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四章 结发受长生(2/3)
“齐奚,有什么事?”
少年被唤了名字,握着函书的手抖了一抖,才上前几步,把密封的竹简放在公子奭的面前,然后匍匐跪在了地上。
公子奭身旁的那位老仆拿着挑弄香灰的青铜柄的手顿了一下,余光瞥见齐奚掩藏在袖口中的手,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心生一股不安,也连忙跪在了一旁。
在公子身旁服侍的人,除了他们这些老家伙,也就齐奚地位最高,平日里公子的许多私事都过了这位少年的手,能让对方吓成这副模样,恐怕并非小事。
公子奭面上松散的神色顿时消失了,他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齐奚,面色有些暗沉,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放在案桌上的封筒,用旁边的锉刀打开抽了出来。
手中的竹简慢慢打开。
略显苍白的指腹映着枯黄的竹简,公子奭的目光从竹简上面的字一字一字的移动,许久都未出声。
下方的齐奚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很久都没有听到响动,心中压抑的不安就像随时要迸发的火山,他缓缓抬起头却发现站在案桌后面的公子奭嘴唇上多了一丝殷红色,然后有血色流了出来,男人的脸白的出奇,握着那卷书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公子奭在齐奚的目光下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这几日缓和下去的病又有了复发的征兆。
齐奚赶紧站了起来,向公子奭那边跑去,把人搀扶住,看见公子奭咳出来的血顿时焦急起来,“公子,我去给你拿药。”
公子奭却并不说话,他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这卷书简上,上面已经滴了一些红色的血,是他的血,那般红艳,却依旧盖不住上面黑色的字迹。
秦岭被盗。
他摸着上面的字迹,感觉自己的心都疼了起来,有一种无力的惶恐感笼罩在心头,让他害怕起来。
他有些怕了。
他抓住了齐奚的手臂,手指骨节凸起,压制住喉咙间的痒意,说,“齐奚,准备马车。”
“可是,公子你的身体……”
公子奭说:“准备马车。”
齐奚看了一旁的那位老仆一眼,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发白,他跑了出去。
陈仓距离郑家村所在的秦岭还有一段距离,三个年轻人日夜赶路也只在七天内赶到,公子奭他们一行人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也花了十天,而这十天下来,公子奭简直不成了人形,全靠一口气吊着,下车时全靠齐奚搀扶着。
公子奭没有去郑家村,直接上了山,一路上全被人背着,他的身体太差了,自从十日前吐了一次血,好像把这几百年的生气都耗费了不少,可是却总是吊着一口气,就如同六百年前在曹国那次一样,不管如何,都死不去。
他开始回忆起六百年前的一些事,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可再想来却觉得那般清楚。
六百年前,他发现郑文仍有微弱气息时的喜悦好像一直缠绕在他心尖,起先那股喜悦让他满怀希望百年,可是等他的父王死去,他当上了鲁侯,他的阿母两鬓斑白也被他送走,郑文依旧没有醒来,他的时间也永远停顿在了遇见少女的那年,不会老去得活着,他实现了永生,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快乐,也许是快乐了那么几年,满怀希望地觉得沉睡的少女会苏醒。
可是等他送走了齐奚,送走了许多人,身边的奴仆换了一批又一批,走过了乱世五百年,鲁国亡了,齐国也没了,诸侯国被统一了十几年,郑文还是没有醒过来,她身穿嫁衣闭着双眼,神情安详,仿佛在做一场美梦一样,好像会一直睡下去。
于是这六百年他走遍了山川,去寻找传说中的昆仑之丘,去寻找那些生活在天山上的仙人,可是王母不见,青鸟不回,就如同六百年前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再未遇见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于是喜悦生了憎,心头有了怨。
最终一切都成了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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