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2/2）

她在医院门诊楼晕倒，他在病房里照顾她。

陆晨夜低声道：“你滴水未进，又发高烧，忧思焦虑过度晕倒，今晚只能在这。”

“几点了？”她的声音若有似无。

“快两点。”

这两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明宵侧过身，这里的环境和灯光，还有得到药物舒缓后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平静而安逸的情绪。

“你不困吗？”她轻声问。

陆晨夜把毛巾搭在水盆边，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

先不说昨晚到今天，他是和她共睡一张床，还是睡在沙发。从今晚七点到现在，又是好几个钟头照顾她这个生病的人，能休息好才是怪事。

他笑：“如果我说困，可以跟你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吗？”

明宵滞在某处的目光，慢慢挪到陆晨夜脸上。

他的眼被灯光浸润着，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在方才对上那双眼眸的一瞬间，陡生一种穿行在雨林中，听到惊雷乍响的震颤感。

但这股震颤，不是因为害怕、恐惧。

而是惊奇。

亦或是……奇妙？

“需要关灯吗？”陆晨夜看着她问。

明宵侧脸陷在白枕中，垂下眼帘：“不想睡了。”

睡得太多，这一刻倒是清醒。

“不想睡。”他沉吟，“现在刚过两点。”

“嗯。”

“是想跟我聊天？”他又笑。

“嗯。”她竟然应了。

陆晨夜单手搭上座椅扶手，微侧身，托着脸，笑着的眼意味不明。

“姐姐难得跟我提要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他盯着白被中的美人，毫不掩饰，“想聊什么，与我有关的吗？”

明宵静了静，问：“你从小，都是这种性格吗？”

“嗯？”

“没皮没脸，说话欠扁。”

话一出口，先笑的是她。

陆晨夜并不在意话中的贬义，始终微笑着：“原来我在你心中，真的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他好似真在回忆往昔，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我也确实不是什么乖孩子，初中那会，打架旷课，胡luàn • jiāo友，叛逆的事情没少干，我的父母很头疼。”

瞧着明宵微张唇惊讶的神色，他又笑：“不相信？”

她看了眼他的右臂，抿唇道：“没有，就是对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再道：“浑归浑，我的成绩还是不错。”

聪明人有聪明相，这个她从不怀疑。

“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天生的坏种，作为孩子，他们只是想通过一些行为，满足相应的心理需求。”陆晨夜静了会，才说，“缺乏家庭关爱的孩子，会用各种办法吸引父母的注意。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只不过这个过程，会相应的付出一些代价。”

她对此向来敏感：“你闹事了吗？”

陆晨夜看她一眼，摇头：“不算是。”

“但有一件事，确实让我刻骨铭心。”

他一向将自己隐藏得深，极少在外人面前表露真情实感。

明宵默默注视着他。

陆晨夜说：“一次超市抢劫案，我当时的朋友，因为躲避追捕，遭遇车祸，终生瘫痪。”

她愣住。

下一秒，慢慢从被褥中直起身，把枕头垫在腰下，靠在床头。

“朋友……”他想了想，“胡闹的把戏，多数是技校的青年，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浑，但他——”

难得见他一句话停顿两次。

明宵轻声替他说完：“但他，是你真正的朋友。”

陆晨夜忽然回视，瞳孔里一闪而过，难辨的情绪。

“我劝过。他没钱，我可以给。但是他不要。”

所以那次，他知道这个偷窃的主意后，依旧没能拦下那个少年。他以为和平常一样，小偷小闹，没抓到是万幸，被抓到是教育，左右不过挨几句骂，或者几个巴掌的事。

后来他在家里，看到了那则新闻。

……

“都过去了。”明宵柔声说着，像在安慰。

陆晨夜哑然失笑。

女人永远是感性的生物，情绪可以轻易被点燃。而男人最擅长伪装和欺骗，他们是天生的狩猎者，可以为了得到猎物，伺机沉浮良久。

但庆幸的是，他并没有骗她。

也不打算骗她。

“还出汗吗？”他从座椅上起身，伸手想探她的额头温度。

明宵没料到他忽然凑近，下意识朝后缩肩，杏眸微惊，由下而上盯着他。

猎物。

陆晨夜微眯眸，心中冒出这个词。

“我已经好了。”明宵嘀咕。

“是吗？”他收回手，替她捻了被角，“那快睡吧。”

“不聊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防备的清澈。

陆晨夜注视着她，淡淡地嗯了声。

“哦。”明宵小声应道，把枕头放平，身子往下一滑，重回被窝。

“那你高中呢？”她侧躺着，看他。

他把被子拉至她的肩：“高中，我随父母来到了江曲。”

她饶有兴致地想再听。

陆晨夜微勾唇。

今夜的她，是对他最无防备的一天。

原来她也有如此乖巧的一面。

他微曲食指，轻刮她的脸：“是不是今晚对我的过去抽丝剥茧后，你就会对我失去兴趣了？”

这个动作很暧昧。

至少在深夜独处的空间里，它让两人的关系，看着像秘密情人。

明宵忽地觉得心窒，干脆闭上眼：“我睡了。”

隔了两秒，那声音才低低说道：“好。”

“替我关灯。”她又说了一句。

啪嗒。

病房陷入黑暗。

而他，再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