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七(1/2)
五月的天,微风徐徐,吹在脸上,舒服的很,赵成珩惬意的闭上眼睛感受了一回,问起身旁人,“顾家的事,在长安是惹了非议,但如今过了大半年了,长安的新鲜事早就换成了别的。更别提那晚的事情,到底真相如何,长安人多半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你消失在了火场中,担心不已。你若是想要回去,也不难,更何况皇上也没撤了你的官职。”
“我说你真的就愿意留在凉州,做镇北王府的上门女婿……”
赵成珩如今想起来,都觉着不可思议,当初他打算争上一争的时候,是打过要同镇北王府联姻的主意,但是宣帝告诉他,要想娶阿罗昭昭,就要做镇北王府的上门女婿,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是打消了娶阿罗昭昭的念头,结果没多久,最好的兄弟就要到镇北王府入赘了。
世家子弟,哪里有屈于女子之下的道理。
更别提顾淮,天家公主都不愿意娶,怎么就甘愿留在凉州做上门女婿了呢。
顾淮丢了一卷案宗给他,略挑了眉,带着几分笑意,“有何不可?”
他比起从前与赵成珩相处,多了几分洒脱之意。
赵成珩是被抓了苦力,来帮他忙,见他一脸乐在其中的神色,不由吐槽道:“我看你是真的中了她的蛊,阿罗部难不成真会巫蛊之数,如今一个个的怎么都往这里跑。”他话说的越来越小声,近乎于呢喃,叫人听不清。
顾淮没接他的话茬,只道:“小五,你要是实在没事做,这里还有两份案宗,你今日一并看了吧。”
赵成珩哀嚎了一声,趴在桌上,“你杀了我吧,我明明是来凉州散心的,你怎么就能让我做这么多事儿,我可是连正经差事儿都丢手给手下人去做的。”
哀嚎是哀嚎,但赵成珩还是提了笔,开始誊抄起了案宗。
这案宗不是别的,竟然是阿罗文字同中原文字的对译表。
凉州人九成九看不懂中原文字,他们习惯于自己的阿罗文字。
赵成珩边用着小楷抄书,边不解道:“你干嘛要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凉州人都用了多少年的阿罗文字了,早就习惯用阿罗文字记载一切,干嘛还得非学中原文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顾淮听着他抱怨,也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解释起来,“我刚到凉州来时,曾在州府借调卷宗,无意间发现了一桩十年前的旧事……”
十年前,府衙之中的笔贴事在登记凉州户籍时,那些只用阿罗文字的乡镇呈报上来的文卷中,为图方便快速,府衙录事在记录上疏忽,将某个村庄之中,死了的人依旧添在活人之中,往后几年,此事一直不曾被府衙之中负责管理卷宗的录事察觉。
多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多征税,后果可想而知的严重。
刘大人为此事,亲自去了当地一趟。
顾淮解释明白后,添了一回墨汁,淡然道:“我想,如果用两种文字做记录,可减少诸多错误。”
赵成珩嫌弃道:“也就是凉州这种小地方了,竟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他也还不死心,继续劝道:“我说你,要是愿意同我回长安,咱们两像从前一样,做闲散富贵人,难道不好吗?”
顾淮这回放下了笔,难得认真看向他,“过去十年,你真的活得快乐吗?”
闲散富贵人,岂是那么好做的。
他为了复仇,而蛰伏十年之久。
而赵成珩,过去十几年里,哪有一日,不因为自己的出生而忿忿不平呢?
赵成珩神色一变,他从出生起,就被亲生父亲抛弃,就算他真对皇位丝毫没有想法后,他心中的愤恨依旧没有少一丝半点儿,他在那座华丽却空无一人的王府中,孤独的活着,没有一日不想问宣帝,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是将他过继给禹王呢?禹王早逝没有继承人,大可以收回王位,为何要将他给过继了。
偏偏又因为过继一事,而对他有所愧疚,纵容他无法无天,饶是殿前不敬,也从不责备。
偏偏为什么是他?
