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军人的尊严（1/2）

听说咱志愿军的女兵让敌人抓去了，要是军长不让去救，咱当兵的也不干啊，还是男人不是了？那还不得炸了营啊？

——某志愿军战士1953年

1942年5月7日英多以南4公里处某高地

“哈哈哈哈！杨副连长，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啊！对了要不要和小姚说两句？”

军统少校爽朗的笑着，手上的汤姆森冲锋枪也没闲着，一搂火就把一个刚想偷偷摸上来的鬼子打成了筛子。没等杨成峰回答就转头对着姚琴笑着说道：

“小姚，你的杨副连长就在这里，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姚琴此刻正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中正式步枪，瞄准着日军的方向。她涨红了脸，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朝着日军的方向开了一枪。

“杨副连长，全指着你了！”

少校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他的状态和日军的进攻情况，然后继续指挥自己这边的防御战。

电台另一边的杨成峰也没有闲着，他明白目前的状况也不太好——日军一个小队战斗力一般大于等于中国军队一个连，正面进攻绝无胜算。不过只是以偷袭手段帮助这只军统小队从敌人的包围圈上打一个口子，接应军统的人出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9连的官兵们立即分散开来，按照计划，周向远带领两个班装作大部队从侧后方对日军发动佯攻，而杨成峰趁机率领一个半排的兵力强行攻击高地东侧的日军，从他们的包围网上强行撕开一个口子，接应军统的人撤出来。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来！”

杨成峰对着电台说完就把自己手里那只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子弹推上了膛，瞄准了一名日军士兵。而其他的士兵们也都各自瞄准了自己的目标——虽然大部分都是收容的官兵，但是这些第五军的官兵们训练还是很有素的。

然而，正当他刚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电台里又传来了军统处长急促的声音。

“等一下，先不要进攻！”

杨成峰急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躲回了隐藏地，接着就听到了电台里传来的绝望的声音：

“鬼子来了，是大部队！”

军统少校站在高地上，拿着望远镜的手有些颤抖——那是日军一个步兵中队，以坦克开道，乘坐卡车，正在迅速向这里急速靠近。起伏的山峦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发现的时候，日军距离他们不过6,7百米的距离。

“你们快撤吧，趁鬼子发现你们之前，不然都陷在这里了！记得有机会告诉戴长官，我们这些军统都是战死的！记得将来胜利的时候，给我们这些死在外国的无名之士上柱香！”

军统少校没等杨成峰来得及作出回应就挂断了通讯。

周向远也跑了过来——他也已经发现了日军的增援部队。

“副连长，敌人大部队来了，怎么办？”

杨成峰脸上顿时渗出了汗水，他感受到作为一名军事主官的压力——如果他下命令，这些忠勇的士兵们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和鬼子拼命，但是一旦被鬼子一个中队缠住，这些官兵们是绝没有生还希望的。

突然，电台里又被打开，一个柔和的女声传了出来，然而声音中却透着无比的坚毅：

“杨副连长，我是姚琴，你们快走吧，小心点，别被鬼子俘虏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被鬼子俘虏的！以后帮我们多杀几个鬼子！”

通讯再次被挂断，但是所有的士兵们都沉默了，当在这个本来属于男人们的战场上出现女人的声音时，那是对每一个人心灵的震撼。

“准备战斗，按原计划。老周带人拖延鬼子的增援！”

杨成峰头也不回的命令，然后自己小声说道：

“一个可以坐视自己民族的女人，自己的姐妹被敌人侮辱，杀害而无动于衷的民族是劣等民族，被消灭是活该。需要女人为的男人牺牲来换回自己一条命的男人不配长把儿，更不配做一个军人。”

说完，他再次将手高高的举起。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周向远三两步跳回了自己的阵地位置，其他人也迅速瞄准了自己的目标。

“开火！”

随着杨成峰手的落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连串的枪声。

十几个日军当场倒下，其他日军这才急忙反应过来自己被包夹了，也顾不上前方的女兵，急忙回身射击。只是此刻，几枚烟幕弹被投掷到了他们面前，浓烟遮挡了日军的视线，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射击能力失了准，浓烟中似乎还能看见无数人影冲了上来。

“上！”

