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明月遗孤(1/2)
第037章明月遗孤
(今日第一更)
踏雪恍然大悟,难怪盛老夫人要亲自给夫人道歉。
这其中,其实也有护着贺家的缘故。
毕竟和盛老夫人也是贺家的老祖宗,再怎样这心也是向着贺家的,不会厚此薄彼。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双方都下得了这个台阶来。
幸而他们没有留在贺家吃饭,竟不知道会多有尴尬!
也难怪盛老夫人没有挽留。
其实盛老夫人看得明白,夫人也看得明白。
到最后,也是夫人不想让侯爷难做罢了。
说到底,夫人同盛家又有多少关系?夫人早前在这厅中了跪了这般久,无端受了王氏,钟氏不少指责。
踏雪实在呕不过这口气:“那王氏和钟氏……总觉得让她们占了便宜去……”
洛青婉转眸看她:“难不成,还要让王氏和钟氏跪回来?”
踏雪语塞。
洛青婉敛眸道:“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同这些世家贵族打交道,多提个警醒便是了。”言罢,取下头上别着的簪子,青丝如墨,滑入水中。
“看王氏的模样,在贺家只手遮天应当也不是一两日了,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兴许,不久之后便会祸起萧墙。”洛青婉伸手取了一侧的皂角,一面抹上,一面朝踏雪道:“倘若王氏真觉洛家是好欺负,那便寻个时间,新仇连同旧账一起算了。”
踏雪这才跟着点头。
……
到了第二日,洛青婉还是染了风寒。
起初只是咳嗽。
再过两日,咳嗽,鼻塞,连带头都是晕了。
大夫也看过,说夫人该是沾染了寒气,凉透了,这寒气在体内没有消散开来,一两日好不了,得需慢慢调整着,如何也要七日到十日。
洛青婉点头。
留在医馆也没有多大意义,大夫便开了方子抓药,一日两次,风寒可缓。
踏雪赶紧接过。
只是临走之事,大夫迟疑,夫人体寒,可是幼时曾在冬日里在冰水里泡过,才让这寒气入骨不散?
冬日在冰水里泡过?
踏雪吃惊,哪里能受得住?
盛明远亦是僵住。
洛青婉眼中晦涩,脸色滞了滞,而后莞尔道:“小时候确实曾在冬日里落到水中去过,当时就冻透了,大夫好眼力。”
踏雪怔住。
早前只知夫人畏寒,便说要让杜大夫给夫人诊治,但夫人分明就有些讳疾忌医,若不是这次染了风寒,还不知什么时候多久才会知晓此事。
大夫捋捋胡须道:“夫人多注意保暖,冰凉之处不可坐,需加垫子。便是夏日里,能饮温水便不饮凉水。平日若是饮茶,可饮红茶。寒凉的瓜果蔬菜少食,再配以暖宫的药材,每三月一复查,夫人的寒症过一两年可缓解。”
“多谢大夫。”盛明远起身去送。
大夫拱手,朝洛青婉告辞。
盛明远送到门口,大夫才驻足:“叹道:“有一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明远道:“大夫但说无妨。”
大夫看了眼盛明远,言道:“夫人体寒,怕是不易受孕,便是受孕也需多遭辛苦才可保母子平安。夫人的身子当调理一两年,公子和夫人再行考虑子嗣之事。”
盛明远眼中微滞,既而点头。
“只是……”大夫回眸看了看先前屋中方向,“我瞧得公子与夫人恩爱,但倘若……”
大夫顿了顿,又回眸看了盛明远一眼,才继续道:“夫人眼□□内有极重的寒气,切勿再做寒意浸体之事。若是夫人调养好身子前,倘若再有寒凉入骨,夫人日后恐怕很难受孕,公子心里可有准备?”
盛明远颔首。
……
等回屋中,踏雪也正好端了药回来。
“给我吧。”盛明远接过。
洛青婉本就在案几旁,见盛明远端了药碗来,脸上尚有凝重之色。掀起衣摆落座,用勺子舀了一口药水到唇边吹了吹,似是要亲自喂她。
踏雪掩袖笑了笑,知趣福了福身,退出去。
洛青婉喝了一口,稍稍拢了拢眉头。
“苦吗?”他看她。
她点头。
他竟然自己喝了一口。
洛青婉愣住:“可是大夫说什么吓你了?”
他抬眸看她。
洛青婉笑道:“我这毛病一到冬日便是如此,其实并无大碍……”洛青婉一激动,便又跟着咳嗽了两声。
盛明远又舀了一勺喂她。
她又一口喝掉,并着可怜兮兮看他:“明远……”
盛明远放下药碗,狠狠贴上,亲了两口她的嘴唇。
洛青婉措手不及,等他松口,她嘴唇都被他狠狠亲出一抹红润来。
她莫名看他。
他才又端起药碗,喂她:“日后不能由着你,大夫先前说的话,可有记得?”
