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故(2/3)
林傲雪面上笑容不减,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背手将银枪取下,指着高程的鼻子喝道:
“依在下拙见,阁下之所以不愿应皇帝之召入伍,想必是因为怀有仁义心肠,不想与同族刀剑相向,但阁下却又建了义军,劫富济贫,便说明阁下并非怯战之辈,既如此,何不将这份仁义之心用在守护家国河山之上,去与蛮族之人对抗?”
“阁下可知,蛮人每年意图闯入邢北关,在邢北关四处造下多少杀孽?劫掠多少百姓粮草?蛮人的凶狠,远比这乡野的山匪要厉害多了!”
林傲雪之言壮怀激烈,掷地有声,在高程愣怔无言的瞬间,又再补了一句:
“尔等在这里坐吃山空,届时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何谈接济村里的灾民?既然眼下有这个机会,你不愿与同族互相厮杀,那北上邢北关,酬一腔壮志,又能一世无忧,如此两全其美之策,究竟哪里亏了你了!”
高程心神剧震,连被林傲雪擒拿的那个汉子也目瞪口呆,跟在高程身后的一众匪兵一片哗然。高程骑在马背上,眼里神光忽明忽暗,很是纠结,他自己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穷途末路,林傲雪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是咬了咬牙,在身后众匪兵讶然的目光中,将身后的宽背大刀取下来拿在手中,刀锋斜指林傲雪,眼里神光灼然:
“素闻林将军在战场上杀敌勇猛无匹,有幸得见,如不交上一番手,岂不多有遗憾!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若林将军能胜我,我便领着这帮兄弟北上,投奔至林将军名下,弗若,便还轮不到一个弱者对我指手画脚!”
高程的话如同闷锤,响彻整个山坳,林傲雪身后大军哗然,高程背后的匪兵也一个个却眼放精光。
只要能跟在高程身后混上一口饭吃,他们并不介意到底要去哪里,但高程天生神力,寨子里的兄弟都有目共睹,自他建立义军以来,还没有人能从他那宽背大刀下边走过十招,眼下高程主动挑战林傲雪,林傲雪的凶名也传遍了北辰,高手过招,何不叫人兴奋?
面对高程邀战,邢北军众笑叹高程不自量力,林傲雪却将手中银枪举了起来,压下军中窃窃私语。她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露出冷肃又漠然的神情,以平等的重视与高程对峙,应诺道:
“便依阁下之言,一战罢!”
陆升一点也不担心此战的结果,他将林傲雪马鞍两侧斜挂的行囊取下来,林傲雪则打马上前,高程也一夹马腹踢踢踏踏地朝前行了百余步,与林傲雪相隔十步左右,遥遥对视。
“请!”
高程刀背一颤,主动发起冲锋,林傲雪提枪而上,给予高程足够的尊重,两人冲击上前,枪刃与刀口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巨大的力道从枪尖窜上来,林傲雪胳膊一颤,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她座下的骏马腿脚也踩进地面,留下几个很深的足印。
相较于林傲雪看似单薄的模样,高程整个人都散发着极重的戾气,刀枪相接,高程受到的冲击也不小,林傲雪看似身材瘦小,但她借力打力的技巧妙到巅毫,反震之力令高程座下骏马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
两人初次交手,却是看起来力气小一些的林傲雪占了上风。
“哈哈哈!痛快!林将军可要小心了呀!”
高程刚才那一刀仅用了七分力,寻常人已是难以承受这个重量,岂料林傲雪竟轻松接了下来,既然如此,高程也不再藏拙,反手又是一刀过来。
林傲雪八风不动,枪尖回转,也不甘示弱。
两人驾马来回交错,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激烈的震颤与嘶鸣,高程挥出的大刀力道越来越大,林傲雪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此大的蛮力,几乎能与关外蛮子匹敌,故而在高程下一刀临身之际,林傲雪身子忽然侧倒下去,斜挂在马鞍侧边。
枪尖捋过刀刃,击在刀格上,哐一声脆响,震得高程手腕发麻,虎口也裂了开来,林傲雪又翻身坐起,枪身一旋,极快地击打在高程胸口,将他猛地掀起来,摔下马背,连带那柄钢刀,也落在了他脚边,深深扎进了泥地里。
“承让了!”
林傲雪依旧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程。她座下骏马步子沉稳,不骄不躁,也与林傲雪那性子相仿。高程摔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懵,他胸口被林傲雪惯了一枪,现下闷痛不已,呼吸也有些难受,但他却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一众山匪面面相觑,有些人甚至没闹明白高程为何突然就被林傲雪挑下马了,明明先前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怎么林傲雪招式一变,露出破绽的瞬间,却反而成了获胜之机。
高程哈哈笑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又擒住了大刀的刀柄,锃的一声将那大刀重新背在背上:
“林将军果真是一员猛将,我多有不如!”
随后,他一手牵着黑马的缰绳,转头望向身后弟兄,大吼一声:
“兄弟们!我要北上去邢北关杀蛮子了!你们愿意跟我走的就留下,不愿意的,那寨里还有些米粮,你们把东西分了,自行寻生计去吧!”
