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举棋不定（2/2）
说完他剽了一眼杨成峰：“谁来和我做个示范？”
杨成峰立即心领神会，在队列中举起手：
“我来！”
“那多谢了，杨连副。”崔玮咧嘴一笑，从一旁抄起一支中正步枪扔给杨成峰，杨成峰接过步枪，把刺刀上上，然后把刀鞘套在刺刀上，摆好架势。
崔玮一看对方的架势和气势，顿时明白了——杨成峰不愧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这拼刺刀的训练也肯定没少苦练，看样子一般战士还未必是他的对手。哪怕真的碰上日本兵，发挥得当，应该也不至于短时间落下风。
“大家都看到了，副连长的气势。没错，对鬼子就先要有这种气势，要是你先怂了，就不可能打得过鬼子了！”
“崔排长，光说不练假把式啊！”
杨成峰摆好了姿势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崔玮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也当面摆好了架势。
杨成峰缓步上前，猛然一个突刺。这一招在军校里没少下功夫，动作可谓合格到家了，但是刺刀还没碰到崔玮，一股巨大的外力猛的扫了过来，两枪相碰，杨成峰手里的枪顿时有种要脱手的感觉。
少尉不禁大吃一惊，一面死死抓住步枪，一面向后跳开，果然，几乎同一时刻，崔玮那带着鞘的刺刀就到了，几乎贴着他的前胸。
杨成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脚下迅速后退了好几步，虎口还有些疼，可能有些出血了——假如这是实战，那么他刚从死神的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大家看到了吗？”崔玮略带得意的说，“副连长的动作非常标准，大家要学习，在你刺向敌人的刺刀被敌人拨开的那一刹那，不想被扎个窟窿的话，就得立即后退一步，日本人的刺刀讲究的是稳，就是说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脚不能离开原地，所以刺出的距离有限，如果能及时向后跳开，没准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杨成峰的脸上和手上都有些发烫，他看着崔玮那双粗壮的胳膊，心里估计着就是坦克炮管他也能用刺刀挑开。
崔玮笑嘻嘻的转过脸来，“杨副连长，咱们再来。”
“好啊。”杨成峰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端起步枪，慢慢在向崔玮的左边绕了过去，故意保持距离，寻找对方的空挡。
崔玮则一边与他对峙一边大声说：“看到没？这就是我老跟你们说的，用脑子打鬼子。杨副连长的手段非常正确，假如你和日本人拼刺刀的时候发现自己占不了便宜，就想办法拉开距离，让他无法伤害你。同时让对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这个时候，你的弟兄们就好从后面下手了。别觉得有什么丢人的。鬼子拼刺刀喜欢三人背靠背，让你们没办法抄后，别给他们这个机会，记住，能群殴就别TM单挑！”……
一声哨声响起，士兵们的目光立即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这是开饭的哨声！
“全体立正。”
萧天河快步走了过来，士兵们急忙站起来立正，林武和崔玮也急忙收起步枪站好。
“各班排，集合队伍，开饭！”
第九连的官兵们立即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炊事班那边走去。
萧天河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杨成峰，冲他笑了笑：
“崔玮那老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报告连长！没有！只是示范刺刀要领。”
杨成峰急忙立正说，虽然他的虎口依然疼的要命，但是脸上却努力装得没事人一样。
萧天河仿佛看出了他的窘像，笑着说，“别有什么不甘心的，崔玮那小子西北军出身，力大无穷，一支手能举起一个人来。当年打鬼子，我亲眼见到一个鬼子被他生是拽着步枪把对方连人带枪从战壕里拖出来甩在地上用脚活活踩死的……你手上上点药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连长，崔玮拼刺刀厉害，我在军校也没少下工夫。”杨成峰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敬了个礼。
“连长，我吃饭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去吧！”萧天河笑了笑——这个副连长不仅仅是抗战的激情，这种逞强的表情跟萧云山也有点相似……
然而，当天晚上，当全连都休息后，萧天河按照惯例起来查岗查铺（防止再有逃兵）却发现杨成峰的铺位上并没有人。
