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时落，剑碎（1/2）

一式剑门庭，除妖三万里。清霖之外，不见将士，亦难得妖兽，城中除却百姓，便只余下城墙之上，抬眼望着妖域的老人了。

长气剑着实惊艳，可惜在天玄手上，长生剑何其高超，可惜剑主不知何方。

余下老人独坐城门，独守城关，抬手一指，轻吟道：“清风，明月，天涯，海角，山岳，江海，去！”六剑如脱弦之箭，应声而去，如是风云席地走，斩首不过一剑。

回首，老人不过招一招手掩盖了余下不多的气力，翻身落下城门，自在城中买了壶新酒，取了一只烧鸭腿，城门大开，老人嚼着肉，饮酒，如市井之徒，却镇住了眼前狰狞的百千妖兽。

“太阳，太阴，天明，夜晚，春风，秋霜，冬雪，夏雨。”又点了八剑，总计十四，悬在面前，当真气派，却也抵不住城中人嗤笑这位天地境老人取名的功夫不如小辈远矣。

十四剑出如滔天浪潮，一路直去，亦一路杀去。

猛然，老人双目一凝，双手抬起，十四剑悬飞于身前，乃至是余下三剑从铁门中袭出，犹如排兵布将一般，并排列在老人身前，只待一声令下，眼前不论何物都将消散于云烟，犹是如此，王穆阳也未敢轻举妄动，眼前之物，并非生灵，乃是神明！

天下圣种开花，圣气衍化，心魂远弱于人族的天地妖兽却好似受了恩泽，人间修行不过三万万，兽潮却至今未停，百国曾猜是妖域亦有圣种开花，但如今，哪须什么开花，眼前不就是云海彼岸，人世之外的圣人？

前有圣人抬手立千城，今，亦有圣人，抬手摧城，犹如山岳横腰，犹如江流举天，清霖城内百姓百万人，灰飞烟灭！

城门之前，老人十七剑余下三柄残剑，剑刃尽碎，剑身落地。

眼前的紫冠老人，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任你是天地境界，任你手握堪比天地法器一般的兵器，神灭蝼蚁，何须多言？何曾等到过反抗？

这一霎，王穆阳身后残缺铁门飞出一剑，剑名流离。

那随着剑身落地缓缓散去的七十道晓朝午暮凝止在空中，又猛然回转，江流一般涌入流离，老人举剑，竟看见了万丈的巨神，看见了万丈的神剑，却不过紫冠老人一声轻笑，坦然受之。

光明怒涛般汹涌，剑气天地般博大，一剑流离，七十年养一剑，七十个春夏秋冬，在时间滚滚长河中，偷出七十年岁月，此剑，不属人间。

老人仰头，须发散落，七十年的岁月施加在他身上，身体再不是修者时所能维持的壮硕，终于，在七十年的终末一年，老人垂眉，却未曾死去，猛然抬头，对着朗朗乾坤，对着万丈高穹：“王氏穆阳，在此立道，道长生，道生死，道岁月，此道名为时落！”

他已立道，已出剑，原该如天上三位一般杀圣人如灭刍狗，但晚了，紫冠老人在人世岁月已不知，已然适应了人世之贫瘠，已从丹田处自衍圣气，世间大道，总归是圣道。

剑落如潮退，只见万里的飞烟，只见地上的残剑，只见南面的老者，不见剑门庭，不见时落道主。

顶上琉璃冠被老人扯下，散开了银白须发，霎时，琉璃应声而碎，极空明，极清脆。

“七十年岁月，封住我七个时辰，值得？”这位人世圣人面露疑惑。

齐玉楠一眼瞥见方图上渐渐消散的清霖，也是一呆，抬眼将看向丈夫南天。

刀随人影，风流尽散。

刹那，南王妃也想到清霖看看，那位斩首人世真天地之物，却终归忍住了，南天，镇南王将会摆平一切。

少年自北方疾驰，再不顾弱小的根基，孱弱的修为，只是一路狂奔，一路向前，山挡登山，江横跨江，只因丹田内一丝游离的圣气，散去不见踪影。

天下立道之初，天生异象，此次却不见长生剑成的天云雷卷，不见方寸道成时的步步方寸，时落如星辰，落入少年明眸中。

“至清霖！”少年嘶吼，或不该说是少年，修为境界陡然间成就了天玄，身形渐散，却出现在了清霖城前的废墟，全身修长，望去有八尺之高，须发滋生，垂地。

墨奫泽如今，年岁三十七。

天弥山立在常青松下的墨剑如风，也至清霖。

南天之锋芒与之交锋，却在其上添了一道缺口，二人刹那间耸立于紫冠老人面前。

似互相见到了，又似目不外视，一人举剑，一人举刀，剑为纵，刀是横。

一纵一横好似要强行将这片天地腰折。

老人面色如常，转眼间全身碎做了四块，却刹那相融。

只听墨奫泽吼道：“时落！方寸！清风！”须发再长，再乱，也见了白。

将四块碎片重新劈开，老人的三块残躯散落在人世极北，极西，极东。

南王手中南天因缺口碎裂，崩碎，却好似正如了南王的心意，分化出上千碎片，将眼前残躯化为尘烟。举手无刀，仍旧劈出，极东之地，乃是无边的海潮，一人立在水上，犹如神明。

墨剑远去，少年抬手，手中浮现一柄古朴长剑，一剑撕裂空间，向西而去。

李天一背上一轻，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后已无剑鞘的背带。

长气，长气，一气长传三万里，剑过六域世太平。

何况早不止三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