杨成峰投出了烟幕弹后，第一个从隐蔽点冲了上去，手上提着的李恩菲尔德式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一把刺刀，另一只手则掏出了自己那把小巧的勃朗宁，几十名战士从他两边一跃而起，向着冲到半山腰的日军冲了过去。由于烟幕弹的掩护，双方都无法射击，很快，两只部队就撞在了一起，展开了激烈的肉搏，顿时血肉横飞。

而另一边，周向远部则使用掷弹筒和两挺轻机枪向敌人的增援射击，吸引增援的敌人的注意力。

“这个杨成峰，疯了！”

军统少校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发狂的笑着看着下面的战局。他拆下了那只汤姆森的弹匣——里面早已没有了子弹。随后抽出那把随身的砍刀，对队伍中的几个女兵命令道：“带着电台，跟在后面。”

然后目光一扫仅剩的十几个男兵，声音高亢的命令道：

“上刺刀！冲出去！”

说完，他扯下自己的外套，露出健壮的肌肉，挥舞着砍刀抢先冲了上去，和日军肉搏在一起。

一阵凶猛的枪声从侧翼传来，无数弹雨飞向冲锋的队伍，交战双方的士兵们一个一个的倒下。

少校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侧翼的敌人已经冲了上来——敌人的部队已经到了，坦克装甲车的重火力将周向远那仅仅两个班的牵制部队压制住后，毫不在意自己人伤亡一般向这里扫射，步兵也不顾一切的直接冲了上来。

少校的身上猛然飞溅出几朵血花，他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别被鬼子俘虏了！”

这是他倒下前最后对几名因为落在队伍后面而没有陷入日军火力的女兵说的话。

姚琴等几名女兵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她们迅速后撤，逃回了山顶，这才避免了遭到日军的直接攻击。不过那些男兵在第一轮射击中便倒下了大部分，剩下的人虽然顽强抵抗，但是还是在冲上来的日军面前迅速被歼灭。

杨成峰依然在奋力拼杀，他已经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四周的中国士兵也越来越少，地上横七竖八的两军尸体交错在一起，也早已经血流成河。然而他们依然在不顾一切的往上冲，仿佛毫不在意现在的战场形势。

现在战场形势已经很明了了。本身两个排的中国官兵就不是一个小队日军的对手，靠着突然袭击勉强占了个先机，但是随着日军增援一个中队的抵达，中国军队败局已定。

杨成峰依然在向前冲去，在他的视线中日军越来越多，而自己左右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他浑身都在疼，已经不知道中了几刀，但是脑海中依然没有任何后退的念头。

步枪和shǒu • qiāng的子弹早已经打光，军校中学到的拼刺技术早已经忘干净，萧天河教导的损招阴招也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用，那只李恩菲尔德的刺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挥舞着枪托继续和鬼子打在一起，枪托的开裂的声音和敌人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入耳，目视之内已经可以看见高地，看见那上面最后的几名女兵——她们正在用佩戴的shǒu • qiāng做最后的抵抗。

姚琴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他们的shǒu • qiāng几乎没有能够打死一个鬼子，只是略微阻挡了他们的前行——似乎这些鬼子的目的已经很明确是要活捉这些女兵了。

她看着蜂拥而上的日军，几乎已经可以看见他们扭曲的狰狞的笑脸。而另一边，杨成峰所剩无几的战士们尽管早已经遍体鳞伤，却依然在不顾一切的向上冲。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姚琴回过头，只见他们中年纪最大的黄大姐已经一脸凝重的站在她身后，默默的说了一句：“远征军应该已经从密支那回国了，他们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我们不能被鬼子俘虏！”

说完，她站起身，冲着所有的女兵一敬礼，背着电台纵身一跃，跳下了身后的悬崖。空中传来她最后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

“中华民族万岁！”

女兵们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相互搀扶着走到了悬崖边上，傲人的身姿从悬崖上纵身而下，他们最后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

“中华民族必胜！”

“中国不会亡！”

“日本必败！”

姚琴走在最后，她的腿上中了一枪，当她拖着受伤的腿走到悬崖边的时候，正面的日军已经冲了上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兵那坚毅，无所畏惧的眼神。

姚琴最后看了一眼依然在不顾一切冲上来的杨成峰，看着那个年轻的中尉，心里不知何故，竟然涌上了一股暖流，让她浑身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心。尽管她看起来只是单相思，尽管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拉过手，尽管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句。但是在这一刻，她亲眼见到了杨成峰的心意：

“成峰，别被鬼子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