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亏（1/2）

萧瑟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宁夏看不清楚。

接着他问她：“住哪儿,怎么开？”

“北虹小区,前面右转，过两个红绿灯就到。”

这是他们俩今晚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车里安静得有些过分。宁夏一路听着自己的呼吸,眼见着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刚要开口提醒，萧瑟已经把车停下了。

她立马开了车门跳下车去,关门的刹那车灯闪动,车轮从她跟前驶过，并入了旁边的主路。

很快车尾的两盏泛红的灯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了路口。

宁夏转身上楼，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抬手摸脸，这才发现脸颊烫得厉害。

也没喝酒，怎么就红成这样。是刚才帮着扶楚明上楼累着了吗？

她上楼后喝了整杯冰水,才把脸上的红潮压下去。姐姐回来得也晚，宁夏从厨房喝完水出来，正好撞见她进门。

宁倩酒喝多了尿急，抢在前头冲进洗手间。

“夏夏，让我先洗澡。”

“好,你慢慢洗,不急。”

宁夏转身回房,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出神。她本来想看电视来着,但一想到萧瑟,思绪又飘到了从前。

她以为刚才那样的独处，他肯定会追问点什么。毕竟当年她一声不吭离开，对萧瑟也算是不小的打击。

她还记得那会儿刚出国没多久，和姐姐常常在微信上聊天。有天姐姐就和她说。

“萧瑟找到我了，问我你在哪儿，我没敢告诉他。”

“什么也别说，问了就说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就是看他那样子有点可怜。”

宁夏听了这话半天没接话，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不缺吃不缺喝，还能可怜到哪里去。

一直到后来，有次闲聊姐姐提起那会儿的萧瑟：“跟得了场大病似的，脸色不像活人的样子。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这样过。他这样子有点吓人。”

宁夏听了后上网搜了搜重病的人都什么样，被各种灰败的脸色和颓丧的气质也吓住了。

那样的萧瑟她无法想象。

但他肯定痛苦了有一阵子。

再后来过了两三年，偶尔还能听姐姐提起萧瑟。

“今天碰见他了，比从前瘦一些。”

“他在和人打电话，看起来挺有派头。”

“好像见他和个女生一起吃饭。”

再然后就没消息了。

姐姐不说宁夏也不问，一眨眼的功夫，她都快三十了。

也许是过了太长时间，久得萧瑟都忘了曾经的过往。所以今天才什么都没问？

如果他以后都不问就好了。

姐姐洗完澡推门进来，催着她赶紧去洗：“明天还要上班，新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跟以前做的也差不多。”

“所以你准备在游戏这一行一直做下去了？”

“不好吗？我们这行挣得还可以。我资历经验都有，比干别的来得轻松。”

宁倩拿毛巾擦着头发，突然凑近了问她：“老板怎么样，好相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们那个公司我今天听人提起，是不是让人收购了？”

“是，刚收购，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新公司财力雄厚，说不定还能涨工资。”

这倒也不是她瞎猜，办公室里的人都在那儿猜测。

“那你们换了老板，会不会不习惯？”

“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反对对我没影响，都是新老板。”

宁倩笑了：“也对，那我问问你新老板怎么样，听说是个青年才俊？”

“姐，你们火锅店还聊八卦？”

“饭桌上聊八卦是最合适的事情，今天正好听了一耳朵，是你们母公司盛星的人聚餐。说是派去分公司的人大有来头。怎么样，帅吗？”

“大有来头不代表是帅哥吧。”

“难道还是美女？”

“那倒也不是。”宁夏想到个问题，就问她姐，“他们有没有说，我们新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这个倒没有，不过听有人话里的意思，这位可是老板之一。搞不好还是真正的大股东呢。”

宁夏抿唇不语。

公司里关于萧瑟的传闻这两天特别多，但没一个人能说得准他从前在盛星到底是什么职位。

“我混游戏圈这么久，没怎么听说这一号。”

“对啊，这一位以前不是演戏的吗？”

“他爸是萧影帝吧，他会做游戏吗？”

喜欢萧瑟颜值的人很多，但因他的长相质疑他能力的人也不少。

F大外语系的高材生，和游戏行业八杆子打不着，被人怀疑能力也很正常。

韩佑生此刻也在那儿“嘲笑”他：“不会让人觉得你是草包吧。”

