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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你瞧,他来陪你了。”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陆家镖局的掌舵人,陆舛。
众人都道是独孤尧包下了邵容容,却无人思及,孤独家与陆家两人素来交情极好,独孤尧为兄弟行举手之劳,遮掩一二,半点都不为过。
凤凰喃喃道:“这就是报应,报应。来得真快。”说完便觉后怕,情牵己身,也不知自己这双已草菅数条人命的手,何时会有报?正自出神,忽闻左侧微有响动,凤凰忙转身跃去,才刚站定,便见一少女手捧木盒,袅袅婷婷立于灰败残垣之中,一眼望去,心头陡然而动。少女纵使面色微愠,露含嗔薄怒之态,却仍余顾盼生辉之美。古有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是明眸皓齿皎洁如月的灵动女子,眼前这女子一出现,顿时让人忘了言语,只觉灵气逼人,脑中不自觉便冒出了巧笑美目这般似虚似幻的词汇来。那少女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凤凰心思一转,道:“我来找一个人。”女子秀眉微蹙,道:“找谁?”凤凰道:“陆舛。”女子微微一怔,道:“那是家父。”此人正是陆舛之女陆灵芝,她道:“敢问姑娘有何贵干?”
凤凰一直心觉陆舛有负邵容容,虽未曾得见他本人,却对他颇为嫌恶,闻眼前女子是陆舛之女,当下情绪转移,厌恶陡生,冷冷道:“我来替邵容容问他一句,这把火烧得可好?”陆灵芝一怔,道:“是她放的火?”凤凰摇头道:“不是她。是我。”随即将剑拔出,道:“叫陆舛出来见我。”陆灵芝摇头道:“恐怕不行。”凤凰喝道:“让他出来。”陆灵芝将手中木盒举起,凄然道:“家父已去。”凤凰心道,果然如此,邵容容,这下你可安心?她道:“邵容容让我跟他说一句,纵使是到了黄泉路上,她也不会放过他,让他好生记着。”陆灵芝眉头轻蹙,低声怒道:“贱人。”一边取下背上别的画,递给凤凰道:“你替我把画交给那个贱人,跟她说一声,死者已矣,过往恩仇皆不见。”凤凰将画接过,缓缓打开,只见画上那女子青衫细袅,粉香细腻,抬手抚眉婀娜雅致,垂目弓身柔弱相惜,眼瞳含笑情绪绵延,愁上眉梢我见犹怜,正是邵容容。题字曰:容颜虽老意犹在,朱砂唱罢叹秋零。可耐人间多揣测,一人欢尽几人余?
凤凰将画扔回去,冷声道:“死者已矣?你说得倒是简单。”陆灵芝一怔,忙垂身将画拾起,捧在怀里,低低道:“爹是爱她的。”凤凰道:“现下说这些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陆灵芝道:“我爹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临走前都对她念念不忘,她还想怎么样?”凤凰冷笑一声道:“她想怎么样?你问得倒好听,她临走前,又何尝不是念念不忘?”一闻此言,陆灵芝浑身一震,几欲跌倒,喃喃道:“她死了?怎么会?”凤凰喝道:“你该去问你的好爹爹。”陆灵芝冷目而视,质问道:“是谁杀了她?”凤凰如实道:“是我。”陆灵芝好笑道:“你还真是实诚。”又道:“你既然杀了她,现下还来这里做什么?”凤凰怒道:“她有这样的结果,你倒是在怪我了?若没有你爹,她怎么会死?”陆灵芝正欲争辩,忽地脑中念头一转,忆起一事,忙拂手道:“罢了,我无心与你争辩,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凤凰摇头道:“我不能走。”陆灵芝一怔,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走。”凤凰道:“要我走也行,我要见一个叫陆舟的人。”陆灵芝又是一怔,道:“你见他做什么?”凤凰道:“不关你的事。”陆灵芝道:“你没见着这儿这副模样吗?陆舟也已经死啦。”
这样才好。凤凰盼的便是她这句话,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信了。正欲转身离去,忽闻陆灵芝身旁一阵细碎响动,似有人在。凤凰眉头轻蹙,纵跃上前。陆灵芝挡在她身前,一拳斜至,喝道:“你做什么?”凤凰愈发觉得不妥,立时拔剑相向,道:“你旁边是什么人?”陆灵芝道:“我说了让你走,你多管什么闲事?”凤凰不再多言,当即一剑刺来,陆灵芝手无寸铁,只得连连侧身闪避。
十几招下来,陆灵芝已愈发力不从心,凤凰道:“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陆灵芝冷哼一声,当即双拳齐出,避开她的长剑,直向她面门袭去。凤凰大惊,忙收剑闪避,随即左手一扬,暗器发出。陆灵芝闷哼一声,已跌倒在地。凤凰正欲上前,一旁却忽地闪出一与陆灵芝年纪相仿的瘦弱少女,护在陆灵芝身前,喝道:“你要做什么?”
