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闹剧落幕(2/2)
钟氏上前抱住王氏的腿,哭道:“娘,我错了,我错了。”
王氏一脚踢开:“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是辉儿拍着胸脯同晋阳君保证,让盛明远和洛青婉心中生间隙。可如今呢?人家夫妻二人怕是一同生你的间隙才对。再加上老夫人眼下对洛青婉这般愧疚,日后便是再有个什么,不会也不好意思往心里去。这间隙从何而来!”王氏甩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记得,若是晋阳君开罪下来,有的是你好果子吃。”
“自己滚回去!”王氏言罢,推开殿门离去。
身后跟了郑妈妈一众人。
钟氏想唤,又怕被殿外其余的丫鬟婆子听见,只得唤了阿宁上前,替她遮遮掩掩离了这厅中。
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巴掌印,阿宁路上忍不住道:“夫人下手太狠了,怎么也要顾忌二奶奶在府中的颜面才是……”
钟氏悄声喝道:“别说了!”
隔墙有耳,这府中山下哪里不是王氏的耳目。
阿宁只得噤声。
只有钟氏心中知晓,这几年嫁到贺家的辛苦。
阿宁颤声道:“二奶奶,我们去找老祖宗吧,把事情说清楚……”
阿宁实在不想再看到钟氏委曲求全,却还换不来夫人的良善对待。
钟氏眼中惊恐:“你疯了吗?”阿宁眼圈也红了,早前小姐在闺中哪里是这样的,她心疼自家小姐。
钟氏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道:“我们去找老祖宗,说之前的事情,包括今日洛青婉一样,都是夫人授意的,老祖宗会做何?说夫人两句?罚跪?还是将夫人赶出去?”
这天下间断然没有无缘无故将一府主母赶出去的道理,阿宁自然知晓。
钟氏继续道:“然后呢?等过几日风平浪静了,夫人再来蹉跎你我?他有诰命傍身,又是少爷的娘亲,若真出了事端,贺府上下保她还是保我?”
阿宁噤声。
钟氏又道:“就算老夫人保我,可老夫人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时间?一旦老夫人驾鹤西去,你我二人会如何?”
安宁听得心酸:“夫人总不能……”
钟氏告诫:“你忘了老爷房中的几个姨娘是怎么没的?旁人又听到了几分消息?便是我日后在贺府没了,也顶多是媛姐儿和言哥儿换了个嫡母罢了。我们钟家尚且依附贺家,这世家之间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便是知晓了又能如何,能为我去搬倒贺家?”
钟氏眼中含泪。
阿宁只得低头。
钟氏笑道:“都言商家轻贱,但其实轻贱的是我们这种依附世家豪门家族的女儿,夫家便是天,除非熬到了王氏今日这般,否则永无出头之日。还不如……洛青婉一个商家女活得自在罢了,我是哪来的心思嘲弄人家?”
阿宁心底难过。
钟氏又笑道:“那洛青婉也生得命好,从商家女跳到了一穷二白的建平侯府,换了旁的世家哪能容她活得这般容易?”
阿宁张口:“二奶奶……”
钟氏转眸看她:“阿宁,若是今日在厅中跪着人从洛青婉换了是我,二少爷会敢如此顶撞老祖宗和夫人来护我吗?”
她眼中碎盈芒芒,似是期许,又似是明知故文。
阿宁心中一痛,却还是缄默。
钟氏苦笑。
……
(今日第三更)
马车上,踏雪将灌好热水的暖手炉递给她。
洛青婉伸手接过,微微暖了手,才又伸手去捂膝盖。
她早前在厅中其实已然冻透了,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笑语,湿冷的气息顺着膝盖的冰冷处,好似渗入骨髓一般。
洛青婉搓手。
踏雪将银碳重新摆弄,马车内才更暖和了些。
踏雪问:“夫人还冷吗?”
