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故(3/3)
“蛮人这一次攻城直接出动了十五万兵马,他们占领了邢北关,我军将士损失惨重,关内十万驻军战损六万余。”
这是一个十分惨痛的数字,让林傲雪背脊发凉。可是以邢北关的单兵作战能力和军队整体素质,蛮人十五万兵马攻城,如何能令邢北关战损六万?!
但最让林傲雪胆寒的却是北辰隆下面那一句话:
“关内有奸细,蛮兵对邢北关的布防情况了如指掌。”
林傲雪猛地闭上双眼,心情极为沉痛。
这样的伤亡摆在眼前,林傲雪便明白这背后必定有黑手在操纵,否则,以邢北关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即便蛮兵出动十五万兵马,邢北关只得十万将士,蛮兵破城都是不易,更遑论造成六万余数如此惨重的损失。
外通敌,内行刺,计划周密,又是个中高手,连北辰隆都不敌,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又在邢北关埋藏了多久?
如果这奸细原本就是蛮族的人倒还罢了,但若是北辰国的人,帮着外敌坑害同胞六万余,这是多么凶狠的又残忍的心性!
“那邢北关内……眼下形势如何?”
林傲雪挣扎许久,最终只问出这样一句,她不敢想象邢北关会遭遇蛮兵怎样的对待,那年永安的事情犹自历历在目,她唯恐自己即将听到的,是一个令她无法承受的消息。
北辰隆又咳嗽两声,这才回答:
“蛮人这次入关,没有下令屠城,但形势也算不得好,我们眼下退居宜平,手中兵马不足,铭峥鄱岩两地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需等裴青抵达之后,尽快拿回邢北关!”
邢北关是北辰隆的执念,也是他的根,他守护这片土地数十年,的确对皇权的野心曾冲淡了他对这片关山的热忱,但邢北关失守的那一刻,这刻进骨子里的骄傲和情怀又如同重锤敲击在心,给他上了一课。
他要拿回邢北关。
林傲雪听闻此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蛮兵没有屠城,也就是说关内百姓暂时还无大碍,她点头应了,又叮嘱北辰隆安心静养,这才从他的营帐中走出来。
她面色恍惚,神情里隐含了一抹脆弱,她不知道云烟眼下如何了,就算蛮兵没有在关内烧杀抢掠,那关中百姓也决然不能安生,云烟是否正等着她去救援?
她心里沉甸甸的,没走两步,忽然有人从一旁冲上来,迎面给了她一拳。
林傲雪因为走神的缘故躲闪不及,被那力道极大的一拳不偏不倚地砸中,脸上的面具咔嚓一声碎了,跌在地上,而她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待她怒而抬头时,便见数日前曾经因她一言而来北境的高程正红着眼睛像发疯的豹子似的瞪着她。
状况来得突然,两侧的卫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去,几个人合力将发了疯的高程按在地上。
“骗子!你这个骗子!东子死了,小富也死了!你特娘的是让我们来送死啊!”
被制住的高程竭力挣扎着,他一边哭喊,一边用拳头砸着地面,直将那一双拳头砸的血肉模糊。
林傲雪被高程一拳打懵,随后又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控诉,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心神恍惚,她抿了抿唇,心里像是被挖了个洞,空落落的,有钝刀割肉般的疼痛密密匝匝地纠缠上来,让她分不清,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惋惜多一些。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如果她早有预知,莫说她不会让高程领着他手下的匪兵来北境投奔,更是会从一开始,就将云烟带走,或者,让她离开北境,回京城去。
但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字眼就是如果。
没有如果,没有假设,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他们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为此担负责任。
她走到高程面前,俯身抓住他的衣领,一个拳头还回去,将高程的脑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高程不再挣扎,他依旧两眼猩红,匍匐于地,林傲雪脸上的疤在这一刻显得更加狰狞。
她用力抓紧了高程的衣襟,五指攥紧,骨节咯咯作响。
“这一战邢北关死了六万将士,他们哪一个都与你的兄弟一样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被奸人所害,被蛮人刀枪所杀,是北境的烈士,是我北辰国人的骄傲,替你们指了指条路是我的罪过,但你既然决定上来就应该有所觉悟!”
“你哭你恨无济于事,只会辱没了他们的英魂!他们血洒邢北关,还叫那蛮人铁蹄继续在关内践踏,你恨我没有关系,但你还该恨那些蛮人!”
