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衣回宫，离州来客（1/2）

两父子皆不是多话之人，只是沿着墨心一事座谈了一个时辰，待得墨奫泽挑挑拣拣将半斗笠杯酒水饮尽便随他去了。

墨奫泽当下喝了酒，醉意颇深却无睡意，在尘封了不知许久的祖父墨玉誓书架上抽了一本墨家路细细临摹起来。

此中言语极有意境，好似那篇儿童读物桃花源记一般，文体晦涩难懂，却另有标注，好似早知数十年后大兴白话，若是记得了标注，再来细看便有恍然之感，其中经历绘声绘色，不弱酒馆说书人，此书满有七卷，墨奫泽是整夜未眠方才将其中一卷读懂，才后知后觉所看并非是首本，不知是其中哪里的经历，其中所著多是日常小事，是走了长煦国见古长柒，徒步北方逢三一，绕了魏国攀墨山，当真是其乐无穷，引得孩童起了游离心儿。

日浮白，墨百生心忧儿子初尝酒水有了热疾，当下早早扣了房门，见了双目失神的孩童，知是昨晚熬夜，扶了出去胡乱塞了几口米羹方才缓过起来。

父子两人各散了，墨奫泽也不知墨百生这几日究竟是如何，询问侍从也不过得了个日日登高远眺的答案，而今对墨家路入了迷也不再多管，这三日若非是吃喝便当真能躲在房里斟酌那几篇游记。

古长柒各画方圆，平地惊风起，万丈江倒流，纸扇一划，方圆风水了。只差，万尸于一山。

看得墨家小童心生豪气，当下拾了桌上不知年岁的古扇，遥遥一指，却是一展扇面，江山乍现，穹游一卷江水流。

当下正是飞霞，墨百生原是将掺了粉的云霞记在心中，只见那心中静处，也有一人手执画笔，点下了一团云雾，只是墨黑。

见儿子房中渗出一点水流，抬手送去一气，阻了江水不说反倒迎面而上，原是给灌进了扇中。墨奫泽心中暗道一声厉害，随即翻过被封的江山，只一刹那，心神全失。

黑发的小童脸上杀意极高，面前一位至今仍存人世的古氏老头。

老人见了墨心，自言一句道：“并非墨百生啊。这墨心又是从何而来，颇耐人寻味。无妨，借你三成力道，余下返还与百生便可。”

话毕形消神散，只余下小童一人手中紧攥着墨色的古扇。

古吗？墨百生倚在屋檐上，心中静处，墨色云霞中伸出一柄古扇，其上山河灌注，江流落地，自成源头，群山坠地，自立谷壁。天地方成。

只见山河破碎，墨龙穹游，向着空中游离的气流一口吞下，墨百生只觉丹田不稳，向着高空挥出一袖，天地间好似无端地寂静了刹那，只留下搅得粉碎的云彩。

墨心未必不能修道，只是极难，墨玉誓的棋局，落子了。

中年闭目，口中咀嚼一片笋干，无甚味道，又将桌上酒水猛灌一口，只在喉中滚了滚，无奈何咽下了，方才睁开双眼，眉宇之间好似横阔一方天地，举止之间，山河自现。

易麟，易麟，敢与祥瑞争山河，愿去九天替龙游。

名头自是极大的，便是周寻也曾说过此名不凡，只是名氏不凡，好似真便只有名氏不凡，自古帝王有才，周晔坐朝中，周寻镇军中，方才有了小秦朝的谬称。只惜太上皇时文武双全，有帝师木氏，有神威墨枪，而今虽是道人力余，却终究差了不少，这易麟之名，也便可有可无了。

妇人为他斟了一杯，也自举杯掩袖尽了一杯，道：“此酒不如前朝多矣，只是棋手凌厉，何须好酒。”

布衣中年答道：“年岁不长，难有滋味，五谷不精，酒亦不妙，再者棋童上台，谁人愿从？”话罢哈哈大笑，吼了几嗓子，笑道：“罢了，回宫！”

无人知这酒楼吃酒的中年便是周煌帝王，也无人知道皇城外的角蟒与獬豸是如何死于非命，只是那一日，一身布衣大步迈进了皇宫，无人敢拦。

住过了十五日，墨百生临走一天又去了城外，归来后颇有些好笑，与墨百生打道回府，又过了十余日方才回了离州城。

离州城外，距城百丈便是城楼所在，平日驻守乃是王晖金，直至月前收下了自称乐秉天的一伙山贼，才令几人驻守城门。

离州主将并无声明，马车悠哉地走到了门外才打开城门迎了进来，待城门将闭，日中之时，才从数丈外远远走来一人，满身青衫披头散发，倒有一支白玉发簪颇为显眼，彼时墨奫泽停步在城门楼上，一眼望去与顾昌云颇为相似，当下传令开了城门，到了门前，才见一位与陈坤奇六分相像的青年，心中腹议莫不是陈坤奇不知何处来的私生子。

青年眼见门开，先灌了几大口水，随后扯出干粮，大口撕咬着，模糊不清道：“鄙人姓周，名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