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1/2）

（7）

白印怀透支身体的代价就是第二天没能起得来床，轮椅都有点坐不住，坐个一两个小时身子就歪了，腿还打颤痉挛。

大梁求爷爷告奶奶地把人扶回床上，听着白印怀的咳嗽，一句国骂愣是憋在了嗓子眼。

好在的是白印怀没发烧，不然更加折腾。他本来都做好在白印怀家睡沙发的准备，愣是被那人赶了回去。

白印怀说话都咳，“不去陪你女朋友，咳，你赖我家做什么？”

大梁指着白印怀，“就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特娘能放心？”

“咳咳咳……”白印怀用力摁着胸口，“我没兴趣留你过夜，赶紧走。”

“臭没良心的！”大梁真就老妈子的命，嘴上骂归骂，还是等白印怀洗过澡躺回床上，给这人备了水、药，一套都给他整得明明白白的才敢走。

“别忘了明天送我去拿车。”

“等你明天起得来再说吧。”大梁忍住了竖中指的冲动，甩上门。

白印怀没歇下，撑着自己靠坐在床头，用两个靠枕放在臀两侧抵着自己坐稳，拿了pad继续画设计稿。

他咳得嗓子冒烟，幸亏大梁给他放了水壶在床头。这咳本来都快好了，不知是不是昨天喝了风，又咳了起来。

这具身体就是这么难伺候，像是千疮百孔风一吹就会散架似的，脆得无时无刻都有状况出现。

尤其是冬季和雨季。

每年冬天几乎大大小小的病不断，光是感冒就能拖上一个月。受伤第一年的冬天最是难熬，低烧、高烧不间断的来，反反复复的，咳着咳着能把自己咳成肺炎，神经痛缠身，虚得都快没人形了。

手背上的针眼好了一个，又来一个，差不多无缝接档。大梁那个时候喊他白妹妹，看着就一副随时随地要碰瓷的样子。这两年叫养回来了些，靠着复健也攒回点本，才没一碰就倒。

睡前他扫了一眼朋友圈，草草点了几个赞就关了手机。他身上不利索，睡得更不安稳，不到一个小时便会醒一次。第三次醒来的时候，他拉着固定在床头的粗腕带，给自己翻了个身。

然后，他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卓蒙：我现在想改飘窗还来得及吗？

白印怀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九分。

silence：来得及。

卓蒙：卧槽卧槽，我吵醒你了？

silence：没有，我没睡着。

卓蒙：你也失眠？

silence：嗯。你是失眠还是白天睡多了？

卓蒙挠头，被对面那人看穿了呢。他今天白天克制着没多睡，特地定了个十点的闹钟，把自己整起来。但中午吃完了饭，晒着太阳太舒服了，就又睡了过去，一睡睡到了晚上八点。

现在可不就精神抖擞吗？

白印怀问卓蒙飘窗想怎么改，卓蒙是想把飘窗的高度降低，面积扩大，做成榻榻米的形式。

倒也不难。一来一往整了不到两个小时，白印怀粗略画了张图给卓蒙确认了下。

卓蒙一路“对对对”，对到后来就没了声。白印怀猜他多半是睡过去了，也没再继续。

白印怀每每睡醒身体总是很僵，一时半刻起不来，只能躺着等肌肉缓过那个劲头。早起拉伸也是必备流程之一，他是不完全损伤，肌肉并非全然萎缩瘫死，若是不拉伸开，这具身体会反扑，疼痛异常。

但今他靠坐起来后，第一件事竟是拿起了手机……开屏便是昨天的对话界面，那人没回复。他鬼使神差点开了那人的头像，这人朋友圈的缩略图里多了一张新的图。

“打工人”的表情包配文——打工人、打工魂，都是为了钱！加油！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七点左右，应该是早起奔赴新项目去了。他默默点了个赞。

等到了中午，卓蒙才回复消息：飘窗设计ok！

卓蒙：早上没敢回你消息，怕再打扰你睡觉。

白印怀还是时不时去监工，会将进度传达给卓蒙。卓蒙这次的项目虽然不用离市，但007的工作时间让他愣是跟白印怀产生了时差。每每他捞到空回白印怀，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明明租的房子离买的那套也就一条街，卓蒙愣是没精力去看一眼。他到家倒头就睡，睡醒就走。这回的项目没什么难度，主要是甲方时间卡的紧，想在年前上线，所以只给了他们三周，这是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算计进去了。

压得人喘不上气，卓蒙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时间就在他们这拉长了的对线中匆匆行过。

那天是项目上线前的一个测试会，定在下午一点半。上午十一点后的这段时间卓蒙都是自由的，便匆匆回去看了一眼。

门一开就吓一跳，这是怎么了？？？卓蒙懵的一逼，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动。

白印怀摔趴在地，两条腿乱七八糟地绞着，轮椅倒在一旁，这人正在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见到卓蒙进来也是一怔，动作堪堪停在那，错愕地与卓蒙对视。

“你怎么……”，“你怎么……”，两个人同时出声。

卓蒙回过神，忙冲进去把白印怀扶起来，白印怀的衣服上全是灰，深蓝色的大衣愣是弄成了灰白色。白印怀避开卓蒙的手道，“全是灰。麻烦你把轮椅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