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如果有人留下,那些粮食也不会浪费。
对于高程说一不二,立马践行的性情,林傲雪颇为欣赏,她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赏。待高程说完,他身后的队伍里竟没有一个人离队,那些匪兵们在彼此对视一眼之后,纷纷选择了留下来,高程再一次放声大笑,翻身上马,笑对林傲雪道:
“林将军,既然我的人手都不回山寨了,那些剩余的粮草便请林将军看着分发给村里的百姓,另外,林将军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他还惦记着被林傲雪扣拿的兄弟。
林傲雪朗声笑道:
“当然。”
而后她一摆手,扣押着小头目的卫兵便将那汉子松开,任由他回到高程身边去。
“阁下此去邢北关,只需与大将军说是林傲雪引荐,大将军自会留尔等于关中。”
高程又朝林傲雪抱了抱拳,道:
“祝林将军早日得胜,凯旋而归!”
“借阁下吉言!”
林傲雪一笑,高程将自家山门的位置与林傲雪说了,随后领着身后兵马与邢北军错身而过,一头扎进山谷中,不再回头。
林傲雪凝望那一支队伍远去,心道还有再见之时,旋即打马转向,目光四下一扫,下令开拨。
大军再一次朝前行军,林傲雪一路向东,途中所过城池,基本没有负隅顽抗的,北境的版图很快就扩张开来,被林傲雪和裴青所领军队占领的城池加起来,已将近整个北辰国的四分之一。
又过半个月,因为这一带的匪兵已经被高程带走,林傲雪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刚刚占领一座城池,在城中换防时,忽有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林傲雪极目远眺,认出那是北境的传令兵。
那人快马加鞭赶至城楼之下,确认城上所立之人是林傲雪,立马高声禀报:
“有邢北关急报!”
林傲雪开城门将传令兵放进来,那人及至近前,忽而单膝一跪,对林傲雪言道:
“林偏将!邢北关三日前遭蛮兵突袭,岌岌可危,大将军在帐中遇刺受创,下令命裴将军与林偏将打点好新城事宜,即刻率兵回援!”
这一方军报来得突然,林傲雪听得整个人一懵,邢北关留有十万兵马,若在往常,纵然有蛮兵突袭,关内将士也不会如此慌张,但北辰隆竟然在自己的军帐中遭到刺杀,还受了伤,如此可见蛮兵这一次的进攻不同寻常。
林傲雪扶住传令兵的胳膊,眉头紧拧,神态焦急地问道:
“你可知蛮人领兵之将是谁?”
传令兵知无不言:
“回林偏将的话,蛮人这次带兵来的是个女人,就是上次到关外叫阵的女人!”
柘姬!
林傲雪的心顿时便沉了下去。柘姬有多厉害,她自己就亲身领略过,而柘姬在蛮人部落中的凝聚力和声望,也远非寻常蛮人将领可以比拟。
柘姬亲自领兵攻城,邢北关仅十万兵马,断然不够!
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云烟还在邢北关,若让蛮兵破关,后果林傲雪无法预料,也不敢想象!
林傲雪猛地咬紧牙关,当机立断,留了两万兵马在城中驻守,剩下十余万人全都被她带走,即刻启程,一刻不停地奔赴邢北关。
先前她与裴青领兵出关行向南至武阳,再经由武阳兵分两路,林傲雪向东,裴青向西,前后攻下城池共计十一座,来时不觉路途坎坷,回程的时候,她却感觉这道路极为难走。
不论她如何加快行军的脚步,时间依旧被十几万大军的步伐一拖再拖。
因为无法确定林傲雪等人的具体方位,所以传令兵纵马疾行,一路循着他们的队伍过来,将消息从邢北关带出已在路上耽搁了三日之久,林傲雪领着大军回程,日夜兼程,也走了将近十日,才终于抵达距离邢北关最近的宜平。
林傲雪赶来宜平的时候,裴青所领的大军还在回程的路上,当林傲雪远远看到宜平内多出许多临时搭建的军帐,她的心像是猛然坠了一块巨石在上面,一沉再沉,一种压抑至极的暴躁而恐惧的情绪几乎让她疯狂。
她硬是强自按捺下心中惶恐,咬紧牙关随着传令兵一起进入宜平外的营地,找到北辰隆的军帐,急匆匆地钻了进去。
北辰隆的状态不是很好,他卧在床上养伤,脸色煞白,看起来形容十分憔悴,林傲雪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朝帐帘处看过来,眼里好像还残留了两分惊恐,直到分辨出来人是林傲雪,他才松了一口气,神情疲惫地朝林傲雪招了招手:
“傲雪啊,你过来。”
林傲雪眉头紧拧地朝北辰隆走过去,在他榻前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才问道:
“将军,究竟出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个多月以前还野心勃勃,雄姿英发的人,忽然间便变作了这番模样。
北辰隆眼里却像是藏着什么似的,一副倦怠至极的模样,他抬了抬胳膊,林傲雪主动上前将他扶起来,他就这样一动,立即开始剧烈地咳嗽,林傲雪还从未见过北辰隆受如此重的伤,这一次刺杀他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心急如焚,纵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意图从北辰隆口中听到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然后北辰隆便开口了,他说:
“邢北关破了。”
林傲雪扶住北辰隆胳膊的手猛地收紧,心神剧震之下,眼瞳剧烈收缩,连心跳都险些停止,她用力呼吸,将漫上心头的不安压下去,极力克制着,才让自己没开口询问云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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