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江湖往事，上香淬心（2/2）

世间当真有圣域？周书生所谓“妖域之南，天弥之高，天麟之北。”当年的往事究竟如何？百多年前的江湖，究竟因谁而乱？

却说大秦迁圣之际，苍穹粉碎，云海凌乱，自云间走下一人，身着道袍，手盛玉瓶，只是斜了一眼人间最得意的秦国君，挑起草根，自玉瓶中占满了水珠，弹指洒落，飞坠至了诸国深处，无一例外地成了当世百国之都，自那时起，人世才有了所谓圣气，才有了修为，那位在圣气之前便修为极高的高云峰身旁少年却是犹如神祇一般，深入丛云，在万里的苍穹上举剑斩下，剑是凡器，少年力道也不足，却也就这般，将那位圣人斩落了云海。

名为步天的少年手中掐诀，双臂一展，好似要将眼前浮云拥入怀中，便如此，人世与圣域间催生了一层隔阂，一道沟壑。那大秦之人被圣人之法送入圣域，自然不知此事，底下苍生也不过远远眺望一番，目力未至，也是不闻。唯有如今天下无敌的四人，心中讶异不止于心，翌日，四人便被少年请进了南魏皇宫，此乃是当时天下之大事，平民百姓无一不是惶恐南魏欲将四人收入座下，一家独大。

但当年的四人，出了城门之后，只是一言不发，各自回了自家。再之后，便是闻名天下的萧雪城一役，其余几人默不作声，各自纳了一股气机收入体内，缓缓蕴养，也便如此，明明天赋最高的孟余生为何被传是登上了天弥山顶，纳了长云剑气之后才破境合骨。本便不是一道，又怎能论为一同？

少年随着哑老人安宁走下山巅，不见老人开口，耳中传入一声：“先生教我们传你上香之法。”

安宁举步踏入了飞瀑之中，便在门上取了三支线香，双手捏着，平步走到香炉前，俯身先是一拜，起身后又将香往前递了递，这才三支并入了一点，香炉方有二尺，炉中满是香灰，这三支，不过是其中的一星半点罢了，却不见老人动作，回首时才知老人立在石门边上，静静看着线香燃尽，看着笔直的香灰扭曲，糅杂，最终落在炉中。旁人常说一炷香时光，可谁又当真度过这一炷香？少年认为，哑老人安宁是最能说此话的了，便是清光入目，依旧见不得丝毫的玄妙，便当真是普普通通，山下尘世人家都备着百八十支的香罢了。但在安宁目中，却好似看出了不同的韵味。

墨奫泽效仿老人，也在石门旁取了三支，规规矩矩地随着老人一般一丝不苟地上香，看香。

待线香燃尽，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方才那一炷香时辰，心中澄澈，无杂无尘，倘若是修心养气倒确实是个极好的法子。

安宁依旧一点声响都无，静步去了，从旁门又走出一人，也是老人，也是天玄，手中掌着一木剑，向少年缓步走来。

刹那，剑锋来到目前，少年亦不声不响，一动不动。老人点头，离去。

少年耳畔却传来清风子的声音：“你曾祖便在此了罢，你既不从你父亲，不愿脱世，如今就随他去吧，也好帮衬帮衬。”

少年点头，剑起千丈，人已不见。

上香，乃是敬神所为，然方才虽有香炉，却不见神牌，也不见任何其余事务，远远望去，到好似是对着那一面岩石上香，但是少年却有不同的意味，这三炷香拜完，抬头，却是见了自个儿。

武夫常道，尊神不如尊人，信天不如信己，请卦不如请心。当真是将自个儿心境看到了极高极高的位置，方寸道亦是如此，做人留着分寸，却是为自己而留，不论是帮人，救国，侠义，其实只为在心田中留下方寸之地，说得多了，其实只为自己。

所以方才上香之时，有将香递出的动作，是请教自己，这一炷香，可愿接着？接下了，此后事在人为，顺逆由心，做事无拘无束。

这便让少年脱去了走完墨家路的担子，方才又有天玄老人在其目前出剑，是问其真假，倘若退了一步，自己心中便过不去了，遑论当真做起事来。

这一遭看来对少年无甚大用，却是消除了少年的烦恼，自生来出剑，初为兴趣，再为侠义，再为怒气，再为shā • rén，是从始至今不曾为自己出过一剑，这一炷香后，则全天下，不论何人，不论何事，出剑便可，心中再无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