凤凰一怔,见陆灵芝已然脸色发青,痛苦难忍,忙道:“你快让开,否则她就要死了。”那少女回头一看,陡然惊呼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又急又恼,眼泪刷刷落下。凤凰上前一把将她推开,赶忙封住陆灵芝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给她服下。那少女大惊,冲上前来推开凤凰,道:“你做什么,你给她吃什么了?”凤凰无暇顾她,正要上前扶起陆灵芝,见那少女又近跟前,连忙手一抬,正欲将她推开,她却出其不意地一拳袭来,凤凰急忙向后跃开,蹙眉道:“你没见我在救她吗?”那少女怒道:“我才不信你。”说着又是一拳。
凤凰愈发心觉不对,却又说不上为何,眼见少女一招又一招急急袭来,只觉招数刚猛异常,实非女子所轻易能及。当下也不犹豫,见招拆招,却是愈发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少女使的这一套,便是陆家镖局自成一家的陆家拳法,以力道刚猛为主,速度招式为辅,招招均力大难抵,若是练到一定火候,走遍天下也未必能逢敌手。如今凤凰能与陆灵芝及这少女斗得许久下来,一是因二人功夫并未到家,二则是她有兵器在手,她二人却是赤手空拳。
再斗得片刻,便听得陆灵芝闷哼一声,逐渐醒转。那少女忙收了拳,奔近她跟前,扶她坐起身道:“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陆灵芝摇头道:“没事,你放心。”说着转向凤凰,微微颔首道:“多谢姑娘。”凤凰将剑收回剑鞘,道:“不必了。”此时那少女也明白过来,当即红了脸,低低将头垂了下来。陆灵芝道:“小女子陆灵芝,这是我妹妹。”说着看向那少女,低低道:“她叫陆之暄。”凤凰拱手道:“凤凰。”陆灵芝站起身来,道:“今日与凤凰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识,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闻此言,凤凰自然不好再摆脸色,道:“是我无理取闹在先,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陆灵芝微微一笑,道:“我也不与姑娘谦让争辩,此地多留无益,姑娘快走吧。”陆之暄忙应声道:“是了,是了,越早越好。”凤凰愈发好奇心起,盯着二人的怪异神色,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定定瞧着陆之暄,愈瞧愈是心惊,起初她并未注意,现下细细端详来看,她的眉眼竟像极了一个人。陆灵芝与陆之暄对视一眼,均摇头道:“姑娘不必多问,尽早离开就是。”凤凰上前一步,盯紧了陆之暄,问道:“你可识得幽梦?”陆之暄一怔,摇头道:“从未听说。”陆灵芝却是脸色一变,打量着凤凰的一身蓝衣,道:“姑娘可是与镜门的人?”凤凰奇道:“你怎么知道?”陆灵芝道:“家父在世时,曾与我说起过,以神视之,以色辩之。”又道:“如此说来,姑娘是蓝衣中人?”凤凰点头作答。陆灵芝微一踌躇,道:“不知姑娘可否带我们去与镜门一趟?”凤凰一怔,道:“你们要去作甚?”陆灵芝道:“我们想去见一见那位幽梦姑娘。”陆之暄惊道:“姐姐,你是说,那个幽梦是……”随即噤了声。凤凰愈发好奇,道:“到底何事?”陆之暄连连摆手道:“你就别问了,带我们去就是了。”凤凰抬目看向陆灵芝,但见她隐敛神色,瞧不出喜怒,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
凤凰不住摇头道:“不行,不行。”陆之暄急得直跺脚道:“怎的不行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莫不是你就不用回去了?”陆灵芝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凤凰微微颔首,低声道:“我可以向姑娘保证,我们绝无恶意。待到时机到时,我定将事情如实相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凤凰虽对他们的秘密十分好奇,却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破坏门规,仍是摇头道:“不可,不可。”陆灵芝犹豫片刻,道:“姑娘,你见过幽梦对不对?”见凤凰点头,她又道:“可觉得她有何奇怪?”凤凰一怔,脑中将幽梦的举止样貌回忆了一遍,摇头道:“没什么奇怪的。”陆灵芝奇道:“怎么会?”凤凰道:“若非要说,那便是瘦。”陆灵芝闻言又是喜又是忧,急道:“那就是了,姑娘,你信我一句,此人绝非善类。”