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68】（2/2）
她的初衷，从来都只是一个他而已。
可是，在这四年的征伐里，她终于还是成长成了他想要的君主模样。
她错过夺取圣人花的最好时机，为将士性命，为百姓营生，一拖再拖。
玄武长街，当她告诉他，去时军队十五万，归来已逾四十万的时候，他便知道，她完成了他最后的期盼。
从爱一人，到爱天下。
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只顾杀伐，不施仁爱的君主了。
从近百年前，先楚分崩离析，天下大分，到如今，在她的手中，重新四海一统，九州归一。天下百姓皆有家，凡是日月所照耀之处，皆是大宁之疆土。
这是他的愿望，在她手中实现，他原该高兴的。
然在意识模糊，行将就木的那一刻，在他踏上黄泉路的那一刻，听她从人世传来的几经绝望的哭声。
他猛然间想起，如今天下苍生皆有家，算是他耗尽一生所得。
可是即将陨灭的他，是她梦寐以求的家。
她，没有家了。
“我，不走。”他抱住她，“往后余生，死生荣辱，皆由你说了算。”
“我知道啊，我也懂啊，你这样一个人，哪里会肯用以万千生命换来的东西。”殷夜趴在他肩上，尚且还留着泪，“你许我出征，匡天下是真，夺花不过顺道。你没这样说，可是临别教诲，我记得，一字不敢忘。”
“我就是恨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教我？我为什么要死死记得？”她一口贝齿磨在他消瘦的肩骨上，眼泪濡湿他亵衣沁入肌肤里。
谢清平抚着她背脊，声音轻柔却坚定，“两世，我们才换来片刻的相守，和一双儿女。我阻不了你前往北戎的决心，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一语为警训。”
“我的久久，即便是寻常一女子，我也舍不得你为我双手染血。何况，你还是一个君主，既抽剑杀伐，自为天下计。”
烛火静燃，照出一双相拥的人影。
片刻，谢清平的话方缓缓再起，“舅父病了，又长你许多，艰难的事留给了你。简单的，譬如同死神争一争这样的事，就让我来吧！”
一声“舅父”入耳，时光便被拉回久远的过去。
小姑娘在他怀中退开身，婆娑泪眼中露出一点狡黠的笑，“那舅父告诉久久，所以当年舅父爱久久，难吗？”
谢清平望了她片刻，见她衣衫破烂，人亦哭得又脏又花，只抱起去了净室沐浴。
“你还没回答我。”小姑娘不依不饶。
这问题，难或不难，都是坑，谢清平不跳，只转了话题哄她，“都说了，从今往后，这条命是的你，你说了算。”
雾气缭绕中，殷夜似想起些什么，抬眸道，“你毒都清了干净了？”
“还要用一贴，然后针灸引血，大概需三五个月……”
谢清平的话还没说完，殷夜便从水中劈浪起身，水花溅了他一脸。
“怎么了？”谢清平问。
“你之前说你好了？”殷夜厉声。
“这不是早晚……”
“滚出去！”殷夜泼水赶他，“毒没解之前，不许踏入我寝殿！”
“久久——”
“滚！”
殷夜打了四年丈，身手一日千里。谢清平病中未愈，鬼门关才回来的人，眼下根本不是她对手，只被她禁锢着扔上了岸。
“不要看到你病恹恹的样子，生龙活虎再滚回来！”
如此，前朝后宫皆摸不着女帝心思，这千辛万苦寻了药回来，丞相却被赶出了帝王寝殿。还不是一朝一夕，竟长达整整半年之久。
谢清平在今岁一月彻底清了毒，然他也不知到底怎样才算“生龙活虎”，于是便也没在会诊清毒的头一天便去寻殷夜。只让太医院和他师姐妹每日给他号平安脉，脉象誊在病案上，一日两次，次次不落，简直比天子还勤快准时。
然后又开始重新捡起弓马骑射，这本就是顶尖的身手，两月里在北苑琅山开了三场狩猎，场场皆拔得头筹。
头彩送去裕景宫，说是麋鹿给殷夜做靴子，黑熊给她做褥子，狐狸做铠肩……
这一日，殷夜听着太医院最后的会诊，瞧过他的病案，又想起屋里挂着的一张张皮毛，只轻哼道，“有劲没处使，简直有病！”
大抵御前的人嘴不严，这日天才擦黑，有劲没处使的人便踏着一地月色，入殿而来。
殿中女帝穿了身千结百扣的拽地留仙裙，靠在榻上看书，见来人倒也没含糊，只笑意盈盈道，“丞相来此何干？”
“臣，余毒已清，特来向陛下复命。”男人在榻边坐下，声色浅浅，将女帝手中书卷抽开放下，“另外，臣亦生龙活虎了。”
“是吗？”殷夜笑道，“丞相用茶。”
谢清平从善入流地饮了口，望一眼榻上人，青丝如瀑，三千垂在背脊，一缕蜿蜒裸露着雪白肌肤在胸膛前。
她也不看他，只低垂着眉眼，余光流转间方与他眸光相接。
眸如星子柳如眉，玉色面庞上朱唇一点，似雪地红梅。
谢清平看得有些发晕，只往上坐了些，轻声道，“陛下，臣能搬回来了吗？”
“毒清了？”殷夜问。
“嗯。”谢清平觉得周身热得有些莫名，只解开了颈间两颗盘扣。
“生龙活虎了？”殷夜又问。
“嗯！”谢清平晃了晃头，解扣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盏茶上，哑声问，“放东西在里头了？”
“我怕、怕你太生龙活虎……”殷夜压着笑往里头缩去。
“你是怕我不够生龙活虎吧！”谢清平扯开一排扣子，一把将人捞回来，“一会……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和宝们说一下，花了两天时间从头到尾看了遍，觉得67章的收尾在男女主人设上处理的不够好。尤其是男主人设，有一点拉胯。他就不是能为了自己让女主发动战争去夺药的。所以在这章里做了些补充。
另外几位宝给我的番外建议我也看了，可能是我通读了一遍后，有了一点新的感受，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感觉写啦，可能写不到你们想要的，反正也是甜甜哒。
本章都有红包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