上尉心里咯噔一声——第五军不少部队都出现了逃兵，每天都能听到枪毙逃兵的枪声。但是逃跑的军官还从来没有过，这小子别真的去“投共”了吧。想到这里，他急忙跑出去找哨兵询问，才在河边的一处树林找到了他。
杨成峰此刻正赤膊着上身，在树林里独自苦练刺刀技术……
“副连长，这晚上好雅兴啊！”
萧天河缓缓走了过去，杨成峰急忙停下来，浑身大汗的喘着粗气立正敬礼：
“连……长！”
“行了行了！”萧天河从一旁捡起他的衣服扔给他：“老崔的本事，不是你晚上临阵磨枪就能比得上的，小心别着凉了。”
“谢谢连长！”杨成峰将外套放在一旁，又摆出了拼刺刀的标准姿势：“我知道我不是崔排长的对手。我只是想怎么去和鬼子拼刺。崔排长说的没错，跟鬼子打要用脑子。我们在黄埔军校学的是日式的拼刺技术，和鬼子拼占不到什么优势。所以我在想，怎样才能稍微改进下这个技术，能够和鬼子拼的时候稍微占点上风。”
“成峰啊，你是副连长，打起来，一般轮不到你和鬼子拼刺的。”
“如果子弹打光了呢？如果全连都打光了呢？鬼子冲过的时候，我好歹也要拼掉几个鬼子？”杨成峰咬着牙说道，手上又开始了突刺。
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杨成峰的步枪枪管，将其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杨成峰这才发现，萧天河的臂力似乎不比崔玮小。
“你这么练下去，除了影响你自己的休息，没什么用处。”萧天河话音刚落，已经空手夺下了杨成峰的步枪，然后同样是几个娴熟的拼刺动作，虽然明显有别于杨成峰的日式刺杀，但是总的看起来，有些大同小异。
“这是德式的，我在87师和一些老兵学的。受制于武器本身，这些招式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可以克制的方法，这也是为什么29军当年选择用大刀队来对付鬼子的刺刀。”
萧天河将步枪丢还给杨成峰：“现在，也不会有时间去给你调整拼刺刀的技术。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见识过鬼子拼刺刀的技术，也见识过不少人有各种歪门邪道来破鬼子的刺刀，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第二天，崔玮就开始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不是拼刺刀的技术，还有各种让他意想不到的邪门手段，甚至有什么“扬沙”，故意攻击他xia • ti的下三滥招数。导致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护住xia • ti，动作不断走样——训练中带着鞘的刺刀打在前胸最多砸伤，碰到xia • ti可就真容易“太监”了。
训练结束后，崔玮一脸哀怨的看着萧天河，心里说道：
“连长，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而终于能够和崔玮有来有往的杨成峰总算有了点自信。
一个月后，整个9连的战斗力都上升了不少，其他部队也开始学习第九连的训练模式，把士兵整累，防止逃兵。正当众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在国内去打鬼子的时候，又一道命令传来，让所有人还是做好去缅甸的准备，并且很快开始了动员工作……
中缅甸边境，1942年2月20日。
陷入了两个多月的漫长等待之后，中国远征军进行了“第三次”全军动员，第5军新22师66团3营9连再次开拔。当他们越过了中缅边境的时候，才终于放下了心，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不会再更改了。
萧天河回头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他的脚此时已经踏上了另一个国家的土地，并且即将为了保卫中国将无数战士的血撒在这片异国他乡，没有人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萧天河突然转过身，对着自己这片故土跪下磕了个头，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杨成峰也在回头看着自己的家乡，胸中依然是豪情万丈，然而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凄凉的感觉，他低声对着中国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话：
“若我们无法回家，就用我们的血肉为祖国，为民族铸成新的长城，御敌于国门外！屹立千万载。纵使鲜血流尽，骨肉成灰，永不倒塌。战魂永铸，军魂永存！”
说完，他转过头，向着缅甸方向义无反顾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