赵成珩想了很多年,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宣帝宁愿将皇位传给长孙,都不传给几个儿子,他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他是不屑同一个奶娃娃争,索性也不往宣帝跟前凑了,什么朝中差事,那些支持他的朝中势力,他一概放开了手。这天下,可也不是人人都对那个位置,趋之若鹜。
这些年过的开不开心。
他自是不开心的。
赵成珩泄了气,“你的意思,反正就是你现在留在凉州很开心就对了。”
顾淮坦诚道:“嗯。”
“你说的没错,我在她身边,没有一日不是开心的。”
“从前种种,既然已经做了了断,那就都不重要了。”
“如今,我想为了自己而活。”
“留在凉州,过我想过的日子,我也已经知足。”
如今的他,就像是刮过凉州天空上的风一般,自由随心。
“小五,这一辈子太短,你总要为自己活一次才是。”
赵成珩被话一噎,过了半晌,有些酸溜溜的,“我看你呀,她就是给你下了蛊毒。”
“要不你眼巴巴的整日里忙这做什么?我可瞧见了,镇北王可不愿给你好脸色。”
“何必受这闲气。”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何顾淮还能在镇北王的冷眼下,悠闲自得的过日子。
窗外喜鹊叽叽喳喳叫了半天,忽而就听见有人开了口,“五表兄,此言差矣。”
昭昭倚着大开的窗户站立,显然是将屋中的对话给听了去,虽然赵成珩的话不大好听,她依旧是笑眯眯的。
“表妹何时来的,怎么也没个动静儿。”赵成珩展了扇轻摇慢晃,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半点儿不见惊慌。
昭昭也不提刚刚听见的话,只带着人将甜茶端进了房中,各自分了一盏,“我也是刚到,外祖母让我给你们送两碗甜茶来,你们尝尝?”
太后年岁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在春日里来到了凉州,气候还算是宜人,竟不像高义公主最开始来凉州时,那般身体不适。
她适应了好几日,身体精神头都不错,虽同高义公主相处来往还是有些生疏,到底老母长途跋涉来探望,高义公主态度也软和了不少,陪着太后四处游玩,今日太后尝着这甜茶不错,就想让晚辈们都尝尝。
赵成珩见对面二人旁若无人的讨论起了译本,不由得咳嗽了两声,“你们醒醒,这儿还有我在呢。”
昭昭便对他开了口,“明日书院就要开始招收学子,这件事情,想必五表兄也知道。”
赵成珩点了头,“听阿宴提过。”他心想,鬼晓得顾淮竟然有朝一日,想要开办府学,教书育人,想想就觉着
昭昭看着他扇子上的几个字,是他自己提的,倒是有些自成一派的风流姿态,写的并不赖,“我想请五表兄为书院提几个字做门幅,可行?”
“五表兄来都来凉州了,给凉州学子们留下墨宝,好供学子们瞻仰。”
赵成珩竟有些无语凝噎,这两人如今还没成亲呢,倒是一脉相连的惯会支使人做这做那儿,说话口吻都大相径庭。
行吧,他也承认了,这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赵成珩也是个大气人,随口就答应了一声,“行,你既然都求我了,我便提一副字就是了。”
昭昭笑眯眯道:“那可太好了,来人,取纸笔来。”
等忙完了,赵成珩不想多待,扇子一收,一溜烟的就跑了。
昭昭问道:“我一直都没听你提过,你同五表兄关系好像一直不错。”
顾淮走在她身侧,点头应道:“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自打出生起就被抱养到了禹王府,但是禹王夫妇早逝,王府也只是一处空宅,他名义上已经是禹王世子,但也是被抱在宫中长大。”
“他打小不喜欢同旁人玩儿,只喜欢同我弟弟在一处。”
顾淮想起了小时候,失笑道:“所以,自从我扮演我弟弟起,他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时常试探。”
“我记得有一回,他从背后故意袭击我,就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昭昭不免好奇问道:“那后来呢?”
顾淮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再也不追问,只将我当我弟弟对待,不过这么多年,我交心的友人,也只他一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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