林傲雪松了手,任由高程跌在地上,她的眼睛一片通红,冷着脸说道:
“要不了多久,大军要夺回邢北关,替他们报仇。”
高程被人带了下去,林傲雪没下令将他关起来,只让他自己冷静冷静,思考清楚。
再转头时,林傲雪迎面碰上疾步而来的裴青,他风尘仆仆,也刚前线赶回来,他与林傲雪对视,各自点头示意,随后便飞快没入营帐之中。
林傲雪疲惫地蒙住眼睛,眼泪从眼角浸出来,又让她用力地拭去了。她不是铁石心肠,她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理智,但那心痛的感觉却并非理智所能控制。
她最在意的人此刻还在邢北关,然而除了等待她没有别的办法,邢北关之大,蛮兵之多,绝非她一人有勇无谋便可匹敌,所以哪怕她的心已经痛得几乎裂开,她还是必须勒令自己保持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营地,前去整顿自己带回来的十余万兵马,裴青既然已经回来了,想必不多一会儿,大军就要出征了。
裴青进入北辰隆的军帐不久,很快就出来了,随后北辰隆放出一道军令,叫所有将级军官全部出席议事。
林傲雪如今已是偏将级别的军官,自然能参加这一次的议事,北辰隆将众人召集到营帐中,简述了邢北关眼下的情况,任命裴青为主将,林傲雪为副将,统领刚刚赶到宜平的三十万兵马和邢北关三万残众,即刻进发,夺取邢北关。
军令刚下,忽而有斥候从邢北关回传消息,北辰隆让其人进帐,却见那斥候单膝一跪,神态仓惶地开口:
“将军!邢北关有变!蛮族驻军开始撤退了!”
什么?!
帐中众将全部被这消息震惊,蛮人就像是算好了邢北大军回援的时间,竟然早一步有所预料,这边邢北关众将还未发兵,那方闯入邢北关的蛮兵竟然就要撤退了!
北辰隆气得额角青筋暴跳,奈何伤情严重,他一怒,立即剧烈咳嗽起来,将一张脸憋得青紫,凶神恶煞。
他用力要紧牙关,一拍床沿,怒道:
“即刻发兵!”
蛮人让邢北关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又怎能让他们说走就走?
“将军,此事会否有诈?”
蛮人的狡猾已经让邢北关的将士感到深深的的恐惧,他们不得不多想一些,万一他们这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计策,他们带兵赶过去,却又遭了蛮人埋伏,那可如何是好?
北辰隆脸色阴晴不定,以前他或许会直接批驳此人如惊弓之鸟胆小如鼠,然则今日却与往日不同,蛮人出兵越渐诡谲,单凭一腔之勇,的确很容易误入圈套。
北辰隆呛咳几声,而后抬头看向林傲雪和裴青,喘着粗气言道:
“你二人小心行事,先探查清楚蛮兵是否真的撤退,夺关为第一要务,如有机会,能给蛮兵造成打击自然最好,但不可贪功冒进,务求稳妥。”
裴青与林傲雪点头应了,行事不曾拖泥带水,又商议了一番夺取邢北关的策略,立马就将军令安排下去,让大军立即开拨,直奔邢北关。
蛮兵此前已在邢北关驻扎了七八天,此番突然传出消息来即将撤退,想必关内物资该搜刮的一样也没有留下,这一次的夺关之战与上回柘姬将林傲雪送回邢北关,偷袭鄱岩的战事如出一辙。
林傲雪长叹一声,努力让自己收了心,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配合裴青将邢北关夺回来。其实在听到蛮兵撤退的消息那一刻,林傲雪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能更快地夺回城池,她便能更早去确认云烟是否安然。
否则,即便她心里再如何挂念,也不能立即得到云烟的消息。
林傲雪心里沉重极了,就连呼吸都觉得十分压抑难受,像是有钝刀割在心口,让她心中的疼痛持续又剧烈,无法停止。
大军行迹无法遮掩,他们耗费了两个时辰赶赴邢北关,整个关城静悄悄的,邢北关城门紧闭,在日暮之下显得极为萧索。
先前去宜平传令的斥候在前领路,联系上此前一直蹲守在邢北关外持续检查的斥候,向裴青林傲雪等人汇报说蛮人在一个时辰以前已经从北门全部撤离邢北关,一个驻军也没有留下。
裴青脸色一寒,与林傲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蹊跷和猜忌,他们皱起眉头,恐蛮兵是在唱一出空城计。
犹豫片刻之后,裴青让一队五千人的兵马破开城门,斥候先行入城,身后大军严阵以待,一旦出现变故,也好随机应变。
然则斥候入城后再关内探索一圈,再快速回来禀报:
“裴将军!林偏将!关内没有蛮兵!蛮族大军已经撤离!”
林傲雪上前一步,喝问:
“那关内百姓如何?”
裴青斜眸看了她一眼,暗叹林傲雪果真爱民如子,这种情况下,心中最记挂的还是邢北关内的百姓。
斥候被林傲雪气势所慑,浑身一颤,恭敬回答:
“关中百姓闭门不出,看起来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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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得是谁在搞事情?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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