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2/2)
这两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子桑羽同青眉。
“我这几日没事儿在这边练刀,总是能碰见他们两个约见。”飞廉也不是无凭无据,前些日子,他就发现了这两个人老是在这里见面,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差事呢,后知后觉才想通,他们或许是互相喜欢,然后约在这里见面罢了。约见的时间也都是这一刻,飞廉今日好不容易抓到个人,来同他一起打探。
子桑采躲在他身旁,垫着脚尖儿去看她阿兄和青眉到底在做什么,只见她阿兄与青眉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二人浅浅的说着话,再也其它动作。
只可惜他们没有走太近,半点儿都听不见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她不免的就将头往前伸,想要听。
不想脚一滑,往前一扑,若不是飞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领子,她又要摔倒在地了。
“你这小傻子。”飞廉无奈道,他倒是想开溜。
而树下那两人已经听见了响动,他们来不及开溜,眼前做掩护的花草就被人给撇开。
子桑羽看着面前两人的狼狈身影,特别是他妹妹一身的草屑,还有什么不明白,却还是问了一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飞廉讨好一笑,“阿羽哥,我们就是随便走走,刚巧走到这儿来,你忙你忙,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你。”他拉住子桑采的胳膊,就打算赶紧开溜。
只是对方比他动作更快,将子桑采给拉到了身旁,“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赶紧擦擦。”
子桑羽有些不高兴了,他这妹妹,还有飞廉,两个都是傻子一样。
躲在这里偷看,也就罢了,被他发现不说,此刻拉拉扯扯的像是什么样子。
他这傻妹妹不懂,飞廉也不懂。
子桑采没想到今日不仅会受伤两次,还被她阿兄给训斥,心中的委屈越发汹涌,她憋了嘴,“你还问我,那你同青眉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青眉红着脸,给她擦着手上的灰,听见这话,害羞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子桑羽一本正经道:“我们自是有正事相商,哪像你,不是让你去同主子回话,还胡闹,跑来这里,摔了一身灰,好好的姑娘家,现在像是什么样子。”
子桑采委委屈屈道:“你还凶我……”
终于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飞廉,此刻站了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见郡主在同我家主子说话,便想着同阿采出来逛逛。”
这小子,子桑羽打量了飞廉一番,道:“好了,现在你们回去,告诉郡主,就说明日的准备已经都做好。”
飞廉脚底抹油,点了头,离开就开溜。
“都怪你。”子桑采走的更快,她气呼呼地往前冲,还不免将责任都给推到飞廉身上去,不,她可半点儿错都没有,方才的一切都怪飞廉,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被阿兄给训斥了。
“我的错,我的错,早知道我就不带你过来瞧了。”飞廉赶紧赔罪,唉,他这热闹没看个明白,还将眼前这小傻子给得罪了,可惜。
“不过咱们今日不也发现了,你就要有个嫂子了,不是挺好。”
子桑采转身,一跺脚,“你还说。”
“我以后再理你,我就是个傻子。”
她气鼓鼓的丢下了一句话,朝客院的书房去,见着她家主子正在同顾淮一起整理着桌上的一堆宣纸,她委屈大发了,“郡主。”
昭昭抬起头来,见她委屈的五官都快要皱到了一处,不免觉着好笑,“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飞廉,他非得拦着我,说带我去看阿兄和青眉姐姐在做什么。”
飞廉都来不及拦住,便听子桑采倒豆子一般,将方才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昭昭也没生气,若有所思了起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拉着阿采到处乱跑。”飞廉赶紧认错。
昭昭笑了一下,颇为促狭,“不过你倒是眼力不错,你也觉着他们两个之间有些不一般,对吧。”
昭昭其实是故意,将明日迎客一事,交给了青眉和子桑羽两个人,没想到今日又有了新发现。
飞廉来了劲头儿,“可不是。”
“飞廉。”顾淮听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他淡淡的两个字,吓得飞廉忙住了口。
“阿采,此事皆是飞廉的错,我代他向你赔罪。”
“明日起,你练功的时间再加上半个时辰。”
“啊,不要啊。”
随着飞廉的哀嚎声响了起来,子桑采满腔的委屈可算是消了,她明日可一定要在飞廉练功的时候,狠狠宰一旁嘲笑才是。
只她衣裳还有灰尘,昭昭便带着她回了自己房中,让她换了衣裳。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赴宴,凉州的节日同长安不一样,春天来时,会大开盛宴,迎接着春日万物复苏的到来,只有两个人留在院子里,哪里都不去。
飞廉在练功,子桑采端了桌椅来,还备上了零嘴,看着飞廉练刀,心情好得不得了。
飞廉收了刀,满头是汗走了过来,“我说你会不会太自在了一点儿了,我练刀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去同他们吃席。”
“谁让你害我挨了我阿兄一顿骂不说,还摔坏了我最喜欢的裙子,我要监督你练功,不能让你懈怠一刻。”子桑采扔了颗果子到嘴里,得意的一笑。
飞廉端了茶喝过,终于解渴,一边贫嘴道:“那你可有的看了,我还要再练两个时辰,想来今日的火戏你也会看不成了。”
子桑采拿着果子的手一顿,“你还要练两个时辰。”
“对啊,怎么,我都没嫌累,你吃果子还吃累了不成?”
子桑采拍了拍手,“不成,你自个儿练,我要去看火戏了。”
目的达成,飞廉捂嘴一笑,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别走啊,咱们两一起去呗。”
日子就在他们打打闹闹之中,转瞬即逝。
*
顾淮终于收到赵成珩送来的第二封信,还有他托对方寻来的几位博学的教书先生,还有……
眼前的赵成珩本人。
他难得失算,不免问道:“你既然要来,为何还要同我写信?”
