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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早上因为母亲即到而眉飞色舞的张工,竟与母亲相见于血泊之中,丁子恒不由得长叹不已。母亲在乡下时,做儿子的担惊受怕,恐其因饥饿而死。好容易熬过紧张的年头,有了机会接她回来,却家门未进,便送命于轮下。这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在捉弄人?张者也怎么能承担得起这份丧母的悲痛?丁子恒甚至记起,雯颖曾经说过,她在张者也母亲的脸上看到过一种气息,死的气息。想到这些,丁子恒愈发心惊,他想,未必这一切在冥冥中都早有安排?
丁子恒再见到张者也,已是二十天以后。张者也大病一场,一眼望去,哀毁骨立。走在路上,他仿佛是在风中摇晃,仿佛随时都能随风栽倒。
这次的相遇是在总院的花坛前。花坛中的菊花开得正盛,花朵密集,红黄白紫,一派烂漫。丁子恒被通知去政治处,心里惶然,不知政治处找他有何贵干。正朝政治处走时,见到张者也。丁子恒忙打招呼:“张工,你还好吧?”
张者也说:“当然只能还好。”
丁子恒听他说话的语气,便有点心惊,忙说:“想开点,老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真是你无法预测也无法左右的。”
张者也说:“是呀,想开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真是你无法预测也无法左右的。”
张者也重复丁子恒的语气,声音怪怪的,令丁子恒心生怯意,不敢多说什么,逃也似的离开了张者也。一路想起他以往的那份爽朗幽默,丁子恒心里有如石梗在胸。
政治处找丁子恒并无什么不利之事。接待他的是政治处副主任谢森宝。谢森宝住在乌泥湖癸字楼下左舍,上下班皆要从操场走过,丁子恒常见到他,只是彼此不相识而已。
谢主任先是强调了技术人员学习政治的重要性,强调社会主义社会的技术人员、尤其是像丁子恒这样来自旧社会、又有很强业务能力的技术人员,应该政治、业务都精通,才能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丁子恒听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谢主任为何要对他说这些。直到最后,谢主任才说:部里在北京办一个哲学学习班,时间是四个月,总院决定派丁子恒去,现正式通知丁子恒。
丁子恒大为讶异,说:“我去北京学哲学?”
谢主任说:“是呀。这次学习主要是学习马列主义和máo • zé • dōng的哲学思想,通过学习,正确认识国内外形势,彻底改造世界观。这是一个提高思想觉悟的大好机会,因为部里点明必须派高级知识分子去,所以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哩。希望你好好学习,取得优秀成绩回来。”
丁子恒没再说什么。出了政治处,他还没有想清楚,怎么让我去学习哲学呢?
我学了哲学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正是秋天。掐指算来,四个月从秋到冬,直到春节前夕方能回家。丁子恒用了一个星期,将手边工作一一暂时结束,又用了两天时间,由雯颖陪着添置秋冬用物,譬如大衣棉靴棉帽之类。雯颖认为,北京的冬天寒冷远甚武汉,出门在外,不能不将这些衣物备齐。雯颖还想让丁子恒带个热水袋去,丁子恒便笑,说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