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困兽之斗（1/2）

“元帅，是否增加兵力？”

金坷垃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硝烟遮蔽的战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一批新兵主要来自湖南，湖南人生性聪明，战场上并不是那么可靠。但那是在绿营里的状态，只要他们懂得了真理，都愿意用生命去实践自己的诺言。让中华子孙生活在一个吃得饱、穿得暖、不被人欺负的国家里！

但是为了子孙后代可以站起来做人，却一定会有人要付出永远站不起来的代价。

“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用兵必有牺牲！牺牲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想牺牲了，这个国家就完了！我们共和政府的军官之所以要站在第一线，就是要用这身军装告诉所有人，这支军队人人平等！”

这是军官学员入学时金坷垃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今天，誓言变成了真实。

清军的火炮并不准确，但数量太多了，每一次炮击都会有炮弹飞进战列线中。金坷垃的心脏就会悸动一下，抖动的望远镜会看到鲜血从残缺躯体中喷溅出来，扭动着倒下。

“撤退！”

“什么？”

“传我命令，撤退！”

身边的通讯员和“屠夫”号舰长楞了一下，金坷垃从没下达过撤退命令，这意味着承认战败。但政府军是从无败绩的！

“元帅，是不是……”

“别废话了，这样交战是在拿我士兵的生命在开玩笑！立即撤退，各舰炮火掩护！”

随即，金坷垃又下达第二道命令：“护航炮艇队，侦察长乐方向。”

长乐，当时还是一块平整的山间土地，一面靠着大海，西面则靠着闽江，但是要从这里去福州，就需要跨过乌龙江和闽江，而且还要攻下江心岛上两座新修炮台，作战难度比直接登陆大了许多。不过再糟糕的选择也比在这里挨打要强！金坷垃也断定，短时间内马尾方向的清军火炮是不可能移动的，只要自己动作够快，就能一举将清军分割成两部分，先打炮台，再攻福州。

金坷垃决定，先把后续部队投送到长乐，再收回攻击马尾的先头部队。虽然伤亡惨重，但金坷垃不傻，如果先收回马尾的部队，清军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的行动，这样长乐那边就容易出乱子。

命令一下，马尾方向的政府军开始脱离接触，向海滩撤退。而运输船则向长乐靠近，放下小艇。根据侦察，这里没有清兵，即使有也不会太多。毕竟闽浙总督手上就那么多八千斤大炮，你放到马尾就不可能放到长乐，没有大炮的掩护，就凭清军那点战力，人再多也没用。

事实上，张艾就在对面鼓山上看着这一切，他，无能为力！

张艾想哭，却哭不出来。马尾之战打到现在，他已经取得了无可争议的胜利，清军伤亡轻微，而政府军暴露在上百门大炮的轰击之下，战死者数以百计。但他的设计不是这样的！要想一战解除政府军对福建的威胁，必须要消灭足够多的敌军，这就需要金坷垃配合他把兵力都投送到马尾这个狭窄的地方，然后清军重炮轰击，步兵绞杀，不能全歼也要消灭大部。问题在于，他并没有指挥权！

“朱珪这憨末子！该杀！该杀！”

帝师朱珪大人“半渡而击”，打了政府军一个措手不及！朱大人不愧是熟读兵书的大学问家，对兵法战略极为纯属，这不是标准的半渡而击吗？金坷垃才送上去三千人，朱珪就动手了。“憨末子”是山东方言，意思就是蠢蛋傻瓜，张艾直接跳脚骂出来，也真是气疯了。

要把金坷垃装进伏击圈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诸葛亮上方谷火烧司马懿那是天公下雨，他连天气都考虑进去了，千叮咛万嘱咐，偏偏这朱珪是个书生，他没见过战场！这个人轻易的就把张艾布下的局毁了一大半。政府军不过上来三千人，清军竟然主动暴露，开炮射击，给了对方从容调整的机会。进军长乐是金坷垃保守的一步棋，却是救了清军的一步棋，如果此时政府军全力强攻江心岛炮台，清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两座炮台只有面向大海的炮还在，后面的火炮已经拖到马尾布防了，兵力也孱弱得可怜。

但是金坷垃此时已经没了再赌的勇气，他只想着用最保守的方法来获得一个稳稳的胜利。

长乐没有任何抵抗，而马尾的血战仍在继续。

炮弹仍在纷飞，湘潭步兵团的战列线已经打成条红色的线，不是军装的颜色，而是鲜血渗透的暗红。一条细细的红线。政府军已经得到了命令，他们交替掩护，逐步向后退却。湘潭步兵团以连为单位，逐步后退，其余政府军步兵也开始退却。炮火炽烈之下，进退不曾失据；纷飞弹雨之中，行伍不曾凌乱。作为新兵，他们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作为指挥官，他已经不能要求士兵再多了！

此时的政府军，五个步兵团各有一部挤在狭窄的沙滩上，只有一个团建制完整，但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如果伏击一方换成金坷垃，早已经发起刺刀冲锋了。可绿营兵们哪里敢离开掩体，对准正在撤退的政府军拼命开火，就是没有勇气发起冲锋。或许，那条深深的壕沟就是为此而准备的，绿营兵们根本不敢陷入肉搏战，于是就挖了一道壕沟。否则政府军士兵强行发动刺刀冲锋，反败为胜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