她吞下口中的药,念念有词:“冰凉之处不可坐,需加垫子。夏日里能饮温水便不饮凉水。平日需饮红茶。寒凉的瓜果蔬菜少食,调理的药要喝,每三月要寻大夫复查。”
她一一复述,是都记在心间了。
他眼中似是舒了口气。
她却笑道:“可还有漏的?”
他看她一眼,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果真又是狠狠贴上她的嘴唇,比先前还大的力道,直到亲得她近乎有些喘不过气,才觉嘴唇都似是被他亲破了,他才松口。
松口却还未松手,托着她的后颈,眼神就盯在她眸间,一字一句道:“洛青婉,你听着。我此生就娶你一个。”
洛青婉哭笑不得看他。
不知他这忽然是哪根筋范了。
是夜。
原本她病了几日,房事便也歇了几日,可今日仿佛也不知何事触到了他哪根心思。他身体滚烫,她颤颤从明远哥哥唤到夫君。
原本她就病着,他也将息。
算是温柔,亦有把持不住,绽得她额间的汗珠如腊梅一般。
完事之后,搂着她睡了一夜。
可再等他喂药,她便不敢不喝了。
……
明城出来十日左右。
洛青婉的风寒总算是治好,她也落得轻松。盛明远也不知上了哪门子的心,她的药日日都是他喂的,还容不得她少喝两口。
好容易熬了十日,总算是将风寒熬好了。
可他这喂药的习惯似是一经养成,便再难改掉。
“不是已经好了?”
见他还端着药碗,洛青婉就愁。她自幼就怕吃药,因为药是苦的,喝了这十余日,只觉整个人都清瘦了。
好容易痊愈了,说什么都不想再喝了。
踏雪道:“夫人,早前大夫开的方子,说夫人体寒,要调理身子的药,夫人忘了?”
踏雪一说,她才想起。
盛明远已喂到她跟前。
也难怪了,这人怕是中了那大夫的邪,这些日子也真是让她凡是坐,便要有垫子,饮得也都是红茶,寒凉的瓜果一概都未让她进口。
看她看得比踏雪还严。
洛青婉叫苦不迭,等他将药送到嘴边,她还是皱了皱眉头:“可不可以不喝?”
盛明远应道:“早些调理好,便不喝了,听话。”
洛青婉皱了皱眉头,只得闭了口气,端起碗一口饮尽。
踏雪这才露出了笑颜:“啧啧,还是侯爷的话好用。”
难得对盛明远如此赞誉。
盛明远也照单全收。
洛青婉只得睨她。
……
转眼,便到腊月了。
等到腊月时,就已到了敬州。
敬州便离朗州就不远了。
因着腊月有年底的盘算,腊月的初九执事便推迟到了腊月二十。也因得今年盛明远陪洛青婉一道回门,石怀玉将年底的执事从简。
腊月初九,洛青婉正好行到敬州的怀城。
前一夜,怀城正好下了一夜大雪。
等到黄昏时,这大雪都末过了脚踝。
城门口,马车行得慢。
亏得有建平侯的文牒在,城门口很快放行,而一旁则排起了许多长队。
“今日是什么日子?”洛青婉纳闷。
出入怀城的人都这么多,眼下都是黄昏了,这里又不是京中,也不比海城,往来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豆子寻人打听。
回来才支支吾吾道:“今日是活易日。”
“活易日?”洛青婉不曾记得怀城有什么大宗贸易,似是,洛家也没有生意上的涉足,可看此番景象,又觉往来兴盛。
踏雪也不明白。
可再等撩起帘栊看,踏雪才惊呼一声:“有些人竟光着脚。”
在大雪及脚踝的冬日,光着脚?