凤凰一怔,道:“你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陆灵芝摇头道:“姑娘别多问,她想做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姑娘必然听过这么一句,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凤凰脸色一变,顿有大祸临头之感,忆及幽梦那日在台上的种种举动,她的要强,她的怪异神情,愈发觉得不妥,却又不敢尽信陆灵芝所言,只得缄口不语,细细思量。陆灵芝急道:“姑娘,不怕一万也怕万一的道理,姑娘不明白吗?”这话当即点醒了凤凰,与镜门高手众多,纵使这两个少女武功再高,也难有所作为。然幽梦若是真有所图,敌在明我在暗,这当真是不怕一万,却怕万一。当下不再犹豫,点头应允。
她却又忽地忆起一事,犹豫片刻,道:“我还有要事要办,你们是要与我同行还是如何?”陆之暄忙道:“我们当然跟你同行。”凤凰轻笑道:“你是信不过我?”两人对视一眼,已明她话中曲意,点头道:“好,姑娘要我们等候,我们便在此等候就是。”三人当下约定,少则几日,多则一月,必来相迎。
次日,凤凰便启程前往扬州。
此时,顾忆安与苏洛已结为夫妇,两人居于一隐蔽村落,男耕女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生有一子,名唤苏拓。苏拓不过三岁,却甚是懂事,时常帮母亲做些所能及之事,他聪颖异常,小小年纪便已能读四书,识五经。苏洛常玩笑道这孩子是半点不像他。顾忆安总是嗔他道:“若不像你像谁,你这话若是给旁人听去了,岂不是要说尽我的不是?”苏洛笑笑,从她手中接过正在晾晒的衣服,道:“怪我乱说。”又道:“你快去做饭吧,我来。”苏拓从一旁跑来抱着苏洛的腿,嚷道:“爹,我饿了。”苏洛摸摸他的头,宠溺道:“好,等会。”转头对顾忆安道:“瞧见没?”顾忆安轻笑一声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说着俯身轻轻刮着苏拓的鼻子。苏拓嘻嘻一笑,闪身躲在苏洛身后,冲顾忆安做着鬼脸。顾忆安嗔道:“你不要娘了?”苏拓仍是做着鬼脸,笑得十分开心。顾忆安跺脚道:“那今晚可就没饭吃了。”苏拓仍是不理,反而笑得更欢。
顾忆安好笑地睨他一眼,转身进厨房去。几年下来,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千金小姐,幼承庭训,锦衣玉食,挥金如土,门楣光鲜。然一切皆成过往,再看如今,这过得算是什么日子?可谓有辱家门。她手上粗糙的厚茧,日益黯淡的皮肤,甚至还常要为衣食温饱操心,她问自己,可曾悔过?她根本就不愿去想。如此平淡,似水流年,她不是无暇顾及其它,而是根本不愿。
她将饭菜端出去,摆弄好碗筷,便见苏拓急急跑进来,苏洛跟在后头叫他小心,满脸尽是宠爱。顾忆安一把打落苏拓的手,嗔道:“说了不准用手的。”说着将筷子递给他。他不满地接过来,嘟着嘴念念有词,煞是可爱。顾忆安在心头叹道,为何她甘心屈居于此?皆因她有所牵挂。为此牵挂,纵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她亦心甘情愿。
入夜时,她点着盏昏暗的煤油灯,坐在桌前缝补衣物。苏洛哄得苏拓睡着,便出来与她说话。他道:“小拓又把衣服扯破了吗?”顾忆安点头道:“没办法,他实在是好动。”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苏洛将煤油灯往里移了移,道:“明儿再补吧。”顾忆安摇头道:“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待到苏洛坐下,她道:“你去做点生意吧,你手艺那么好,等赚了足够的银子,我们再开家小店。”苏洛摇头道:“我不愿去做生意,你是知道的。”顾忆安当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握住他的手臂道:“你若不去,我们这一家子得多难养活。”苏洛道:“现下不是挺好?我们不需要太多银子,足够便好。”顾忆安眉头轻蹙,道:“现下是足够了,可若再添一个,就不够了。”苏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喜道:“你有了?”顾忆安点点头,道:“你可愿去做生意了?”苏洛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圈下来,最后道:“去,我去。”顾忆安点头正欲说话,便闻得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均感奇怪。苏洛上前将门拉开,立时便有一人倒入他怀中,那人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顾忆安登时如入冰