洛青婉点头,踏雪才道:“夫人等等。”
反正马车还停在贺府外,盛明远在府外同贺书长等兄弟几人在一处说话。盛明远见到踏雪下了马赫,又从另一辆马车上搬了一盆烤火炉走,不由望了望身后的马车。
贺书长知晓他关心何处,便道:“明远哥,你这次走得急,也没府中多留两日,只能是下次去丰州城的时候再去看你和嫂子了。”
盛明远笑笑,知晓贺书长是在给他解围。
“来日方长。”四两拨千斤。
“那明远哥,那你同嫂子早些走吧,勿让嫂子等了,眼下出发,乘马车应道能趁着天黑前到明城。”贺书长先拱手。
身侧的贺书辉和贺书文,贺书远几人也都纷纷拱手。
临行前,贺书辉唤住盛明远道:“明远,今日之事对不住,你切勿往心里去。”
钟氏是他妻子,他亦有听闻今日偏厅之事。
贺书辉平日同盛明远关系便不近,其实贺家人里其实除了姑奶奶和贺书长外,大都对建平侯府没有好感,贺书辉平日里也近乎没有给过盛明远正色过,今日如此反是更为刻意。
贺书辉一句“对不住",其实眼底并无歉意,反倒,似是试探更多些。
盛明远心知肚明,便道:“放心,没有上心。”
一语双关。
贺书辉脸色愣了愣,而后也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几位勿送,就到这里吧。”盛明远拱手。
几个贺家子弟也拱手。
盛明远掀起帘栊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才开始缓缓驶离。
原本也是想在贺府多留两日的,但出了今日之事,便再无多留的理由。即便后来同姑奶奶一道说了话去,也始终有些芥蒂,留在贺府不过让两边都尴尬。
盛明远才道,早前约好同窗,就在明城,等下回再来杜城见姑奶奶。
盛老夫人也是心思玲珑的,岂会不知盛明远心思。
闹出今日这般状态,便是同贺家在一处吃上一顿饭,只怕也是不自在的。这本就在贺家家中,贺家素来对盛家就颇多微辞,眼下又出了这般事,在场的大多都是贺家人,只怕这顿饭也吃得窝心。
盛老夫人便也没有多留他二人在贺家,只在后苑里同盛明远和洛青婉说了一会子的话。
盛老夫人收了洛青婉的木梳和白玉瓷瓶,只觉手中虽然沉甸甸的,心中却是空捞捞得慌。
今日贺家的媳妇各个都想借势相互踩上对方一脚,倒还不如一个侄孙媳妇给自己留足的颜面,一个字未言好,也一个字未言不好,却在当说话的时候说话,不当说话的时候便是受了指责也未开口,这才像世家教养。
盛老夫人叹息。
也怪她老了,不察了。
任由旁人这么一说,她这么一听便信了,被人牵着鼻子走。
其实洛青婉初来的时候,她就是喜欢这丫头的。
若是没有今日多出来的乌龙,该多好。
盛老夫人又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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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远入了马车,只见踏雪在拨弄碳暖。这马车中原本已经有一个了,另一个是踏雪方才从另外的马车上新拿过来的。
“侯爷。”踏雪散漫见礼。
脸上挂着恼意,也没正眼看他一眼。
踏雪早前便对他诸多微词,今日在贺家应当是见了丫头受委屈,这股子劲儿又撒到他身上来了。
洛青婉捂了捂膝盖,唤了声:“踏雪,你去歇着吧,侯爷在这里陪我就好。”
踏雪不安得看她一眼。
见她宽慰点头,踏雪只得朝盛明远又福了福身,然后朝马车外走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她心中的怒气也只能直指到盛明远身上了。
洛青婉摇头,正欲开口,盛明远却道:“由得她去吧,原也怨我。”
稍后,便见马车停了,踏雪下了马车往另一辆马车上去。
而后马车才重新行了起来。
洛青婉转眸看他,笑道:“原该怨你什么?”
马车内没有旁人。
盛明远单膝蹲下,伸手一把揽她在怀中:“贺家是对建平侯府有怨气,才怂恿了姑奶奶,我当陪你一道去见姑奶奶的。”
“最后不也见了?”她抿唇。
盛明远久久不语,良久才道:“丫头,谢谢你。”
“谢我就替我捂捂膝盖,这还凉着呢……”洛青婉娇嗔。
盛明远自然愿意。
暖手炉就有一个,哪里够?
