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6(2/2)
不是。等了许久?”“久倒不是许久,问题是站在这里极热。”笠原May看我的脸看了半天,
微微蹩起眉头:“怎么搞的,抒发条鸟?你这脸很不成样子哟,好像在哪里埋了很久好容易
才扒出来似的。往这边一点儿,在树阴下歇歇不好么?”她拉起我的手,领去她家院子。
把院里一个折叠椅搬到橡树下让我坐了。密密匝匝的绿树枝投下透出生命芬芳的凉阴。“不
怕的,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总没有的,一点也不用介意。在这里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一
会儿。”“嗯,有件事想求你一下。”我说。“说说看。”“替我打个电话。”我从衣袋摸出手册
和圆珠笔,写出委单位电话号码,撕下那页递给她。塑料皮手册给汗水弄得热乎乎的。“往
这儿打个电话,问叫冈田久美子的去没去上班。如果没去,再问昨天去了没有。就求你办
这件事。”笠原May接过纸片,咬着嘴唇凝视,而后看着我说:“放心,交给我好了。你就
把脑袋弄空在这儿躺着,不许动哟!就去就回。”笠原May走后,我按她说的躺下闭起眼
睛。浑身汗水淋漓。每要想什么脑袋深处就一剜一剜地痛。胃底好像有一团乱麻沉淀不动。
不时有一股闷乎乎直要反胃的预感。四周国无声息。如此说来,确有很长时间没听到拧发
条鸟鸣叫了。我墓地心想,最后一次听得是什么时候呢?大约四五天前吧。记不准了。意
识到时已经没了拧发条鸟的叫声。那鸟或许是随着季节更替而迁移的。这么说,听得抒发
条鸟的鸣唯也就是这一个月里的事。这期间拧发条鸟日复一日持续拧动我们所居住的这一
小小世界的发条。那是抒发条鸟季节。10分钟后,笠原May返回。她把手中大玻璃杯递
给我。递时优卿恍卿有冰块响。响声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我所在的场所同那个世界之间
隔着若干扇门,而现在碰巧所有的门一齐敞开,响声于是得以传来。但那实在是一时性的,
迟早都要关上。哪怕关上一扇,我就再也听不到响声。“水里有柠檬片,喝吧!”她说,“喝
了脑袋会清爽些。”我勉强喝了一半,把林还给她。凉水通过喉咙,缓缓滑过我的全身。旋
即剧烈的呕吐感朝我袭来。胃中开始腐烂的乱麻分解开来,步步为营地直朝嗓眼进攻。我
闭目合眼,勉强挺了过去。而一闭眼,手拎衬衫裙子上电车的久美子便浮上眼帘。也许吐
出好些,我想。但没吐。几次深呼吸时间里,呕感渐渐减弱消失。“不要紧?”签原May
问。“不要紧。”我说。“电话打了。我说我是她亲戚,合适吧?”“那人,是你太太吧?”“是
“说是昨天也没上班,”笠原May说,“跟单位也没打招呼,反正就是没去。单位的人也正
伤脑筋呢,说她原本不是那类人。”“是的,不是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不上班那类人。”“昨天
不见的?”我点头。“可怜啊,拧发条鸟!”笠原May说,而且真像觉得我很可怜似的。她
伸手放在我额头,“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眼下什么也没有,我想。”我说,“总之谢谢
了。”“暧,再问问可好?还是最好不问?”“向无所谓,能不能回答是另一回事。”“太太是
跟男人一起出走的?”“不晓得,”我说,“不过或许是那样的,那种可能性我想是有的。”“可
你们不是一起生活的吗?一直。一起生活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晓得呢。”的确如此,我想。怎
么会连这个都不晓得呢?“可怜啊,拧发条鸟!”她重复道,“要是我能告诉你什么就好了,
遗憾的是我一窍不通,不明白婚姻是怎么个玩艺儿。”我从椅上立起,竟费了好大劲儿才立
起。“实在谢谢了,帮了大忙。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说,“家那边可能有什么消息——说不
定有人打电话来。”“到家马上淋浴。首先淋浴,明白?再换件好看的衣服,然后刮刮胡子。”
“胡子?”我用手摸摸下巴。果然忘了刮须。从早上到现在我还一次也没想到什么胡须。“这
类小事是比较重要的哟,拧发条鸟!”笠原May透视般盯住我的眼睛,“回家好好儿照照镜
子!”“照办就是。”“再过去玩儿可好?”“好的。”我说,接着补充一句:“你来我很欢迎。”
笠原May悄然点头。回到家,我注视自己映在镜中的脸。脸确实狼狈不堪。我脱去衣服,
淋浴,仔仔细细地洗发、刮须、刷牙、往脸上抹了护肤水,然后再次细细审视镜中自己的
脸。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儿,呕吐感也收敛起来,唯独脑袋有点儿发胀。我蹬上短裤,拿
出一件新港衫穿了。而后在檐廊背靠柱子坐下,边看院于边等头发风干。我试图归纳一下
这几天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先是间宫中尉打来电话,那是昨天早上——对,毫无疑问是昨
天早上。继之妻出走。我拉了她连衣裙后背拉链,发现了花露水包装盒。接着间宫中尉来
访,讲了一次奇特的遭遇——被蒙古兵捉住扔到井里。间官留下本田先生送的纪念品,但
那仅仅是个空盒。再往下久美子夜不归宿。那天早上她在站前洗衣店取走衣裙,就势无影
无踪。跟她单位也没打招呼。这是昨天的事。只是,我很难相信这些事全部发生在同一天。
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如此思来想去时间里,困意汹涌而来。不是一般的困,其剧烈程度简
直近乎暴力。困意就像从一个放弃抵抗的人身上撕掉衣服一般撕去我的知觉。我什么也不
再想,进卧室脱去衣服,只穿内衣钻进被窝。本想看一眼床头钟,但脖子无法歪向一边。
于是我闭起眼睛,急速滑进深不见底的睡眠中。睡梦中我给久美子拉连衣裙的拉链。眼前
是白皙光洁的背。但拉到顶头时,才知不是久美子,是加纳克里他。房间里只有我和加纳
克里他。并且同是上次梦境中那个房间。宾馆套房。桌上有CuttySa企瓶和两只玻璃杯。
还有满满装着冰块的不锈钢冰筒。外面走廊有人大声说话走过。声音听不甚真切,像是外
国语。天花板垂着尚未打开的枝形吊灯,给房间照明的仅是若明若暗的壁灯。厚敦敦的窗
帘依旧拉得严严实实。加纳克里他身上是久美子的夏令连衣裙。天蓝色,带有接雕般的小
鸟图案。裙摆在膝盖稍上一点。加纳克里他一如往常化妆化得严然杰克琳·肯尼迪,左碗
戴一对手阈。“喂,那连衣裙怎么回事?可是你的?”加纳克里他朝我转过脸,摇摇头。一
摇头,向上卷起的发尖很得意地颤抖起来。“不,不是我的。临时借穿一下。不过你别介意,
冈田先生。不会因此给谁添麻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加纳克里他没有答话。
我仍像上次那样坐在床沿,身着西装,扎着带有水珠形图案的领带。“什么都不必想,冈田
先生,”加纳克里他说,“没有任何可担心的。放心,大家都做得满顺利。”她一如上次拉开
我裤前拉链。不同的是这次她没脱衣服,一直穿着久美子的连衣裙。我想动动身子。但纹
丝动弹不得,身体像被无形的细绳捆住了。阳物顿时在她四中膨胀变硬。我看见她假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