洛青婉顺势望去,果真是。
再仔细一看,先前乍一觉得的来来往往人群中,竟有一半是衣不遮体的,赤着脚的,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洛青婉拢紧眉头。
只听身后盛明远道:“丫头,看来触碰底线的生意洛家是不会做的,怀城向来以“奴隶”交易著称,也是燕韩唯一一处可以交易“奴隶”的地方。因为人是活的,也就是活物交易日,所以称“活易日”。”
踏雪伸手捂嘴,显然惊住。
盛明远却没有再继续。
怀城交易的“奴隶”同一般家中的奴仆不同,一般的奴仆有卖身契,但怀城交易的“奴隶”没有,只有如活物一般的交易凭据。
凡是被放到“怀城”交易的,大多是早前在大户人家犯了错的恶奴,被官府抄家流放的罪奴,以及十恶不赦的罪犯同伙等。从“怀城”买回去的,大多是死奴,也就是用死为止的人,是最低等的“奴隶”。其中有送到烟花柳巷供人取乐的,也有如牛如马一般,没有自由做到死为止。
盛明远看向豆子,目光中有寒意。
豆子当即拱手,低头道:“属下疏忽。昨夜到今晨雪下太大,从怀城穿过最快也最好走,若是绕行怀城,不仅要多出三五日,马车还可能陷入大雪里,昨夜侍卫问我,我未及多想,便应了怀城。属下这就叫人掉头。”
(今日第二更)
“不必。”盛明远唤住他,“径直过了便是,勿逗留。”
敬州一场初雪便下到脚踝处,到眼下都还未停,更不知道稍后是否还有大雪。若是大雪封山,看不轻脚下的路,绕行不安全。
既已到了怀城,不碰旁的事情,过了便是了。
豆子应了声是,当即出了马车。
踏雪似是还在方才的惊吓中,等放下帘栊,马车中安静下来,才听到马车外混着有鞭子的声音,哭喊声和笑声。
踏雪不寒而栗,不由离洛青婉和盛明远更近了些。
洛青婉也默不作声。
盛明远伸手揽她到怀中,手中拿起早前她在看的那本经营册子,快至年底,陆续经过了不少有洛家生意的州城,她便随意拿了些在路上打发时间用。
眼下,盛明远当是也没想到会到怀城,而眼下,她也看不进去。
她早前便问过舅舅,为何怀城没有洛家生意往来。
舅舅和石叔叔都说,怀城的生意不碰即可,当做未有此城便是。
眼下,她才知晓舅舅不碰怀城生意的原因。
拿活人当作死奴交易,未免太过残忍。
窗外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让人不禁生了几分寒意。
但一城都是如此,怕是古来就有的陋习,她便是能救一人,也救不了整个城。北舆早就废除了这类死奴交易,没想到燕韩还有,洛青婉垂眸。
这一路便都没有说话,行得压抑。
盛明远也只是看书,没有特意寻话说,洛青婉何其聪明,他无需多话来来粉饰太平,此处就是怀城。
马车从城南进,要穿过整个怀城从城北出。
怀城不大,但从城南到城北,却至少要个多时辰。
马车内的碳暖烧得“哔啵”作响,车内车外涌入的寒意却似是的都驱散不去。
洛青婉垂眸。
踏雪半蹲着,用铁丝翻着暖炉里的银碳,也一声不吭。
只望着这段路程能行得快些。
……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外一顿嘈杂。
踏雪原本倚在马车一侧小寐,忽然惊醒。
盛明远揽着洛青婉,洛青婉也抬眸。
豆子掀起帘栊,上马车:“侯爷,夫人,方才有一群死奴拼死逃跑,眼下在城中搜索,可能没那么快能出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盛明远颔首:“知晓了。”
豆子便退了出去。
无论如何,这是建平侯府的马车,小小一个怀城,应当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搜建平侯府的马车。
只是免不了这一路要受阻,出城的时间恐怕要被延长。
一群死奴逃跑……
盛明远低眉。
死奴逃跑就是就地打死的命,今日的怀城注定不会太平。
果不其然,往后的一路,应当不断有逃跑的死奴被逮到,活活打死,还不止一两个。
马车内,踏雪都听到恶狠狠的声音:“别让我抓到带头的那小子,定不能让他这么痛快打死,有的是办法满满折磨都他肠穿肚烂。”
“踏雪。”盛明远唤她一声。
踏雪这才一个哆嗦。
“银碳翻一翻。”他有意唤她,是见她唇色都白了。
踏雪赶紧上前。
也恰是这个时候,窗外一阵惊呼骚乱。
马车也骤然停下来。
马车骤然停下,踏雪和洛青婉都始料不及,若不是盛明远眼疾手快,洛青婉和踏雪二人都险些从马车上摔了出去。
“没事吧。”盛明远问。
洛青婉摇头。
豆子才掀起帘栊进来:“侯爷,出了些事。”
而自他掀起帘栊的时候,帘外打骂的声音响起,还能见到血迹。
踏雪吓蒙。
盛明远朝洛青婉道:“我去看看,你和踏雪别下来。”
洛青婉点头。
待得盛明远随豆子下了马车,洛青婉才扶了踏雪起身。
马车外,却是嘈杂。
不为旁的,因为马车撞到人了。
撞得也不是旁人,而是一个死奴。
“给我抓住他,就是那个死奴,那个带头逃跑的死崽子。”先前搜寻的人上前,一脚踢上死奴,死奴倔强没有跪下。而后十余人才将他按下,又挣扎了许久,才将绳索套在他脖子上勒紧。
死奴被勒得失了力气,才松手。周遭的人上前将他踢到,而后一顿毒打。
此时拎他脖子上绳索的人才放开,仍由他摔在地上,鞭子混着拳打脚踢,当下都是鲜血。
贾容面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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