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2/2）

明宵手掌撑地起身，在寒夜里轻声唤道：“云云。”

有人强拽着她回头。

“再往前走，你会掉下去。”

她怔住，这是陆晨夜的声音。

像读懂她内心想法，陆晨夜扶着她的腰，继续道：“你放心，楼下除了一辆警车，没有其他人，更别说是有人跳楼。你报警很及时，但我猜他们这趟，应该白来了。”

“我来找人……”明宵声音虚晃。

“她在这里。”陆晨夜回应。

这里？医院，还是天台？

匆匆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焦急低语破门而入。强光晃动，打在他们身上，只停留一秒，又延伸到黑暗的每个角落。

没有预想的刺眼。

一只手盖在她眼睛前方，待光束扫过，才慢慢垂下。

“在这！找到了！”斜对角传来呼喊。

几个人循声跑去。

电筒的光投在女孩身上，随后放在脚边。

此刻的她，蜷缩躺在另一处的水泥台里。

身上还是医院的条纹病服，甚至没穿外套，就这样躺着，安静又孤独地，与夜同眠。

她落入医护人员怀中，任由他们轻拍低喊，也无法醒来。抱起她时，身形单薄如纸，浑身冰凉得如同这寒风侵蚀的石台。

正是姚云云。

***

“梦游症。”

白大褂医生掩门而出：“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患者家属应该时刻注意，避免她去危险的地方，就像今晚，要是失足坠楼，这怎么办？”

他推了推眼镜，眼含审视：“你们谁是她的家属？”

“我们都不是。”陆晨夜不轻不重地说。

医生扫视二人，最后强调：“尽快联系到她的家属，她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障碍，我们担心她会做出一些极端行为，这几天，所有的利器、药品都收好，需要有人守着她。”

四点零六分，医生离去。

走廊仅剩他们二人。

暗夜惊心的阴霾还弥漫在这方寸之地，一时无言。

终于，明宵静看了眼病房门，低声对陆晨夜说：“这边来。”

……

寂静有回音的楼道间，明宵的手搭在拐弯处栏杆上。冷白调灯光笼罩下，她的面容憔悴清美，鼻尖微微泛红，像冬夜森林里的迷鹿。斜对角的陆晨夜背倚白墙，看着她的一双黑眸，很平静，没什么表情。

谁来进行开场白。

是她把人叫出来，开口的第一句，自然由她起。

“伤口好了吗？”明宵轻声问。

雨夜一别已有两月余，从初秋到寒冬，从短袖到外套，再见面的第一句话，不问自己，不问旁人，只问他。

“要不要看看？”陆晨夜浅笑道。

她平缓地问：“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医院？”

“来换药。”他回。

凌晨三四点，来医院换药？还是两个月前的伤口？

明宵略有迟疑：“还没好吗？还是……”

又有新伤？

他声音倦懒：“我让你看，你却不看，总是爱凭空瞎想，杞人忧天。”

早料想到会是他话中陷阱，但情绪太压抑，没细想，总在不经意间上钩。

“遇到了明夕何。”陆晨夜的瞳仁中映出她的影，微笑着，“相比起你，他倒是对我信任更多，即便两年未见，也不会一见我就想逃跑。”

她有吗？

他看破不说破：“既然有夜盲，跑的时候更要注意脚下，刚才摔疼了吗？”

明宵低头看自己：“衣服厚，不怎么疼。”

疼归疼，当时旧梦暗涌，没顾上。

一双鞋出现在余光里。

阴影罩下，眼前的光黯了几分。

她的脸被托起，顺势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他的语调一贯平静：“黑夜一过，警察就会来问话，你只是她的科任老师，不是班主任，不是年级主任，更不是校长。不要试图一个人藏着消息不上报，能压下新闻减少对她二次伤害的人，也不是你。”

她当然不会逞能当独臂英雄，也没有庞大的关系网络。

但林素知道该怎么做。

明宵看着他：“这是犯罪。”

“当然，这是刑事案件，自会有相关部门公诉处理，不用你来当侦探，找罪犯。”陆晨夜目光沉沉，“你最该做的，一是上报学校，二是联系家属。自然，在学生暂时无人监管照顾的情况下，你可以心生怜悯，奉献爱心，尽力安抚她脆弱的情绪。你能做的、应该做的，是这个。”

“嗯。”

“今天倒是很听话。”他低声说，手按上她的背，再把她的头埋在胸口，“太乖顺，我反而不忍心说你。明宵，你要先睡上一觉，毕竟你是警察第一个找到的人，他们要问的，可不止是当天的情况。细枝末节，你得想清楚。”

他又说：“想必那个女孩的手机里，留下的都是亲近之人的讯息。香樟树林内区还未开发，只有成片的树，冬日里风大又冷，无论是散步还是游玩，都不是合适的选择。”

明宵的身子动了一下。

陆晨夜再笑：“如果某一天，你约我在那里见面，我一定会去的。无关地点和天气，只是因为，约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