最后所幸将它放在洛青婉一侧的膝盖上,另一侧,盛明远则在碳火旁烤暖了手,才给她轮流敷了敷。
“这么冷?”盛明远忽得抬眸。
“嗯。”她装也装不下去,便如实应道。
“先起来。”他伸手扶她。
她择善而从,手里握着暖手炉,在一侧看他。
盛明远铺好毛毯,又将引枕放回:“靠这里。”
洛青婉照做。
他也在一侧坐好,将她的腿屈着,正好放到自己怀中。
“侯爷……”洛青婉觉得不妥。
盛明远伸手将她抵回原处:“你若唤我一声侯爷,便需听我的。”
“明远……”她迟疑。
他将她双腿抱在自己怀间,“我亦有坚持,夫人可遂我愿?”
洛青婉只得颔首。
“其实姑奶奶她……”他想说姑奶奶亦有难处。
洛青婉伸手揽上他的脖子,轻声道:“明远,过去的事不说了,姑奶奶是你长辈,便也是我长辈,做晚辈的孝顺长辈也是应当的。我心中对姑奶奶没有怨气,你也无需往心里去。”
“丫头……”盛明远顺势揽她在怀中。
“明远哥哥……”她将头搭在他肩上,轻柔道:“我若不愿意,旁人也欺负不到我头上去,今日……你是为我顶撞了姑奶奶……”
“你是我发妻,我不护你,谁护你。”他的声音温暖柔和。
洛青婉笑:“当时,若是姑奶奶不让你起来怎么办?”
“进厅中时便想好了。”他悠悠道:“抱你出府,日后再来给姑奶奶请罪。”
她笑了笑,此事盛明远真能做得出来。
“夫人笑什么?”他亦看她。
洛青婉道:“幸而你没有。”
“嗯?”他不解。
洛青婉叹道:“否则,我便成了以美色/诱/惑建平侯,惹得建平侯与姑奶奶翻脸的红颜祸水了。”
分明是句打趣话,她说起来又带了几分哀叹,惟妙惟肖。
盛明远轻呵一声,既而挑起她的下巴,认真道:“确实是美色,也诱过了,就安安心心做本侯的红颜罢了。”
洛青婉嘴边一抹如水笑意。
……
等到入夜,马车果真行到了明城。
杜城是扁州首府,明城在杜城偏北,是座小城,离杜城也近。
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明城内却是连驿馆都有的。
驿馆有驿馆的好处,行得都是官宦人家,不如客栈里龙蛇混杂,夜间也住得安稳些。
盛明远方才出了屋。
驿馆的掌吏置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等到坐入这高大的浴盆中,洛青婉才觉周身的寒意慢慢驱散。
踏雪在身后,用水瓢给她浇热水。
夫人今日定是凉透了,她在浴水里加了些驱寒暖人的草药。
“贺家实在太过分了。”这里没有旁人,踏雪才将心中不快吐出,“不分青红皂白便让夫人今日在厅中跪了这般久,还说些折辱人的话,尤其是那个二奶奶,咄咄逼人,若是这样的世族大家,就是连我们商家都比不得,真不知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优越的。”
踏雪早就憋在心中许久,眼下回想起来,还觉那个二奶奶尤其气人。
洛青婉伸手凫水,口中却是清冷道:“我倒是觉得,贺家那个二夫人才像个阴狠角色。”
“二夫人?”
王氏?踏雪这才对上号。
洛青婉继续道:“钟氏牙尖嘴利,却事事都瞥目去看王氏,看这模样不过是给王氏当枪使的,所以格外卖力。”
这王氏是贺家二房的夫人,也是钟氏的婆婆。
贺家三兄弟,大爷在京为官,杜城的贺府只住了姑奶奶和贺家的二房,三房。这王氏是二爷的夫人,也就是杜城贺府的主母。
“所以,夫人是说,王氏才是今日的幕后主使?”踏雪疑惑?
洛青婉敛眸:“主使虽说不上,却卯足了劲儿挑拨我同姑奶奶,我也猜不出原因。”
踏雪恍然大悟:“所以夫人心中不怨姑奶奶,是知晓王氏作祟的缘故?”
洛青婉睁眼:“我怨姑奶奶作什么?却无非只是让侯爷难做。姑奶奶再如何也都是盛家唯一的长辈,也是贺家的老祖宗。她若不一力拦下来,倒是让我将贺家一众女眷难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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