“爱怎么想都行，我没意见。”

萧瑟拿起酒杯喝了两口。他一晚上没沾酒，空气里的酒味儿撩拨得有些心痒痒。偏偏一口不能沾。

“干嘛不喝酒。”

“要开车。”

韩佑生笑得豪爽。这话骗鬼呢，反正他不会信。萧瑟就不是那种为了开车不喝酒的人。

“没钱叫代驾？找我拿嘛，我给你涨工资。”

“谢谢老板。”

“不敢不敢，我说大少爷你真准备在那个小破公司继续待下去？”

“那公司……也不算很破。”

“但也不值得你放下身段长期驻扎吧。你这是准备自我下放体查民情？”

“什么乱七八糟，就是工作而已。”

韩佑生十分不给面子地嘲他：“跟我面前装什么装，宁夏一回来，你那欣喜的小尾巴藏不住了吧。”

萧瑟神情淡淡：“没有，就工作。”

“工作？谁信你。我这儿忙成狗的节奏，你居然把烂摊子扔给我，自己跑去一个小破分公司坐镇。说你没私心谁信。”

“小公司也得好好经营，有时候一笔烂账就是从底下的子公司开始，一路烂到总部。”

“那也用不着你，章程去都行。”

说到这里韩佑生像是突然明白过来：“我说，你不会好的不学坏的学，跟章程学泡妞的手段，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章程这几年为了追当年的同班同学宋宁致，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本来和他们一起开公司好好的，偏偏不信邪，非要去宋宁致的公司工作，贴钱都乐意。

现在萧瑟也这样，韩佑生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都这样，我要怎么办。章程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阿瑟你是老板，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

韩佑生眉头紧皱：“收购联策这事儿，不会也是……”

“几个月前就决定的事情，你想多了。”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萧瑟再怎么厉害，几个月前宁夏还在美国，他也没神到能料中别人会回国。

他要真有这本事，当初就不会让宁夏几次三番从眼皮子底下跑走了。

真够狠的，这个宁夏，差点没害死萧瑟。

两人喝了点酒，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萧瑟起得有点晚，到公司的时候已近十点。

走得太急没顾得上吃早饭，刚到公司就碰上江妍，萧瑟就叫住她：“麻烦替我订份早餐，谢谢。”

总裁秘书这两天有事请假，萧瑟现在事事亲力亲为。

江妍得了“命令”后很是激动，又有点拿不定主意，正巧去给宁夏送新画的初稿，就小声问她：

“你说我给萧总订什么早餐好？”

宁夏正看她的画，听到这话没想太多，就回了一句：“别是甜的就行。”

“你怎么知道他不吃甜？”

宁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镇定：“男人一般都不爱吃甜。”

“有道理，看来上次不应该给他订奶茶。那吃什么好呢，什么东西既营养又健康又配得上他高贵优雅的气质呢。”

宁夏被她整乐了：“随便点个三明治就行，你要来碗麻辣烫给他，他也未必吃。”

“宁夏你太了解萧总了。”

“我随便说的，你别当真。”

宁夏待她走后，给自己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以后不管是谁提起萧瑟，她都一定不接嘴不接嘴不接嘴。

中午去食堂吃饭又碰到他。

身边依旧围了一圈人。其中最打眼的还要数客服部的柳如清。那一声声“萧总”叫得，宁夏想当没听见都不行。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组长谢司齐突然过来，和她谈工作上的事情。

谢司齐大宁夏好几岁，奔四的人脸显得有些老态，常年熬夜工作加压力，搞得他整个人精气神不足。

宁夏听说他太太刚给他生了第二个孩子，这两天家里忙得跟打仗一样。

宁夏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发现他精神不太好，就想劝他：“要不要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剩下的事儿我们回头再说。”

“今天先谈完吧。事情太多千头万绪，一天也耽误不得。建模那边找过我好几回，让你们原画都抓紧了。你们这里不完，他们那边就没法儿开工，要不今天加个班……”

话说到最后声音有点轻。宁夏看他的脸色实在不好，一双眼睛像是没办法聚集，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班”字说完后一口气没提上来，人一歪居然倒了下去。

谢司齐从桌上直接滑到了地上，吓了宁夏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