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秋（3/3）

今晨，汪伯彦已是动身回了江宁，因赵构那一吓，他却是连宫中面辞也不敢来了，只于吏部知会后便离身。秦桧低头道：“臣妻昨夜取就煮茶，甘齿留香，余味无量。陛下恩赐老臣，心实感激不尽。”

至若那间郑家园子，恐怕便是要就此荒废下去了。

“但莫使好园废芜，好材杂混，朕不愿也。”却听赵构像是识穿了心思般，漫然笑道。

秦桧压下慌乱，道：“官家圣明，此唐太宗语也，人臣心如清风，不可使溷浊。”

赵构面上一笑，却深知，秦桧此人好用却也难用，人主若一个不查便是党羽漫野，反而为其所制。上一世，无论是初时拜相时候的“众正盈朝”，还是二次拜相时候的“百桧遍地”，皆是如此。然则，此人也是做成不少事，更不会推诿博直、怕担恶名。便是因此，赵构是要用他，却也不得不疑他，既不敢外放，又不愿闲置，便是放在眼皮下亲自盯紧养用一二。

他正色问道：“闻卿善治《春秋》一书。有谓孔子春秋，有贬无褒，此谊是否？”

秦桧心下一凛，微微色变。

他知此题看似问春秋，实则问的是人臣之道。

孔子做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天下皆知。实则所惧，乃其史官之笔削。可孔子一人之笔、一人之书，何以有此敬慑天下人的神圣之权？便是因他假托鲁王，实是自命为新王，继周王神圣之道统，从而有褒贬天下人之权。

然则当朝之下，谁可为“孔子”，继往圣之学，为道统新王？

若是放在之前，秦桧与胡安国一般身为道学门人，会毫不犹豫得说出“程颐”二字，云：自孟子以来，唯程夫子可继。然则在今日的森严殿宇前，他几乎不敢树立此之念。

他小心谨慎道：“春秋上法天道，春生秋杀，若贬而无褒，则天道不具矣。”

见赵构面色微微一缓，方继续道：“春秋尊王发微，其以时礼崩乐坏，故拨乱反清。明于诸侯大夫之功罪，以考时之盛衰，而推见王道之治乱世。”

“好教官家所知，春秋无褒，此本朝孙复言，本于唐之陆淳。其意非无褒，乃轻利害，见大义。须知，贬褒太阿，唯王者所持！”

却是图穷匕见。

赵构低头望来，却见秦桧顶着他的眼神，正色道：“故春秋无褒，盖不褒其诸侯无道也，则如秋杀。实尊王而尊圣学，则如春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便听得殿中回荡，宛如金石。良久，赵构不觉颔首道：“秦卿之言，是真学问……自王安石废《春秋》学，圣人之旨，浸以不明。近世得其要者，惟胡氏与卿耳。”

罗大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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