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摹（2/2）

“反正我还有几天假，我这装修装的有点撒手人寰的意思。带我一起去吧，让我多少有点参与感。”

“那老板，你这全包工程有点亏了。”白印怀道，“跑建材市场可是很累人的。”

卓蒙盯着白印怀的眼一眨不眨地说，“遇上你这么个负责的人，我好像并不亏。倒是我这么小个工程让白老板亲自下场，我算不算赚了？”

白印怀眉眼一弯，“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卓蒙调出天气预报，“今天周四……明天也下雨，那就周六吧。周六下午一点，你把地址写给我，我直接和你在那边见。”

接到白印怀递过来的纸条，卓蒙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字是真比他那狗爬字好上一万倍。难怪对方人都看起来端正，字如其人，字如其人呐……

白印怀没跟着卓蒙一起走，他还得留下来监会儿工。卓蒙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周六见。等人走了白印怀才想起来大梁千叮万嘱的事他忘了问……

得亏周六还得见面，他调出日历记上了一笔，生怕自己再忘。

卓蒙出了楼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六点，他和白印怀居然聊了这么久？外头雨也停了，泛起带着寒气的湿润味道。卓蒙拢了拢大衣，回程的路上买了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还斥巨资多加了一份牛肉。

吃饱喝足才是人间正道。

卓蒙洗完澡出来，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桌前，又拿起了那张橘黄色便签，盯着看了半天，最后从抽屉里找出纸笔，依葫芦画瓢地开始模仿起白印怀的字。

他平时都是无纸化办公，连开会带的都是加了键盘的pad，用纸笔的时间少之又少。一支黑水笔从他入职到现在五年了，都没用过半，再下去指不定能用来当传家宝。

他就上小学的时候练过字，还都是应付应付为了交差了事的。人长大了，字没长大，写起来跟小孩子似的一笔一划，一板一眼。有女同事说过他字可爱，乍一听好像没毛病，但你细品……这像话吗，一个男的写得一手可可爱爱的字？

这不离谱吗！？

仿着白印怀的笔画，卓蒙临不出白印怀字里的张力，写出来的还是带着他原来笔锋的幼稚字体，至多是把字型写得稍微开了点，看上去舒服了些。

卓蒙额头抵着桌面心里埋汰了自己一顿，猛然抬头掏了手机给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然后又跟霜打的茄子似地萎在了椅子上。

白印怀不太刷朋友圈，平日只在一周的周末稍微看两眼。今天是因为腰背太疼，又是下雨又是久坐，腰托一解开他连人都直不起，折在轮椅上疼得打颤。熬不住吃了颗止痛药，反趴在沙发上等药效起来，想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

刷到卓蒙这条朋友圈，他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照是斜着拍的，他写的橘黄色便签在上，下面是卓蒙的仿写。便签的一头略微翘起，盖下的阴影正好落在卓蒙写的最后一个字上。

这人配文：人类的参差。

他想了半天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给点了个赞。刚点完赞，就有一条卓蒙自己的评论跳了出来——你们一个个问我同款手哪里买，我要是知道我至于写成这样？

白印怀笑着笑着把后腰的疼都给忘了，他支起上半身，打了行字。

——老板需要同款笔吗？

卓蒙那秒回——先谢为敬了。

白印怀拖着沉重的身子挪上轮椅，到抽屉里找了支新的笔塞进大衣口袋里。本打算去洗澡，行出去了又退回到书桌前，展开纸，点开了那条朋友圈，也照着卓蒙的字写了一遍。

只觉这字体和下午卓蒙抱腿坐在台阶上的样子十分相配。

都像是那可爱有趣的灵魂披上了成熟的外衣，在“吓唬”人。

周五的晚上，卓蒙还在和白印怀确认时间、路线，结果到了周六卓蒙压根没出现。

而白印怀早上十点就到了，他以前也常往建材市场跑，深知一个下午根本逛不到多少东西，所以他早来了这么几个小时，打算先进去寻一寻，找几个重点店铺，让卓蒙后续能有目标地选择。

不然要卓蒙跟着跑，指不定能把人累死。

他进出不方便，店门口都是台阶他上不去，便带了手下一个学徒来帮忙。他们两个一直逛到十二点半，随意打发吃了点东西。

白印怀趁空档抓紧休息了会，弓身半伏着，手在腰上锤了几轮，要不把僵硬的肌肉弄开，他下午铁定撑不住。

思来想去，最后也还是让学徒去买了瓶水，提前吃了颗止疼药下去以防万一。

市场里的厕所上下不方便也比较脏，无障碍那间常年被拿来当储物间。白印怀深知这点，今天就只得借助医疗用品。

他是不完全性损伤，恢复的也算不错，都能自己控制，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感觉偏弱一些，得自己当心着点。

所以他平时用不到这些东西，只偶尔长时间工作或者出门在外不方便找厕所的时候，才会用得上。

去厕所清理了一番，他和学徒按约定的时间来到门口等卓蒙。

谁知道卓蒙非但人没出现，消息也没一条。

白印怀发出去的消息同样得不到回应。学徒催着他打电话问问，他手指悬了半天也没按下去。

“算了，他说不定有事，别打扰他了。你陪我进去再转一圈。”

他键入了一条消息，确认发出去了之后，息屏放进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