原因迁走也不晓得。不过不好
的消息却是根本没听说。估计是嫌房子窄而出去自己建房了吧。”
“有人说这地方水脉受阻。这点可有什么想得起来的?”
“水脉受阻?”舅舅问。
“我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人这么说。”
舅舅沉思片刻。“想得起来的什么也没有的。不过胡同两头堵死,可能不大对头吧。没
有人口和出口的路,想起来是不大正常。因为路也罢河也罢根本原理上是流动的。堵塞必
然沉淀。”
“果然。”我说,“还有件事想问:您可在这儿听见过拧发条鸟叫?”
“拧发条鸟?”舅舅道,“什么呀,那是?”
我简单讲了讲抒发条鸟。说它落在院里的树上,每天像拧发条似地叫上一遍。
“不知道,那玩艺儿没看过也没听过。我喜欢鸟,过去就很留意鸟叫,但这鸟名都是
头一次听得。这也和房子有什么关系?”
“不,没什么关系,只是以为您知道,随便问问。”
“你要是想详细了解井啦我以后住过什么人啦,只管去站前世田谷第一不动产公司去
问,说出我的名字找一个姓市川的老伯问他就是。房子一直由他管来着。他是那里老户,
或许能告诉你很多风水方面的事。实际上我知道宫胁家那么多情况也是从老伯那儿听来的。
那人喜欢聊天,见见会有好处,说不定。”
“谢谢,见见看。”
“对了,工作进展如何?”舅舅问。
“还没找到。说实话,也没怎么用心找。眼下久美子工作,我在家搞家务,反正过得
下去。”
舅舅似乎在思索什么,稍顷道:“也罢。要是实在有难处,到时说一声就是,或许我可
以帮上忙。”
“谢谢。有难处一定找您。”说罢,我放下电话。
本想给舅舅说的那个不动产商打个电话,打听一下房子的由来以及以前住过什么人等
情况,但终归觉得这念头有些傻气而作罢。
下午雨也还是一味悄然下个不停。雨淋湿房顶,淋湿院里的树,淋湿地面。午饭我吃
的是烤面包片,喝了个汤罐头。整个下午一直在沙发上度过。想出门采购,但想到脸上有
病,便懒懒地没了兴致。我有些后悔,胡须留着不刮就好了。不过冰箱里还有点菜蔬,橱
里放着若干罐头食品,米和蛋也有,只要不那么讲究,两三天还是可以应付的。
在沙发上几乎什么也没想。看书,用磁带听西方古典音乐。再不然就愣愣看院里的雨。
也许在黑漆漆的井底总想东西想得太久了,思维能力已经枯竭。每要正经想点什么,脑袋
便像给软钳子扶住似地胀痛;每要回忆什么,全身肌肉和神经便吱吱作响。我觉得自己仿
佛成了《奥兹魔术师》里油干生锈的白铁皮人。
我时不时去一次洗脸间站在镜前观察脸上的病。可惜毫无变化。病没再扩张,亦未缩
小,颜色深浅也一成本变。我发觉鼻下尚有胡须未刮净。刚才右脸颊发现病时头脑大乱,
忘了刮没刮完的部位。于是我再次用热水洗脸,涂上刮须膏,将残留胡须刮除。
几次去洗脸间照脸时间里,想起加纳马尔他在电话中的话:我们只是先验性地相信联
在镇中的图像是正确的。您要当心!出于慎重,我进卧室对着久美子穿西服用的立镜照了
照,清同样在那里,不是镜子关系。
除了脸上的德,没感觉出身体有别的不适。体温也量了,~如平日。除去三四天没吃
东西而又无多大食欲以及偶有轻度呕吐感——恐是井底呕吐感的继续——之外,身体完全
正常。
一个安静的午后。电话铃一次没响,信一封没来,无人穿行胡同,不闻附近人语。没
有猫从院子走过,没有鸟飞来鸣哈。时闻几声蝉鸣,但不似往常聒噪。
快7点时,肚子有点饿,用罐头和青菜简单做了晚饭。相隔许久听了次广播里的晚间
新闻,世间未发生什么变异。高速公路上汽车超车失败撞墙,车上青年死了几个;一家大
银行的分行长伙同手下职员非法贷款受到警察传讯;叮田市一名三十六岁主妇被一过路青
年用榔头砸死。但这些无不发生在遥远的另一世界,我所在的世界只有院于下的雨,雨无
声无息,不张不狂。
时针指向9点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