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2/2）
虽然这甜得有些莫名，可一想到洛金玉这儿好那儿好，他便忍不住愉悦。
他暗道：咱家爱慕的是位仙子，咱家这俗世人对仙子求而不得岂非正常的事儿？莫非还能埋怨凤凰不愿意落到枯树上？自然是不能的。
洛金玉正在静心读书，忽见投下阴影，便抬头，看着站在窗外的沈无疾。
沈无疾已梳好了发、戴好了帽，司礼监的官服穿得整整齐齐，朝他微微一笑，明眸善睐，光彩流转。
“今儿司礼监要与内阁开会，咱家得早些去，不能陪你用早膳了。”沈无疾温柔地叮嘱，“你记得按时吃药，别觉得好多了就断了，曹御医说，总得将剩下这几帖都吃完了，方才算完成了疗程。还有手上的药也记得涂——嗳！不必起身！你坐着，不必起身。”
洛金玉却仍站起了身，安静地看着他。
“你总是这么多礼。”沈无疾心中又甜了起来，嗔了一声，又道，“咱家和何方舟说过了，你师哥来去自由，不拘着他，可那‘宋凌’得继续留着，若你师哥非得向着他，何方舟就不得不动手了，还望你体谅。”
洛金玉点头：“我知道，公公不必担心，我会说服我师哥。若他要硬闯，我也不会阻拦何督公。”
“你最明理不过。”沈无疾又担忧道，“可你也得记着，若真有事儿，你可得站远点儿，他们都是打惯了的，和你不一样，可别碰着你了。”
洛金玉点头。
“你没事儿，咱家才放心。喏，给你。”
洛金玉看见沈无疾从窗口伸进手来，手上握着一把私塾先生常用的戒尺，不解地看他。
“你拿着。”沈无疾催促他，“咱家今儿真急着进宫，许多人等着呢。”
洛金玉只好接过了戒尺，刚要问做什么，就见沈无疾摊开了那只手，手心朝上，道：“给你打。”
洛金玉疑惑道：“为什么？”
沈无疾道：“让你消气儿。昨儿的事是咱家不对，若有人那样肖想咱家，咱家才不会只让扔了那些混账玩意儿，非得将那混蛋打死不可。”
沈无疾这么说，洛金玉反而气消了许多，将戒尺放回到他手上，温和道：“以后别那样了。那些书于人无益，少看为妙。”
“嗳。”沈无疾应了一声，却将戒尺放到洛金玉的桌上，道，“戒尺放在你这儿，日后咱家再犯浑，你就用它狠狠地打。学堂先生如何打人的，你就如何打咱家，不怕重。”
洛金玉低声道：“我又不知道先生打手心有多痛。”
沈无疾忍俊不禁：“也是，你哪儿能被先生打过手心儿。”
洛金玉问：“你不是急着去宫里吗？”
“等会儿不坐轿，骑马。”沈无疾见他不生自个儿的气了，有心与他趁着这好氛围多攀谈几句，哪儿还管什么内阁司礼监开会，皇上下一刻就驾崩了也关心不到。
洛金玉却正色道：“若非要务急传，京城中不可纵马奔驰。”
“……”沈无疾悻悻然道，“好吧，咱家这就走。”
……
宋凌好容易瞅着天稍亮，便从床上起来，穿扮整齐，出了门。
他原想着，若沈无疾叫人拦着他连门也不能出，他倒有理由闹一场，叫洛金玉看看沈无疾是怎么欺辱一个无依无靠、体弱多病的忠臣之后。
可他打开了门，昂着头往外走了几步，没听见锦衣卫制止，他们只默然跟在了他身后。
宋凌找不到茬，心中不高兴，四处看看，叫道：“明少侠！”
过了会儿，从隔壁院子的上空传来回应：“这儿呢。”
宋凌循声望去，见明庐在一处高屋顶上朝自己招手，问：“洛公子在哪？”
明庐指了指自个儿坐着的屋顶：“就这儿。过来吗？”
……
洛金玉被明庐那忽然的一声应答惊到了，走出房门，倒退几步，仰着头看屋顶。
明庐笑眯眯地对他招手：“早啊。”
“你怎么在那儿？”洛金玉讶异道。
明庐也不说自个儿在这待了整晚，只道：“这能看日出，你要不要一块看？我拎你上来。”
洛金玉不赞同地劝道：“这是沈府，你跑屋顶上去太失礼了，下来。”
“他家都给我住了，我上个房顶怎么了？在你眼里什么事儿不失礼？我又没拆他家屋顶。”明庐理直气壮。
洛金玉不和他争歪理，只道：“下来。”
明庐叹了一声气，下了房顶，揶揄道：“我只是上屋顶，你把人家主屋都占了，你比我霸道多了。”
洛金玉暗道：师哥说得对，这事儿还是得和沈无疾说说。
一旁的来福赶忙道：“洛公子可不是霸占，是老爷非得请他住的！洛公子是体贴老爷，方才不得不住的！”
他暗道：夫人住主屋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哪儿能叫霸道？可去你的胡说！别吓着了我们夫人！
洛金玉：“……”
明庐忍俊不禁，看着这小厮道：“你是你们老爷买回来的，还是洛公子买回来的？这么说也不怕你们老爷知道？”
嗳！说的哪儿话！正是因为怕老爷，因此才怕你轻飘飘几句话，回头令夫人不高兴了。
夫人不高兴，老爷就不高兴；老爷不高兴，我们也很难高兴得起来了！你怕是没见过我们老爷无理取闹的架势！
来福也是仗着这位明少侠不拘小节的性情，大着胆子道：“小的只是说句公道话，不让明少侠误会了洛公子，叫洛公子心中烦忧。”
洛金玉听不下去，正要阻止来福，却被明庐阻止。明庐对这小厮笑着道：“这沈无疾身边的人可都有点儿趣味。”
见明少侠没恼，来福胆子更大，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夫人，十分忠心为主、别有意图地对“大舅爷”道：“明少侠别听外头人胡说，外头人那是对我们老爷有偏见！我们老爷为人正直、英明神武、温柔开朗、善解人意……”
洛金玉：“……”
明庐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别的我暂时没看出来，我只是看出来，你老爷对你是确实不错。”
小厮昂首道：“当然！小人的爹当初病重，小人没敢告假，但心中担忧，侍候老爷的时候出了许多差错，老爷却没和小人计较，反而叫来管家询问原因，给了小人一笔钱，叫小人给爹请个好大夫，还让小人回家好好侍疾，不急着回府。”
自然，他也省去了许多过程，譬如他老爷先是勃然大怒，冲他发了一场火，后来才知道他的家事，让管家帮他一把。
可无论如何，他都记着这份恩情。
洛金玉不知其中曲折，闻言只道沈无疾果然是嘴硬心软之人。
他又暗道：原来沈无疾不止因为对我——才对我那么好。他是心善之人，对别人也一样好。说起来，这些时日我在沈府亲眼所见，沈无疾虽然动辄无理取闹，可他着实就是嘴上刻薄些，哪儿像外人所说那么心狠手辣？倒更像顽童，仔细想想，在令人头疼恼怒之外，居然又有几分啼笑皆非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