赵成珩出现在凉州这回事,连他都不知道。
才四月底的天气,凉州还不热,赵成珩已经用上了玉骨扇,扇子轻摇,显尽风流,好一派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模样,“怎么,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
他说话向来不着调,顾淮些许无奈,“你如今在朝为官,这样轻易离开长安来找我,惹人非议,对你没有好处。”
赵成珩不满道:“怎么,你满了我这么多年不提,现在还要同我割袍断义?”
“我们三人明明从小就认识,阿宴他,罢了,不提伤心事了。”
“你不告诉旁人也就算了,竟然连我也瞒着。”
他心中有气,难道他就不是好兄弟了吗?
要是他知道当年真正的顾淮是如何死的,他一定会帮忙。
结果没想到顾淮一个人谋划了多年,竟半点儿都没向他透露,虽然他这个人不算靠谱,可也是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
顾淮难□□露出了愧色。
他不想让旁人卷入麻烦里,所以任何事情,皆是他自己所为。
而且,他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利用赵成珩。
赵成珩见好就收,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可不是随便跑来的,毕竟这里可是镇北王的地盘,我哪能胡来行事,我是真的有差事在身。”
“你拆了信看看。”
顾淮照做,看过了信,诧异道:“太后要到凉州来?”
“不错,太后她老人家派我先行一步,前来凉州,而今太后仪仗也还有几日,就要入凉州境内了。”
这样大的事情,顾淮自是叫了昭昭前来。
昭昭思来想去,她安排起了接驾一事,却又打算先瞒着她阿娘,三人小心行事,准备起了高义公主同太后她老人家,这对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母女相见。
高义公主这两日,睡得有些不大好,老是做梦,阿罗怙在军营里,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她辗转反侧睡不大好,也无人可以说说话。
倒是女儿极懂事,这两日来,知道她不舒服,夜里跑来陪她睡,同她说话,让她不由得心软,有个女儿可真是好。
特别是今日,她自起床后,眼皮就老跳。
昭昭替她按揉着太阳穴,说道:“阿娘,咱们今日出去走走吧。”
她没有多想,春日的凉州风景极好,便道了一声,“也好。”而后就换起了衣裳,偏偏昭昭取来了新衣裳,“这是昨日我让人刚做好的,阿娘,您换上看好不好看。”
高义公主哭笑不得,“你今日倒像是有事瞒着我。”
昭昭撒娇道:“哪有啊,我就是好久没同阿娘一起出门逛逛了。”
高义公主拍了拍昭昭的头,“你呀,多大了,还撒娇。”
昭昭顺势就道:“可我无论多大,我都是阿娘的女儿呀。”
这话一出,倒让高义公主忽而就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她也有这般小女儿的无忧无虑的时刻,赖在母亲面前撒娇。
一时就有些感慨。
昭昭见她阿娘露出了感伤神色,忙道:“阿娘,咱们快些出门吧。”
母女二人收拾了一回,终于出了门。
穿过了两条街,高义公主奇怪,这条街倒是极安静,路上也没什么人,哪里好逛呢。
她来不及思考许多,走到一处宅院前停下,她方才想起来,此处是她从前置办好的一处宅院,因着清净,可做散心之地。
她想不明白昭昭为何要带她来这个地方,只是心却跳得越来越快,仿佛里头有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能让她心绪难宁。
她停下了脚步,昭昭问她,“阿娘,咱们进去瞧瞧吧,都好久没来看看了。”
高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进去吧。”
这小丫头大抵是瞒了她些什么,左不过女儿是不会害她的。
进了宅院,绕过影壁,来到了正堂,正堂安安静静的,只明明这里没人住,正堂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昭昭扶着她走到门前,便退到了一旁,留下她在看见正堂中,站着的老妇人时,煞时就失了神。
就算二十年没有相见,故人早就在脑海中褪去了从前的颜色,她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她成为了一个母亲,眉眼也随着二十年而逐渐老去,不再年轻。
长安的种种,便在这二十年里,日渐远去。
她想,她可能会认不出任何故人了。
但是,当生养了她的母亲,隔了二十年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位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老妇人。
老妇人和蔼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祥。
过了许久,她听见了自己哑着嗓子,喊出了那陌生的称呼,“母后。”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怎么能见着了二十年不见的母亲。
“阿宁。”
太后神色激动,朝她伸出了手。
母女二人二十多年没见,一时间,高义公主忘却了这些年的心中芥蒂,扑在太后怀中,低声啜泣,太后不会比她激动神色少,二人抱着痛快哭了一回。
等收了眼泪,高义公主才明白,自己最近辗转难眠,只怕就是因为这一刻。
“二十年不见,我都只记着你出嫁时的模样。”太后开了口,怅然道。
二十年的时光,实在时太长了。
“你如今还怨我吗?”太后问道。
高义公主努力的平复着激动心情。
自然是有怨的。
可是如今见了面,那些怨恨好像又被此刻的欣喜所替代。
过了半晌,高义公主才开口,说的却是别的,“您怎么会来凉州,这一路路途艰难……”
太后接过了白女史递来的手帕,一边擦着眼角泪珠,一边笑道:“这一路走走停停,倒不算难走。”
*
躲在暗处的小辈们,听见了房中传出来的笑声,可算是都安了心。
赵成珩叹道:“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太后同高义公主有相见的这日呢。”
并且还是太后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到凉州,就是为了见女儿一面呢。
等到阿罗怙从军营里赶回王府时,已经是深夜,虽不喜皇室人,见着岳母时,难免也有些局促。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赶完了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